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
北風凜冽,似那刀子般吹得臉面生疼。
下了一夜小雪,東籬鎮家家戶戶,門前屋頂,街道院落,都蓋上厚厚一層「棉襖」,放眼望去,白茫茫天地恍如一色。
以往,清晨此時小鎮裡除了呼呼風聲,幾乎看不到人影。
但今日,天剛濛濛亮,小鎮裡早已鞭炮聲響成一片,霹靂啪啦,迎接新年第一個清晨。北安城任家族地,此時也十分熱鬧,四處洋溢著喜慶的過年氣氛。
偌大一個任家裡,並非每個人都擁有習武靈根,越是平凡,越是在意這過年的習俗。不像許多武者,尤其武癡,對他們而言,武修比任何事情都更重要。
當然,大部分還是會暫時放下修煉,在年裡和家人共享天倫。
窗外雪花飄零,一幢比較破舊的小院子裡,房屋內,任天河與族中一長輩老者把酒言歡,任飛則端坐一旁,彬彬有禮。
「千山叔說哪裡話,您如今依舊老當益壯,威風不減當年,一手雷風拳出神入化,族裡武王二階之內,至今無人能走過三招!」
任天河飲下酒,聲音爽朗,對眼前老人尊敬有加。
年約六旬,任千山卻早已滿頭白髮,他搖搖手,苦澀道:「天河小侄莫要再提當年,人老了,不中用咯!」
當年任家與世仇洪家一戰,雖然北安任家最終擊敗咄咄逼人的洪家,但同樣損傷慘重,任千山更是眼睜睜看著兩個兒子深陷重圍,無人搭救,最終戰死,令他悲痛欲絕。所幸長子留有血脈,不至於斷根。
當年,貧困潦倒的任千山悲痛之下,向族裡索要一筆撫恤,包括各種丹藥、功法、武技等,用以栽培唯一孫兒,怎料家族裡幾位長老無情拒絕,甚至驅趕,故而對任家怨氣極重。
這次任飛、任天河前來拜年,不僅帶來酒菜,更有一卷珍貴的黃階中級武技相贈。任千山又驚又喜,老淚縱橫。
他心知任天河這次出關,實力直逼武尊,怕是要爭奪下一任族長只之位,故而早早拉攏人心。卻不敢想,任天河竟會拜訪自己這樣,在族裡幾乎沒有影響力,更無發言權的老人。
甚至,還贈送了一卷珍貴的黃階武技。
任千山盛情難卻,加之為孫兒著想,含淚最終收下這份厚禮,信誓旦旦,會鼎立支持任天河爭奪族長之位。儘管他在家族裡早已失去威信,但一身武王二階的實力,仍舊不減當年。
任千山卻是不知,任天河哪是要爭奪族長之位,而是要組建一個新的家族。
拜別任千山,任飛與任天河,提著一包包禮品,在感慨萬千的爺孫倆目送下,繼續按照計劃,前往下一個長輩住處。
「爹,千山爺爺雖然只有武王二階,但實力在家族裡也算不弱了,將來可以擔任我們新家族的長老職位。」
前世在商場政界摸爬滾打,任飛閱人無數,眼力比任天河怕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任天河點點頭,「嗯,能多幾個高手坐鎮,我們將來也會壓力小些,可惜武王以上的族人不多,能拉攏的就更少了。」
父子二人邊走邊聊,路上碰見不少族人,心中有鬼的,嚇得遠遠避開;有心巴結的,則湊上來攀談幾句,恭喜任天河出關,以及任飛勇奪比武大賽桂冠。
至於任飛一家老小如此勤快的拜年舉動,大家都不以為然。畢竟任天河閉關三年,不問世事,出關之後,拜會前輩近親是人之常情。大多數人都以為他們是純粹的拜年送禮,豈會察覺到其中的玄妙。
當然,也會有族人心生疑惑,但最多也就以為,任天河要爭族長之位,借拜年拉攏人心,絕不會想到,任飛一家,竟是要另立門戶。
「既然天河大哥有事,那就不耽誤兩位了。有時間,一定到小弟家裡坐坐,敘敘舊情,我爹也經常掛念,說天河怎麼還未出關,擔憂天河大哥安危。」
「一定,一定!」任天河拱手笑道,雖然武王九階巔峰,實力強橫,卻是沒有擺任何架子。
待這人離去,任飛冷哼了聲,「虛偽,當初是誰當面笑我無用,一輩子都是廢物,給家族抹黑來的?」
任飛不是聖人,誰對他好,他就對誰更好。
誰對他不好,他一定記住!!
記仇?
記仇又如何?
在如此步步危機,弱肉強食的世界,朋友和敵人若都分不清楚,怎麼死都不知道。
「不用理他,我們走!」
任天河拍拍任飛肩膀,笑道,心中暗暗自責,「這些年,真是苦了他們母子。」
……
自從決定另立門戶之後,任飛一家,便在暗中開始秘密進行前期各項事宜的籌劃,以及準備作。
過年前後,任飛、任天河,以及任天陽父子兩,借助串門拜年的大好機會,不斷走訪族長關係比較好的叔伯子侄。連續幾天,已經明確打探出有十幾戶族人,對當前家族管理者以公謀私、貪婪無恥十分不滿,早有離去之心。
安全起見,任飛一家自然不會明說要另立門戶,他們現在只需和那些有可能一起離開的族人拉近彼此關係,等時機成熟,自會攤牌。
又拜會了族中兩戶人家,收穫不錯,雖然送出了不少功法武技卷軸,甚至丹藥等好處,但人心已經拉攏到位,付出就是值得的。
任飛手裡功法武技不少,雖然不是什麼高級貨,但勝在量多,在家族裡可謂財大氣粗,別說一家一卷,就是兩卷三卷,他也送得起!
這天入夜,吃過晚飯後,任飛獨自一人,來到當初發現任我行的那個山洞。
北安城比武大賽之上,任飛雖然一鳴驚人,展現出可怕的天賦及實力,但他心中非常清楚,那些力量,是自己用汗水,用更多於別人的努力,所換來的成果。
武者修煉,猶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
任飛清楚自身五大靈根相生相剋,修煉異常困難,所以他更不得有絲毫鬆懈。即便過年,他也會抽出固定的時間,用於修煉自身武者內勁。
「比武大賽的獎勵,能夠幫助滋補筋脈的丹藥,我都已經服下了,可惜藥效和強筋煉骨丹相差太遠,收效甚微。」
盤坐下來,任飛自言自語,比武大賽所得獎勵,丹藥確實不少,但絕大部分都是低級丹藥,適合滋補筋脈,對任飛比較有幫助的,只有區區兩粒。
屏息凝神,任飛體內,五行螺旋內勁,緩緩遊走,不時分出幾道,游經各處穴位,在體內循環一圈之後,從新回到丹田宮海。如此重重複復,每次循環一圈,任飛的內經就多出一絲絲,相比其他武者,他這樣的修煉速度,實在慢得令人無語。
所幸,任飛辛苦修練出來的五行內勁,無論是性質和力量,都遠高於一般的內勁。
任飛分心五用,久而久之,這樣的分心修煉方式,變得輕而易舉,猶如呼吸般簡單。就好比左右手同時寫字,開始很難做好,現在任飛幾乎可以說運筆如飛。
甚至,任飛還能分出多餘和充足的心神,來考慮這次另立門戶,還需要仔細推敲的各方面細節。
「老頭,你上次跟我說的那個地方,真的合適?」
任飛有些質疑,問道:「我查看過地圖,那處山坳遠離雲安城,附近又無村鎮,可謂十分僻壤,道路不暢,進出困難。」
「路是人走出來的!」
養魂戒裡,任我行說道:「之所以選那個地方,老祖宗我當然有道理。當年我曾和一器師好友去過那個地方,發現那處山坳地下,蘊藏著龐大的金屬礦藏,如果能開採使用,絕對能夠為新家帶來巨大的經濟收入。」
「有礦藏?」
聞言,任飛雙眸錚亮,礦藏這種東西,在前世地球上可不是你想有就能有的,尤其是稀有金屬,但是在這個世界,只要有實力,沒人能夠從你手裡拿走任何東西。
想到什麼,任飛又皺起眉頭,問道:「真要有礦藏,老頭你當年幹嘛不挖走?還有你那朋友,都是傻子嗎?」
「你懂個屁啊!」任我行飄出養魂戒,滿臉不屑道:「區區一個礦藏,連一卷天階武技的零頭都比不夠,你覺得我們會放在眼裡?」
「哦,那你還要我去挖?」任飛滿頭霧水,這個世界地大物博,金屬礦藏數不勝數,真要是寶貝,哪裡還留到現在?於是他說道:「我現在至少也算二星方士吧,賺錢還不是分分鐘的事?」
任我行一怔,湊過來睜大眼睛,轉一圈上下打量任飛,「奇怪,我以前怎麼沒發現你小子原來這麼笨的。」
「滾!」
任飛眉頭一挑。
任我行撇撇嘴,點撥道:「你小子不用修煉?不用做其他事?不用去找你的夢中情人?不用替老祖宗我收集魂魄了?」
「這麼多事要做,你小子難道就打算一輩子呆在家裡,靠自己一個人製作功法武技養活全家?」任我行一臉沒見過你這麼笨的人。
任飛也不是笨的人,相反,他前世在經商方面的經驗,甚至任我行都比不上。只不過他現在一心多用,沒仔細思考過罷了。
畢竟開採礦藏,提煉金屬,甚至打造兵器,整個過程非常消耗人力物力,以及時間,任飛隨便做幾個卷軸,恐怕就能抵上開採礦藏十天半個月的收入了。
不過,任我行說得非常對,他還有很多事要做!他之前只考慮了利益最大化,卻沒認真思考長久之策。
被一言點醒,任飛立即醒悟過來,點點頭:「嗯,既然如此,那就事不宜遲,過兩天我便動身跑一趟雲安城。」
次日,任飛將自己要外出的決定告知家裡。大家都沒有意見,但是任萬恆提醒任飛,最好化裝一番再悄悄離去,免得族裡有人生出歹心。
這點任飛也清楚,他將戒指中大部分功法和武技玉簡,交給任天河幾人,然後對外放出要閉關修煉的消息。
第三天夜裡,趁著夜色昏暗,任飛悄悄離開任家族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