警車「吱嘎」一聲停在醫院門口,從車上下來幾個臉色凝重的便衣,快步走進了醫院。
奧迪車上,王明俊輕輕揮了揮手:「走吧。」
小車緩緩駛離,縣人民醫院的門口再次恢復了平靜。
……
大病房裡,王婷坐盧向東的床頭,一邊削著蘋果,一邊小聲說道:「楊眉姐都對我說了,是我誤會了你。」
盧向東有些莫名其妙。誤會我?你誤會我什麼了?他卻不知道,昨天晚上王婷就坐在那群年輕人當中。
不等盧向東開口,王婷已經繼續說道:「你以後別這麼拚命,昨天晚上真的好危險,輸了三千多毫升的血,後來血庫裡的血都不夠了,還是楊眉姐獻的血。」頓了頓,王婷又說道:「你真要把房子借給黨玉住啊?也不怕房東有意見。不過,黨玉也真怪可憐的,我拿了幾套衣服給她。以後,給她另外找個地方吧。」
「削好了,給你。」王婷說話很快,盧向東根本插不上嘴,「嗯,你一隻手吃起來不方便,乾脆我餵你好了。」
一隻蘋果削了將近十分鐘,好端端的蘋果被她削得坑坑窪窪,顯然不是慣做家務的主兒。盧向東強忍著笑抬起頭,這才注意王婷眼睛裡殘留著幾點血絲:「夜裡沒睡好吧?你回去吧,我一個人能行。」
這時,就聽病房門口小張的聲音傳了過來:「羅大隊,你怎麼來了?」
緊接著,又聽到一個很威嚴的聲音:「嫌犯呢,在哪裡?」
腳步聲響起,幾個殺氣騰騰的便衣直奔盧向東的病床,其中一人拎起手銬晃了晃:「盧向東,你涉嫌故意殺人,請跟我們走一趟!」
王婷大驚失色,張臂攔在這幾個人面前,大喊道:「你們要幹什麼!他是救人的英雄,什麼時候成了殺人犯!」
站在中間的一個中年男子面沉似水,伸手便要將王婷撥開。聯防隊員小張趕緊附在他耳邊小聲說了兩句。那名男子有些詫異地看了王婷一眼:「我是刑警大隊的羅志陽,請你不要妨礙我們執行公務!」
破獲了這件大案子,讓城北派出所從上到下興奮了一夜,小張當然很清楚這個女孩是誰。
王婷的聲音已經有些歇斯底里:「他才剛剛做完手術,你們這樣做,還有沒有人性!」
病房裡也是消息靈通的地方,病友們都聽說了昨天夜裡發生的事情,何況那幾個歹徒鬧得縣城人心惶惶,盧向東因為破案受了傷,就是他們心目中的英雄。如果不是害怕做電燈泡,大伙早就圍著盧向東問這問那了。現在,聽說這幾個警察要抓走盧向東,眾人便七嘴八舌地罵了起來,什麼難聽的話都有。
幾名便衣臉上紅一陣白一陣,低垂著頭,目光閃爍,隱隱有幾分羞愧。
「誰再吵,以妨礙公務論處!」羅志陽眼見勢頭不對,大吼了一聲,病房裡頓時安靜下來。住進八個人的普通大病房的都是小老百姓,誰也不敢真的惹禍上身。
「呵呵,羅大隊,火氣不小啊!」胡世宏從病房外面走了進來,跟在他身後的是臉色蒼白的楊眉和一個高大的年輕警察。聽王婷說過楊眉給自己輸了血,盧向東就忍不住多看了她幾眼,也不知道這丫頭輸了多少血給自己,那張臉白得可怕。
羅志陽回頭看了一眼,冷笑道:「胡世宏,案子現在已經移交我們大隊辦理,這裡沒你的事!」
胡世宏沒有理他,逕直走到盧向東的病床前,這才回頭說道:「我來看我兄弟,不行嗎?如果你要帶走他的話,就連我一起帶走好了,昨天晚上我也在場。」
楊眉毫不猶豫地走到胡世宏旁邊:「還有我!」
看到她走路的樣子有點打晃,盧向東的心就不由得一緊。
跟胡世宏一起來的那個年輕警察遲疑了一下,也站過來說道:「還有我!」
「對,還有我!要抓你把我們都抓走!」王婷退後一步,和楊眉並肩站在一起。
不知道哪個病友吼了一嗓子:「好樣的!」
「胡世宏!如果嫌犯跑了,你要負全部責任!」羅志陽知道今天不可能帶走盧向東,只得丟下一句狠話,灰溜溜地退出了病房。在他的身後,傳來一陣熱烈的掌聲。
盧向東長長地吐出一口濁氣:「胡哥,你放心,我不會跑的。」
王婷撇了撇嘴:「盧向東是救人,又沒有殺人,就算出手重了點,那也是正當防衛。又沒犯罪,為什麼要跑!」
聽到「殺人」兩個字,盧向東突然緊張起來:「胡哥,那小子不會死了吧?我不該跟你要那把匕首。」
他還清楚地記得自己曾經揮舞匕首從那個少年的喉間劃過的情景。
「只是劃破了一點表皮。倒是你這一肘下去夠重的,那小子鼻樑斷了,還掉了兩顆門牙。」胡世宏搖了搖頭,擠出一絲笑容,「我也不會讓他們把你帶走的,否則我就沒臉再見你師父了。小楊,你要替向東作證。」
胡世宏的笑容多少有幾分苦澀。昨天晚上,縣局領導還一再強調要全力搶救盧向東,要在全縣弘揚他這種見義勇為的英勇事跡。但今天上午,風向卻突然變了,縣局政保股的人找到他查問盧向東手中那把匕首的情況。那把匕首並不屬於法定警械,而是胡世宏的私藏。即使是警械,盧向東也沒有權利使用。
私藏管制刀具是違法行為,胡世宏是警察,屬於知法犯法,查實了一個處分是跑不掉的,所以他推說不知情。今天來看盧向東,胡世宏也存了讓盧向東把事情扛下來的打算。畢竟盧向東不是警察,私藏管制刀具算不得什麼大事,頂多交點罰款就行了。但是看到羅志陽要把盧向東帶走,罪名竟然是故意殺人,那就是要把盧向東往死裡整的意思了,胡世宏便開不了這個口。事情怎麼會演變成這樣,胡世宏不知道,但他從警察多年,還是能夠感覺到這裡面的水很深,不是他這個層面能夠弄清楚的,只得轉而求助楊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