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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八十八章 裴老二萎了 文 / 一笑一枯榮

    「對付這種又倔又強的牛,老頭我必須得避其鋒芒。暗中下手,一棍子打疼他,包管讓他服服帖帖。」裴老二懷著鬼主意假寐在車上,時不時睜眼瞅著贏子嬰,暗中尋找著良機,準備伺機下手。

    牛車嘎吱嘎吱的在山道上行駛,很快就下了山上了馳道。在馳道上走了一會,贏子嬰腳步一頓,牽著牛鼻的繩子順勢一拽,牛車就暫停前行。

    「情況不對,小心一點。」看著周圍,贏子嬰頭也不回的說道。

    「有什麼地方不對的?」裴老二挖著鼻屎冷眼視之。

    「既然上了馳道,為何半天路上不見一個行人?」贏子嬰像是沒聽出裴老二言語中的冷意,四顧周圍說道。

    裴老二上下一瞅,忍不住心中驚咦了一聲,果然如贏子嬰所言的那樣,馳道上竟然不見一個行人!這也太古怪了!這條馳道接連周圍的縣郡,不管是行商還是路人,都是通過這馳道來往。往日裡,走路駕車的人都不少,絕不會像是今日這樣連個鬼影子都看不到。

    「果然有古怪!豌豆你先等著,我下車去尋個棍子,以防不測!」裴老二似故意的將豌豆這兩個字咬的很重,他翻身從牛車上跳下,向著路旁的樹林走去。

    贏子嬰的眉一挑,也沒多說,點點頭示意裴老二自便。

    裴老二沒過一會就提著根樹棒回來,他一屁股坐到車上,掂量了一下手裡木棒的重量,眼睛裡瞇成了一條縫,透露出一股不懷好意的凶光,朝著贏子嬰說道:「走罷!水來土掩,兵來你擋。先回家,打探打探就知道了!」

    贏子嬰默默點頭,牽著牛車又繼續上路。

    馳道很寂靜,兩旁村落也不見炊煙。一路上牛車形影單寞駛寬敞的馳道上,只聽得烏鴉在樹旁聒噪。

    贏子嬰神情戒備,一直高度警惕著四周。今天這一路來如此反常,必然是發生了什麼變故。

    牛車在低調的行駛,路旁吹來一陣風,贏子嬰耳朵微微動了動,似乎聽到了什麼。他臉上驀然大變,轉過身一手便抓住裴老二的袖子,朝他怒吼道:「下車!快!」

    「好!」裴老二不假思索的說道,一直緊拽在手中的木棒以掩耳不及盜鈴之勢一棒敲下!

    只聽得「崩」的一聲破勺之聲,贏子嬰的身子晃了晃,鮮血沿著額頭一下子便湧了出來。可他卻不管不顧,手向空中一甩,另一隻手捏過裴老二臂膀,飛快的掐住了他的脖子,如擰著一隻小雞般向傍邊竄去。

    老牛唵的一聲大叫,它也似乎聽到什麼,神情非常不安。贏子嬰扯著裴老二向著馳道旁邊的土溝跑去,他貓著腰伏在溝裡,順手扯過一把枯草蓋在頭上。裴老二想大叫,不停的在下面掙扎,他的臉被贏子嬰憋在地上,嘴裡在啃泥巴。

    地面微微的顫動,接著一陣霍霍的吆喝聲傳來。猶如一陣狂風,撕爛了天地的幕布。沙塵之中,是漫天遍地的黑影,沿著馳道向前奔馳。

    裴老二停止了掙扎,頓時感覺到頭上一鬆,他將頭一抬,死魚眼朝著路旁一瞥,頓時嚇得是面無血色,他囉嗦著張嘴,一坨泥巴從他嘴裡掉出,牙齒在不停的打顫:「匈。匈奴人!」

    狂風的上頭,匈奴騎兵手上,揮揚著一柄柄明晃晃的彎刀。縱然是夾裹著黑幕,縱然是踢飛了風沙,也依舊掩蓋不了刀上的鋒芒!

    贏子嬰臉色變得非常凝重,他皺著眉看著那一柄柄飛揚的彎刀,心中似乎被壓了一塊大石,讓他忍不住呻吟出聲:「鐵製的武器!匈奴人竟然擁有了鐵製的武器!不對啊?不是說匈奴那邊一直缺少鐵礦,武器都非常破敗嗎?怎麼一小股匈奴部隊都能擁有鐵製的武器!天吶!」

    贏子嬰對於匈奴的瞭解還是在咸陽宮中,當初因病閒著翻看蒙恬留下的書稿,上面有著他對匈奴的評論和分析。書中曾記載:「匈奴是個如狼一般的民族,他們與其他異族最大的不同之處就在於保持了王庭那至高無上的威儀!匈奴的王庭能夠號令幾乎所有的部族,王庭的命令也很少有部落敢抗拒,這就加大了匈奴各個部落的凝聚力。缺點就是匈奴人武器太爛,這個如狼一般的民族,手裡拿著的也不過是木叉棍棒,秦軍的弩箭是對付匈奴的最犀利的武器。在大秦騎兵手中的弩箭面前,所有的匈奴人都不堪一擊,故而蒙恬才能出長城,打敗匈奴。」

    贏子嬰不敢想像,這個被蒙恬評定為如狼一般的民族,一旦擁有的了犀利的武器之後,會變得何等的強大!他彷彿看到了漫天遍野的匈奴騎兵渡過黃河,殺向中原的情形。

    裴老二使勁在下面掙扎,可惜一直出不了聲,他的嘴巴被贏子嬰的大手緊緊摀住,再也不能吐出一個音節。

    等待匈奴騎兵全數呼嘯而過之後,贏子嬰的手才鬆開。裴老二如拉風箱一般大口大口的喘著氣,過了好半響,才沒好氣的朝贏子嬰說道:「你想憋死老子啊?」

    「不過能將你憋死,也比死在匈奴人彎刀下強!」

    贏子嬰說完這話後,就翻身爬上了溝。馳道上的煙灰還在飄揚,破爛的牛車已經看不出原形,可憐的老牛死得異常的淒慘,牛身上不知道被犁了多少刀,整個牛頭都被砍斷帶走,只剩下一具無頭的牛屍躺在地上不停的流血。

    裴老二茫然的踏上了馳道,整個人失魂落魄的走到老牛面前。他顫抖的伸出手,摸了摸老牛那慘不忍睹的身子,口子喃喃道:「終於能有牛肉吃了,老子吃遍了整個丘山的山味,就是偏偏沒吃過牛肉,如今得嘗所願了。」

    贏子嬰默不出聲的站在旁邊,看著裴老二一邊傷心一邊瘋言。他伸出袖子擦了擦額頭上的血跡,轉身向著前面走去。

    「豌豆!老牛走了,你也要走的麼?」裴老二聽到了風聲,紅著眼朝著贏子嬰喊道。

    「如果不走,匈奴人回頭,我怕我就走不了!」贏子嬰的聲音很飄渺。

    「你走了誰跟我犁地?」裴老二再吼。

    贏子嬰停了步子,轉頭看了看這個無恥的老頭,他驀然笑了,仰著頭朝著天上哈哈大笑,笑了好半天,贏子嬰才道:「犁地?誰能讓我犁地?除了我自己,天下人又有誰能使喚得動我?裴老二,你的恩情我記住了,如果你再不走,我估計你也走不了,你以後也再也享受不到泉水的回報了。」

    裴老二愣愣的看著贏子嬰,在贏子嬰仰頭大笑的那刻,他突然有些害怕,那種不可一世的大笑,那種蔑視天下的豪邁,裴老二自認為自己做不到,他終於明白了丁大郎的話,這個人確實跟自己不同,所不同者不僅僅是他不愛說話。

    剎那間,裴老二突然明白了。估計以前的那個豌豆再也回不來了,那個自己隨意使喚,呼之如牛的人再也不見了。他心中十分失落,整個人失魂落魄的站在那,不知道該怎麼辦。

    「還不快走?傻呆著等死?」贏子嬰眉一皺,朝著裴老二厲聲喝道。

    「呃?」裴老二聽著聲音,便忍不住探出了腳步。

    「走小道吧!免得再遇見匈奴的騎兵。你對這地熟悉,還不趕快到前面引路?」走了沒兩步,贏子嬰似想起了什麼,轉頭朝裴老二說道。

    「呃。」裴老二乖乖的聽話,老老實實的跑到前面引路。

    贏子嬰見裴老二這麼配合,心中有些驚訝,似乎不應該啊?這還是他認識的那個裴老二?

    沿著小道向前走著,裴老二魂不守舍的幾次摔倒,當贏子嬰再一次用手拽起了這老頭時。裴老二突然一下子抱住贏子嬰的腿,哭得是驚天動地,他將眼淚鼻涕全往贏子嬰的褲腿上抹,喉嚨沙啞的朝著贏子嬰說道:「裴老二有眼不識泰山吶!您肯定不是什麼逃兵,照您的身份肯定是將軍。將軍吶!你可別怪罪老兒我啊!裴老二隻有一顆人頭,禁不起您砍啊?什麼犁地啊,挑水啊!都不是您該干的活啊!這些都是我犯下的罪過。您就大發慈悲,饒過裴老二吧!您不是泉水,我才是泉水!只要你不殺我,不嫉恨我,你叫我幹什麼我就幹什麼!」

    贏子嬰有些好笑的拽起這傢伙,上下打量了一眼,揶揄著說道:「既然知道我是將軍,那你還敢摸走我的東西,快將我的印綬還有匕首還給我!」

    裴老二低著頭,在懷裡摸了半天,終於摸出了用布條捆好的匕首。他期期艾艾的說道:「那勞什玩意叫印綬啊?不知道值錢不值錢,我昨天趕路的時候,身上的錢幣沒帶夠,所以將那玩意抵押在十里鋪的婆娘那了。還有這匕首,您瞧瞧吧!」

    看了裴老二這一臉心虛的樣子,贏子嬰鼻子裡冷哼一聲,他幾下將匕首上包裹的布條扯開,用手拿出了這一柄他父親遺留給他,曾用之殺死過趙高的凶器。

    匕首如今的樣子已經不叫匕首了,它被敲得不成形狀,上面鑲的紅寶石也被挖了,面上那精美的紋路完全被破壞得稀爛。拿在手裡的,不是匕首,是破銅爛鐵。

    「這個怎麼解釋?」贏子嬰將破銅爛鐵遞到裴老二面前,朝他問道。

    裴老二心更虛了,他抓了抓頭,老臉微紅著說道:「我看匕首上那寶石挺值錢的,所以思量著把它拆下來變賣。我從打鐵的借來了鐵錘,費了好大力氣終於把寶石給拆下來了,不過匕首也就變成了這個樣子了!」

    「那寶石呢?」贏子嬰追問。

    「在、在十里鋪的婆娘那。」裴老二說話的聲音更小了,頭都快垂到地上去了。

    贏子嬰抱著雙臂,橫豎左右將裴老二瞅了瞅,嘴裡嘖嘖出聲,感歎道:「沒想到裴老二你也是個多情的浪子,為了女人可是毫不吝嗇自己的財富啊!」

    「不是,不是這樣的。」裴老二擺擺手,突然想到了什麼,臉一下子變得猙獰起來,他咬著牙齒說道:「那婆娘必然是從我兜裡將寶石偷了去!在我裴老二心中,錢財第一,女人第二,性命第三——。」

    「哈哈哈!好!好!真性情也!」

    贏子嬰聞言大笑,笑得極為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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