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邦五如世人所料又出世人所料地以「非臣之禮」殮葬了李伯仲眾諸侯一片啞然繼而舉旗欲伐他名正言順地給了眾人一個清國賊、扶皇室的借口從此天下亂得「堂堂正正」。
我到還真有些佩服這李邦五能這麼乾脆地決定與眾諸侯為敵話又說回來既然他敢冒這個大不為定然是自覺有這個能耐。
許章的信中說趙戰西已被漢西王匆忙召回了上澤大軍卻仍駐紮鬼八山南可見漢西王是真得待不住了。
春分剛至遍野農耕天氣乍暖還寒淅瀝瀝地竟下起了細雨楚策、周辭前幾天動身回了漢南這麼一來我的行動相對的也輕便了許多。
英翠娘派人送信約我在城外客棧一見想來她還是對秦權不甚信任看來還是要給她吃上粒定心丸她才安心不在城中相見也在常理畢竟漢南軍此刻對義瓦的義軍盤查的相當厲害在扶瑤的陪伴下尋了個借口到繡鋪取織繡很長時間沒出去過周辭的人自然也說不上什麼只不過是讓幾個人遠遠跟著算作保護也算作監視。不知是我太多心還是周辭此人太過滴水不漏也許我們倆都算是同一種人吧疑心過重我總覺得他太在意秦權雖然秦權此刻還是勢力堪弱。
「夫人您要得金絲織錦在裡面還有些沒繡完要不等明天再來?」鋪上的夥計假意推諉。
「我們夫人都等了快個把月了這次抽閒出門就是擔心你們又延日子今天就打算坐在這兒等了。」扶瑤直扶了我往後院去那夥計也假意跟著勸咄後面尾隨的人自然不好跟進來只在門外晃悠著我們順直從後門直接上了小馬車。
微微半掀車簾車外細雨霏霏寒意侵人……
城門守衛放行車伕剛剛甩下一鞭子扶瑤無意半掀了車窗簾一抹熟悉的身影瞬間飄逝而過。
「夫人?」見我盯著窗簾呆扶瑤納悶。
「沒事看花了眼而已。」靠到軟毛墊子上伸展一下雙手心下暗思這時候他不可能在這兒。
馬車行在略顯泥濘的土路上時而歪斜顛簸有些慢沒過多久只聽一陣馬蹄聲漸行漸近越過馬車往前而去扶瑤好奇伸頭去看結果弄得一臉潤濕額頭上淋了一層細密的水珠見狀到覺得有些好笑伸手遞了帕子給她馬車卻在這時猛然停了下來——
咯崩一聲扶瑤後腦碰到了木龍骨上疼得直皺眉「怎麼停了?」趕緊爬起身扶我我的手正好撐在龍骨邊上上面炸出來的木刺恰好插進了手心。
「夫人——」車伕還沒來得及稟報車簾就被人一把掀開了我吃驚地望著車門口那張熟悉的臉孔——武敖!原來剛剛沒看錯。
渾身濕漉漉的眉毛上還結著細密的水珠乍看過去像是白、白眉……
「真得是你!」看起來很是興奮我還沒能從驚訝中恍神祇是呆呆地看著他他怎麼可能在這裡出現!
見武敖伸手想拉我扶瑤雖害怕卻也伸了胳膊擋到了我身前「你……別過來!」
扶瑤這一喊我才恍過神來「沒事他是我兄弟。」
扶瑤遲疑著將手拿開看看我再看看武敖也許是覺得我們倆長得太不相像。
車外響起了幾聲大笑「原來真是方姑娘我還當將軍中邪了緊著馬車屁股後邊就追。」正是先前在綰山有過一面之緣的那個袁老四此刻恰好彎身透過簾子看進來。
坐在狹小的馬車裡跟武敖說話不大方便彎身打算出去扶瑤趕忙從木龍骨上摘下斗笠給我戴上。
出了馬車看到袁老四身後還跟了不少人大概有二十幾個騎著馬均是商賈打扮。
再仔細看看馬車旁的武敖傻笑地站在那裡連個斗笠也沒戴一身的灰衫均已浸濕額頭上多了一道疤看那紫紅的印跡似乎剛好沒多久不知道上次一別他又生了什麼事想想也不過幾個月的時間竟又出了這麼多事。
「你怎麼會在這裡?」問完才覺得有點生硬若不是聲調低了些到更像是在質問。
不過顯然他並不怎麼在意「我奉命去南涼接幾個人走邊城近。」
「哈哈將軍話這麼說可就不厚道了我們去得地方繞道邊城那可是遠路方姑娘我們將軍是聽說你在這裡特地繞了遠道來得。」這袁老四顯然不知道要給上司留台階。
「城內漢南軍查得嚴還是別進去了。」接了扶瑤遞來的另一隻斗笠遞給他他兀自戴上。
「過得還好吧?」
點點頭「很好沒餓著也沒凍著。」攤開雙手給他看正好剛剛被木龍骨扎得刺洞讓他看到了他剛伸手過來扶瑤便上來用帕子擋住了。
「夫人還是披件斗篷吧。」扶瑤似乎並沒注意到身後人的臉色不過我卻看了個真實那皺眉瞬間的憂鬱……胸口突然咯登了一下像是掉了些什麼……
「哪來的不懂事的丫頭人家一個大姑娘怎麼能亂叫夫人!」袁老四拿馬鞭指著扶瑤大喝一聲嚇得小丫頭一哆嗦聲音也跟著抖了一下「夫人……」靠到我身側袁老四畢竟曾是綠林裡混過的渾身帶著匪氣。
武敖一抬手袁老四隻好閉嘴不言不過那雙眼卻直瞅著我像是我做了什麼不乾淨的事一般腦中猛然記起了那夜離開綰山時秦權的話——你喜歡他?你到底是聰明還是笨?
是啊我竟然真犯了蠢怎麼沒想到武敖也是個會有七情六慾的男子?剛剛他那眼神裡傳遞出來的情緒以及袁老四的話音……心口像被石頭堵住了他對我該不會真有男女上的情絲吧……不會他十五六歲時就一直把我當成姐姐怎麼可能會有那份心思!
「你跟他……」那眼神與剛剛見到我時滿眼的喜悅之色完全不同。
「太倉促了也不知道你在哪兒。」在場的人除了我們倆怕就只有袁老四能聽得明白我們在說什麼「本想讓他派人知會你一聲可是他走得太匆忙都是我的疏忽竟漏了你這個弟弟。」清楚自己的話有些顛三倒四可是此刻我非常不想知道他心裡到底怎麼想只想他就認我是他的姐姐與從前一樣他還太年輕也許把親情錯當成了其他什麼也說不定盡量暗示自己他還是以前那個武敖還是那個當我是姐姐的孩童。
盯著他的雙眸淺淺笑著也不知道那笑容是否僵硬他直直看了我半天突然一咧嘴笑了!儘管眉頭還有些緊繃可這一笑讓我胸口鬆快了不少。
「你可是這世上我唯一的親人成親是要我這個做弟弟的親自背你上轎的依漢東的說法你可還沒嫁出去呢。」摘掉剛戴上的斗笠笑了起來也不知是不是真心話突然現一個人從純真變得讓人捉摸不透原來可以這麼快。
「那你就好好給姐姐準備嫁妝吧。」笑言打破了剛剛那片刻的沉默。
噠噠……遠處一陣馬蹄聲傳來紛紛細雨中聽得格外分明似是有馬隊奔過來袁老四給身後眾人使了個眼色二十幾個人勒緊馬頭蓄勢待。
我轉頭看看武敖「若是漢南軍你們就稱是我的侍衛不要擅動由我來處置。」
他直直地望著我唇角微勾沒同意也沒反對。
馬隊越來越近數一數不過十幾個人均穿著蓑衣戴著斗笠看不清來路。
為的一匹紅馬先停了下來身後人見馬先停一律勒住馬韁。
兩隊人馬對持而立霎時張力十足……
「不愧是秦夫人出門還帶這麼多人來是怕我義瓦山背信不成!」一道女聲傳來只見為的那人拉高斗笠竟是英翠娘。
暗暗嚥下一口涼氣抬腳上前一些「梁夫人如此『擔憂』我的安全大老遠地親自帶人來迎我哪裡還用擔心正想著讓這些不懂事的人回去不想還是比不過夫人的馬快!」側臉跟武敖交待了一聲「你們先回去。」他畢竟是漢北軍的人在這裡不管碰上誰都是件要命的事。
武敖卻紋絲未動我手心暗自捏了一把汗就怕這小子臨陣不聽命不禁回頭看他一眼沒想正好撞上他的視線只見他微微探到我身側「別忘了你是我唯一的親人。」我沒敢再看那雙分明已不是武敖的眼眸更不願多想他話中的意思。
「我永遠都是你的姐姐。」這是我給他的承諾也算是忠告「你記下了。」
伸手戴上斗笠擋住了眾人的視線只有我能看到那雙眼裡的微笑一揮手二十幾人勒馬退後他跟袁老四都翻身上馬提馬來到我身前突然一個俯身在外人來看像是想聽我還有什麼交待其實不過是說了三個字——記下了!
我沒再轉臉看身後只是望著對面的英翠娘心情複雜……
怎麼會突然生這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