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永遠實在很慶幸,結婚審查變成了戀愛審查,安素巧好歹被自己安撫下去。可是面對對父親的詢問,仍然無果。安母不提一個字。彷彿這個問題是她的禁地,禁區。不得闖入,一旦涉及,必然引發口角之爭,以及不愉快。
一晃眼,又是一個月。到了仲夏之時,她一三五做輔導工作,二四六去金迷唱歌。經常會遇到林楓,他再也沒有提那天表白的事情,她權當沒有發生,拿他當朋友,也還不錯。
林楓這個人,唯一缺少的就是,男子汗的陽剛之氣,不過以花癡的角度來欣賞他,他果真是男人極品中的極品。
七月流火,老天爺爺熱得火冒三丈,整個大地被炙烤得有些暈厥,絲絲綹綹的熱氣蒸騰。輔導工作接近了尾聲,終於到了度暑的日子了,安永遠卻瘋也似的躥了出去。剛才她接到一個男人的電話,說正在門口等她。她聽了不知道該是以怎樣的心情來面對。聽到同僚們的八卦聲,她只覺得腳上彷彿穿了魔法的靴子,頓足隱形。
「遠遠,下班了?」門口一個身著休閒服的男人,如一堵牆一般,直接攔住了她的去路。
「走吧。」她沒有抬眼細細地看他,只想趕快躲過那麼多人的指指點點。她決定失業了。其實這段時間,她除了上課,都在費盡心思的躲人,那些所謂的熟人生人。為了不辜負自己的學生,她必須完成自己的輔導任務。而邵年軍的到來,既是一個借口,又是一個契機。
梧桐咖啡。二人面對面坐著。一切都是那麼奢華,讓她再次想起了那次與「無能」的相親會,以及破壞她相親的陰沉桀驁的衛某人,喧囂頤指的唐公主。
「遠遠,這段時間,你還好嗎?」邵年軍先開口,滿腹深情的關懷。
她這才正視他。他似乎比上次見面的時候,黑了一些,瘦了一些。又或許,他一直都是這個樣子,上次,她沒有心情細細地看他的樣子。他三十歲了。歲月帶給了他曾經不曾有的韻味,成熟的氣息,陌生又陌生。她甚至記不起當年,他身上的清純陽光的味道。
他,還是當年的他嗎?
「挺好的,就是流言蜚語不少。」她笑道,輕輕淺淺的笑容,梨渦絢爛如花。
清麗的眼神流轉。她還是一如當年,在他面前,有一些恍惚,她那麼依賴他。「服務員。」
「請問二位,要點什麼?」服務小姐笑容可掬。
「兩杯咖啡,一份提拉米蘇,謝謝。」
安永遠眉頭微擰:「我不要咖啡,給我一杯水吧。這麼多年,我早就把愛喝咖啡的毛病改掉了,而且,我也不喜歡吃甜點了。」
「好的,請稍等。」
邵年軍的語氣有些欣喜又有些失落:「遠遠,你還是在怪我,說明你的心裡,還一直有我。」
「我記得自負不是你的性格。」她說得雲淡風輕。「我沒有怪你,這麼多年,我真得都已經忘記你了,呵呵。」
「我知道你是在怪我,遠遠,我很高興,也很確定你現在的心裡。」他看起來有些激動,甚至伸手去抓她放在桌子上的手,卻被她躲過。「你忘記了我沒有關係啊!我們還可以重新相識,重新相戀。你知道麼,自從上次見到你到現在,我每天夜裡睡不著的時候,都在想你。」
安永遠蹭得站了起來。這些話,若是當年,她早就淪陷了。而現在,她的免疫能力不是一般得強悍。「邵先生,已經沒有必要了。當初你不辭而別,已經暗示了你我的緣分殆盡。」
「不會!」他也站起身,大步走到她身旁,定定地看著她決絕的模樣,心,有一絲揪痛。「十年,我們分開十年卻又相遇,這難道不是命中注定嗎?」
他的聲音高亢,義憤,字句清晰,在緩緩流淌的音韻裡,她聽得真切,甚至有些刺耳。「命中注定」四個字,彷彿一記當頭棒喝。她原以為自己一早就不相信命運,一直逃脫命運的安排,努力扭轉狼狽不堪的現狀,不甘心不屈服,卻沒有想到,原來一切都已成定數。或許,他們相遇,也是定數吧。
那又能暗示什麼?她,已經不再是當年的她了。
「遠遠,當初我不辭而別,是有苦衷的,我當時那麼愛你,卻毫無徵兆的在你的世界裡消失了十年,你那麼聰明,難道想不明白?」邵年軍雙手握住她的肩頭,內心悲喜交加。
她的眼睛有些氤氳,分不清楚自己的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什麼可信,什麼不可信,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
「我……我去下洗手間。」
「好,我等你。」有一些停頓,他卻是沒有放開抓著她肩膀的手,他甚至捨不得,捨不得放開自己的手,捨不得她美好的容顏,消失在自己的視線裡,哪怕是一分鐘一秒鐘,他都捨不得。
她逃也似的從他的手掌裡掙脫出來,慌忙朝著衛生間跑去。她這是,在動搖麼?用涼水沖了一把臉,她看著鏡子中的自己,有些哭笑不得。
「喂,你好。」不知道誰打來的電話,她沒有多想,按下接聽,卻聽見那邊傳來一聲低沉蒼老的聲音,即使過了十年,她仍然能夠辨別得出,這令她刻苦銘心的聲音。心跳還是不由地加快起來,她明顯的感覺自己的手,開始抖了。
是的,自認為天不怕地不怕的安永遠,怕了。她害怕,她恐懼。
「看來,十年前要發生的事情,十年後,還是會發生。」聲音如魔魘一般,從四面八方潮湧而來,滲透了肌膚,直擊心臟。
「呵呵!」她努力鎮定,笑聲冰冷:「十年前沒能發生的事情,十年後,照樣不會發生。」
「你覺得,你還有信任度可言?」
「我拿我的命來賭。」她的眼神凜冽,語氣泠然。
她首先掛了電話,喘息聲才急速起來。那種窒息感再一次襲來,她的雙腿無力,一點點滑了下去,坐到了地上。她不是已經徹底死心了麼,為何還會有,這樣的感覺?真是可笑啊。門不當戶不對,這也是安素巧聽見自己要和衛斯銘戀愛的時候,她反對的原因。衛斯銘,這男人怎麼回事,這個時候,最應該出現的,不應該是他麼?
她不由得嘲笑自己,衛某人又不是她的神祇!在這世上,只有自己,才能保全自己,拯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