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九章各懷愧疚
茗香端著兩杯參茶站在西次間的門口。(小說手打小說)臉上帶著曖昧的笑意,因為裡面傳出的聲音真的很容易讓人誤會:
「啊,你輕點啦。」
「別那麼用力嘛,啊啊啊。」
眼角瞅見從大堂外進來的幾位翠衫軍女教頭紅著臉後退,茗香忙代主子澄清:「太子妃下台階的時候踩空了幾級,崴了腳,太子殿下在裡面給她揉著呢。」所以別想歪了。
楊箏和葉水蓮姐妹主動提出:「可不可以讓我們看看?」
若是素琴或紋繡,說不定就會點頭,因為這兩位是女營醫,茗香人小,心眼兒最多,笑瞇瞇地拒絕了:「等會吧,你們隨我去那邊屋裡坐會兒,太子妃殿下馬上就來了。」她才不願意讓這些芳齡少女有接近太子殿下的機會呢。
幾個女兵哪敢有意見,忙答應著:「那就麻煩徐掌食了。」
其實從茗香開口後,西次間就沒再傳出任何聲響。俞宛秋幾番想抽回自己的腳,奈何她家夫君力氣大,握得牢牢的,一隻手不停地推揉著腳踝紅腫處,她只得咬緊牙關忍住。
趙佑熙覺得自己已經夠輕了,推拿時若完全不使力。哪有什麼效果?
又一次聽到小妻子壓抑的抽氣聲,他抬起頭問:「還是很痛嗎?」
俞宛秋沒好氣地橫了他一眼:「你說呢?難不成我故意叫給你聽的。」
他邪笑:「有可能啊,你想勾引我。」
「你還用得著勾引嗎?」
「也是哦。」
嘴裡調笑著,手裡可沒減慢速度,又揉了好半天,才拿出一種半透明的綠色藥膏塗在紅腫處。
等他收拾停當,俞宛秋拿出手絹給他擦手,含著歉意說:「多謝,你忙成這樣,我還盡給你添亂。」
趙佑熙納悶地問:「你今兒這是怎麼啦,老是跟我說些生分的話。」
「沒什麼」,也許是乍然離開兒子,思念之心太濃太切,人也變得特別脆弱,俞宛秋忽然有種想哭的衝動。努力忍住難過,用很隨意地口吻說:「軍事會議我以後還是不要參加了,本來就是為了陪堯兒,現在堯兒不在這裡,我也沒必要去了。」
她其實是想試探一下趙佑熙對此事的態度,如果趙佑熙馬上答應,說明確實如自己所想的,他並不喜歡一個女人在屬於男人的軍事會議上指手畫腳,他只是在容忍而已。
趙佑熙卻說:「堯兒幾個月後就回來了,到時候你一樣要陪他出席的。」
「那等堯兒回來再說吧。」
趙佑熙挑眉看向她:「你只陪他,就不陪我?」聲音中竟帶著一點哀怨和撒嬌的味道。
俞宛秋的心結一下子就打開了,人總是希望自己被需要的,當下笑嗔道:「他是不會走路的小娃娃。要人抱,你也是嗎?」
趙佑熙第一萬次重申自己的身份:「我是你相公,你有義務陪我到任何地方!」
「好好好,我陪我陪。」口氣似乎有些無奈,眼波卻柔似春水。
趙佑熙總算滿意了,站起來說:「嗯,那我去城上巡視了。」
俞宛秋走到他後面給他整了整有點皺褶的衣袍:「去吧,牟軍師他們也該處理完了,看樣子,並沒有開城門,說明真敢站出來的人不多嘛。」
趙佑熙哂笑起來:「誰會不怕死呢?越是人多,越是鬧得凶,真叫他們一個個站出來,立刻變成了縮頭烏龜。不是我瞧不上他們,城中百姓真有那麼血性不怕死,我們也攻不進來了。」
俞宛秋想到那幾個高喊「亂臣賊子」的書院士子,軍事上的事她不懂,只會從過去看的雜書中「剽竊」幾個作戰方法。但她做了十年廣告人,懂得如何在談判中抓住重點,如何打動別人,說服別人。她武鬥不如人。對付幾個只會喊口號的士子還是有辦法的。
所以在趙佑熙出門之前,她向他交代行蹤:「等下我會帶著幾個人去衢州書院看看。」
趙佑熙想都沒想就出言反對:「別去,你的腳崴了,需要臥床休息。」
俞宛秋笑著說:「我可以坐轎子。你放心,我不會直接跟那些人交鋒的,我會找到書院的院長,還有他們的先生,讓他們管住自己的學生別亂跑,免得在混戰中被誤傷了。」
趙佑熙默默地看著她,一時不知從何勸起。
他知道小妻子坐不住,總想多為他出點力,多幫他解決一些難題,可又怕自己說得太多管得太多惹人嫌。其實,不管她怎麼說怎麼做,他除了心疼之外,再不會有別的想法。他的江山,他的一切,權勢地位也好,榮華富貴也好,都是與她共有的。如果有一天他做了皇帝,她做了皇后,要他與她同坐在龍椅上接受百官朝拜都行,甚至她主持朝政,讓他當傀儡都沒問題。
他對權勢地位本無戀棧之心,巴不得重回過去的日子,每天練武吃飯睡覺,不問俗事。可惜他是太子,而且是父皇的獨子,他必須披掛戰衣出征。為新成立的趙國開疆拓土。
因為他肩上背負著家族的重責,帶累得心愛的妻子跟著他輾轉南北,在深山裡草草成親,在遙遠的南方莊園生子,生子剛滿月就長途顛簸回京,而後跟他一起住在江邊的水師營,住在剛佔領的敵方府衙,甚至大冬天住在帳篷裡,聽北風刮得呼呼作響,薄薄的帷帳根本擋不住北方的寒冷。
更有甚者,他在前線督戰,丟下她留守營地,半夜遭遇幾萬騎兵突襲,若非她有勇有謀,他現在已經失去她了。
他的妻子,大概是史上最辛苦、最倒霉的太子妃,空有太子妃之名,卻從沒享過一天太子妃該享的福。在宮裡被他的太后奶奶變著法子欺負,自己成天找岔子尚嫌不夠,還在她身邊安插一堆幫兇,讓她連喝口水吃口飯都擔心被人下毒,連說句話都要想了又想,生怕傳出去給人當成話柄。
他的家人。他唯一信任的只有父皇,可父皇太忙,公爹與兒媳之間也不好怎麼接觸,所以他只好把妻子和兒子全部帶在身邊。說起來真可悲,他貴為太子,可他的家,他的奶奶和母親所在的家,容不下他的妻子和兒子——即便是他的兒子,她們也一心想把他變成為自己和娘家謀福利的工具,他怎麼敢交託?
最後,她逼於無奈。把兒子交給了他的父皇,這確實是最好的解決之道。
每次想到這些,趙佑熙就覺得萬分愧疚。他的妻子小時候父母雙亡,祖父母家是一幫吸血鬼,好不容易長大了嫁人,婆家的奶奶和婆母又心術不正。
心疼得沒有邊際,他無限溫柔地回頭朝自己的妻子笑道:「我陪你去書院吧,讓陸家兄弟去巡城就行了。」
「不用」,俞宛秋往外推他:「有那麼多暗衛,還有一些女兵跟著,書院裡都是文士,沒有攻擊性的。」
「那我叫趙真點些人陪你去。」
「囉嗦呃,你快去巡城啦。西北軍從西北邊陲長途跋涉而來,需要休整,所以我們才偷得了一點點空閒,你可別掉以輕心。不打疲勞戰,恰恰是陳致遠的謹慎處,這人智勇雙全,是個很難應付的對手,你要全神貫注才行,千萬別為了我的事分心。」
趙佑熙這才掀起簾子道:「你別去太久了,我等你回來一起用晚膳。」
「好的。」
他們好好地一起用晚膳的時候並不多,和西北軍打起來之後,機會更少了,除非這場仗能繼續保持勝績,也許可以消停一個冬天,若是敗了……
她不敢再想下去,匆匆朝他擺手,看著他挺拔的身影消失在簾後。
在沈府的時候,若有人告訴她,趙世子蹲在一個女人身前幫她揉腳,她會覺得不可思議。當她自己成為其中的女主角,卻覺得很自然,沒有任何突兀之處。
她的公爹趙延昌,從某種意義上說,也是個很有漏*點的人,不然也不會隱忍二十載。用「荒淫王爺」做掩護,來籌劃趙氏建國。能做到這些,不僅需要毅力,更需要漏*點,持久的漏*點。
趙延昌把他的漏*點都投入到稱帝大業中,對男女情愛持遊戲態度。儘管對待女人上,趙延昌可能比兒子更溫柔,更擅於甜言蜜語,可她無法想像趙延昌會如此疼惜某一個女人。
是不是越是性子冷淡的人,一旦找到了情感的突破口,反而比一般的男人更熱情,更溫柔,更專一?
她這段趕鴨子上架式的婚姻,反而締造了一對恩愛夫妻。她以死亡來逃遁的人,竟然成了最合格的丈夫。
人生總是充滿意外,她的穿越,她的婚姻更像是一場奇跡。
茗香進來的時候,就見太子妃站在窗前,似乎陷入了沉思中,不得不出聲提醒:「太子妃,翠衫軍的女教頭還在東次間等著您呢。」
俞宛秋轉過身:「知道了,我這就過去。」
茗香奉上參茶:「先把這個喝了吧,還有您的腿,能不能走啊?」
「沒問題,你叫戚長生準備轎子,就說我要去衢州書院。」
「遵命。」若是平時,聽說要去書院,茗香準會歡喜,可剛見識過那些人的表現,她臉上只有凝重。
茗香剛出門,俞宛秋就聽到楊箏的聲音說:「徐掌食,麻煩你再通報一聲好嗎?我真的有急事稟報。」
「你進來吧」,俞宛秋也緊張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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