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7章
秦梓歆按照跟醫生預約的時間來到醫院。
醫生一眼就看出了秦梓歆的緊張，不禁問，「秦小姐，您真的確定要做流產手術嗎？」
坐在醫生對面的秦梓歆眼眶泛紅，明顯的心情低落，在心底掙扎了許久之後，她跟醫生點了下頭。
醫生道，「冒昧問一句，秦小姐您是因為身體原因而不想要孩子嗎？患」
秦梓歆搖搖頭。
醫生又道，「根據我上次替秦小姐您檢查的結果，胎兒在您的體內發育得很好，也並沒有給您的身體造成太大的負擔，依照目前的情況看來，如果秦小姐您想要留下孩子，我覺得不會有太大問題。緒」
乍聽到醫生所說，秦梓歆猛地抬眸，「醫生……你說什麼？」
醫生正色回答道，「秦小姐，我看過你的病例，您此前有心臟病史，也做過兩次心臟病手術，以你的身體狀況看來，您是不適合懷孕的……但比較幸運的是，孩子似乎和你的身體特別的契合，他並沒有給您的身體造成心臟的負擔，這在有心臟病史的人身上是比較少見的……所以我希望你能慎重考慮。」
秦梓歆彷彿有些不敢相信，連聲音都微微顫抖，「醫生……你，你是說我可以懷孕？」
醫生微笑道，「目前看來妊娠情況良好，可以姑且一試……我覺得不會有太大的問題。」
「可是我之前的心臟醫生說我不適合懷孕……」
「但是從你最近一個月的妊娠情況來看，情況一切良好，以我多年處理妊娠孕產來看，我覺得問題不大……當然，如果單純為了安全考慮，不妊娠是最好的選擇，可是如果秦小姐你想要這個孩子的話，我覺得以你現在的這樣良好的身體狀況，不妊娠是很可惜的，畢竟心臟病患者，並不是每一次懷孕都能夠擁有這樣的幸運的。」
聽完醫生所說的話，秦梓歆陷入久久的呆愣。
「秦小姐，你好好考慮一下……我去為一個病人做手術，你考慮好後可以跟我的助手說，如果要手術的話，今天就可以手術。」
秦梓歆呆呆地望著醫生，輕點了下頭。
……
從醫院出來，秦梓歆是失魂落魄的。
在街邊的長椅上坐下，秦梓歆始終呆滯。
驀地，她的手輕撫上小腹，鼻尖一陣的酸澀。
為什麼要在這個時刻告訴她能留下孩子？
此前她是那麼的期盼能夠生下這個孩子，甚至當醫生提到她能留下孩子的時候，她開心到不能自已，她甚至想要拿出手機立即就給他打去電話……
可那一刻的開心過後，她突然意識到，她和他的關係似乎正處在若即若離的狀態……
他還不知道孩子的存在，如果他知道了，他必定會來找她……如果他來找她，他們之間又會為了這個孩子而承擔責任，這便意味著他們又將被禁錮在一起？可是這樣的在一起，還有什麼意義？
說實話，在小鎮的這一個多月來，她思考了很多……
所有跟季凌天的點點滴滴，她全都回憶了一遍……
她突然發現，原來他們復合以後，真正的甜蜜的時刻真的很少很少……
他們不斷遇到信任問題，不斷解決問題，從來就沒有一刻無憂無慮的在一起過……像十三年前那樣簡單的幸福，他們再也找不回來了，反而是每一次面對信任問題時，都讓他們很是疲累。
她終於得出一個結論，其實他們並不適合在一起……
勉強不會有幸福，既然不合適，那就不要禁錮對方……所以她才決定拿掉孩子。
可她沒有想到，轉機總在沒有準備的時候……
醫生突然跟她說她可以留下孩子，這件事真的很讓她措手不及。
如果說之前決定拿掉孩子多少也有點顧慮到自己的身體，可現在身體已經沒有大礙，只要她願意，她就能夠替他生下孩子，可是，為什麼偏偏是在這個時候？
……
這一天秦梓歆沒有回到她所住的小鎮，她選擇在里昂市區的一個酒店裡住了下來。
她打算用一晚的時間去做決定。
然而，令秦梓歆沒有想到的是，根本不需要她去做決定，因為季凌天已經替她做了決定。
晚上十點的時候，秦梓歆收到了一條來自季凌天的短信。
她是在洗完澡後看到這條短信的……
收到他的短信，她那樣的興奮，可看到他發給她的短信內容時，興奮卻慢慢地從她的臉上退去。
明天我會來找你……我們談談協議的事。
看到這條短信的時候，秦梓歆的眼淚不自不覺就落了下來……
一個月了，她終於等來了他的回應。
他們之間有什麼協議要談？唯一能談的，恐怕只有離婚協議……
思考了一個月，他終於還是這樣決定……
儘管事前已經做好心理準備，可她的心依然還是很難受。
不過，就算他做這樣的決定她也不會有絲毫怨言……不適合就是不適合，她不是那麼脆弱的人，她知道什麼叫好聚好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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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
秦梓歆很早就起床了……
為了不讓自己的臉色看起來那樣的沒有血色，她刻意化了淡淡的妝。
她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到，但她希望她能在他面前保持始終的微笑，因為她從前都不是在人前脆弱的人。
秦梓歆坐在酒店的公寓裡靜靜地等待季凌天的到來。
十點的時候，她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以為是季凌天，她第一時間就接聽了手機，但裡面傳來的聲音卻是來自辜御臣。
「梓歆。」
秦梓歆臉上有微微的失落，卻還是禮貌出聲，「御臣。」
「我去關家找過你，關家人說你不在紐約。」
「嗯，我在法國。」
「你突然離開是因為跟季凌天起了爭執嗎？」
秦梓歆倚在落地窗上，淡淡回答，「我和他沒有爭執。」是無聲的冷漠。
「梓歆，對不起，我想是我跟你說的那番話造成了你跟季凌天之間的誤會……前幾天，任清樂聯絡我了。」
秦梓歆沒有答話。
「任清樂跟我說，她已經從陸冀的口中得知了所有的事，她很傷心……我問她是否會再回紐約？她說她此生都不想再回紐約了……」
「她有任何決定都跟我無關。」
「梓歆，很抱歉，每一次希望你得到幸福，卻又每一次摧毀你的幸福……」
聽到辜御臣在手機那頭萬分自責的語氣，秦梓歆不禁撫慰，「御臣，我沒有怪過你，我知道你很關心我。」
「過兩天我將會去南非出差……這次出差我可能會在南非呆上幾年時間，以後可能不常見面，我希望我不在的時候，你能好好的。」
「你別擔心，我會好好的。」
辜御臣輕聲一笑，「還記得你跟季凌天剛剛在一起的時候，我問你是否已經決定跟季凌天走下去，你給予我的答案也是你會好好的……臨走之前，我會找到季凌天，替你跟他解釋清楚，我想，只有他，才能照顧好你。」
「不用了，御臣。」秦梓歆急急逸出，「我和他只是鬧鬧彆扭，並沒有什麼事……你安心去南非工作吧，我答應你，我一定會好好的。」
「那好……梓歆，再見面不知道什麼時候，我依然是那句話，如果你有需要我的時候，請給我打電話。」
秦梓歆點了一下頭，「我會的。」
「再見，梓歆……」
「再見……」
……
結束完跟辜御臣的電話，秦梓歆的心頭凝聚著一股傷感。
昨天看電視，她得知辜御臣是自己跟美國政府請求要去南非工作的……
誰都知道南非距離美國很遠，他主動請求去那裡工作，顯然是為了逃避什麼……
剛剛接到他的電話，聽到他內疚和自責的語氣，她才知道，他原來逃避的是對她的愧疚。
上一次因為辜御臣隱瞞照片實情的事，她跟辜御臣說了很決絕的話……其實事後她很後悔，因為辜御臣是她認識了十多年的好朋友，他是在關心她，她卻還責怪他。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除了家人，辜御臣一定是這個世界對她最好的人……
而這次辜御臣離去，一定是因為他覺得自己造成了她和季凌天之間的誤解，所以很是內疚。
其實真正該內疚的人是她……
在她受到季凌天的傷害時，是辜御臣陪在她身邊，撫慰他……
在她獨自在羅倫亞瑟島經歷手術後的危險期時，也是他陪在她身邊……
印象中，有那樣多的低落時刻，都是辜御臣陪在她身邊，可她從來就沒有給予辜御臣任何回報……
他始終那樣默默地關心著她，從來就沒有變過。
其實真正虧欠的人是她……
這一刻，秦梓歆給辜御臣發去了一條短信——
御臣，無論你在這個世界的哪個地方，也請記得，我永遠惦記你。
發完短信，秦梓歆的情緒還處在傷感之中，突然的，房門傳來了幾記規律的敲門聲。
立即從傷感中回過神，看向房門，秦梓歆的心好像跳漏了一下。
她熟悉他敲門的力道，她知道門外站的人是季凌天。
深吸了口氣，她輕輕咬著唇，慢慢朝房門走去。
站在房門後，她斂下緊張的心境，佯裝以最平靜的姿態面對
他。
打開門，果然……
是他。
她始終沒有抬眸看向他的眼睛，只衝他微微一笑，「進來。」
季凌天從外面走了進來，挺拔偉岸的身子看起來比平日更加的俊挺。
秦梓歆關上門，平靜地跟在他的身後。
倏地，他轉過身，幽深難測的眼眸直直地看著她。
秦梓歆依舊沒有看季凌天的眼睛，只說，「你想喝什麼？我給你拿。」
季凌天淡淡道，「不用了。」
「呃……那……」氣氛頓時有些尷尬，秦梓歆不知道能跟季凌天談什麼。
好像知道秦梓歆的緊張，季凌天收回了凝睇著秦梓歆的視線，轉身在秦梓歆房間的沙發上坐了下來。
秦梓歆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但始終沒敢去看他。
「律師等會兒就會過來，我們需要談一下。」
秦梓歆沉默點了下頭，鼻子酸酸的。
「歆歆……」
「嗯？」
「來這邊坐。」
季凌天輕輕拍了一下身旁的位置。
秦梓歆在心裡掙扎了幾秒後，在季凌天對面的位置上坐了下來。
季凌天沒有異議，緩聲開口，「歆歆，這一個月，我仔細考慮過了，我覺得我們的感情遇到了很多的問題。」
秦梓歆微微笑，不住點頭，「是，是，我知道。」
「歆歆，其實你的缺點是……」
季凌天還沒說完，秦梓歆已經搶過季凌天的話，笑著道，「我是個什麼樣的人，我清楚……其實我知道我們復合以來，很多問題的原因都是在於我，我愛猜忌，也不夠信任你，又不聽勸……所以總讓我們相處起來很累很累。」
「歆歆……」
秦梓歆接著打斷季凌天的話，「這一個月，你考慮了那麼多，我也考慮了很多……事實上，就算你不來找我談，我也會去找你談……凌天，其實我們的確是不適合在一起……」
始終沒有看他，秦梓歆自顧自道，「其實如果不是因為淺淺，你我這輩子的緣分可能早就盡了……在和你分開的那麼多年，我從沒有一刻想過能和你在一起，所以我們在一起的時候，我真的願意相信我們還能夠回到從前，但事實證明，我不是當年的那個秦梓歆，你也不是當年的那個季凌天……感情這東西真的可奇怪，隨著時間的流逝，它是會變質的，所以我們不是輸給了彼此的缺點，而是輸給了時間……」
季凌天沒有再說話，只靜靜地看著她支撐著笑意闡述。
秦梓歆終於忍不住紅了眼眶，嗓音微哽，「凌天，等會兒律師來了，我希望什麼笑著處理完我們的事。」
說完這話，秦梓歆起身對季凌天說了句，「抱歉，我先去下洗手間。」
秦梓歆沒有看季凌天一眼，卻從季凌天的餘光中看到他平靜的神色。
轉身走進浴室，秦梓歆的眼淚終於不受控制地落了下來。
她必須承認，跟他在一起以後，她越來越不堅強了……
進了洗手間，急急地關上房門，秦梓歆靠在門板上，眼淚如斷線的珍珠跌落。
她不要那麼難堪，不要他跟她說分手……
她不怨他，也不怪他……這樣的結局，雖然讓人有些難以承受，但也是最好的結局。
拭去眼淚，洗了把臉，待確定自己的臉上看不出有絲毫的異常後，秦梓歆微微笑，走出了洗手間。
季凌天還在房間，手裡卻拿著她的手機。
秦梓歆一愣。
季凌天平靜從沙發上起身，高大的身子來到了她的面前，緩聲道，「你在洗手間沒聽到，我就替你接了……是醫院打來的，醫生問你已經決定了沒有，是否要進行流產手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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