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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十九章 縱容回身已萬難 文 / 一笑一枯榮

    「駕!」

    夜色迷濛,李必領著四十餘騎穿過蜿蜒的小道,雙腳緊緊的夾住馬腹,手中揚起的馬鞭一次比一次甩的有力!

    他渾身上下散發著令人作嘔的血腥味,臉上衣服上全是凝固成暗褐色的血跡。滾燙的汗水從他額頭上不停的往下流,他的內衣濕漉漉的貼在身上,令他感覺極為不舒服。

    身後的大地微微在顫動,李必咬牙呸了一聲,他不知道為什麼賊軍對他們一直死咬著不放,而且還大張旗鼓的派了這麼多人。

    只是憑著地面震動的感覺就知道,後面的騎兵不下千騎!

    「劉邦這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吧!」

    李必心中暗恨,忍不住又一次高高甩起了馬鞭。

    「崩!」

    一聲巨響傳來,李必回頭一看。一騎帶馬狠狠的砸在地面上,濺起無數灰塵!

    「小乙!」

    「燕子初!」

    李必也大聲吼了一聲,四十餘騎都生生止住,圍繞著那騎士打轉。那騎士在往地上咳了一口血,朝著李必艱難的一笑,說道:「將軍,小乙在不能陪伴將軍左右了。將軍可速去!」

    「別廢話,快上來!」李必向騎士伸出了手,朝著他怒聲喝道。

    「賊軍就要來了。」燕子初沒理會李必伸過來的手,而是回頭瞧了瞧,他眼中帶著一抹濕意,然後決然的看了李必一眼,手中撫摸著身旁的大石頭,嘴角咧開一個極為難看的笑容。

    「將軍保重!」

    說罷,一頭撞死在旁邊的大石頭上。

    李必心如針扎似的,他悲切的仰天長嘯。雙手指骨被自己捏得啪啪做響,旁邊一個騎士朝李必大聲吼道:「將軍,此時不是兒女情長的時候。燕子初已經死了,將軍還呆在這做什麼!」

    李必在看了一眼那石頭前的死屍,然後一提馬韁,揚鞭一揮,馬兒飛奔離去。

    在秦朝,因為戰馬上沒有打蹄鐵,所以不能長途奔襲,馬奔跑的時候也容易打滑。將才的那位騎士就是因為馬匹打滑而墜下受傷,他明白自己要是上了李必的馬,必然會連累到將軍馬力下降。所以他寧肯死,也拒絕了那一隻能給他生路的手臂!

    李必強忍著心中的悲傷,在嶢關上,自己的三千騎兵被當成了步兵使用,而且全部被安排在最危險的地方上。如今三千騎兵只剩下這麼幾個人了,駱甲也死了,他身上也負了傷。

    本來逃出嶢關的還有百騎,不過被賊騎用弓弩射死了不少,一路上墜馬而死的也有數個,現在自己身後還不到四十餘騎。而且隨著這一路奔馳,他們的馬力都消耗甚大,如果不能盡快的擺脫後面的騎兵,這四十餘騎也只有一死!

    傅寬提著長矛與灌嬰並馳,他年紀較青,心中有些疑惑未解,於是朝灌嬰大聲的說道:「灌嬰將軍,我們這麼多人,為何要緊追著前面的幾十人不放?不如我們派個百來騎去追殺他們就行了,騎兵大隊可前往藍田!」

    灌嬰藉著夜風亦大聲的回答:「你看前面是什麼地方?那是輞川口!藍田身為一個縣城,我們這麼多的騎兵幹嘛?這群秦騎是在為我們引路,引一條能盡快跑到城裡的近道!我們只要跟緊他們,就能得到一條非常捷徑的小路!」

    ***************

    趙子琪剛剛在輞川口布下營寨,此時也不過支起幾頂帳篷,營寨防禦用的木柵欄和寨門都沒有搭建好。此時他在營中與姜望吃肉共飲,一起罵著奸賊李、駱二人。

    趙子琪頭腦簡單,生性也頗為豪爽。他見到姜望可憐兮兮的樣子就深感同情,拍著他的肩膀大聲對他說:「你大可不必擔心,雖然丟了嶢關。但罪不在你,那劉邦勢眾,李必駱甲又無恥之極。想想你能將劉邦堵在嶢關如此之久,已經頗為難得了。回去面見秦王,我會為你說情的!」

    姜望看著這個渾身上下沒有一點大秦後將軍官威的大漢,心中更是竊喜,他連忙點頭哈腰的拱手稱是。口中阿諛奉承之話更是手到擒來,直將趙子琪吹得個天下無敵,暈頭轉向。

    二人正飲得爽快的時候,卻聽到營門外傳來一聲高呼:「吾乃大秦騎都尉李必,爾等為何將我阻在門外!」

    姜望臉色一變,沒想到這李必竟然沒死!趙子琪臉色也陰沉下來,他拍案朝姜望問道:「此人就是那降了劉邦的李必?」

    姜望點頭稱是,趙子琪面上大怒,起身道:「我出去宰了這個無恥的背主之徒!」

    「將軍且慢!」就在趙子琪跨出房門的瞬間,姜望叫住了他。

    「你有何事?」趙子琪看在姜望拍他馬屁拍得爽的份上,還是給他點面子停下了腳步。

    「李必乃奸詐小人,他如今已經投降了劉邦,此時前來營地,必然是授劉邦之令,前來詐騙營門,如望所料不差,他身後必然有劉邦的大眾部隊!」

    趙子琪聽完後,說了聲我知道了。也不管姜望,自個離去。

    姜望卻在此時憂慮不安,要是這莽夫被李必三言兩語說動了,讓他進來。那我豈不是死無葬身之地?自己不能坐以待斃!既然趙子琪放心將我留下來,我就也好如此行事!

    李必在正值絕路的時候,卻看見了大秦的營寨!這讓他心中生出了命不該絕的希望!他也看見這營寨還未立起,自己身後又有大部隊騎兵,要是秦兵如果不盡快做好準備的話,那大部分騎兵衝鋒而來,必然將這營地衝散!

    他焦急的在馬上團團打轉,不過任憑他費了多大口舌,這些人就是不讓他進寨!

    趙子琪大踏步朝寨門上走去,他人還未至,大嗓門就遠遠的傳了出去:「哪個是賊子李必?」

    李必見了營中來了一主事之人,心中高興,也忽略了自己被稱為賊子的原因,他坐在馬上高聲回道:「我就是騎都尉李必,前面營地的是哪位將軍?後面賊騎兵將至,望將軍早做準備,放我等入營!」

    「李必小兒!你無恥投敵,今還領兵詐門?當著本將不知你心骯髒耶?你今天想進營地,那是門都沒有!告訴你,你乖乖的洗好脖子準備受死吧?如果落到我趙子琪手裡,必然將爾頭顱製成酒杯,以消我心頭之恨!」

    廢丘守將趙子琪?我什麼時候得罪過此人?為何如此罵我?

    李必揚鞭大怒,朝趙子琪喝道:「賊軍將至,爾等為何拒我於門外!我李必忠心國事,何曾領兵詐門?又什麼時候投降了敵軍?同為大秦出力,何必如此相逼?」

    說罷,再也不顧其他的,向身後眾騎說道:「走,隨我衝進營地!身後賊騎將至,如不能入營躲避的話,我等死無葬身之地矣!」

    四十餘騎,領命稱喏。地上的震動也越來越強烈,李必心中著急,騎馬直朝營中跑去!

    趙子琪見李必領兵沖寨,心中更是大怒,他大聲咆哮道:「弓弩手準備,將他們射死!」

    李必衝到離寨不過三十丈之地,寨中萬箭齊發,頓時射殺數十騎!李必也身中兩箭,不過只是射在鎧甲上面,無甚大礙!李必獰髯張目,咬碎牙齒!仰天悲呼一聲,連忙退了回去。

    天地的盡頭,灌嬰的騎兵漸漸出現。李必回顧四周,如今只剩下十來騎了。他眼角濕潤,心中更是悔恨不已。

    「將軍!既然投國無路,我們乾脆降了劉邦吧!」

    「對!我們忠心力戰,卻遭受如此不明之冤,還不如投了劉邦!」

    「降了吧!將軍!」

    聽著旁邊親衛一言一語的勸說,李必忍不住仰天大哭!

    秦王!我李必忠心為國,為何受到如此待遇!

    他心中回想到當時秦王臨別的囑咐,那一雙對自己無比信任的眼神。

    「將軍此去,只須三五日,城中亂事一定,孤必然親提王師,前來嶢關!還望將軍勿辜負孤的殷切盼望之意!」

    「既負王命,當為王死。李必無能,只能以死殉國了!」

    李必仰頭高呼:「掉轉馬頭,蒙馬眼!隨我衝鋒!」

    「將軍!」

    「將軍!」

    「將軍!」眾騎皆朝李必高呼。

    「爾等欲抗軍令嗎?」

    「掉頭!不過就是一死罷!」

    「幾千弟兄都死了,不差這一個!」

    「為將軍赴死,我之願矣!」。

    「隨我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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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想幹什麼?」

    「為什麼掉頭?」

    「你看,他們朝那騎兵衝鋒了!」

    「啊.他們是去受死嗎?」。

    李必確實是受死。不過十來騎,淹沒在騎兵浪潮裡,連朵浪花都未曾濺起。

    「慷概赴死,真乃壯士也!」

    傅寬面上一肅,也忍不住感歎一聲。

    灌嬰冷哼一聲,揚鞭道:「秦寨就在跟前,他們不入秦寨反而向我們衝鋒受死。必然是遭到秦營的拒絕,秦軍如此不睦,必然土崩瓦解!」

    傅寬觀營笑道:「此寨立足不穩,將軍何不下令摧之?」

    灌嬰亦笑道:「天授之,安能不取?大纛傳令,速度不減,將這營寨摧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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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子琪狠狠的甩了自己幾個巴掌,誤遭小人騙矣!

    「姜望小兒,吾必殺你!」

    趙子琪如今還是分得清輕重緩急的,如今灌嬰騎兵直朝營中而來。而周圍秦兵在目睹自己將軍逼死忠臣義士後,一個個都士氣大落。他們茫然的看著寨外,有的連武器都丟了。

    「你們在幹什麼?還不給老子將武器撿起來!想死不麼?」

    「快豎盾!弓弩手!弓弩手準備啊!」

    「傳令官?傳令官呢?」

    「擂鼓!快擂鼓啊!」

    趙子琪氣急敗壞的朝周圍高呼,也不過這一剎那的功夫,秦軍的弓箭才射出寥寥幾隻箭,就被騎兵衝到跟前。

    秦兵的弓箭沒射死劉邦騎兵幾個人,反而是騎兵的弩箭將秦軍射了人仰馬翻。

    秦時的騎兵因為沒有馬鐙,騎兵們都只是靠著繩子控制身體平衡,所以能在馬上使用武器的無一不是騎術高明的精銳。灌嬰的騎兵很明顯不是精銳,他們說到底只是騎著馬射箭的遠程部隊,不過在敵人潰敗的時候還能憑藉著馬力追殺。

    灌嬰的騎兵在射出弓箭後,駕著馬匹直朝這還未立起的營寨衝去。騎兵哪怕不能在馬上劈砍,靠著馬匹的衝力,撞飛這些步兵依然沒什麼問題!

    秦營在一剎那間就被千騎衝鋒給撞成七零八落。趙子琪見情勢危急,自己也騎著馬親自上陣,身邊招呼士卒拚命將騎兵衝鋒的勢頭抵住,只要抵住了這一輪衝鋒,這些不能劈砍的騎兵早晚會被步兵圍死。

    他帶著親衛連殺了數十個試圖逃逸的秦兵,可惜秦兵膽氣已經洩,不敢回頭一戰,任憑趙子琪如何吆喝都無濟於事。

    灌嬰的騎兵雖然一開始上來就佔據了很大的便宜,可惜的是手下的騎兵確實不精。竟然一擊之下未曾將秦兵的營地鑿穿,這一下,騎兵也尷尬了。雖然有很多秦兵逃跑了,但有些知道逃不掉的還是在拚命死戰。騎兵衝鋒的勢頭還是被生生止住了!

    趙子琪眼中並發出了新的希望,形勢並非不可逆轉!

    他也不顧砍殺逃兵了,當即帶著親衛衝上去和騎兵交戰,灌嬰心中大怒,他也沒想到自己手下如此不濟,明明上風都讓他佔盡了,沒想到還是未曾如他所想的那樣,直接將秦營鑿穿!

    這也可以看出,此時的灌嬰還不怎麼成熟,現在還未成長到後面那個赫赫有名的名將的地步!

    秦軍看見了點希望,又有些回頭殺來。騎兵優勢盡去,此時也只能騎著馬在秦軍中到處亂撞。

    長戈揮舞間,又有幾個騎兵被刺死。傅寬朝灌嬰著急的說道:「將軍,如今我軍已經陷入敵陣,如果不及時退出的話,我軍即便是擊潰這股秦兵也勢必損失慘重!」

    灌嬰也知道現在情況危險了,他舉手道:「傳我軍令,後——」

    聲音戛然而止,灌嬰看到了什麼,卻將後揚的手生生向前一揮:

    「全軍繼續向前,擊潰秦兵!」

    「著火啦!後面著火啦!」

    「快逃吧!擋不住啦!」

    趙子琪怒聲連連,看著後面營賬中燃燒的沖天火焰,差點沒被氣死。

    「哪個該死的雜種放火!」

    「將軍,快逃吧!我軍已經崩潰了,在不逃就來不及了!」

    「我恨啊!!!!」趙子琪仰頭咆哮一聲,最後還是惱怒的調轉馬頭,趁著賊軍未曾注意到他,趕緊抽身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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