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
偌大的房間內,季凌天獨坐在沙發上,不遠處,電視裡正播放著他的手下從倫敦警局得到了xx大道的視頻監控記錄。
巨大的液晶顯示屏內,拍攝到的是人來人往的倫敦街道。
所有的人全都處在生活的忙碌狀態,有匆匆趕車的,有跟朋友說笑的,也有閒來逛街的……
而她,拖著搖搖欲墜的身軀,不時靠扶著路邊的固體物來支撐住身體的虛弱,有好幾次甚至差點沒有扶住旁邊的東西而差點摔倒,全都與身旁那些與她擦肩而過的人們格格不入扈。
她的臉色是那樣的蒼白,精緻的五官時常因為身體的疼痛而皺成一團……
她始終沒有允許自己倒下,扶著路旁的建築,一步步地離開廠。
整個世界似乎都是模糊的,只有她,在這個世界格外的清晰……
他看著她邁著艱難的步子由街頭走到街尾,最後實在承受不住身體的傷痛而在街邊的長椅上坐下。
她撫著胸口,試圖緩解心頭的疼痛……可是疼痛似乎在加劇,讓她的眉心緊緊地皺著。
這時候,一對相攜逛街的恩愛情侶注意到了她痛苦的模樣……
他們上前問她是否需要幫助,她卻只是搖搖頭,仍舊不忘給他們一個虛弱的微笑。
……
他按下遙控器,讓畫面停留在她微笑的瞬間,他靜靜地凝視液晶屏幕上的她,許久,許久。
她的美,動人心魄,即便此刻那張美麗的臉龐上已經毫無血色。
曾經多少是因為她的這張臉而被她深深吸引,可這麼多年,他卻深深地厭惡著這張臉,以致從沒有正眼瞧過她一眼……
而他直到今天才發現,原來她的臉上寫滿了疲累和倦怠……
過去那十幾年,如果他能夠花一點時間,哪怕是一秒去好好看看這張臉,或許,他便狠不下心……
為什麼她要這樣的倔強?
為什麼從不在他面前表現出一絲懦弱?
為什麼不讓他知道她已經病入膏肓?
如果過去她不那麼倔強、不那麼要強,告訴他,她依然還想跟他在一起,也許,結局就不會是現在這樣……
她曾經叫囂地說他愛過她,他卻殘忍地回答她「從未在乎」,她可知道,當時的心有多恨……
他恨不得將她碎屍萬段……可她又是否明白,一份怎樣程度的愛才會讓一個人恨另一個人到碎屍萬段?
他曾經用他這輩子對他人僅剩的信任來愛她,曾經像個初出社會的毛小子只嚮往著愛情和婚姻,他曾經為她買好婚戒,為她在意大利策劃好婚禮,為她放下上一代的仇怨……
他只求她能在他身邊一輩子。
因為,他這輩子,從來沒有一個人這樣的珍惜他,而他也從來沒有這麼想要去珍惜一個人。
可是,這一切的一切,卻在一夕之間破滅……他所憧憬的美好世界,他買的鑽石戒指,他在意大利秘密策劃的婚禮,他那晚準備的求婚,一瞬之間,全都化為了泡沫。
她可知道,就是那一天,她將他囚禁在了無法超度的地獄。
因此他在想,如果要下地獄,憑什麼只有他一個人?說好的同甘共苦,相守一生,那麼,地獄,是不是也要一起承受?
這十多年對她的索取、報復,他總想要在她的身上看到一點點的痛苦和求饒,可是,沒有……
她的倔強,沒有允許她自己在他面前顯露出一絲一毫的懦弱,所以,他以為她不痛、不難受、不像他一樣時時刻刻就像活在地獄裡,可他哪裡知道,她的偽裝,原來比任何人都高明。
她還是這樣的可惡……
花了十幾年的時間,就是要讓他知道,他過去是有多麼的愚蠢……
她現在終於如願以償了,他深深的懊悔著,臉上的疲憊和落寞再也掩藏不住,累積壓抑的思念,已經把他剛烈冷硬的心折磨得不成人形……
她不是想要看到他現在這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樣子嗎?
她現在為什麼不肯出來?
他現在多想她出現……她知道嗎?
……
季凌天的視線依舊停留在液晶屏幕上那張虛弱的笑容上,跟她手機裡存有的跟他合照的微笑不一樣,那裡透著一股小心翼翼,而這裡,卻是她真正展露的笑容。
她在他的身邊,就連一個微笑,都那樣的小心翼翼……可見她這麼多年,都在承受著怎樣的委屈。
叩,叩。
一道沉重的敲門聲傳來。
「進來。」他的視線依舊在液晶電視上。
一位身著黑色西裝的魁梧男子從外面走了進來,他是季凌天最得力的手下。
「季總。」
「說。」
男子看了一眼液晶顯示屏上秦梓歆的照片,想要說出的話,突然間哽在了喉
tang嚨裡。
季凌天微微擰眉,「想要說什麼?這樣吞吞吐吐的。」
男子低著頭,忍在猶豫。
季凌天寒冷的目光掃了過去。
男子終於小心翼翼地抬起眼,惶恐地看著老闆,在猶豫中吐出,「倫敦第二大道醫院,說是昨晚有個心臟病突發的中國籍女子在路邊暈倒,深夜被路人送進了醫院……」
季凌天從椅子上站起了身,「是秦梓歆?」
「屬下先來跟您報告這件事,同時也已經派人前往醫院核實。」
沒有一刻的耽誤,季凌天穿上西裝外套,迅速地衝出房間。「去醫院!」
「誒,季總,季總,我還有話要說……」男子連忙追了出去。
……
在去醫院的路上,負責開車的男子始終欲言又止,「季……季總……」
「有什麼事就乾脆地說。」季凌天顯然已經失去耐性。
男子看著方向,終於逼著自己硬下心道,「屬下剛才還沒有說完……那個東方女人被送進醫院後,經過搶救,依然還是沒有挽回生命。」
「你在胡說什麼!!」季凌天的咆哮聲在整個車廂內響徹。
男子嚇得搖擺了一下方向盤,身子戰戰兢兢地顫抖著。
下一秒,季凌天重重地靠向了椅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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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凌天到達醫院的時候,遇見了同時到來的關昊。
關昊的神色凝重,顯然收到了同樣的消息。
季凌天和關昊跟隨著醫院的工作人員一路走到醫院最深處的太平間……
當工作人員戴著手套從冰櫃裡將屍體從抽屜裡拉出來的時候,誰也沒有注意到,這一刻,季凌天暗黑無邊的瞳孔正因為害怕而一點一點的內斂。
下一秒,太平間內傳來了所有人重重的鬆了一個口氣的聲音……
就連關昊的臉上也寫著明顯的慶幸。
季凌天黑暗的瞳孔又慢慢地擴大,恢復了以往的淡定自若。
「不是她。」
關昊對工作人員道。
工作人員道了一句抱歉,隨之將屍體推進冰櫃。
季凌天已然轉身,臉色陰惻得看不出有任何表情。
關昊安撫季凌天道,「這至少是個好消息。」
季凌天什麼都沒有說,逕直走出太平間。
在醫院的大門外,季凌天被關昊的人攔住,他的視線陰冷地射向關昊。
關昊頎長的身影來到季凌天的面前,兩人的身高接近,所以,他漆黑的眸子直直地望著自己的大哥,「如果現在躺在冰櫃裡的人是秦梓歆,你會怎樣?」
季凌天直接道,「假設性的問題我不會回答!」
關昊狹長的黑眸瞇成一條線,斜睨著他,「你會後悔終生吧?」
季凌天上前,一把揪住關昊的衣襟,「不要以為你有多瞭解我,這個世界,只有我最瞭解我自己。」
關昊有天生的氣場,他根本沒有被大哥的威懾力震懾,他反而淡定如斯地拿開季凌天揪著他衣襟的手,勾唇冷笑,「瞧你剛才在太平間的樣子,身子瑟瑟發抖,是害怕極了裡面躺著的人就是秦梓歆吧?」
季凌天狠狠地將關昊鬆開,「不要挑戰我的忍耐力!!」
這一秒換關昊咬著牙揪出了季凌天的衣襟,「就你現在這個樣子,即便梓歆還在倫敦,你以為她會出來見你嗎?哥,你知道你現在活得有多可悲嗎?你不願意去愛你身邊任何一個關心你的人,以致你所愛的人全都在你的疏離下對你敬而遠之……而此刻,你最愛的人,她本該是由你陪著她走過這段最艱難的日子,可她卻選擇遠離你,只因為她從來就沒有感受到你在乎過她……哥,你究竟還要這樣執迷不悟下去多久,你知不知道,梓歆就快死了,你難道真的要等到梓歆死的時候才能明白她對你有多重要嗎?」
說罷,關昊將季凌天狠狠地推開,看著季凌天眸色略有恍惚的樣子,他忍下心中的怒氣,冷聲道,「我想,不用我教,你也應該知道接下去你應該怎麼做。」
……
同一時間,倫敦的另一個地區。
白色的天花,白色的牆壁,整潔清新的擺設,以及一股濃重的藥品味道……
秦梓歆緩緩地睜開沉重的眼皮,看到的就是這段時間最熟悉的醫院環境。
秦梓歆微微地張開泛白的唇瓣,正想要說話,卻發現喉嚨乾澀得說不出任何字眼。
這時候,一位年輕的護士小心翼翼地扶起她,給她餵了口水。「謝天謝地,秦小姐你終於醒了。」
秦梓歆靠在護士的身上,乾澀的喉嚨經過濕潤終於能夠發聲,「這……這裡是哪裡?」
「這裡是醫院。」
「醫生?」腦海中最後的記憶是她上了一輛可以離開倫敦市區的
巴士,她以為她已經離開了倫敦。「我怎麼會在醫院?這裡又是哪裡?」
「這裡是曼特福先生所投資的私人醫院,你已經在這裡住院一個星期了。」
「一個星期?」
「是啊……真的好驚險,你有兩次心臟停止了跳動,幸好被醫生及時救了回來,現在全世界最好的心胸外科醫生就在隔壁的辦公室裡討論你的病情,準備隨時給你做手術。」
「我……我還有救嗎?」
護士沖秦梓歆微笑點頭,「你一定會活下來的。」儘管醫生到現在還沒有討論出能夠救治她的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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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又往後推移了一個星期。
中國某個小公司內的女職員驚呼而出,「哇,哇……『凌天』集團總裁季凌天已經連續一個星期買下了英國時報,紐約時報,中國e週刊,意大利阿爾法週刊……等全世界六十多個國家最佳發行量的報紙週刊……」
另一個年輕的女職員感動地吐出,「是啊,好深情啊……他在請求她的妻子原諒。」
「他那麼有錢嗎?居然讓報紙連續報道一周?」
「他當然有錢,他可是『凌天』的總裁耶……何況,像他那樣的有錢人,跟那些報社的老闆鐵不定也有交情。」
「那倒也是……」
「不過他真的很誠心,不是每個男人都能拉下面子在報紙上對妻子說『對不起』這三個字的。」
「嗯,嗯,我要是他老婆,我現在立馬就飛奔到他身邊,什麼也不管不顧了……」
「希望他的妻子能看見吧!」
「我覺得秦梓歆好幸福哦,有這樣有錢又有愛的老公……」
……
ps:梓歆看到報道的時候會有怎樣的反應呢?季凌天能見到梓歆嗎?請看下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