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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夢迴(上) 文 / 雲水吟

    隨著詠王為羽族爭得最後一枚血王蓮丹,此次五靈會盟已近尾聲,我立於山巔之上,勁風拂面,衣帶飄揚,一時注目於金翅,心下滿滿俱是如歌,此際若非為羽帝一把按於腕上,我差點竟要失態往前,聲聲喚出如歌名諱來。

    此際鳳百鳴直直與我對視,面上俱是憂色,而我知他生恐我於血王蓮山,眾目睽睽下失態難堪,回過神來不覺苦澀一笑,只不著痕跡自他掌中抽回手來,回首再見血王蓮山旌旗招展,五族精兵層層列列,此際血王蓮池碧波激盪,隨著蓮心靈丹為詠王取下,血王蓮花重蕊重瓣復又合抱,千葉纏繞,片刻血王蓮花謝,池水復無波。我見此喚起千丈水靈壁,將蓮池重重阻隔,至此,五靈會盟落下帷幕,五族帝王親貴,若想再聚,又待五百年……

    卻說此次泱都會盟,除卻風微瀾意外出現,一切盡如我所願,揚我水族聲威,逼和羽族,穩住幽魔族,打壓靈獸族,萬般未有一毫差錯,按理說,我本該開心快慰,然而此際血王蓮山天色漸暮,我立於高位,見得諸位族長率精兵漸次離去,徒余我水族親衛守護於崎嶇山道旁,竟不覺長歎,心頭空蕩蕩的,寥落,寂寞。

    我茫然佇立,不住搖首,直至身側近臣出言提醒,方才回神下山,山道上一路行去,身後靈燈盡滅,血王蓮山復歸沉寂。我行至山腳下,但見龍攆停靠其旁,此際身側侍從慇勤為我撩開簾幕,我竟不覺遲疑,片刻思緒後略一揮袖,示意眾人先行回去,只留的兩名親衛隨侍身側,我不願擺駕回碧泱宮,我只想漫無目的走一會兒……

    足下忽快忽慢,片刻後步入華燈初上的碧水泱都,只道泱都夜色極美極華,而我千年來久居碧泱宮,竟不曾好好游過賞過,此際雖談不上興致,但一路行來,恍惚時不覺緩步,我只見天街旁雕欄畫棟,廊回下燈火流波,抬首茫然一瞥,但見得不遠處精巧樓台上高懸一匾,上書燙金四字——「綺羅舞榭」,我見此腦中回憶立現,只道彼時龍溯鼎貞成婚,麒麟邀我共游泱都,當晚這風塵之所偶遇夜鶯,甚至還與鳳百鳴天街一戰,直鬧得一地雞毛,人心惶惶。

    我思及此,不由又是苦笑,卻說彼時距今不過區區數年時光,然而今時憶起,我竟感覺已過了千萬年,也許,那早就是上輩子的事了……,我腦中沉思,不覺於此片刻停留,此際綺羅夜色,樓台上鶯鶯燕燕,粉黛顏色,已有熱情放浪的女子頻頻朝我眼波流轉,紅袖招展,我見此略略輕笑,只奇怪為何今時耳邊清靜,竟無人責我不顧身份,流連煙花之所,恍然一思,忽又念起絮絮叨叨,迂腐不堪的樞密使,卻原來,今時連錦鯉,連錦鯉也早離了我身側,遠去東海,果然,一切早已過往,一切俱歸煙塵……

    正是閃神間,樓台上女子輕佻浪蕩,竟有人放肆將絲絹拋於我身,見此我身後親衛立時向前,劍出光寒,而那鴇兒急沖沖下得樓台,她還算有些見識,一雙精明世故的眼睛上上下下將我打量,自明珠冠至九龍袍,忽而面如土色,立時跪伏□,抖抖索索中滿含不可思議,顫聲直道,「陛下……,陛下恕罪……」

    大約我停留的久了,四圍民眾愈聚愈多,事實上,我原本最在意聲名,萬事生恐不成體統,有虧帝王儀尊,今時卻不知怎的,什麼也不想管,什麼也不想顧了,我一時將身側親衛已出鞘的利劍按下,不覺微彎腰撿起那紅綢絹,置於唇邊輕輕一吻,揚手綢絹隨風飄回樓台,卻見那一眾女郎不知是驚恐抑或是惶惑,早已呆愣僵立,茫然無措了。

    也許明日街市就會盛傳,青龍帝放浪,大庭廣眾下公然與風塵女子**,也許日後稗官野史也會記載,青龍帝風流,甚至還會與我編排出若干艷/情往事來,我念及此,更是忍不住苦笑之意,一時抬首,竟朝那樓台上鶯鶯燕燕揚眉一笑,回神疾步而過,卻已然抵不住天街上民眾層層疊疊,山呼萬歲……

    萬歲之聲不絕於耳,奈何我聞聽早不知是喜是憂,茫然走過天街,碧泱宮近在眼前,我臨門不願入,不想回去面對空蕩蕩的錦瀾殿,不想回去面對靜悄悄的汲月潭,心中悵惘,腦中空白,我不知不覺回身徘徊,漫無目的,只是徘徊……

    冥冥中也許有誰在指引我,一路流連後,我竟又來到了滄浪驛,只道昔日滄浪驛輝煌華美,而今因如歌離去,我有意閒置,平素不允任何人擅入打攪,今時再看,此處落寞煙華下更顯落寞,驛館外滄浪之水愈發沉寂無波,推門踏入中庭,身後親衛欲緊隨而上,我見此不覺揮袖,示意他二人於驛館外等候,回首步步徑往廂房時,足下不聽使喚,竟有些發抖發顫。

    我立於門外久久,幾次欲要推門總心有膽怯,我害怕,我是真的害怕,害怕看見空落落的廂房,一如我空落落的內心,一時久立躊躇不前,我雙手按於門柄,低首額前輕抵於門旁,淚水早已控制不住順面頰而下,口中只知喃喃絮語,「如歌,你回來,我什麼都不要,我只要你回來……」

    終是一咬牙推開門去,入眼室內如舊,因無人灑掃,床榻案台竟已些微蒙塵,我見此立時祭起水潤,掌心一路撫過,水靈盎然,那榻上錦被整齊疊放,案台書丞依舊如前,獨少了片片金羽,片片詩箋,我不自覺步至軒窗下,如歌音容笑貌歷歷眼前,只道最初靈獸族國宴,他頻頻敬酒,我只當他是羽族慇勤的如歌王,而後來連雲山相遇,他助我自血殤血禍手下逃脫,又不惜違逆羽帝,救我一命,縱如此我還曾有過疑慮,生恐他另有所圖,直至我二人泱都重逢,我才明白他對我一片愛意,直至他離開滄浪驛一去不返,我才知道……,我才知道他愛我,他愛我竟如此之深……

    他比我愛他還愛我,他比我瞭解他還瞭解我,他是在用心,用生命來愛我,而我……,我不值得他愛……

    窗外風又起,竟好似如歌臨行前一夜,當時他走得匆忙,甚至連案上金羽箋還未著墨完全,零碎詩句,字裡行間俱還是未盡之語,我悔恨,悔恨自己為何不留下他,悔恨自己為何要自作聰明,強嫁三河公主與他,而此際涼風拂面,我面上淚痕不幹,恍惚又念起初聞如歌已逝,金翅聲聲指責,那詠王只道如歌散靈而亡,縱連最後一絲魂光亦迫不及待趕往泱都,不知何時消逝於我身旁,而我……,我竟不知,我竟不知啊……

    我實在不知道該用何言語形容自己心下之痛,只仿似心尖為刀割,血流不止,我不覺回身再看案上,只盼那金羽箋復現,再讓我看一眼如歌句句愛語,再讓我體會得如歌一片情深,正是哀泣時,腦中一念,不對啊,如歌臨行時俱是未盡之語,為何大典前夜,我留宿滄浪驛,卻見得金羽箋上字跡清雅秀挺,詩句漫溢情深,幾許悱惻纏綿?

    不對,不對,不可能,不可能的……

    我茫然回思大典前夜,只道那時金光明滅,金羽箋如蝶舞般翩翩,我尚不知如歌已逝,我只當是不祥之兆,卻不知……,卻不知那是如歌最後一絲魂光,他一念猶存,萬里之遙趕至我身旁,固執將那未盡之語悉數補上,而我竟然……,我竟然眼睜睜看著他灰飛煙滅,我竟然眼睜睜看著他逝於自己身旁……

    我該死,該散靈而亡的是我啊!

    如歌,此一生你要我用什麼補償,我用什麼能補償?

    一念至此,我早已控制不住失聲痛哭,此際滄浪驛外滄海浪湧,因我週身靈息波動而不住翻騰,而驛館外兩名親衛生恐有異,此刻已然趕至廂房門外,怯聲問我道,「陛下,你可還好?」

    我聞此強作鎮定,當下只吩咐道,「朕無事,你二人速去碧泱宮鴻苑,告稟鴻妃娘娘,就說前時贈予她之懷夢草,今夜朕欲借來一用,你二人取得懷夢草後,速來此覆命。」

    侍從領命而去,而我心下一片淒愴,茫然伏於案上,恍惚只道,「如歌,今生你我無緣,今夜就讓我有一個好夢……」

    作者有話要說:先解釋一下為何陛下在天街上走,民眾很晚才發現他身份?只能說他走得太快,夜色下別人看不清,也不敢想,但是他在綺羅舞榭一停留,於是民眾們就開始圍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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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陛下倒下了,沒人讓他倒下,他自己杯具了而已==

    等待下章,今晚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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