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紫宸殿,慕魚低頭見腳下金磚墁地平整如鏡,光滑細膩,像是灑了一層水,發著幽暗的光。()再以眼角餘光打量著殿中陳設。
整個大殿雕樑畫棟,豪華富麗。
殿內有大主柱若干,其中6根雕龍金柱,瀝粉貼金,圍繞著寶座周圍。殿前丹陛三層五出,殿前後有金扉,金鎖窗。大殿中央設有6丈高的平台,上面擺放著雕有9條金龍的楠木寶座。後面有金漆圍屏,前面有奏案,左右有對稱的寶象、角端、仙鶴、香筒等陳列品。
美則美矣,再豪華的籠子,也終究不過是樊籠。
幾位姑娘在大殿之中站定,跟隨太監一起,行跪拜之禮。清脆的請安之聲在空曠的大殿中迴響。
「免」大殿正中傳來清冷而低沉的聲音。乾淨通透,卻不帶一絲感情。
看著大殿當中穿著一致,動作一致,就連表情都一致的像木偶般的那些女子,蘇琅軒突然感覺意興闌珊。
女子們排成行,挨個自保姓名與家世,他卻半個字都未聽進去。瞄了一眼身旁端坐的慕雪,啞然失笑。負氣而來,卻又把情緒都表現在臉上,一點都不懂得掩飾,果然是小孩子!
「皇兒」此時端坐在右側的太后輕喚了聲。端坐於鳳座之中,自有一股雍容華貴的氣質。而低緩的語調有透露出一股不怒而威的氣勢。
「母后有何吩咐?」蘇琅軒側過身子,畢恭畢敬的詢問道。
「哀家的麟德宮雖然宮人眾多,但是他們個個粗手粗腳,倒不如這些管家小姐細緻。所以哀家想問皇兒討位采女去麟德宮照顧哀家起居,不知道皇上願不願意割愛?」太后也將目光轉向皇上,與其對視。語調平和,面帶慈愛的笑容。
「這…」蘇琅軒竟然一時接不上話,微皺著眉頭。
見蘇琅軒面帶難色,太后斂容,微慍道:「怎麼,皇上捨不得?」
「母后想要什麼宮人但說無妨,為何偏偏要在今屆采女裡選?這倒是讓兒臣想不通了。」蘇琅軒表面依然恭敬,毫無表情的臉龐卻看不出喜怒。
此話一出,徹底改變了殿內的氣氛。殿上殿下的奴才宮婢,殿中的采女一個個都壓低了頭不敢喘一口大氣。
幾乎每一個人都覺察到了兩人之間的暗湧,就連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慕雪也感覺到了不對,沉默一旁。
然而不是每個人都能看清楚其中的端倪的。慕魚雖站在最後排,但殿上的一字一句卻是聽得一清二楚。
這次採選,表面上是為了充盈後宮,實則是為了平衡各方勢力。先前錦顏之就是看清了這點,以至於差點說漏嘴。
然而太后問皇上要人,說是伺候自己,然而有哪位大臣甘心自己的女兒做不成宮妃反而成了宮婢?只怕無論皇上指誰去,都會得罪了其身後的勢力。
這正是皇上怕的,也是太后要的!
誠然如坊間流傳的一樣,因為不是親身,這對母子之間確間隙。
或許,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慕魚心跳如故,捏著的拳頭由於緊張,汗濕了…
太后見皇帝如此一問,正欲發作。殿中忽然傳來一個不卑不亢的聲音,輕柔卻如空谷傳音,響徹大殿。
「臣女雲氏慕魚願自請前往麟德宮服侍太后娘娘。」說罷,慕魚從隊列後排走出,行至殿前跪拜。
「你?」大殿之內,寶座之上三人均發出驚訝的反問,只不過各懷心思。
慕雪見慕魚此時出頭,直覺的反對道:「此女是臣妾姐姐,母后喜歡她便也罷。只是她性子素來清冷,恐惹」
沒等慕雪說完,蘇琅軒搶白道:「性子清冷正適合麟德宮那清靜的地方,不知母后對這位采女是否滿意?」說罷又以眼神示意身側的慕雪閉嘴。
見此,慕雪嘟著嘴,悻悻然,只好作罷。
太后低眉打量著殿中跪拜的慕魚,未想到竟然殺出這樣的程咬金。唇角一抿,微微勾著道:「既然是嫻貴妃的姐姐,卻來伺候哀家,這不成體統吧?」
「那有何難。朕封其為正五品尚宮,也就不算辱沒了她。」說罷大筆一揮,將旨意傳達給太監。
慕魚領旨,跟隨著傳旨公公出了紫宸殿前去記名。
太后見此已成既定事實也就作罷不再刻意刁難,不過眼底卻浮現一股慍色。
蘇琅軒也不管那位采女緣何自請前去伺候太后,這既然是她自請的,雲太師也就沒有二話了吧。只是看著她漸行漸遠的身影,蘇琅軒心底竟然升起了一絲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