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色的衣袍鬆鬆垮垮的披在身上,頭髮有些亂,整個人看起來有些頹廢,和一天前的沐閆旭有些不一樣,金色的陽光打在他身上,度了一層光輝,讓他看起來極俊美,他緩緩走著,就這麼踏著陽光朝著她走來。
身後乘風如影子一般跟隨著他。
沐輕嵐也同樣停下了腳步,當兩人之間的距離只餘下一步左右的時候,沐閆旭停了下來,他的眼眸漆黑,看不出裡面的情緒,他對著她道「去萬毒沼澤?」
這樣平靜的沐閆旭讓她猜不透他的情緒,但最後還是道「是!」
「那就走吧。」沐閆旭抬手,剛剛好將手拍在沐輕嵐的頭上,他歎了一口氣,最終道。
「嗯?」沐輕嵐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有些疑惑的抬眼看向沐閆旭。
「你的傷一直是我照顧,如今還沒完全好就外出,我自然要負責到底。」沐閆旭微微撇過臉,沉悶道。
沐輕嵐心底有一股暖流劃過,因為前天的爭吵,壓抑在心底的抑鬱也在這個時候消散,她點頭,道「好。」
於是,加上沐閆旭和乘風,沐輕嵐共有四人出了青山流雲,雖然此時的沐輕嵐應該帶著人皮面具出門,那個被她一手捏皺的人皮面具也被賢惠的銀塵給弄好了,但在看到沐閆旭的時候,沐輕嵐默默的披上了黑色斗篷,並用一塊黑色的布將臉遮住。
經過三天的行走,沐輕嵐幾人終於到了萬毒沼澤,他們嘴裡含著比荻花花瓣,腳下生長著可愛的花草,一眼望去,百花齊發,看起來十分漂亮,若不是知道這裡的每一顆花草都是毒物,說不定沐輕嵐等人可能會被這花草所迷,流連忘返。
而楚斌輝此時也同樣發揮了作用,他不僅僅是萬物境二階的高手,還是一個藥師,這也是沐輕嵐一定要帶楚斌輝過來的原因,只見他道「碧蓮花在還沒開花的時候,長得和毒蓮花相似,若是看到大片毒蓮花花叢,就很有可能是碧蓮花的所在地,而我們要分辨出碧蓮花和毒蓮花只能等到碧蓮花成熟的那一剎那才能知曉。」
碧蓮花乃是萬花之王,在開花的那一瞬間便會發出七彩的光芒,光芒直衝雲霄,花香瀰漫四周,方圓百里的人都能察覺,成熟期很短,開花不到一個時辰便會敗落,而只有在一個時辰內採摘放入萬年玉璧盒內才能長期保存。
而萬年玉璧盒翦狂沙已經找來交給了沐輕嵐,如今正在沐輕嵐的乾坤袋中。
楚斌輝走在最前面,不斷的查看四周的花朵,指著東南方對著沐輕嵐道「這裡的似碟花和紅龍草特別多,也是只有依附在索羅草附近才能生長,索羅草又要依附在毒蓮花附近才能生長的,所以應該是這個方向。」
說著這話的時候,楚斌輝還拿起了手中的鐮刀,小心翼翼的將好幾顆的似碟花和紅龍草割了下來,然後放在了準備好的玉盒內,接著放在自己的乾坤袋中。
這萬毒沼澤對於其他人來說雖然是個噩夢,但對於藥師來說卻是一個寶,楚斌輝在進入萬毒沼澤之後,便開始兩眼放光的四處尋找珍貴的藥材,並將之前準備好的玉盒拿了出來。
那玉盒雖然沒有沐輕嵐手中的萬年玉璧盒珍貴,但要保存這些藥材還是搓搓有餘的。
不過因為手中玉盒有限,楚斌輝便捨棄了平時難得一見,但在整個萬毒沼澤中卻是最低存在毒草毒花,選擇一些萬金難求的毒藥。
沐輕嵐見楚斌輝採花采的如此起勁,便道「斌輝,聽說你能夠煉製七品丹藥,已經是七品藥師,那你能不能給我煉製一點丹藥?毒藥什麼的多多益善。」
「當然可以,而且有了這些難得一見的藥材,我說不定還能煉製出八品丹藥,不過少邪主要毒藥幹什麼?」楚斌輝頭也不回的就應下了,卻也提出了疑惑。
「沒什麼,只是覺得要拿點毒藥防身比較好,畢竟我的實力還不算高,遇到真正的高手就只有被秒殺的份,有了毒藥,我說不定還可以下毒毒死他們!」沐輕嵐很是淡然的道。
「咳咳咳!」楚斌輝有些被沐輕嵐的話嗆到了,不停的咳嗽,實在沒想到沐輕嵐竟然會有這樣的打算,因為在即墨大陸中有個不成文的規定,就是在打鬥的時候不能下毒什麼的,要不然就會被人認為是卑鄙小人,更是遭到萬人鄙視,所以毒藥什麼的,只會在即墨大陸的黑市出現,雖然楚斌輝是邪教教徒,但也是即墨大陸上土生土長的人,所以雖然對這個規定不太看重,但卻也沒有想過要這麼幹。
如今沐輕嵐這麼理直氣壯的要毒藥,還很理所當然的說出這樣的話,對於他來說,還是太突然了。
不過想想覺得沐輕嵐所言甚是有理,便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多採點藥給你煉製丹藥。」
幾人又走了好久,天漸漸黑了卻一直沒有遇到什麼人,只有看到許多被毒倒的屍體,有些人甚至因為碰到不該碰的毒草而全身潰爛,死狀淒慘讓人看著忍不住想要反胃,在越距離毒蓮花叢比較近的地方看到的屍體越多,不過想想也是,克萬毒的比荻花也不是凡品,當初翦狂沙為了找這個比荻花可是花了整整兩年的時間,在沐輕嵐進入迷幻島嶼後,才通過青山流雲裡的傳物陣交給沐輕嵐。
很快,天空就暗了,天空圓月明亮,四周繁星閃爍,在楚斌輝的指導下,沐輕嵐等人準備在一個看似無害,實則處處凶險的草叢上休息。
「這是萬惡**草,和普通的小草長得差不多,但若是睡在這上面,便會漸漸的陷入奇怪的噩夢中,最後在噩夢中將自己一刀殺死或者掐死,不過我們有比荻花,只要不碰到帝雙草,這種毒物還是沒什麼的。」
走了一整天,沐輕嵐也感覺累了,聽後一下子躺在草地上看著天上星空,而沐閆旭也同樣拿出了一些乾糧,細細的分了一下,準備將最好的給沐輕嵐,這裡是萬毒沼澤,若是在這裡做飯,那食物一定會被時不時飄蕩在空氣中的毒煙或是飄蕩在空氣中的毒花粉沾到,那時候他們吃下去的就不是食物,而是毒藥了!
沐閆旭將乾糧細分開來,就將楚斌輝和乘風打發到了另外一個地方,因為他想和沐輕嵐說一些話。
「輕嵐。」沐閆旭將乾糧交給沐輕嵐,有些晦澀的道「我想問你一些事情。」
沐輕嵐結果沐閆旭手中的乾糧,坐了起來,道「說吧。」
在沐輕嵐說出那句話之後,沐閆旭沉默了許久,像是思考了很久,之後道「關於你十六年來的一切,告訴我可以嗎?」
沐輕嵐怔了怔,然後看向沐閆旭,笑道「哥怎麼會突然問起這些了?」
沐閆旭感覺到沐輕嵐的目光,卻不敢去看沐輕嵐道「輕嵐,曾經最瞭解你的人是我,但如今,你卻成了我最不瞭解的人,所以我想要瞭解你如今的一切。」
沐輕嵐瞇起了眼睛,道「若是我說出來了,那我們可能就是敵人。你還想要知道?」
沐閆旭驀地轉頭看著沐輕嵐,伸過手慢慢的握住了沐輕嵐的手,極為認真道「是,這樣至少在以後我們成為敵人的時候,我能夠知道這是為什麼。」
在上次與沐輕嵐爭吵之後,沐閆旭便想了一整夜,發現自己與沐輕嵐之間平時雖然很親密,但中間卻隔著一個泰山,她所做的一切他都不知道為什麼,比如說為什麼要契約陣虎獸,為什麼一定要得到碧蓮花,為什麼突然出現,為什麼不再是純正的木系魂力,為什麼……有太多的為什麼讓他疑惑,也同樣在那一刻他感覺到自己離沐輕嵐好遠,遠的讓他歇斯底里的伸手想要透過這蒼白的十六年時光抓住沐輕嵐,但卻發現自己即使扯斷了手臂,也同樣摸不到沐輕嵐的一片衣角。
那一刻,他想要瞭解沐輕嵐,即使代價是取消現在他可以跟隨在沐輕嵐身邊的資格,即使代價是讓沐輕嵐不再如現在這般還能叫他一聲哥,他依舊想要,因為他知道從古荒州回到即墨大陸之後,這一切的狀態就要被打破,他依舊是沐家的大少爺沐閆旭,可她便不再是沐輕嵐。
與其有一天沐輕嵐突然消失在他身邊,讓他茫然的不知道為何,還不如瞭解沐輕嵐的一切,能夠在離去的那一刻知道她的所有。
至少那樣,她還是他最瞭解的那個妹妹。
沐輕嵐沉默了許久,耳邊風聲漸漸大了,沐閆旭也同樣沒有催促,夜晚寂靜,這一刻的時間走得非常緩慢,沐輕嵐都不知道自己想了多久,後來她扯了一下嘴角,然後道「好,我說給你聽。」
之後沐輕嵐便慢慢的從青龍背叛到遇到師父,再到師父為她而死的過程簡要的說了一遍。
然後又道「在我最彷徨,最無助,最悲慘的時候,是師父救了我,在我最無知,最幼稚,最差勁的時候,是師父護我,在我闖下禍端的時候,是師父輕描淡寫的站在我前面為我抵擋一切,甚至到了最後,師父還不打算說出真相,不想我有任何負擔,想要我好好的活著,你說,我若不將師父復活,這一生我活著又有什麼意思?」
「哥,不是我不想回到從前和你一起,是我已經回不去了。畢竟你父親助青龍殺我是事實,師父救我於水火也是事實!」
「我知道。」沐閆旭眼眸深處暗潮湧動,他低垂下眼瞼,看不清情緒,之後他緩慢轉身,將沐輕嵐攔在了懷裡,溫柔的道「回不到過去沒有關係,我們還可以有未來。」
「從今以後,沐家大少沐閆旭已經死了,我只是你哥哥沐閆旭,父親的罪我會用一輩子來償還,你要我做什麼都可以。」
在說完這句話之後,沐閆旭眼底一個符陣咄咄升起,他緊緊抱著沐輕嵐,親啟薄唇,吐露了最後幾個字。
「守護契約,契!」
「哥!」在沐輕嵐感覺到沐閆旭要做什麼的時候,嚇了一大跳,她想要推開沐閆旭,但一切都來不及了,他們雙方腳下突然升起一個巨大的符陣,將兩人包裹在符陣內,沐閆旭眼中符陣也在這一刻衝了出來,飛到沐輕嵐的額眉間,達成了守護契約的最後一步。
守護契約,顧名思義,就是永久守護的意思,永遠都不可能背叛,也同樣將那個人的人生和生命綁定給被守護者,終身只能追隨在那個人的身後,默默守護。
甚至可以說,這契約一下,沐輕嵐要沐閆旭去死,他就得去死,絕對不可能違抗沐輕嵐的任何命令。甚至在沐輕嵐快要死的時候,沐輕嵐也可以啟動守護契約,讓沐閆旭代替她死,來守護被守護者。
在契約了之後,沐閆旭的整個身體都好似虛脫了,因為這守護契約,需要他交出命魂,七魂六魄全部歸沐輕嵐掌管。但此時沐閆旭心中的抑鬱和空虛好像在這一刻全部消散,甚至覺得滿足。
至少這樣,她就永遠也不能甩掉他,而他也可以如很久很久以前那般,默默守護著她。
「你瘋了!」在沐閆旭虛脫的時候,沐輕嵐驀地推開沐閆旭,語帶哭腔的吼道,她都控制不住全身顫抖,咬著下唇淚水湧向眼眶。
沐閆旭強撐起身體,看著沐輕嵐的眼眸很是認真的一字一頓道「我沒瘋,我現在比任何時候都清醒,也知道自己做了什麼,但我不後悔,永遠都不會後悔。」
他的聲音有著說不出來的溫柔和深情,道「與其日後可能因此成為敵人,還不如現在先下手為強讓這個可能掐滅在搖籃裡,即使失去的是我的自由,我也甘願。」
沐輕嵐此時幾乎已經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她知道,對於沐閆旭來說,自由是他最渴望的東西,為此,他不惜讓自己的智慧深藏,扮演一個紈褲,任人嘲笑依舊如一。
而如今卻是說……
沐輕嵐坐在那邊看著沐閆旭,胸脯不斷起伏,都不知道自己是感動還是氣惱,但事到如今卻不能改變,只能發洩一般朝著一個方向指過去,的大聲吼道「給我站在十丈外,不許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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