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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轉眼便到了。
中午時,陳微的聲音從門外傳來,「阿容可在?」
不等陳容站起,她已推門而入。站得遠遠的,陳微便是對她福了福,輕聲說道:「阿容,那日之事,是姐錯了,你不要怪我。」
陳容萬萬沒有想到她會前來道歉,不由一怔,轉眼她還以一禮,道:「你是我姐姐,便是教訓我也是應該的,怎會怪你?」
陳微聞言,抿唇一笑。
她走近來,伸手挽著陳容的手臂,笑道:「今日陽光甚好,阿容,我們走走罷。」
「是。」
兩女並排走了幾步,陳微低聲說道:「這兩晚,我一直睡得不好。」
她轉過頭,看向詫異的陳容,道:「妹子,你的臉還痛不痛?」
竟是如此溫柔。
陳容詫異地看向她,搖了搖頭,一臉感動地說道:「不,早不痛了,姐姐,你不用在意的。」
陳微輕應了一聲,長長地睫毛扇了扇,有點失神。
陳容見狀,連忙關切地問道:「怎麼啦?」
陳微搖了搖頭,片刻後,她嘴角一揚,輕笑一聲,朝著陳容擠了擠眼睛,笑嘻嘻地說道:「是了,昨晚上,你與王七郎見了面後,他都說了什麼?」
陳微笑得自然,語氣也轉得十分順暢,可兩世為人,陳容對她還真是有點理解的。這時刻,她的心中格登了一下,垂下雙眸,她靦腆地笑了笑,輕聲道:「沒什麼的。」
「怎會沒什麼?」
陳微的語氣有點急,她撅起嘴,佯怒道:「是阿容不想跟姐姐說罷?」
陳容聽到這話,心下更是一動,她低下頭,嘟囔半晌,方說道:「他,他沒有怪我。」
「還有呢還有呢?」
「他還說,他不是雲,我也不是泥,讓我不要過於在意。」……
久久不見陳微動靜,陳容不由抬起頭來,這一抬頭,她對上陳微變得有點僵硬的笑容。不由詫異地叫道:「阿微?阿微?」
直到她叫到第四聲,陳微才低低地說道:「是嗎?」她的語氣顯得有點複雜,「他居然與你這麼說話?」
面對陳微追問的目光,陳容果斷地點了點頭。
陳微再次勉強一笑,她抿唇說道:「好了,不說這個了。對了阿容,聽說昨天晚上,冉將軍也與你說話了,他說了什麼?」
陳容搖了搖頭,在陳微緊緊盯視的目光中,輕輕說道:「我沒有說什麼的,他也只是隨口問了我兩句。()」
「他問了什麼?」陳微的語氣有點急迫。
陳容遲疑了一會,做出尋思的樣子,半晌回道:「他問,我都有哪些姐妹,還說了,說我在路上便料到南陽城會少了糧食,還知道蓄糧,思考問題像個男人一般,說我若不是姑子,倒可以當他的帳房什麼的。」
這一下,陳微完全呆住了,她喃喃說道:「他讚你像個男人?這,聽說冉將軍從來不輕易稱讚別人,他為什麼要讚許你?」
陳容搖了搖頭,道:「我不知道。」
陳微又說道:「那冉將軍,他可是胡人叫做天王的人啊。我聽父親說了,雖然士族子弟們不喜歡他,可南陽城的各大家族,還有南陽王,都是很看重他的。父親還說,便是現在的南陽城,也需要冉將軍地保護。他居然這樣讚美你,算個什麼意思?」
陳容道:「他那種丈夫的心思,又有誰知道呢?」
這個時候,陳微顯得有點神不守舍,她慢慢抽出挽著陳容的手臂,強笑道:「阿容,我還有點事,我先走了。下午我們再說說話。」
「是。」
「我走了,你不要送了。」
「是。」
陳容停下腳步,目送著陳微越去越遠的身影,慢慢的,她的嘴角向上一勾,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來。
果然,這個族姐是奉著某人的命令來探自己的底的。看來,昨天晚上的宴會,自己還算成功的。
兩世為人了,陳容還是知道的,借別人的勢,並不一定要得到那人肯定地承諾,便是與那人狀似親密地走一走,說說話,也是大有用處的。
接下來的幾天,都是風平浪靜。
據平嫗打探到,南陽王府的宴會,連開了四個晚上。這四個晚上,各族都有攜帶家族中的庶女參加。至於他們陳家,族伯陳元便帶了他一個不得寵的小妾所生的女兒,據說是個弱不勝風,成日裡除了讀書,便是靜坐,有一種病雨梨花之姿的小姑參加。
而就在昨天晚上,一頂小轎便載著那個病弱小姑,從側門悄悄地離開了陳府,再也沒有回來。平嫗說,隔得近些,還可以聽到轎中傳來那小姑低低地飲泣聲。
可就算如此,陳容也知道,自己還是一刻也不能放鬆。南陽王這種男人,可是永遠不會嫌他的後院女人太多的。這一點,她知道,陳元更知道。
立冬了。
立冬的第一天,是一個燦爛的大睛天。這麼好的日子,如果能出去走走,看看郊外的碧水藍天,與知心人說說話,那是多好的享受了。
隔壁的陳微,在這幾日放睛的日子裡,快樂得像只小鳥一樣,成天地坐在馬車中,與南陽陳氏的眾女出出進進的。
說起來,陳容也想。可是,她不敢。
沒辦法,她一個弱小支族的庶女,在這府中人人都是低看的,要她加入眾女的隊伍,她懶得聽那些嘲諷侮辱的話。聽那些話還是其次,她知道自己的性格,生怕哪一次自己沒有成功的克制住,反而暴發出來,那可是前功盡棄的。
可要她只帶著幾個僕人便去郊外,她又是萬萬不敢的——整個南陽城的難民流民,不可能消失不見的,他們一定是窩在某些偏遠的角落裡。她出去是容易,只怕一旦出去,便沒有回來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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