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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兩人在這裡嘰嘰歪歪,一旁的王弘已是面沉如水。他大步向前走去,轉眼便來到了陳容的身前十步處。
就在他走近的那一瞬間,彷彿是心有靈犀,陳容抬起頭來。
一見是她,陳容的小臉先是通紅通紅,這一瞬間,她竟慌亂地低下了頭。不過才低下去,她又急急地抬起頭來。
陳容睜大雙眼,勇敢地望著王弘,她的雙眼,已變得越來越明亮。也許是激動過度,她那撫著琴的手一哆嗦,竟是一連錯彈了幾個音符。
人群中,噓唏聲和笑聲四起。
而這些聲音,似乎都沒有影響到陳容。她只是雙眼亮晶晶地望著王弘,慢慢的,她再度低下頭去,就在低頭的瞬間,一縷紅暈染上她白玉般的脖頸。
「噫,這小姑子,難道這鳳求凰竟是為七郎而奏?」
一個驚叫聲打破了平靜,激起了一片波瀾!站在王弘身側,也在雙眼炯亮地朝著陳容,正朝她走來的王五郎,聽到這話眉頭一皺,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腳步。
彷彿是在回答那人的問話,垂下雙眸的陳容慢慢站了起來,就在塌間,朝著王弘盈盈一福。然後,她低著頭,任由青絲如柳,飄垂在白嫩的頸間,秋風中,她顫抖的,低低的,怯怯地喚道:「聞七郎在此,阿容不勝歡喜。」
頓了頓,她深吸一口氣,顫抖著聲音大聲說道:「敢問七郎,阿容這鳳求凰之曲,奏得中聽否?」
一語吐出,四野俱靜!
王弘呆住了。
王五郎呆住了。
南陽王也呆住了。
陳元和陳微等人,都呆住了。
在一片安靜中,陳容顫抖得語不成聲,「曲,是俗曲,人是,俗人,唯拳拳心意,望郎君能細聽。」
說罷,她再次坐了下來。
流蕩的,帶著春愁的琴音,再次飄然而響。
四野仍是一片寂靜。
無數的目光,朝著陳容打量半晌,又轉頭看向王弘。
也不知過了多久,一個怪聲怪氣地說話聲響起,「七郎,這小姑子長得很是不錯,她既然有心,你就納了她。乾脆今天晚上便入洞房,圓一圓她的相思苦。」
那聲音一傳來,陳容似是受了驚嚇,彈琴的手指一顫,竟發出一連串尖利的刺嘎之音來。
在眾人盯向她時,她白著臉,咬著唇,極為清楚地說道:「千古以來,從沒有彈奏鳳求凰者,是為了做妾的。」
這話一出,四野再次一靜。
安靜只是片刻,也不知是誰帶頭,一陣嘻嘻哈哈的哧笑聲四面而起,越來越響。
在這些笑聲中,陳容的臉白如紙,她垂著雙眸,便這般斂襟一禮,便抱起琴倉惶向後退去,竟是一曲沒有奏完。
看到她退去,笑鬧聲越來越響,到得後來,整個院落都是少年少女們的哧笑聲。
就在笑聲越來越大時,突然的,外面的林蔭道裡,再次傳來了剛才的琴聲。
那陳氏阿容,竟是接著剛才沒完的琴曲,繼續彈奏起來。
陳微等人大樂,一個少年哇哇叫道:「走走走,看看那膽敢向琅琊王七求娶的小姑子去。」
他這一起哄,眾少年齊刷刷地動了,他們順著琴聲,跨出了院落。
眾人剛剛走出院落,一曲鳳求凰終於進入了尾音。陳容在彈完最後幾個音符後,低頭抱著琴站起,她俏生生地站在月光下,任由碎發擋在額頭,她蒼白著臉,沙啞中透著媚意的聲音在夜空中娓娓響起,「一曲鳳求凰,千載寂寞傷。想當年司馬相如彈奏此曲時,並不知道他能娶到卓文君。他彈此曲,只是情思如繭,若不能讓那人聽到,心中難免鬱結成絲。今日阿容也是如此,不求垂顧,不求有果。只是,想讓郎君知道而已。」
陳容說完這句話,抱著琴,再次朝著王七郎所站的角落處盈盈一福,然後掉過頭,毫不猶豫地轉身離去。
這時,一縷秋風吹來,飄起她那長及臀間的墨發,捲起那縷縷飄飛的衣袍,眾人一陣恍惚,竟似看到她的身影在逐漸淡去。
王氏七女在一旁哧哧笑道:「阿噫,這陳容恬不知恥的,居然還敢說得條條是道?」
她這話一出,幾個少女跟著嘻笑起來。
就在這時,王弘眉頭一皺,沉聲喝道:「閉嘴!」
眾人一凜。
在一陣靜默中,王弘抬起頭,他盯著陳容遠去的身影,徐徐說道:「以後,不可因為此事譏諷恥笑於她。」
說到這裡,他長袖一甩,施施然地轉身離去。
直到他帶著僕人們消失在拱門處,眾人才驚醒過來。陳元愕愕地望著王弘遠去的背影,直過了好一會,他才打了一個激淋,不由轉頭看向南陽王。
這時的南陽王,肥胖得扁平的臉上帶著股鬱怒。見到陳元向他看來,他雙眼一瞪,重重一聲,喝道:「我們走!」
「是,是。」
那幕僚連忙扶著南陽王向停放馬車的方向走去。看到陳元要追出來,他便使了一個眼色。
見狀,陳元停下了腳步。
這時,他才發現,這片刻間,滿殿的賓客走了大半。剩下的都是些少年子弟,正三五成群地談論著剛才的事。
陳術走到陳元的身後,歎道:「我早說了,這女郎性子剛強,是個辣手的,你偏不聽。現在好了,南陽王剛對她起了興致,又得生生中斷,這不是惹他不快嗎?」
南陽王是何等身份?他就算再中意陳容,現在也不能納了——明明知道她傾慕的是王氏七郎,便是傾慕,還不屑為妾。這樣的女子,他要是納了,如何面對天下人地詢問和質疑?
陳元想到這裡,恨恨地一咬牙,低喝道:「這可由不得她!哼,只等此事一平,我就給南陽王一個交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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