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夜會謝青嵐。」寥寥數語在清晨時分傳進了重華宮。
剛剛起來，蕭璧華才換上外出的錦袍，坐在桌前，喝著清晨剛泡的新茶，抬眼看著庭院外的積雪。
正是化雪的時候，天氣比前幾日都要冷些。
莊羽和葉慎之兩人一同走進蕭璧華所在的寢宮，作揖說道：「見過殿下。」
蕭璧華擺了擺手，示意兩人坐，蕭璧華對待部下一向是恩威並重，但是這位葉大人過於剛正，連帶蕭璧華都跟著拘於了一些禮節。
葉慎之是前些日子才回建康，將廬陽范氏的奏折帶給了文帝蕭沛，暫時化解了內亂的危機。
文帝蕭沛恐慌戰亂，然而這一戰，光憑一個廬陽郡是打不起來的。
「殿下，范氏始終不同意輔助殿下，臣百般勸說，范遙是持觀望態度，而范家的二爺只怕是打著帶著整個廬陽郡投奔南齊的打算，想做諸侯國。」葉慎之坐在蕭璧華的下面，將這些日子前往廬陽郡所探到的消息呈上。
蕭璧華淡淡微笑，看著冒著裊裊熱氣的茶水，問道：「葉大人的姐姐在廬陽郡過的還好嗎？」
半年前的赤水一戰，太子蕭明昭懷有私心，說太子妃葉驚鴻死於戰亂，而廬陽范氏也證實了這個事實，然而有心人都是知曉，那位太子妃如今安然地活在廬陽郡。
葉驚鴻脫離了葉家，脫去了太子妃的頭銜，留在了范家，蕭璧華此番問起葉驚鴻，也是表示對這位葉大人的看重。
「多謝殿下關心。」葉慎之有些澀澀地回道。自從葉驚鴻留在范家時，她就不再是葉家的女兒。
「你此番去廬陽郡，化解了可能的戰亂，父皇對你很是贊善有加，范家即使不支持我，也無大礙，至少他們不會支持蕭明昭。」蕭璧華看著兩個器重的心腹，若有所思地說道，「關於琅琊郡謝家，你們怎麼看？」
莊羽微微吃驚，問道：「殿下何故提到謝家，那個家族這些年來極為低調，幾乎不涉足建康的事宜，難道他們想插手？」
葉慎之乃是四大家族之人，瞭解的比莊羽要多，皺了皺眉頭，說道：「謝家不好說。」
蕭璧華看向葉慎之，說道：「子墨何出此言？」
「我聽父親曾經說過，當年鳳家確實是士族之首，因為鳳家之人一直以來位居高位，把握著朝廷的天子門生，在朝中影響力甚廣，而謝家卻是絲毫不遜於鳳家，只是他們的重心不在權，而在於利。謝家富可敵國並非是虛言，他們一族的財富可抵得上大魏舉國的財力。若是謝家參與，他們只需提供大量的金錢，無需動用一兵一卒，便可成事。」葉慎之繼續說道，「大約十幾年前，謝家家主出海經商遭遇海難，身死。謝家便整個家族退出了士族的圈子，這些年的積累誰也不知道他們的底蘊到底有多強。」
「殿下想尋求謝家的支持嗎？」莊羽問道，「如今我們雖說沒有完全的把握，但是殿下與太子的爭奪中，已經佔有絕對的優勢，殿下還不放心？」
蕭璧華搖頭，淡漠地說道：「並非我不放心，只因琅琊謝家如今全力支持了太子蕭明昭。謝青嵐此人如今就在建康。」
葉慎之和莊羽聞言，微微吃驚。其實當日太后的壽辰，謝青嵐前來祝壽，他們事先並不知曉，這位謝家公子雖然多年前便與鳳岐齊名，但是建康認識的人沒有幾個。
「這不太可能。」葉慎之臉色嚴峻了起來，說道，「謝家這十幾年來都奉行低調、歸隱原則，如今怎麼可能會貿然支持太子蕭明昭，這會不會是太子放出的惑敵之計？」
蕭璧華看著手中的茶水一點一點地涼掉，眉眼深沉，淡淡地說道：「消息不會有錯，蕭明昭和謝青嵐已經在昨夜達成了交易，我們如今要做的便是查出謝青嵐要的是什麼，蕭明昭能給他的，本殿也能給，甚至更多。子墨，你和他同屬四大家族的人，對於謝青嵐此人，你有何看法？」
「我曾聽聞戶部尚書的小公子紀寧與謝青嵐私交甚好，戶部尚書早些前曾在廬陽郡任職，兩家有些交情，殿下，我看不如從紀寧那裡探聽消息。」葉慎之說道。
蕭璧華點了點頭，說道：「如今只能這樣了。」
「殿下，突然冒出一個謝家，那我們的計劃是不是稍微要變動一下？」莊羽提議道。
蕭璧華搖頭，淡淡說道：「原計劃不變，謝家的來意未明，不可妄動。這件事情我會交代鳳岐去處理。」
蕭璧華喝下一口冷茶，站起身來，取過外出的貂絨大衣，大步走出寢殿，前往昭陽殿。
葉慎之看著蕭璧華的背影，喊住正欲離開的莊羽，有些艱難地開口：「莊先生，你跟隨殿下時間最長，不知道殿下對九公主大婚之事是何打算？」
莊羽有些驚異地看著眼前這位葉大人，想起之前的那些傳聞，這位葉大人為了那位可謂是煞費苦心。可殿下雖然器重他的才幹，器重葉家的資源，可私下還是將他派離了建康，一走半年，殿下的心思是再明顯不過了，也只有這位葉大人至今還蒙在鼓裡，他那小師弟可早就心如明鏡，有所打算了。
莊羽暗暗歎氣，說道：「殿下的心思我向來是不敢猜度的。葉大人，九公主即將出嫁，葉大人還是放寬心吧。」
葉慎之有些負責，沒有再說什麼，只淡淡說道：「你我皆知，太子殿下是不會放過九公主，我只是不希望在殿下與太子的爭奪中，牽連無辜。這一點，還望先生代為轉告。」
他遠在廬陽郡，聽聞九公主開春便要與那馮拓成婚，輾轉難眠，心如刀割，回到建康也不敢去探望她，怕惹來閒言碎語，只是如今宮裡的形勢不太好，他還是放心不下她。無論葉家支持的是誰，他本人會始終站在扶搖的身後，誰也不能傷害她，即使是他如今的主子蕭璧華也不行。
葉慎之朝著莊羽作揖告辭。
莊羽淺笑，搖頭跟隨著蕭璧華的步伐而去。這位葉大人著實可惜了，若不是他跟隨殿下多年，只怕也要被殿下瞞過去。這場爭奪不僅牽扯到皇位，還牽扯到了心愛的女人，九公主蕭扶搖從一開始便被牽連了進來，算不得無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