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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十七 藏龍臥虎 一 文 / 閆靈

    我無法看到真正的戰場到底如何在我的想像裡秦權與趙戰西的攜手可能會是無敵的然而就是這樣一次無敵的進攻卻也是持續到了第二天清晨才結束可想而知他們遭遇到了何種頑強的抵抗。

    趙啟漢略微跟我講了一些關於羌王的事從言談中可以感覺到他對這位對手的尊敬那是一位梟雄——他最終作了這麼一個結。

    羌氏敗走亳山之後先後有兩任羌王繼位第一位死於遊牧族的馬刀之下第二位則於苦難之中為虜族搶下了屬於自己的一方天地被虜族人尊為神明他的名字叫盤桑虜文的意思是——天降的雷神可惜這位雷神終還是沒有逃脫失敗的命運即便他曾經何等的威風。

    從囚車裡看也不過是位蒼老、重傷的老人除了那雙嗜血的雙目他看起來並不凶狠完全不像世人口中的那些傳說——羌氏是野狼。

    虜族軍隊承襲了遊牧族的著裝從士兵到將領都不穿盔甲即便是高高在上的羌王也只是一身軟裘護身也許是我看得太久的原因那雙怒目漸漸從趙啟漢身上移到了我身上剛見到我的那刻看得出他眼神有一絲詫異畢竟在趙營裡見到女子可是件新鮮事。

    秦權、趙戰西尚未歸來雖然覺得怪卻也不好多問畢竟這裡沒我說話的份兒能站在中軍帳前已是莫大的榮幸怎還能逞強地東問西尋?

    趙啟漢命人去掉了羌王盤桑身上的繩索本以為他會上去好言勸慰可惜我又猜錯了他只是命醫官好好照料並沒做其他吩咐。

    反倒是一個虜兵見有人要動他們的王上瘋了般撲過去身上的枷鎖因掙扎深陷皮肉嘴巴裡嘰裡咕嚕吐出一串話可惜我聽不懂。

    趙啟漢對上前的趙軍士兵揮了揮手示意他們先退下可以看到在場兩方的目光同樣嗜血這是幾代人的仇恨趙軍殺了虜人虜人又殺了趙軍永遠也解不開的仇恨鎖鏈。

    一陣馬蹄聲響起我能聽出那蹄音是上兵秦權回來了!

    雖然深信他一定沒事可見到他的那刻還是難以抑制內心的欣喜。

    遠遠的上兵甩開身後的馬隊高傲地奔跑著。

    奔近中軍帳秦權一個翻身下馬隨手將一個布包扔到地上撒手扔韁來到羌王跟前。

    一旁被俘的虜兵瘋狂地衝向秦權不讓他接近羌王卻被羌王喊止了腳步。

    秦權則攥住其中一位奔近他的虜兵的膀子一揮手扔了老遠他與羌王一定有仇——僅憑直覺的判斷。

    眼見著他蹲到羌王面前當著眾人的面慢慢解開布包裡面居然是一顆人頭!

    被俘的虜兵們見到布包裡的那顆人頭均大驚有的還哭了出來而羌王卻只是望了那人頭一眼輕勾起唇角對秦權說了句話後來聽人解釋我才知道他說得是什麼——小子你做到了!而那顆人頭的主人則是羌王最寵愛的兒子!

    秦權站起身什麼話也沒說當著眾人的面一把扯了我的袖子將我甩到上兵的背上牽著馬韁連聲招呼也沒打兀自走出中軍營……

    「二公子?」試圖提醒他已經走到了斷澗前再走下去怕是要沒命了。

    站住身雙目直視著前方也不理我。

    上兵百無聊賴地來回踱著前後蹄狀似非常不喜歡我在它的背上我的腳離馬蹬還有些距離不好自行下馬幸虧他及時轉醒將我接下來否則上兵才不管我是否還在它的背上山崖上長了它喜歡的野草兀自低頭啃草去了。

    「謝謝。」既謝他接我下馬也謝他能救我出軍營。

    他怔怔地看著我「怎麼不問我是不是認識羌王?」

    「……」我以何種借口問呢?再說即便問了你又會回答嗎?

    「問吧。」側過身扯著身上染血的盔甲。

    我想他並非想照顧我的疑問而是他自己想把一些什麼東西拋出去吧「你認識羌王?」

    「認識四年前……就像剛剛那樣他當著我的面把我師傅的頭挑在了槍尖上!」說這話時他是笑著的卻比哭更難看。

    我不知道下面該接些什麼是安慰他不必傷心還是恭賀他大仇得報?

    「怎麼不說話?」側臉看我這才現他的額角上受了傷一道血口還在滲血。

    很自然地取了帕子幫他拭去「正聽你說。」也許說出來對他更好。

    他怔怔地看著我「別對我這麼好。」覆住我的手將帕子拿去自己擦拭「對我好的人都沒有好結果。」依然微笑著。

    「誰讓你不送我回去的。」幫他將盔甲放到地上灰色內襯裡儼然幾處破損上面還留著兩顆箭頭一處在左肩上一處在右勒處抬頭看看他他卻並不甚在意「回去讓醫官取出來吧?」

    「沒事插得也不深自己可以弄出來今天傷了太多人醫官忙不過來。」

    「可是……」

    「我身邊不是還有個女人?比那些粗手粗腳的男人強多了。」示意了一下他手上的帕子。

    此時太陽正好破開雲層輕緩的照射過來他伸出另一隻手打了個響指上兵聞聲過來隨著他的手勢轉過身子將有皮袋的一面朝向他他順手從皮袋子裡取了一隻皮囊用嘴咬開塞子一股酒氣躥出來這種時候他居然還要喝酒?!伸手想阻止他卻被他閃了過去當著我的面猛力喝下一口更像是示威!

    說實話心裡真是有些氣惱卻又不知自己為什麼會氣惱!

    「過來。」

    我並沒應聲而去。

    「不是要幫我取箭嗎?」

    取箭?在這裡?呆呆地望著他三兩下扯開了上衣兩處傷口上的血有些已經乾涸。

    再喝一口後竟將皮囊裡的酒倒向自己的傷處我還從沒見過有人向自己傷口上倒酒的甚至能聽到他喉嚨裡出來的粗淺呼吸可想而知有多疼「還不過來。」

    幡然醒悟趕快上前「為什麼非要在這個時候取箭……」一邊用手堵著他箭口上的鮮血一邊聽著自己略微抖的聲音我真是不明白這個男人的做法明明有更好的選擇幹嗎非要這麼拿自己的身體造孽!

    眼見著傷口上的血越來越多我突然有些害怕手也跟著慌張起來心裡痛恨著他居然弄出這種事給我處理這人到底在想些什麼?

    「你很堅強。」盤坐在石頭上突兀地在我頭頂陳述了這麼一句「居然沒哭。」

    我茫然地抬頭看了他一眼想說我很不喜歡他這樣的舉動可是還沒等到我有所言語他居然閉眼倒了下去……

    「二公子……二公子。」帶血的雙手遲疑在半空中不知該如何是好下意識的動作便是伸手觸他的鼻息沒有了?「二公子?」試著推推他的肩膀依然沒動靜……茫然地抬頭四下張望除了山石、斷澗再就只有上兵趴在地上正安然地吃草。

    跪到他身前雙手用力拉起他的上身摁壓著他各處大穴他卻依然毫無動靜我完全還沒從驚訝中回神……手不停地折騰著他的口鼻卻全然不見效果。

    急得不知道該怎麼辦時他卻突然睜開雙目要笑不笑地望著我「女人是不都這麼傻?」用嘴示意了一下肩頸處的大穴上面正用一條細長的黑布綁著穴道「剛剛那些血不過是些壞血淤在傷口處的而已。」樂不顛地瞅著我的臉。

    而我完全還沒從驚嚇中醒過神來他剛剛就那麼一瞬間倒了下去我哪還有心思去想他到底是不是裝出來的何況他也沒必要這麼作弄我不是?

    怔怔地看了他半天一股怒氣從胸口直衝喉嚨憤憤地將手上的箭頭扔進斷澗站起身就走並不是全氣他還有一半在氣自己明明他的傷處不是要害明明應該知道那些血是壞血明明知道他不會有危險自己為什麼還會受騙?

    他光著脊背跟上我的腳步「你也會生氣?」

    不理他!修身者必先修性!

    「我還一直以為你跟方醒一樣聰明!」

    他人惡言只可氣到量小之輩不要急於辯解!

    「其實你生起氣來才像個女人。」

    人與惡狗的區別在於不會亂吠切記人不可與惡狗同輩!

    「你並不比姚葉姿差我是說模樣。」

    模樣?天下人都能看出來誰長得比較好看他這麼說不只損了我的長相連帶還說我心思也不夠用!驟然停下腳步轉臉正視他「我自己回陸蒼!」

    他的回答居然是笑聲而且是大笑這個無恥的男人枉費這麼長時間一直同情他、照顧他、還想幫他現在不但騙人、損人居然還嘲笑人!

    轉過身想繼續往前走卻給他胳膊擋了去路「從現在開始你是我的人了再不許亂走!」

    張了半天嘴卻沒說出半句話。

    「我告訴過你不要對我太好不要知道太多的秘密不要隨便跟著男人四處跑不要動不動就把溫柔送給男人。」手臂放下攥住我的右腕。

    讓我不要對他太好是剛剛才說的知道太多的秘密是他自己酒醉後要說得跟著他四處跑也多半是被迫的動不動把溫柔送給男人?如果剛剛給他拭血算溫柔的話我承認自己做錯了「你不是還有姚姑娘?你應該娶她才是。」說這話是為了提醒他世上還有個女子正等他可說出口卻又現此時說這些好像有點爭寵的嫌疑。

    「誰說我只會娶一個女人?」露齒一笑。

    「……」生平第一次從心底想打人滯了半天還是忍住了沒必要爭論這種根本不可能生的事使力想掙開他的手直到手腕掙出了淤痕他卻依然絲毫不放鬆。

    見我有點拚命的意思他收起了笑意「她喜歡的是楚大哥。」

    我才懶得理她喜歡誰……楚……楚策?在京裡時聽他府上的丫頭們說過楚策早已成婚而且夫妻和睦楚策還曾有過誓言——此生只娶一妻這誓言還被眾人傳成了一段佳話那姚葉姿不是……抬頭望望他突然有些可憐姚葉姿。

    「放心了?」

    搖頭我靜下來並非是放心的意思不過他似乎到也不在乎這些。

    「你認為我喜歡你?」我到是很疑惑他怎麼會認為我喜歡他的難道剛剛假裝昏倒就是想看看我的反應而且還是在他剛剛殺過無數人之後?要真是這樣這男人的想法也算是太古怪了。

    回頭看了我一眼「你喜歡我?」

    「……」看來他是從來沒考慮過我要不要喜歡他這個問題「你不是說對你好的人都沒有好下場?」剛剛還在勸我不要對他太好。

    捂著傷口坐到地上從上兵背上的皮袋裡抽了根綁帶給我「你害怕?」

    「……」使勁替他繫好綁帶疼得他一聲喘息過後又笑出了聲。

    我很好奇他今天的舉動真得很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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