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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百三十章 異鄉遇親 文 / 藍惜月

    第二百三十章異鄉遇親

    俞宛秋在潞州府衙的後院見到了從未謀面的「四舅舅」沈鵠。(小說手打小說)同時被關押在那裡的還有他的母親、妻子和三個兒子。

    俞宛秋朝屋裡的人看了一眼,語帶疑惑地問:「沈大人,您的家眷都在這裡嗎?」

    沈鵠冷冷地點頭,俞宛秋問得再明白一點:「您沒有妾侍?」

    沈鵠眼一瞪,脖子一梗,嗆聲道:「少囉嗦,要殺便殺,要我背叛朝廷投靠趙氏逆賊是不可能的。」

    俞宛秋笑得雲淡風輕:「大人不必急著表忠心,我相信大人寧死都不會變節」,在納妾成風的年代,能專心一意地對自己的妻子,就憑這一點,也可以給他的忠誠和氣節做背書了。

    沈鵠狐疑地看著她,因為俞宛秋並沒有表明身份,所以他不知道眼前這個人就是趙國太子妃。

    俞宛秋在沈府住了五年,沈鵠一直帶著母親和妻兒在外任職,一次都沒回過上京,府裡的人也很少提起他。沈家老老少少幾代男人,哪個不是妻妾成群?沈鵠也算是沈府的異數了,也許正因為如此,他才不願意回去吧。一個出身世家又官至四品卻不願納妾的男人,跟沈鶴、沈淵那樣的人能有什麼共同語言。

    最值得玩味的是,梁孝帝在沈家跟壽王暗通款曲後,立即棄用了沈湛,後來又把沈鵬打入天牢,連身為督察院副督御史的沈鷗都受到池魚之殃,被連降三極,獨有外放的沈鵠未受影響,一直穩穩當當地做他的潞州知府。再往後,沈涵淨母以子貴,沈氏一門又在朝中崛起,沈鵠也沒趁機調回去。他似乎是獨立於沈家之外的一個人。

    昨晚她試著向趙佑熙提出,可不可以把沈鵠交給她處理,趙佑熙毫不含糊地答應了下來。記得她當時說:「要是我就這樣放了他呢?」

    趙佑熙笑了笑:「放就放,關在府裡還要派人看管,麻煩。」

    她故意問:「你沒打算殺沈鵠?」

    趙佑熙道:「他一個文官,我殺他做什麼?再說沈家與我家多少有些淵源,只要沈家人不搞鬼,我是不會為難他們的。當然,我也不可能任用沈家的人,父皇對沈家人一直不大喜歡,有人情往來的也是家裡的女眷,父皇以前就不跟沈鵬他們交往的。」

    既然趙佑熙壓根兒沒打算拿他怎樣,自己又欣賞他的忠誠,在沈鵠怔忪的當兒,俞宛秋爽快地說:「你們走吧,我來。就是告訴你們這句話。」

    「什麼?」沈鵠以為自己聽錯了。

    俞宛秋笑道:「太子殿下說,沈家跟趙家既然是姻親,他不會殺自己的親戚,所以,願意無條件放你們走。如果需要我幫忙僱車的話,我可以安排。」

    沈鵠夫人林氏盯著那張出奇美麗的面孔,還有她通身散發出來的高貴優雅的氣質,尤其是門口守兵對她的恭敬,猛地意識到:「你就是趙國太子妃?」

    俞宛秋也沒否認,只是問:「你們是現在動身還是明早再走?」

    沈鵠的三位公子,最大的那位,也就十七八歲的樣子,好像叫沈湧,看俞宛秋眉眼帶笑,態度溫和,膽子也大了起來,開口道:「那你就是姑母的女兒了。」

    沈鵠沉著臉呵斥:「你姑母從未生育,哪來的女兒?」

    俞宛秋不以為杵,她欣賞有氣節的人,如果此刻沈鵠拚命跟她攀親戚,她反而要失望了。

    那樣腐朽糜爛的大家族裡。難得出一個忠臣,俞宛秋吩咐手下:「去給沈大人一家雇輛大馬車。」既然打定主意要放,還是早走早好,免得夜長夢多。

    又回頭對那家人說:「你們房裡的細軟,能拿走的盡可能拿走。我的一點愚見,沈大人最好不要回上京,梁孝帝是個多疑之人,萬一他懷疑大人的忠心,到時候百口莫辯。我既然放了大人一家,就希望你們都能好好地活下去,不要因為愚忠,枉送了一家老小的性命。」

    沈鵠到這時,才真誠地說了一聲:「多謝」。

    俞宛秋抬頭看向蒼翠的遠山,似乎在自言自語:「值此亂世,若能隱居山林,忙時躬耕,閒時讀書弈棋,亦是人生新境界,大人以為呢?」

    說罷轉身出屋。

    半個時辰後,有人來報:「太子妃,沈鵠一家已經走了。」

    「往哪個方向走的?」

    「往北,走的是官道,應該是回上京吧。」

    「知道了」,她已經盡了告誡之責,如果沈鵠仍然要回上京,有什麼後果,就與她不相干了。但願梁孝帝的心胸寬大一點,能一如既往地信任沈鵠,別冤枉了一個忠臣。梁國的忠臣可真不多。他們一路打過來,梁國大大小小的官員,除聞風出逃的,其餘都降了。趙國對待俘虜極為優厚,凡投降過來的,基本都能保留原來的職銜,甚至升級調任。

    這天中午,趙佑熙沒陪她吃中飯,戚長生悄悄告訴她,靖國派人來了,要求辟靜室密談,大概又要簽訂什麼和約。

    她也沒多問,誰知到傍晚時分,那位特使竟徵得了太子同意,悄悄來後衙見她。

    俞宛秋得到消息,詫異地問:「特使是誰呀?」

    戚長生告訴她:「就是您的表哥何紹文,他現在是靖國的知樞密使。」

    俞宛秋好笑起來:在這人生地不熟的潞州,居然盡碰到親戚。上午才剛打發走四舅舅、四舅媽和三位表哥表弟,這會兒又來了一位表哥。

    何紹文一副青衫文士裝扮,頭上方巾束髮,倒也是位清俊的美男子。她生母的家族,基因真的很好,生母的美貌自不用說。上次的何若歆也長得不錯,聽說成了梁瑾瑜的幾十位嬪妃之一。何若歆暗戀梁瑾瑜一場,如今總算是如願以償了,可跟幾十個女人分享一個男人,這樣的「得到」,何如不得。

    兩人分賓主坐下,何紹文首先說:「恭喜表妹,上次見到你時還是閨中女兒,想不到再見面時,表妹已成了太子妃。」

    俞宛秋淡淡一笑:「其實我那時候已經是世子妃了,只不過情況特殊。婚禮在軍營中秘密舉行,知道的人不多。」

    「難怪呢,那時候太子妃就懷了麟兒。」

    俞宛秋道:「也要恭喜表哥,聽說在靖國當上了副相,深得靖帝賞識,歆表姐也進宮當了妃子。」

    何紹文苦笑道:「哪是妃,淑儀而已,又不得寵,太子妃應該知道,吾國主上心中……」

    「何大人」,俞宛秋急忙打斷他的話,「如果我猜得沒錯的話,大人這次來,是跟我國訂立攻守同盟,大人應該找太子殿下商定和約條款才對,怎麼會來找愚妹呢。」

    何紹文小聲說:「不瞞太子妃,愚兄這次會特意求見,是主上有些東西托我轉交。」

    俞宛秋本能地拒絕:「宛秋跟貴國主上雖是舊識,實無交情可言,無功不受祿,還是煩請何大人將原物帶回吧。」

    何紹文幾乎用哀求的聲音說:「表妹就看在親戚的份上,勉為其難地收下吧,要不然,愚兄回去無法交差。吾國主上說,只要太子妃打開這個箱子,就一定會喜歡裡面的東西,要是扔了的話,會遺憾終身的。」

    一面說,一面從隨從手裡接過一隻小小的黑漆描金箱子,再附送一把掛在金鏈上的金鑰匙,那小鎖也是純金的。

    何紹文舉了很久,俞宛秋沒奈何,只得命茗香收下。

    何紹文達成使命,也不敢多逗留,怕人家的相公回來了,讓他吃不了兜著走。趙佑熙的霸道可是出了名的,寵妻也是出了名的。打翻醋罈子的結果他萬萬不敢領教。

    何紹文走後,茗香看著箱子問:「這個要不要打開?」

    「打開吧。」既然梁瑾瑜那樣說,她就姑且信他一回。

    茗香正要把鑰匙插進去,忽又想到了什麼,對俞宛秋說:「那您讓開一點。」

    俞宛秋笑了起來:「你怕裡面放了毒藥還是毒蛇?不會的啦,靖帝的特使還在這裡,他既然想跟我國聯手一起滅掉梁國,就不會對付我。傷了我,對他有百害而無一利。」

    有一句話她不敢說,她相信梁瑾瑜不會害她,那男人不管多陰險狡詐,對她,似乎有兩分真心,雖然她並不需要。

    茗香緊張地打開金鎖,往裡面一看,頗有些失望:「怎麼儘是書啊,而且還是舊書。」她還以為是什麼稀罕的寶貝呢。

    俞宛秋卻喜出望外,一把扒開茗香,沒錯,裡面都是書,她父親的藏書!

    她從梁瑾瑜手裡逃脫的時候,把這些書遺落在客棧裡,每次想到這件事,她就滿心愧疚。父親的藏書,連同裡面的眉批、札記都丟了,她想為父親出一本書的計劃也落空了。

    隱約記起,古柏鎮的那次見面,梁瑾瑜曾告訴她,這批書在他手裡。想不到他會還給她,但不是全部,只有一部分,估計四分之一都不到。

    那個男人,還書就還書,為什麼要留下一部分?難道這些書只是餌,先釣著她,後面的書她再想要,就得談條件了?

    「太子妃,裡面好像有一封信。」茗香從箱子裡抽出一個用蜜蠟封口的信封。

    俞宛秋正要打開,外面有人通報:「太子殿下回來了。」

    俞宛秋手一抖,信掉到箱子裡,茗香手忙腳亂地把箱子蓋好,塞到書桌底下。

    俞宛秋想說「不用藏」,幾番張嘴,卻發不出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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