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晚露抹了一把頭上的汗,咬牙,你丫擺明了玩我是吧……
再忍!
她氣呼呼端回餛飩碗,往他面前一坐,她要詛咒,詛咒你一輩子吃方便麵沒調料包……
他卻慢悠悠吐出一句,「這碗冷了,不要,你重新去買……」
她有把餛飩碗扣在他頭上的衝動……
「18床!你不要欺人太甚!」
「記住我有名字的!」
名字!名字!她三口兩口將那碗餛飩吃完,空碗一扔,指著他威脅,「左十八!姐姐我最後再跑一次!如果這回你還要玩什麼ど蛾子,姐姐我不伺候了!」
氣呼呼跑出去的她,沒有看見他瘦削的臉上一閃而過的微笑。
驕傲如他,才氣如他,在經歷了這一場災難之後,聽夠了親人朋友的安慰和同情,聽夠了他們圍著他小心翼翼說話的聲音,以致到了後來,他任何人也不想見。
他的眼前一片黑暗,他的生活他的前途也隨之墜入無盡的黑暗裡,他以為生命裡再也不會有亮光,他甚至有就此放棄生命的打算,如果,要他在沒有陽光沒有色彩的世界裡過一輩子,那他寧可永遠沉睡,無知無覺……
然,他靜謐的世界裡卻突然闖進了這個野蠻無禮的小護士,她是第一個不在他面前唯唯諾諾的人,是第一個不把他當成殘疾人來對待的人。她說話無遮無攔,從不顧及是否會觸到他的禁忌;她行事大膽潑辣,讓他如死灰一般的心萌生了和她對抗的鬥志……
一句話,他靜如死水的生活,有了小小的樂趣,那就是見到這個小護士並且逗著她玩,惹她,激她,他想知道她除了會脫人褲子,會綁人繩子,還會有怎樣的招數?他甚至在腦子裡勾畫著她生氣時會是怎樣的模樣,面紅耳赤嗎?氣喘呼呼嗎?腮幫子會可愛地鼓起來嗎?
這個樂趣,目前還很小很小,就像暗夜裡行走的人,不經意抬頭,望見最遠的天邊有微弱的星光在閃亮,很遠很微弱,微弱到連他自己都會忽視它的光芒,可是,那畢竟是星光不是嗎?再微小,那也是希望……
當夏晚露再一次買回餛飩來的時候,他依然靜靜地靠在床頭,靜得彷彿一尊雕塑,寬大的病號服下,他的身形愈顯瘦削,眼上的紗布,蒼白的臉,灰白的唇色,都在詮釋著他是一個病人,一個看不見世界是什麼顏色病人。
夏晚露本就是爆竹脾氣,氣兒來得快也消得快,見到這樣的他,原本那一肚子怒火也煙消雲散了,他到底是個病人,她跟一個病人嘔什麼氣呢?
不過,為防他再胡鬧,惡狠狠地對他說,「餛飩來了!你再不吃,我就全扣你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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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一更要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