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濃,慕魚躺在床榻之上翻來覆去卻怎麼也無法入睡。一則是這炎熱煩悶的暑氣難消,二則就是因為此刻還在咕咕作響的肚皮。樂喜公公沒有食言,真是徹底讓她的晚飯沒了著落。
既然睡不著,乾脆撩起外衣披掛在身上,推了推房門,老舊木門彷彿承受不了這忽來的力道,在沉寂的夜晚發出一陣尖利而刺耳的尖叫。
生怕吵醒了在長閣另一側安歇的樂喜,慕魚趕忙停手中的動作,單薄的身子小心翼翼的從半開的扇門中擠了出去。撚手捻腳的來到了院子裡,便覺得一陣清晰的涼意和著槐樹花特有的香味撲面而來。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頓覺暑氣全消。
遍地白色的槐樹花串,在夜色的籠罩下竟然泛著微微的淡光。聽說槐樹花不但可以食用,而且味道甘甜。因著好奇,便蹲下身子隨手撿起一串花串,捏起一片,在衣袖上隨意擦拭一番,便試探性的塞進嘴巴。
就在此時,身後乍起一聲微如低吟的女子嬉笑。那聲音慕魚是熟悉的。只是那人此刻出現在這裡未免太不合情理。起了身,攏了攏衣襟,轉過頭,略帶疑惑的問了聲:「優月?眉目一低,隱約看見她手中還拎著一個半尺見方的東西。
優月臉上笑意未褪,逕直往慕魚的方向走過來,將手中的東西往慕魚手中一塞,道:「餓了就吃這個。」待慕魚接過了食盒,優月便收回了手,開口道,「聽嫣兒說樂喜公公幾日都未讓你吃晚飯,我還當她垮大了。看現下這情景,你真是被虧著了。」眉頭微皺,瞅了瞅地上的槐樹花瓣。
慕魚知她口中的嫣兒常常會來長閣做些清掃工作,帶些外面的消息來,也自然會順道帶些長閣的消息走。「這麼晚了,你來長閣就是為了給我送吃的?」心中有些疑問,按照她兩不算熟絡的交情,在這個時候專程走了大半個宮城的距離繞到北面來送食盒,這樣的厚愛,倒讓她感覺到受寵若驚了。
優月含笑點了點頭,卻也未錯過慕魚臉龐上夜色掩映之下的剎那驚愕。啟唇補充道:「自雲尚宮來長閣之後,太后就常常叮囑優月時常留意你在這邊過得如何。」
原來是太后娘娘她老人家還記掛著自己。抬了抬眼瞼,對上優月含笑的眸子,問了聲:「這段時日,太后娘娘她老人家身子可還好?」且不去想那忽來的關心背後是不是又蘊含著什麼深意,就衝著主子能將一個奴婢記掛住,她也應該問了這聲好。
「太后娘娘身子一向很好,雲尚宮大可放心。」說罷,優月傾身上前靠近慕魚半步,伸出溫熱的手掌,拉過慕魚的右手,藉著微弱的月光,細細端詳著,道,「貴妃娘娘如今心思也不在你這,你便趁機這養好這手吧。若然真廢了,如何使得?」
聽到「貴妃娘娘」這四個字,她心中竟是一抽,隨即翻開點點酸澀。若是以往,雲慕雪於她來說便是橫在心中的一根刺,不在意便可裝作不疼。而如今,聽到有關她的任何事,都會如同開啟觸動機關的源頭一樣,在慕魚心中激起絲絲幽怨。她知道,那是她是在嫉妒雲慕雪。而雲慕雪如今心思不在她這裡,應是因為雲慕雪確認了她在皇上心中的地位並未特別吧。「那麼,她的心思又去了何處呢?」不知不覺心中的疑問竟然開口問了出來。
聽到這般詢問,一絲詫異的神色從優月眸子閃過,反問道:「你不知皇上最近新寵了一位牟采女?貴妃娘娘忙著跟皇上使性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