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0章
她的話如冬日的雪水直接澆熄了他心底燃燒的火焰，他深望著她，努力想要挽回，「你現在是在跟我說氣話嗎？」
「我沒有在說氣話，你知道，我的性格不是一個欲拒還迎的人，我所做的任何一個決定，都是深思熟慮的，就像我從來就沒有後悔過當初選擇埋沒自己的自尊去補償你一樣。」她凝睇著他，嗓音很輕，很柔，像飄落在秋風中的落葉。「凌天，我們之間曾經有過機會，但是陰差陽錯，終究還是無緣。」她清澈的眼眸漾開迷煙，唇角揚起決絕的話語，「我們已經錯過了，再也沒有辦法回頭了。」
心，痛到極點，遠遠超過他得知她「背叛」時的痛楚。
他忽然感覺心頭處在了一片荒蕪，沒有晴日，沒有風雨，只有黑暗和寂寞…殮…
他們沒有辦法再回頭了。
轉過身，她踏著堅定的步履離去戲。
「秦梓歆！！」
他喚她的名字，追了上去。
他不顧一切將她的扳轉回來，暗黑的眸子蒙著一層迷霧，「即便做不了夫妻，也讓我在這最後的時刻陪著你好嗎？」
他看過她留下的日記，清楚他讓她有多麼的失望……所以，他不會埋怨她的殘忍拒絕，因為他早已經做好心理準備面對所有的艱難。
眼下最重要的問題是，他要留在她身邊，他必須留在她身邊，他再也不想跟她分開。
「可是，我並不需要你。」她掩落長睫。
「歆歆……」
她低著頭，嗓音微微沙啞，「不要這樣叫我……」
「讓我陪著你……我們可以暫時放下過去的事，只做一對單純的朋友，我只求你讓我在這個時刻陪著你。」
她輕輕地掙開他，不耐地吐出，「季凌天，我已經跟你說了，我不需要你，難道我說得還不夠直白嗎？」
「我知道你是想氣我……」
「我沒有，我只是將我心底的實話告訴你……對你，我已經不在乎了，難道你還沒有聽懂嗎？」她的聲音逐漸揚高，不耐的語氣愈發的明顯。
他深沉地看著她，彷彿這一刻她的反應是他始料未及的。
她重重地歎息一聲，調整情緒，緩聲吐出，「如果你真的為我好，那就讓我徹底脫離過去，能為我自己活一次吧……十七歲的時候不懂事，只要一個人對我好，就想著死心塌地地跟著那個人一輩子，等到現在三十歲了，才知道十七歲時的思想有多單純……這錯過的十三年，我耗掉了青春，耗掉了我所有的精力，我始終在追求一樣我永遠都得不到的東西，現在我終於放棄，在放棄以後我才知道，其實這個世界還有很多美好的事，也有很多值得我去重新認識的人，我完完全全可以開啟我全新的人生……也許過去我對你還心存愧疚，可我虧欠你的我已經用十三的時間去償還了，所以，現在你不欠我，我也不欠你，我們兩清了，就讓我們之間的緣分到此為止吧！」
她閉著眼，讓他無法從她的眼中分辨出她的想法，可他能很明顯地感覺到她語氣中的疲累……
悲傷攀上了他的眼角，「我們有淺淺，我們之間不可能做到完全沒有交集。」
她慢慢地睜開眼眸，平靜地看著他，「所以，我們不用做敵人，可以做永遠的朋友。」
「我看過你的日記，我知道你不可能這麼輕易就放棄，你是一個固執的人。」
「你是指我從前對你的迷戀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希望我們能夠理智考慮……如果你是因為氣我曾經的所作所為而選擇拒絕我，我願意一直等你氣消，只要你能夠再給我們之間一次機會，我會讓你看見我的悔恨，我的補償和我的真心，但如果你此刻所說的話來自你的肺腑，並且你已經找到可以帶給你溫暖和依賴的人，我不會去勉強你，因為我也希望你能過得好。」
她一眨也不眨地看著他，沒有絲毫猶豫地正色吐出，「我堅信，御臣一定能夠給我帶來我想要的生活。」
所以，她的選擇是遠離他，開啟她全新的人生。
他靜靜地看著她，彷彿不願意接受她的答案，心痛到無法開口。
她再度轉身，這回更加毫不猶豫地邁開步伐。
「歆歆！」他悲鳴的聲音在瑟瑟的風中迴盪，那麼惶然，那麼驚懼。
她毅然決然，沒有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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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真的沒有機會了嗎？
他真的……無法挽回她了？
站在落地窗前，季凌天感覺到胸口緊緊地，緊緊地揪著，噬心般的疼痛在他的全身蔓延……這種感覺就好像當他得知她死亡那一刻的感受，讓他那樣的恐懼。
當她為過去所犯的錯誤而向他做出補償時，他只是不分青紅皂白地恨著她……
當她一次次試探他的時候，他明知道她只
tang是想要看到一點點的希望，他卻總是用殘忍惡毒的語氣破滅她所有的希望……
這十三年來，她一直都在委曲求全……
在她病入膏肓，很多時候僅僅只是希望他能夠跟她好好說一次話，他卻總是趾高氣揚……
如果真的關心過她，又怎麼會連她病入膏肓都不知道？作為丈夫的他甚至還不如辜御臣這個外人……
所以，他確實沒有資格照顧她……
他沒有資格……
思考至此，季凌天頹然地點燃一根煙，看著窗外，試圖用尼古丁來麻醉心頭的痛楚。
這個小島，這樣的寧靜和安然。
來的時候他以為他也許可以跟她在這裡過一段與世隔絕的日子，到了這裡以後才知道，他來了，反而是破壞了這裡的寧靜。
猶記得她「背叛」他後來找他祈求她原諒的那一天，她悲痛的眸子蘊涵著濃濃的愛，可惜當時被恨意蒙蔽的他根本不屑去在乎她的感受，而如今，當他好不容易想通，渴求再跟她走到一起的時候，他的眼底卻已經沒有了她當初的那份深愛。
她對他，沒有恨，也沒有愛，只是平靜。
這種平靜擊垮了他，比她恨他還要令他無所適從。
他真的無法挽回她了嗎？
不……
他不願意相信。
手下恭敬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
「季總，我們來島上已經有十五天了……」
背對著手下，他幾乎沒有出聲地「嗯」一聲。
手下問，「我們什麼時候回去？」
季凌天沒有回答。
手下唯恐老闆誤解自己多話，忙補充道，「是有關小小姐讀書的事。老夫人聯繫不到您，所以聯繫我問您什麼時候回紐約，她說小小姐已經開學好些天了，如果您沒有時間帶小小姐回y市，她就讓小小姐在紐約讀書了。」
「不用了，你跟她說，我會盡快回去。」
「是。」
手下默默地退身。
然而，在手下轉身準備離開之際，季凌天突然出聲喚住了他，「我跟秦梓歆的對話，你應該聽見了吧？」
手下尷尬地點點頭，「是……是的。」
「你認為她跟我說的是氣話嗎？」
「這個……」
「老實說。」
手下身子一顫。他是想老實說，可他不太敢說啊！
季凌天猜到了下屬的顧慮，給下屬吃了一顆定心丸。「你按照你的想法照實說，我不會怪責你。」
聽到季凌天這樣說，手下這才放開膽子說，「季總，以我這個談過多場戀愛也算半個戀愛專家來看，夫人跟你所說的話，好像不太像是氣話，因為夫人一直都是挺冷靜的一個人。另外，女人心海底針，我覺得季總您也不能夠因為夫人所說的這些話就選擇放棄夫人，也許夫人仍在考驗你的耐心和毅力呢……」
「所以，我該選擇留下嗎？」
「季總您都已經有選擇了……你準備回紐約不就是打算遵照夫人的想法，還夫人一個清靜麼？」
「但我不甘心。」
「就算不甘心，季總您一直留在這裡也是於事無補。」手下認真道，「夫人目前最需要的就是修養，如果您勉強留在這裡，反而打擾到了夫人的修養……依我來看，您該說的話都已經跟夫人說清楚了，夫人一定會在心底考慮，您倒不如趁著夫人在島上修養的這段時間，給夫人一些私人時間，讓她徹徹底底地想清楚你們的關係，假若她最終的選擇還是辜御臣，那麼，您的離開反而是您對夫人做出的一種補償。」
他也是這樣考慮的，所以剛才會打算回紐約。
他們都已經不小，死皮賴臉、死纏爛打的年輕人招數在她和他之間並不適用，他們更願意跟隨的是心的選擇。
既然他留在這裡反而給她帶來了不快，那他就給她自由，讓她能夠自己去選擇一次，畢竟，他已經欠她很多，他不能再強硬地去左右她的人生了。
「明天一早啟程。」季凌天終於決定。
「好的。」
「跟阿倫叔保持好聯絡，我要隨時知道她的行蹤和動向，並且，在我離開後，我要讓三名之前替秦梓歆做手術的醫生搬來這個島。」
手下點頭，「我會安排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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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辜御臣按照平常的時間跟秦梓歆一起散步在海灘。
今天的天氣依然很好，午後的陽光雖然很烈，卻讓身體本來就虛弱的秦梓歆很是舒服。
辜御臣一直都沒說話，這和平常總是想著方法逗秦梓歆開心的她有些不太習慣。
終於，秦梓歆忍不住問，「你今天怎麼了？」
辜御臣停下腳步，面對著秦梓歆，「
我聽隔壁的阿倫叔說，季凌天今早走了。」
秦梓歆點點頭，「我知道。」
早上她和辜御臣在吃早餐的時候，她就已經看見他。
他站在那幾棵椰樹之後，默默地看著她。
她知道他在看她，知道他在等她反悔，知道他一直希望她給他一個留下來的機會，可沒理他。
她假裝沒有看見他，儘管他很清楚她已經注意到他。
她只是目不斜視，仿若毫不在意。
她已經跟他說得很清楚了，她不是一個隨隨便便做決定的人，既然做了，她就不會後悔。
他們之間，緣分就到此為止了。
覆水、難收，已經滅了的灰燼，是永遠無法再點燃的。
他應該明白的。
辜御臣道，「昨天他跟你說的話，我都聽見了……說實話，我挺感動的。」
她贊同，「我也覺得以他一貫的驕傲，他能放低姿態跟我說那些話，的確是很不容易。」
辜御臣幽幽地看著秦梓歆，「你真的沒有一點動心嗎？」
她笑了笑，邊走邊說道，「你不會是突然不想再照顧我了吧？」
明知道她是在開玩笑，他依舊很認真地回答，「當然不是，能留在你身邊，我求之不得。」
秦梓歆漾開臉上的溫柔笑意，「不管我還有多長時間，有你在我身邊，我真的覺得很安心。」
辜御臣伸手攬住秦梓歆，「謝謝你給我一次照顧你的機會，我一定會很珍惜的。」
「該說聲謝謝的人是我……承蒙你不嫌棄。」
辜御臣倏地停下步伐，輕扶住她削弱的雙肩，深情吐出，「我永遠都不會嫌棄你……」
「希望我們能有一個好的開始。」
「一定會的。」
辜御臣疼惜地親吻她的額頭。
她幸福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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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後，季凌天在紐約關宅的書房裡看到阿倫叔傳來的視頻，她跟辜御臣如常散步在海灘上，心情看起來不錯，氣色也挺好。
一個星期後，y市，季凌天坐在「凌天」集團總裁辦公室內的辦公椅上，面前的電腦屏幕裡播放著秦梓歆和辜御臣一起坐在海灘上看著夕陽西下的畫面。
十五天後，季凌天沒有去公司，他一身休閒，坐在書房裡看著電腦裡的畫面——醫生剛剛替她檢查過，她的身體居然沒有出現排異的現象，醫生說這是一件極好的事。
一個月後，依然是在「凌天」，季凌天接到島上醫生打來的電－話，他們跟他說秦梓歆的身體情況依舊良好。
一個半個月後，季凌天又一次受到阿倫叔發來的視頻。視頻中的秦梓歆看起來生機勃勃，氣色絕佳，看起來不再像是一個生病的人。
兩個月後，今天——
此刻季凌天正在開會。
各級高管圍繞的是「凌天」第三季度的前景項目及盈利目標。
這是自從秦梓歆離開y市以後，季凌天在「凌天」開的最重要的一次會議。
季凌天正在認真地聽下屬的報告，這時候，秘書悄悄地走到他的身邊，輕聲道，「總裁，總裁夫人給您打來電－話。」
「總裁夫人」這四個字讓季凌天的心震了一下。
季凌天暫停了會議，走到隔壁房間接聽了她的電－話。
雖然只是短短一個半月沒有聯絡，他卻感覺有幾個世紀之久，所以接到她的電－話時他竟感覺到有些不真實。
「凌天，是我。」
「嗯。」
「我要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打破了醫生給我的結論，我成功地活過了這三個月……」
「你……還好嗎？」
「我沒事，我現在的感覺很好，身體也沒覺得有哪裡不舒服，心臟又好像恢復了生機……」
「那就好。」
「我打電－話來是要告訴你，我明天回y市，我好想見淺淺。」
「是嗎？嗯……好。」
「謝謝你這段日子照顧淺淺。」
「回來再說。」
「好，再見。」
ps：下更一萬字，敬請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