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後,逸君一大早便邀著我上街,說是給我做幾身新衣服,要我自己挑選布料。
我便憶起自己鉸壞衣服那事,逸君對我,實在是太驕縱了……
其實我並不需要新衣服,才嫁過來,紅木櫃子裡滿滿的,都是才制的新衣。但想到明日便是逸君生辰,或許該上街看看給他買個什麼禮物,便應允了他。
春日的江南總是晴少雨多,灰濛濛的天,飄飛的雨絲,帶著江南特有的水潤空氣,恰如我的心事,總泛著憂鬱的水汽。
我微微歎息,理了理自己月白梅花的小襖,梅紅色墜地百褶裙旋轉出美麗的影子。
「歌!你真的好美!」逸君斜靠在榻邊,看著我笑。
我回眸,淺笑,「你已經說過無數遍了!」
他癡癡地看著我
,低喃,「這樣就更美了!」
我茫然,亦看不懂他眸中的迷濛。
「歌,你笑起來的時候是最美的!歌,以後別歎氣好嗎?逸君喜歡看歌笑。」他定定地看著我,眸中流動著異樣水波。
我忽然覺得很難受,似有異物堵在??口,不疼,卻難受,比疼痛更難受……
「傻子!傻子知道什麼是美,什麼是醜?」我沒有正面回答他的話,嗔了他一眼,將話題岔開。
他笑,起身朝我走來,忽然將我抱起在房內轉圈,大喊,「傻子知道!在傻子心裡,歌就是最美的!」
我被他的好心情感染,抱住他的頸,隨他大笑,心底卻忽的浮起憂思,老祖宗說,要給他娶妾……
若他要娶妾,是我所不能左右的,可是,可是……
「歌,怎麼了?」他覺察到我的異常,放我下來,手指在我臉頰輕劃。
「沒事,快走吧!中午前還得回來。」我轉過身,掩飾了自己的不悅。
他牽著我的手出門,在我們頭頂舉了一把油紙傘。
雨中的青石板被洗得乾淨清亮,我紅緞的繡花鞋沾上些許透明的水珠兒。
逸君把手中的傘遞給我,「拿著。」
我不明何意,難道他舉累了?卻見他在我前方蹲下,朝我招手,「歌,我背你,你的裙子會沾??!」
我立刻紅了臉,雖然雨天街上的行人不多,但眾目睽睽之下要我和他如此親密卻萬萬不可。
「來啊!」他等得不耐煩,伸臂攬住我的膝彎,我整個
人便撲在了他背上,油傘也差點掉落。
「把傘舉好!」他居然使用命令的口氣。
我羞得抬不起頭,伏在他頸窩裡,端舉著傘,透過畫著大朵牡丹的油傘布,依稀看見油傘阻隔的天際,蒙上淡黃的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