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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六十六章 山河破碎,朝夕不保... 文 / 一笑一枯榮

    咸陽宮闈冬深欲冷,信宮門庭之外的老榕樹上寒鴉獨立,偌大的庭院之中卻人影稀少,來往半日不見人丁。

    公子博一臉畏懼的蜷縮在靠牆的席上,御史大夫、中車令、少府、宗正、少卿、幾十個朝中重臣皆匯聚於此。數十雙如狼般的眸子幽幽的看著公子博,這使得年輕的公子更加的害怕。

    公子博今年不過十五歲,是贏姓趙氏中一支偏系的公子。身上流傳的血脈是從秦莊襄王(贏子嬰的曾祖父)的兄弟那一脈流傳下來的。按理來說,憑著公子博的身份,是無論如何都沒有資格當上秦王的,但如今的況有變,始皇帝一脈除了贏子嬰已經沒有其他的嫡系血脈,秦王之位只能從這些偏系血脈中尋找,於是年輕的公子博就被推上了前台。

    公子博雖然年輕,但也知道如今的秦王不是那麼好當的。更何況,朝中的大臣想重立秦王的原因他也知道,自己說到底也不過是個替罪羊。公子博如果繼位,就是他們這群投降派的代表。

    下面的御史大夫還在苦口婆心的勸說著,身後的大臣們都在隨聲附和著,公子博一會看看這個一會看看那個,稚嫩的臉上有著說不出的驚慌。瞳孔裡御史大夫那張口沫橫飛的大嘴越變越大,似乎變成了一張能吞噬人嚼屍的巨口,而自己就是那個在巨口下面顫顫發抖的可憐羊羔。

    羊羔聽著巨嘴唧唧歪歪的說了這麼多,最終也忍不住咩咩叫了幾聲:「我不想當秦王,也不敢當秦王。等秦王殿下回到朝中,會殺死我的。你們不要逼我,我害怕——」

    聽聞這懦弱的羊羔還敢申辯,御史大夫的老臉一變,陰冷的盯著公子博,冷聲說道:「秦王如今生死未知,朝中不可一日無王,關中不可一日無主。更何況如今關外的賊軍已經攻破了邊關的防守,正是需要公子你出來主持大局的時候,公子怎能推脫?」

    公子博飛快的搖了搖頭,他的小身板更加用力的向牆角縮去,好像這樣自己就能安全一些。

    御史大夫拂袖冷哼一聲,他現在已經逐漸失去了耐心,他也害怕贏子嬰突然趕回朝中,到時候他們就是名不正言不順的亂臣賊子。必須趁著贏子嬰未知生死的這一段時間把新君確立,到時候獻上降表,贏子嬰縱然有再大的能耐也回天乏術。

    朝中的大臣們又在信宮裡耗了好長一段時間,最後不得不搖著頭歎息著離開。走出信宮,大臣們的臉上都顯得很憂愁,倒不是他們搞不定公子博,而是傳國玉璽不在他們手裡。沒有玉璽怎麼說都是言行不正。說到底,這群大臣就是一堆婊子還想著立牌坊的那種人,還沒有趙高有決斷。

    御史大夫一臉陰沉的走在最前面,他轉頭對身後的少卿問道:「那韓談還是不肯將玉璽下落告知?」

    少卿點頭答道:「韓談嘴太硬,估計從他嘴裡套不出什麼話。不如——」

    說到這,少卿用手比了比脖子。御史大夫思慮了會,隨即點了點頭,不過他還是有些擔心,小心的吩咐道:「動手的時候手腳乾淨點,屍身一定要處理好!」

    少卿翹了翹嘴角,瞇眼道:「大人放心,不會有差錯的。」

    御史大夫點頭道:「既然如此,那明日就安排朝臣讓公子博繼位。玉璽嘛!總會有的。」

    少卿擔憂道:「會不會太過倉促了點?」

    御史大夫冷哼一聲,說道:「贏子嬰繼位的時候還不是那樣?難不成還要祭天禱告不成?只要公子博繼位,然後讓他寫出降表,這秦王有無亦可,反正今後連秦國都沒了。」

    少卿歎道:「想想如今我們所行之事,與趙高的行徑又有什麼區別?」

    御史大夫道:「趙高敢直接弒君,我們可不是。與趙高相比,我們這些行為又算得了什麼呢?自從這天下亂了以後,什麼稀奇古怪的事情都能發生了,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也能做了。」

    說到這,御史大夫停下了步伐,抬頭看了看天上時聚時散的雲層,感歎著說道:「這天下,終究是別人的天下。你我做的事情也不過是在這潮湧翻滾的大海中吐了一口口水罷了!」

    公元206年十二月下旬。

    咸陽城裡的各大世家大族,為了避禍馬上臨近的刀兵,於是推立了公子博為秦王,也正式宣告了上代秦王子嬰的死訊,謚號:秦昭武王。

    秦昭武王登基兩個月零十六天,公子博繼位。秦王博登基第二日,立即寫了降書,派了使臣去見項羽,準備歸降一事。

    還帶著殘兵敗將向咸陽行軍的贏子嬰,萬萬沒有想到,自己已經『死了』。如今連謚號都已經有了,世家大族涼薄至此可見一般,當初能將贏子嬰捧上秦王的位置,如今也能輕易的讓他去死。

    世家大族在面臨著自己氏族的核心利益的時候,國家和君王又算得了什麼呢?——

    贏子嬰不知道他已經『死了』,如果知道,估計也會仰天笑到流淚吧!自從在櫟陽被阻之後,他便領著士卒脫離了馳道,從小道趕往咸陽。

    殘兵所行並沒有多快,時走時停。秦軍身上所攜帶的糧食也已經不多,如今又不能去各地縣城補給,有時候還要去沿途的村莊買糧。贏子嬰也第一次體會到了,就在家門而不能入的痛苦。有人勸他,可以洗劫村莊,方便取糧。向他進言的那人當場就被他殺了,人總是有底線的,贏子嬰做不出禽獸之事,所以很多時候買不到糧食,就只有餓肚子。

    一千多秦兵也只能跟著贏子嬰餓肚子,一路上忍受著飢寒交迫的痛苦。不過他們並不怨恨秦王,相反,一路走來,他們對秦王是更加的敬畏和愛戴。秦王一路上食宿同普通的士卒並無兩樣,吃著一樣難以下嚥的黑餅,睡著冰冷濕涼的樹根。

    如今整個秦軍當中,再也看不到一匹戰馬,所有的戰馬都被殺了飽腹。秦王、將軍、士卒一樣的拖著兩條腿,杵著木棒艱難的前行。

    如果沒有身上的兵甲,這一千多秦兵必然會被看成無法生存的土匪難民。經過連續幾天的步行,贏子嬰的鞋子早已經被磨破,大腳指目都露了出來,腳板地下,還有很大幾個水泡,水泡被鞋子擦破後,肉皮連著血水粘在布上,磨蹭非常的難受。他下巴上的鬍鬚現在已經一個指節那麼長了,亂蓬蓬的頭髮胡亂的披散,臉上再也看不到一絲曾經英俊的樣子。

    在前日,他將自己身上披風解下賜給了一個傷士,到現在,他已經跟一個普通的秦兵看不出什麼兩樣了。那披風雖然爛了幾個大洞,但好在厚實,晚上還能御寒,贏子嬰將披風給了那個傷士,就是希望他能活過這個寒冬。按照秦軍現在的情形,完全不能照看這些受傷的士卒,於是贏子嬰將他們送到一些臨近的村落,並賜予他們錢糧,懇求村落裡的民夫收留他們。

    當贏子嬰帶著士卒走過第八個日夜之後,終於從附近村落裡得知,離咸陽城並不遠了。

    咸陽,贏子嬰自出征已經快兩月沒回過咸陽。他就是從這個城池裡面殺掉了趙高,血洗了叛逆,帶著大軍打敗劉邦,鏖戰在邊關數月。遙想那時,還是深秋,望夷宮外的那株老榕樹上的葉子還未掉光。而如今,已經是寒冬了,想必枯樹凋零,也寂寞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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