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涼的風輕輕吹,庭院水池中的水流過空心的竹子噠一聲敲擊著石板,在這寂靜的夜裡尤其刺耳。宇智波家主正坐在案幾邊,一臉嚴肅的看著垂眸不語的止水。美琴在一旁,目露擔憂,不知這孩子最近怎敢這般光明正大無視長老們的命令。
「記得你初入暗部我說過的那些話嗎?」
兩手微微握拳,止水的嘴裡吐出冷冰冰的幾個字:「這是機密。」
宇智波富岳眼神一冷,低聲呵斥:「你姓宇智波,一切以家族的利益為重!」
「抱歉,我不能說。」高傲的人以卑微的姿態低著頭,無聲祈求族長能放棄那不現實的野心,儘管他早已知曉前方無路。「富岳大人,請原諒我。」
富岳輕輕闔眼,遮住眼底那一片血紅的眸色,帶著怒氣警告他:「你不願意做的事總有人要來做,鼬在暗部,我相信他很願意接下你的位子。止水,希望你能考慮清楚。我,不是不能給你自由。」
拿自己的兒子去威脅旁系親人,聽似可笑卻偏偏對止水管用,畢竟,再怎麼成熟的堂弟也不過一個孩子啊。心裡幾番掙扎,止水應下了富岳的要求。但同時,他也要求富岳不許為難鼬,這是他為他竊取根部資料的底線。
「另外,殺了旗木卡卡西,寫輪眼絕不可落在外人手中!」
富岳近似冷酷地命令,而止水也沒有拒絕,輕輕點頭表示自己應下了這樁交易。
出了宅邸,止水微仰起頭遙望星點稀疏的夜幕,三勾玉寫輪眼高速運轉繼而勾勒出一幅特殊的圖案,血紅的淚迅速盈滿眼眶,似乎下一秒就會凝聚落下。這萬花筒寫輪眼,從得到起他就從未想過要用,而今他竟然可悲到不得不依靠這掠奪了同伴生命的力量。
那人曾在團藏的宅邸說要他珍惜生命,但夾在村子和族人中間,他要如何選擇才能做到珍惜生命?根本沒得選擇,總要有人犧牲才行不是?
抱歉吶,已經沒有時間了……
和富岳做好交換的第二天,止水送來了根部的情報,對方是極為聰明敏銳的男人,沒得選擇只能交真實資料,如此他也沒有了回頭的餘地。之後便剩下卡卡西前輩,富岳大人對他似乎不怎麼放心,安排了兩個人跟著他。
止水沒辦法,先是找了一個偏僻的小樹林用寫輪眼控制住他們,而後毫不猶豫割斷他們喉嚨。隨手丟掉染血的苦無,他整理整理衣服,去買了幾瓶酒,向忍者學校奔去。
「前輩,要喝幾杯嗎?」止水坐在樓頂護欄上,揚了揚手裡拎的東西,瞇起一隻眼睛沖卡卡西笑。
「可愛的後輩也知道前輩最近空虛寂寞吶,啊~~~作為前輩真是沒面子呢,止水果然越來越不可愛了。」卡卡西保持著一貫的懶散頹廢,輕聲調侃道。
止水瞬間黑了臉,一腳踹了過去,卡卡西輕輕一閃,換了個更愜意的姿勢靠在護欄上。止水隨眼瞟了一眼書上的內容,眉心緊緊攏起,雖然知道這沒節操的不良上忍尤其鍾情自來也大人的不良書籍,但是沒想到……沒想到這蠢貨居然整天看這麼露骨下流的文字!三代目到底怎麼放心把鳴人給他帶的?!
「止水這是什麼表情?」卡卡西揚了揚手中的親熱天堂,一本正經的讓人痛惡,「這可是單身男人的必備品嘛,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止水一個沒忍住,箭步衝上去抽出書用火遁燒個一乾二淨,「這種禍害人的書少看的好,當心提前步入中年大叔行列前輩!」
「啊、啊……」看著地上的灰燼,卡卡西的表情終於出現一絲龜裂,「我的,精……裝……版……」
拉著卡卡西到旗木大宅,止水反倒不管卡卡西,自顧自倒著酒一杯一杯往下灌。卡卡西不動聲色觀察著止水的表情等待他開口,然而當止水真正開口卻又讓他感到恐慌,那種絕望甚至比他失去帶土、親手殺掉琳還絕望。
「卡卡西,我已經不是那年抱著你哭的孩子了。」
卡卡西舉著酒杯輕輕晃著,眼睛盯著香醇透明的液體卻又不肯喝下去,過了好半晌,面罩下才傳來輕不可聞的一聲:「……啊,我知道。」
「帶土哥的死我從不怪你,那不是你的錯。」止水越過桌子輕輕拉開卡卡西的護額,粗糙的指腹一遍遍撫摸他左眼處可怖的傷疤,「你……呵,曾經還是孩子的時候,我藉著你來懷念帶土哥,一看見你的寫輪感覺好像帶土哥還活在這個世上。」
「不,他確實在這裡,用他的眼睛看著你成長。」
止水撲哧一聲笑出來,為這個男人拙劣的謊言,「帶土哥早不在了,卡卡西前輩不要騙自己了。我想帶土哥給你這隻眼睛,是為了幫你看清未來,他從未想過利用這隻眼睛束縛你。至於琳前輩,那更不是你的錯。卡卡西,沒人會責怪你。」
那種恐慌感越來越強烈,卡卡西肯定發生不好的事,正要詢問,止水突然按住他的左眼開啟了寫輪眼,黑色的線條散開又聚合,組合成完全不同於三勾玉的圖案。卡卡西看的心驚膽戰,內心的不安讓他倍感無力。
「抱歉卡卡西,本來不想讓你看這雙眼睛的。」帶土哥死後,琳前輩便成了卡卡西最重要的人,而之後親手殺死這最重要的人,怎會不得到這眼睛?「你放心,稍後我會消去你對這雙眼睛的記憶,請再給我一點點時間。」
「不乖的小朋友可是要受到懲罰的,趁前輩現在還沒生氣趕快放手喲~~」
「是麼……?要我不放會怎樣?」止水挑起一邊的眉毛,一手捏著卡卡西的下巴,俯身輕輕碰了碰他的唇,旋即離開,「原則上的問題可沒有商量的餘地,前輩小心點好哦!」
瞳孔微微緊縮,卡卡西抿唇威脅道:「止水,放手!」
「其實,宇智波和前輩一點關係都沒有,在那種狀況下,我也會選擇犧牲戰友來換取和平。放過你自己吧……」
止水一邊發動別天神抹去卡卡西對萬花筒的記憶,一邊拉下他的護額遮住左眼,最後的告別,以後他會永遠退出他的生命。
再見了……
「卡卡西,其實我啊……」
卡卡西看著止水不斷張張合合的雙唇,感覺頭越來越暈,最後沉沉倒在一旁。止水無奈笑了笑,在旗木大宅附近布好結界,能稍微拖延些時間也好,木業第一技師旗木卡卡西可不是那麼容易對付的吶!
「這一次是真的再見了,卡卡西。」語罷,止水瞬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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鳴人此時正在教室上課,一邊疑惑伊魯卡老師最近怎麼一直請假,一邊拿著筆在紙上畫來畫去,興趣缺缺的表情要多頹廢有多頹廢,就連雛田和牙都時不時往他這邊瞥。鹿丸更誇張,一個勁兒在後面踢鳴人的椅子,簡直恨不得一腳踹在他臉上。鳴人被弄的不耐煩,回頭狠狠瞪了眼鹿丸,繼續縮在座位上裝死。就在他以為要這麼耗到放學的時候,九尾忽然抖了下衝他大吼:
鳴人不好了!宇智波止水去找宇智波鼬了,不想他死趕快去找他!
「什麼?!」鳴人突然站起來大吼一聲,教室一片寂靜,所有人的目光聚在鳴人身上,鹿丸丟臉地捂著臉,想不懂鳴人怎麼隨時隨地都能做出這麼丟人的事。「啊,那是什麼?」
鳴人表情吃驚地指著窗外,趁老師同學的注意力都轉移,噌一聲溜跑出去,快的讓牙和鹿丸趕不及抓住他。雙手迅速結印,鳴人在自己週身布好結界,一路飛馳前往小九所說的目的地。
小九,為什麼這麼早,時間根本對不上啊!鳴人氣急怒吼道,一個這樣,兩個也這樣,姓宇智波的都是大混蛋,該死的就不能好好聽人講話麼!死有那麼好玩?一個個爭得頭破血流!
嘖!本大爺怎麼知道?時空都是在變化的,任何一點細微的契機都可能在未來被無限放大。
這亂七八糟的都是什麼?
給你說也聽不懂,趕快趕路!
趕到聚居地的小森林後時,鼬握著的苦無已經對準了止水的心臟。鳴人嘖了聲,利用變身術變成十六七歲的模樣且從頭到腳把自己包嚴實了,貓腰摸出幾枚苦無瞄準兩人中間的間隙,接連擲了出去。鼬心一緊,連連後退,趁著這空擋,鳴人的身影不斷在苦無上跳躍,眨眼間便出現在止水面前。眼神略帶呵責,他一拳狠狠砸在止水腹部,就勢扛起他瞬身消失,整個過程不超過三秒鐘。
鼬震驚地看完來人的一連串的動作,身體緊繃,在原地站了好一會兒,才慢慢走上前彎腰撿起掉落的苦無,跟卡卡西前輩貼身放在忍具包裡的苦無一模一樣,據說是四代大人親手製作送給他升任上忍的禮物。怎麼可能,四代大人根本沒有留下飛雷神的資料。
眼睛一陣刺痛,一片血色鋪天蓋地染紅了世界,鼬摸了摸眼睛,望見滴落掌心的鮮血。所有的痛覺往眼部周圍集中,鼬忽然想起什麼,往河裡一看,原本的三勾玉被三輪風車代替。萬花筒寫輪眼麼,止水哥說只有殺死最親密的朋友才能得到的力量,為什麼會出現在他身上?
慢慢平復略微暴動的查克拉,鼬閉眼凝神整理所收集的情報。止水哥說的神秘人,和今天帶走他的是不是同一人?如果是,他的目的何在?
「喂,要死還太早了些!」
砰一聲解除變身術,鳴人摸黑找到一根蠟燭點燃,借助微弱的光芒,止水瞪大完好的左眼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看的到,鳴人?竟然是鳴人?!
見止水沒有反應,鳴人皺眉摸了摸他的額頭,小聲嘀咕:「不燙啊,難道是右眼的傷?」
「你是誰?」回神的止水右手死死鎖住鳴人的咽喉,子夜般的黑眸反射出凜凜寒光,他不是鳴人,一個孩子再怎麼強都不可能是上忍的對手!「快說!否則……」
「否則怎樣?殺了我?」鳴人雙手環胸,神情淡然,看不出絲毫半點的緊張畏懼。「我一直很奇怪,你們宇智波家的人都這麼狂妄嗎?還是說,寫輪眼的力量已經讓你們迷失了自我?」
若要問鳴人恨什麼,鳴人一定毫不猶豫地回答寫輪眼,那雙可憎的眼睛上演了太多悲劇,卡卡西老師、佐助、鼬,甚至眼前的止水,他敢說沒有寫輪眼,他們定比現在好很多。止水仍舊沒有鬆手的意思,鳴人忽而感到無比挫敗,難怪小九討厭兔子眼,就連他現在也很討厭。
「你殺不了我,止水,我沒有惡意,我只想幫你們。」鳴人動了動脖子,扭頭去看止水,「或是說,你覺得在我爸爸媽媽家裡殺了他們的兒子也沒關係嗎?」
「呵呵……」止水苦笑,「你贏了,我答應三代目拚死保護你,當然不會傷害你。都知道了?包括你體內的九尾妖狐?」
鳴人不怎麼高興地皺起眉毛,糾正他:「九喇嘛,那傢伙的名字是九喇嘛,不是九尾妖狐。」
「它殺了你的父母!」止水冷冷低吼。
一小截蠟燭很快燃盡了,潮濕悶熱的地下室迅速沉入黑暗,然而,在最後一絲光芒被黑暗吞噬之前,止水分明從鳴人的臉上中窺見了悲憫之色,那般隱忍充滿了決絕。這並非一個孩子會有的表情,所以眼前這個人不是鳴人,止水肯定地想。
鬆手頹然倒在地上,止水莫名有些想笑,這亂七八糟的到底算什麼?他們一直保護的竟然不是那位大人的孩子!
「有時候,眼睛看到的並不一定是真的,」恍惚了一下,燭芯辟里啪啦地帶起一簇火苗,鳴人的表情有些冷,也有些疲倦。「我和你一樣,同伴和村子,任何一方我都不想失去,卻不知道該怎麼辦。因為發生了一些事,大概我嚇到他們了,所以他們從不在我身上施壓,甚至想方設法的幫我。有同伴陪著,我從來不感覺絕望,甚至要我為了他們去死,我也可以笑著獻出生命。」
「……」
「我會選擇用死來換取同伴的尊嚴和村子的和平,是因為我相信我的同伴,確信沒有我他們也能活得很好。但是止水,請你告訴我,你的死能換來什麼?」
「宇智波止水,你不過在自取滅亡!」
尚且稚嫩的童音將一番話說的置地鏗鏘,篤定堅毅的眼神好像水門大人,止水驀地覺得這眼神很熟悉,他好像在哪裡見過,仔細回想了一番,一個念頭閃過腦海。
「你就是擅闖團藏宅邸的人。」
鳴人輕輕嗯了聲,當黑暗中探出一隻金毛小狐狸,他站了起來,「小金毛,你先幫他看看傷,我去想辦法弄些藥來。」
「等等,最後一個問題,你到底是誰?」
挑起眼角斜睨著後方的止水,鳴人忽而露出堅定而自豪的笑容,驕傲的嗓音在上空久久迴盪不息。
「木葉的第六代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