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厚的馬蹄踏過結了冰的湖面,才半日,任飛已經回到東籬小鎮。
剛剛下過一場小雪,放眼望去,天地白茫茫混為一色。位於山腳下的鎮子,此刻顯得異常冷清,人們都呆在屋子裡取暖,街道上極少能看到行人。
對武者而言,冬天並不算什麼,任飛身上也只披著一件灰白色單薄的外套。
「就快回到家了,出來這麼多天,娘一定很擔心吧。」任飛呼出一口白霧,拉起韁繩,策馬繼續前行。
北風獵獵,揚起他額前的長髮。
那張還略顯稚氣的臉龐上,卻有著一雙深邃的眼眸。
任我行的聲音,忽然在腦海中響起,「小飛,家族武鬥比試只剩半個多月,如今你才武基九段巔峰,恐怕不是那任沖的對手。」
畢竟是九星方士,任我行雖然不懂修武,但閱歷還是很多人無法企及的。
點點頭,任飛也心知武生境的武者,可以修煉各種簡單武技,施展出強大的攻擊,絕不是武基九段可以相比。
「放心,我已經做好一切準備,回到家之後,便找個安靜的地方,衝擊武生境。」任飛自信滿滿,俊氣的臉龐全無一絲擔憂之色,「任沖有武技,我就沒有了麼?今年的武鬥比試,我便讓整個家族所有人都看清楚,我任飛到底是廢物,還是天才。」
忽然的,天空又飄下點點雪花,落在滿是蹄印和腳印的道路上。
噠噠噠,幾匹快馬迎面疾馳而來,與任飛擦肩而過,伴隨而來的,還有一陣陣冷風,卻是夾雜著一絲香氣。
「任珠兒?」
帶著帽子的任飛忽然猛地轉身,朝那幾匹快馬的背影望去,疑惑的目光鎖定任珠兒脖子上那條雪白圍巾。
他目力極佳,一眼就看出任珠兒的圍巾,是冰狐皮毛所製。
莫非她也獵到了冰狐?
劍眉暗鎖,任飛不沉思不語,策馬轉身,朝任家族地疾奔回去。
……
「娘,我把冰狐內丹賣了不少錢,這是買給你的新衣裳,還有娘最喜歡吃的燒鵝。」
回到家,任飛便欣喜地從包裹裡取出給母親周嵐準備的禮物,還有大包小包的糖果餅乾等年貨。()
屋子雖然簡陋,但母子倆的笑容,卻是顯得格外溫馨。
「你這孩子,有了點錢就胡亂花,跑去城裡好幾天,可知娘有多擔心。」嘴上雖然是責罵,臉上卻找不到半點怪罪的意思。周嵐捧著任飛給他買的新衣裳,滿目慈愛。
「娘,天氣這麼冷,怎麼不披上我給你的那件冰狐披肩。」任飛忽然很隨意地問道,繼續翻弄他的包裹。
聞言,周嵐神色變得有些慌亂,隨後說道:「冰狐皮那麼珍貴,娘都不捨得天天穿著,收起來了。」
任飛沒有繼續追問,抬起頭咧嘴一笑,「娘,我餓了,快煮點我剛買的雪參小米粥。我去找小誠,大家一起吃。」
「呵呵,好,娘煮給你吃,快去吧,娘一會就做好。」
……
出了門,任飛笑容瞬間凝固在臉上,旋即便消失得無影無蹤,再也找不到一絲痕跡。他回頭看一眼房間裡忙碌的母親,握緊拳頭微微有些顫抖,「任珠兒,你這是何意?」
找到任誠的時候,他正在練武場修煉,任飛二話不說,將他帶到偏僻無人的地方。
「小誠,你老實告訴我,我不在的這幾天,可有人欺負我娘,那條冰狐皮毛的披肩,怎會出現在任珠兒手裡?」
任飛開門見山,直接便問道。
起先有些吞吐,但任誠還是將事情原原本本說了出來,他氣憤道:「任飛大哥你剛去城裡第二天,那任珠兒便帶著任沖找上嬸子,說你打傷任輝兒他們,索賠五十兩醫藥費。嬸子立刻就慌了,哪裡有錢給他們幾個,後來任衝要嬸子身上的冰狐披肩,以此抵債。嬸子不敢說什麼,只能就辦。」
任誠咬牙切齒道:「那天我正好也在場,但是他們人多,而且任沖實力那麼強,我都不敢說話。嬸子原本不讓我和你說這件事,所以……」
醫藥費?
頓時滿腔怒火自任飛心底炸開,眼中一抹寒光閃過,冷冷道:「他們動手在先,技不如人被我打倒,竟還有臉上門索取醫藥費?我何曾傷他們分毫!」
任飛怒不可遏,即便他真打傷了任輝幾人又如何?如此也索賠醫藥費,他任飛豈不是最大的債主?自小到大,他被欺負和教訓還少嗎?怎麼不見那些人給他賠償哪怕一分醫藥費?
任飛臉色愈發深沉,極力讓自己保持冷靜。
任珠兒一介女娃,雖然蠻橫任性,卻還不至於臉皮厚到做出這等事情。
那麼,這一切就完全是任沖主動挑起的。
他為什麼這樣做?
難道因為自己挑戰他,就去欺凌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婦人?
握緊的雙拳,微微顫抖,指尖欲要刺進血肉裡。
任飛如何也想不明白,自己和任沖自小就沒有任何衝突,擁有天賦雙靈根的他,一直被家族裡精心培養,不存在任飛和他爭奪修煉資源的情況。
甚至,任飛從小到大,幾乎沒有和任沖接觸過,僅有的一次,便是那天被任沖一掌擊飛。
「任衝!」
咬牙咧齒,任飛目露凶光,一拳轟在樹幹上,震落層層積雪。
……
一連幾日,任沖總有些心神不寧。
閣樓雅室之內,一襲白衣的他立在窗前,身後是任輝和任青碑幾人。
「你們說,那廢物回來之後,這幾天都一直去後山修煉?」任沖皺著眉頭問道。
任輝答道:「嗯,這傢伙每天一大早便獨自一人跑去後山。」
任沖點點頭,眼神裡多出一絲凝重。
相信任飛已經得知冰狐披肩被奪走一事,然而,他此時表現出來的隱忍,不得不讓任沖重新審視這個一直以來,被家族稱之為廢物的對手。
儘管任沖根本不曾將他當成對手。
「年底的武鬥比試就快到了,大家都回去好好修煉吧!」
任沖揮手讓任輝幾人離開,又回到窗台面前,負手而立,暗自沉吟道:「半年多時間,從武基二段爆升至九段,他莫非有特殊際遇?」
任飛前後實力變化之快,令人匪夷所思。
任沖雖然不將武基九段的任飛放在眼裡,但那種提升速度,不得不令他驚詫和疑惑。
以索賠為借口,幫妹妹任珠兒索要冰狐皮毛,任沖其實還有另一層用意。他是想以此激怒任飛,讓他自己找上門來自取其辱。任沖也好在年底的家族武鬥比試開始之前,先一步試探任飛的實力,想知道對方的自信,究竟源自於何處。
奈何任飛竟如此隱忍,遲遲不見找上們來。
今年的家族武鬥比試,與往年不會有太多變化。
但任沖卻是比其他人清楚今年這次武鬥比試的重要性,因為今年將會有任氏宗族總部的族人,分散到各大支脈,考察各個任家支脈年輕和年少一輩弟子的情況。
作為北安城任家族長的直系孫子,任沖必將成為重點考察對象,甚至間接影響他日後能否成為族長繼承人的資格評定。
所以,任沖不得不注意任飛這匹突然殺出來的黑馬。
當然,也僅僅止於關注。
「武基九段又如何?任飛,你太自信了!」
武生二階的任沖,忽然冷冷一笑。
至始至終,他從未覺得任飛能夠對他構成威脅,或許,他更在乎的是任飛究竟得到了什麼樣的奇遇。
……
年關將近,整個任家上下都在忙碌著。
對年輕一輩的弟子而言,每年一次的家族武鬥比試,極為重要,關係著日後的武修資源份額的分配。大家都卯足了勁,摩拳擦掌,期待能夠在比試上取得好成績,得到家族的關注和重點培養。
頭號廢物,挑戰家族少輩第一高手這件事,在任輝幾人的有意而為之下,整個家族甚至東籬小鎮上,都已人盡皆知。
只不過,無論是誰,都將這件事當成一個笑話。
廢物挑戰天才?
那任飛,不過是死要面子,逞一時口快,供人娛樂罷了!
儘管已有不少家族高層,通過任輝和任珠兒幾人的遭遇,得知任飛實力暴漲至武基九段,為此驚詫,但絕不認為他有資格挑戰武生二階的任沖。
但是不管怎樣,任飛實力突然暴漲,還是讓他們大吃一驚,決定在年底的武鬥比試上,一探究竟,再討論如何處理這位曾經令家族淪為笑柄的天才。
後山,那處隱蔽的山洞之中。
「龍游江海,氣聚丹田!」
神色凝重,任飛體內,早已轉化成內勁的五行螺旋勁氣,化作一條條翻江倒海的蛟龍,瞬間湧進丹田宮海。
一切準備就緒,時機已然成熟。
此刻,任飛就要衝擊丹田,開闢宮海,踏入武生之門。
丹田猶如一片混沌世界,茫茫無邊,無數螺旋勁氣凝聚交織在一起,逐漸形成一個能量球體,不斷變換著各種五行顏色。
「丹田氣海,可納百川,給我破!」
隨著任飛一聲低吼,能量球於丹田之內轟然炸開,霎時間,勁氣四射,攪動全身筋脈,令他痛楚無比。
任飛不敢有半點遲疑,咬牙忍住週身筋脈因為勁氣混亂而產生的劇烈痛楚,快速運轉功法。他一心五用,同時運轉金木水火土********第二層口訣,全力操控失去控制的內勁,沿著體內九大主脈,形成一個周天循環。
經過一個小周天循環,一身狂暴的內勁終於得以控制,最後一步,任飛便是將所有內勁,緩緩注入剛剛開闢出來的丹田宮海。
當全身內勁如一潭清水般,沉積在丹田以後,任飛,終於成功踏入武生鏡!
「成功了!」
任飛內心激動不已,曾幾何時,這是他難以觸及的高度。
站起身,他心念一動,霎時間,儲存在丹田宮海、渾厚無比的內勁,猶如一頭頭狂奔的野牛,湧向任飛的四肢經脈。力量的轉變,頓時讓任飛有種無比強大,彷彿能夠移山倒海的感覺。
一頭、兩頭、十頭……二十頭!
五行內勁運轉一圈之後,足足二十波彷彿蠻牛衝撞,浩浩蕩蕩的內勁力量,陸續回歸丹田氣海。
「好好好!果然不出所料,踏入武生境之後,我的力量,足足比同級武者多出一倍,單論力量強度,幾乎與武生二階不相上下。」
意料之內的驚喜,仍舊讓任飛激動不已,同時修煉********,雖然速度極慢,但所產生的內勁力量,卻是一般武者無法相比的,足以彌補速度慢的缺陷。
任飛正高興,身影飄忽不定的任我行,卻突然潑他一盆冷水,「小子,別高興太早,力量太強對你來說不見得是好事,你看看你的筋脈,能承受幾次五行內勁全力施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