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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九十七章 歪打正著 文 / 藍惜月

    第九十七章歪打正著

    看到蘭姨居然和戚長生一起出現。(小說手打小說)俞宛秋趕緊縮回腦袋,掩上窗簾。小牛見她神情詫異中帶著緊張,不禁關心地問:「怎麼啦?」

    對這個從河裡撿來的妹子,他發自內心的疼惜,長得美不說,性子也溫柔和順。一路上哥哥前哥哥後的,吃飯的時候盡撿他喜歡的點,每逢集鎮,就給他添置衣帽鞋襪,讓他裡裡外外煥然一新,看上去,竟也有模有樣,比起以前那捉衿見肘的窮酸像,簡直判若兩人。再看他妹子,卻一個勁兒把自己往土包子隊伍裡整。

    哥哥光鮮,妹妹土氣,這樣的兄妹組合,難免會遇到異樣的目光。小牛每次都恨不得把那些人拽回來,再把妹子的太婆頭巾拉開,讓他們瞪凸眼看清楚,他家妹子是不是難得一見的大美人。

    當然他心裡也明白。妹妹這樣做是對的。出門在外,千里跋涉,還是土女人和醜女人最安全,這樣他也少了許多麻煩。他又不會武功,若遇上強橫歹人,根本護不住她。

    俞宛秋收攝心神,對他笑了笑道:「沒事,好像看到了一個熟人。」

    小牛便問:「那我們要不要下車打聲招呼?」

    俞宛秋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搖著頭說:「算了,等辦完正事再說吧。」

    既然蘭姨已經來到了南府,並且跟戚長生在一起,說明她們現在都很安全,暫時不需要擔心。她可以先去找薛凝碧,反正開店之事,蘭姨也幫不上什麼忙,帶上幾個僕人反而不方便。做生意就要有做生意的樣子,先把大小姐派頭擺出來,人家沒準當你是冤大頭。

    於是馬車直接向落雨軒而去。

    嫡母沈鵑給她留下的兩處房產都在南府,田產卻在父親的老家祁陽,看來父親已經為自己準備好了退路,一旦卸去官職,就回鄉去做田舍翁。

    兩塊地都挺大的,一塊一百傾,一塊一百五十傾。除地契外,還有和莊頭簽下的契約,上面標明了每年該收的租子,以及折合的銀錢數目。分別是一年四千兩和六千兩。所以嫡母給她留下的遺產中,現銀還不是大頭,真正壓箱底的是地契,租金都這麼多了,地產本身的價格更驚人。

    兩塊地六年未收租,加在一起都好幾萬兩了,還不知人家肯不肯交呢。一個十幾歲的小女孩,又沒任何靠山,貿然拿著地契去收租,被人謀財害命都有可能。

    還有一點讓她深為忌憚的是,祁陽是俞氏家族的祖籍,當初俞家為逼沈鵑拿出遺產,不知使出了什麼可怕的手段,幾個月就要了她的命。還做得不露痕跡,連沈鶴都看不出任何問題,以為妹妹因病而亡。

    沈鵑乃是侯爵千金,只因背井離鄉,孤立無援,就被俞家人這樣對待,不惟沒親情,簡直沒人性。沈鵑拼著性命保全的這些家產。正是俞家人一心想弄到手的,如果自己前去收租,消息會很快傳到俞家人的耳朵裡,到時他們又會怎麼對付自己呢?

    為保住小命,她還是暫時別去管什麼地契房契,先找到薛凝碧,把自己的店開起來再說。等她年紀大一點,也懂得了一些古代社會的行事規則,再看想個什麼萬全之策,既能保全性命,又能收回租金。

    所以這人啊,窮固然不好,橫財太多了也未見得就是好事。她俞宛秋弱女一個,卻坐擁兩百多傾良田,兩間店舖,還有一大筆銀子,難怪連一向厭惡她的二太太都轉了心腸,母子倆合謀,想設計她嫁給沈淵。沈淵不官不商,頂著監生的頭銜混到了將近三十歲,整天游手好閒,放到現在,就是大齡啃老族,所以他想找個陪嫁豐厚的填房,可以供他揮霍。

    幸虧自己當機立斷走掉了,沈家風光時大家還能留些體面,要是就此沒落下去,一家人像兔子一樣急紅了眼,還不生吞活剝了她?

    這時馬車停下了。抬頭看著名義上屬於自己的茶樓,俞宛秋輕輕歎了一口氣。南府最繁華大街上的黃金旺鋪,主人六年未至,沈鵑當年委託的管事之人,不知是否還靠得住。

    她並沒有急於表明身份,而是以茶客的身份進入。因為,事情本身就有點蹊蹺了:明明跟蘭姨約好了在這裡會合的,怎麼她跑到城門口守著,還讓戚長生作陪?

    坐在店裡等她,比守在城門口要舒服得多吧。

    這間茶樓她手裡只有房契,卻沒有任何租約,所以,只可能是一種情況,店裡的掌櫃就是俞府的家人,比如從前的管事之類。俞家搬走之前肯定要遣散一批人,只留下幾個得力的心腹守住這些帶不走的產業。

    俞宛秋一面喝茶,一面暗暗觀察坐在櫃檯裡面的男人。店裡生意很好,那人卻毫無喜色,連一般生意人臉上敷衍的笑容都沒有,一幅心事重重、魂不守舍的樣子。不禁納悶地想:難道是因為蘭姨來過,知道房主就要來收錢了,所以滿心不悅?

    茶喝完後,她附耳跟小牛說了幾句話。小牛起身去結帳,笑著問了一句:「掌櫃的,請問你這裡可有一位姓薛的大嫂來過?」

    掌櫃像被嚇到了一樣,猛地抬起頭,連隔著幾張桌子的俞宛秋都看得見他眼裡紅紅的血絲,頭髮也是零亂不堪,鬍子拉碴的,就像幾天沒梳洗過了。一家算得上高檔的茶樓,怎麼掌櫃的如此不修邊幅?

    他先是警惕地打量了小牛幾眼,然後才回答說:「來過的,還留了口信。」

    「什麼口信?」

    「貴客見諒。口信只能告訴她交代的人。」

    小牛回頭看了一眼俞宛秋,掌櫃的也眼睛直直地盯向她,俞宛秋從他突然圓睜的眼瞳和抖動的嘴唇,知道他多半已經認出了自己,蘭姨曾說過,她和自己的父親有點像。

    果然,他立刻從櫃檯裡衝出來,結結巴巴地喊著:「姑……姑娘?」

    「嗯」,俞宛秋朝他點了點頭,算是默認了自己的身份。

    「姑娘,您總算來了,小的盼了這麼些年,總算把您給盼到了!老爺太太要是知道姑娘出落得這麼好,還不知道有多高興呢。」

    他這番聲淚俱下的表演,立刻吸引了所有茶客的注意,紛紛朝這邊探頭。

    俞宛秋慌了,這裡可是南府,世子爺的地盤那。已逝的俞知府,孤女離開多年後突然回來繼承產業,這消息也算有點新聞價值了,要是傳到世子耳朵裡,可怎麼好?

    如果沒有小牛作陪,她多半會悄悄打探一番就走,不會這麼輕易暴露身份,現在看掌櫃的主動相認,便也順水推舟。如果能毫不費力地收回產業,她當然是樂意的。

    掌櫃的把她延入內室,立刻跪倒在地,拚命地磕頭,嘴裡不停地說:「姑娘饒命,小的也是一時糊塗,聽了奸人的挑撥。求姑娘看在小的替姑娘守店六年的份上,饒過小的和小的一家老小吧。」

    俞宛秋被他弄得一頭霧水,讓小牛攙他起來說話,死活不肯,非要請「姑娘開恩」,答應不追究他的罪過。否則他情願一死,以贖家人之罪。

    俞宛秋只好「開恩」道:「你起來就是了,我保證你和你的家人都沒事。」

    掌櫃的這才爬起來,頭上血糊糊的,擦都顧不得擦一下,跑出去抱來一大摞賬本,又拿出幾張銀票,一箱子現銀,甚至一小匣金銀首飾,全部堆在俞宛秋面前的桌子上。每搬一樣就交代一樣,「這是去年和今年的賬本」,「這是前年的」……

    拿出首飾盒時,表情特別惶恐,低下頭吶吶地解釋道:「去年給老大蓋房子,挪用了一些錢,一時還不出來,拿這些首飾沖抵,請姑娘勿怪。」

    全部交代清楚後,俞宛秋還在怔楞的當兒,他已經從牆角拿起一個小包裹說:「這些年的收入和賬本都在這裡了,店裡的二掌櫃這幾年跟著小的,如果姑娘暫時請不到合適的人,可以先讓他管一陣子。」

    俞宛秋雖然不明白眼前的一切到底是怎麼發生的,但有一點還是清楚的,這位姓周的管事已經跟她辦完了交接手續,現在連臨時接替人都推舉出來,接下來的舉動就很明顯了:「你這就要走了?做得好好的為什麼要走呢?」

    周管事臉色一變,再次跪倒在地,語聲哀懇:「姑娘饒命,不要跟小的一般見識,小的上有老,下有小,一時貪心不足,才起了歹心。好在被世子的手下及時發現,這才沒有鑄成大錯,還請姑娘在世子面前替小的求求情。」

    俞宛秋到這時才算厘出了一點頭緒,原來這個周管事看見蘭姨跟世子的人在一起,就以為自己找了世子做靠山,他怕惹上世子,所以趕緊交錢走人。

    既然如此,她也就懶得跟他解釋了,他要那麼想就隨他吧。雖然只是一場誤會,卻讓她輕而易舉地收回了一間店舖,何樂而不為呢?

    原來在南府,只要認識趙世子,就能把一個刁鑽狠毒的管事嚇得屁滾尿流,乖乖吐出昧下的財產。

    世子這塊招牌,可真好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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