患有抑鬱症者從心理活動意識來將會出現自我價值否定,繼而會覺得自己沒用、沒有希望,長期的心情低落還能造成認知功能損傷,如反應遲鈍、動作緩慢。素葉最後的那句話不是無的放矢,一來是為了消除林要要的遲疑,二來她很清楚林要要之前很自豪自己的職業,故意這麼說只是為了激發她的自我肯定價值。
果不其然,她的話多少引起了林要要一些興趣,「很奇怪的原石嗎?行啊,等我出院了幫你鑒定。」
「一言為定啊。」素葉表面笑著,心裡卻一陣陣地抽緊。
從下午一直陪著林要要到晚上,直到丁司承帶著林父林母用完餐回病房後素葉才離開。剛出住院部的大門,丁司承便從後面追了上來,「小葉。」
素葉頓步,看著他走上前,臉色冷漠。丁司承最怕的就是她這副神情,臉色略有尷尬,在她面前停住腳步,「小葉,我有話要跟你說。」
「真巧。」她冷哼,瞳仁的溫度近乎降到冰點,「就算你不來找我,我也得主動找你談談。」
丁司承看上去有些憔悴,點點頭,「我要給要要拿些換洗的衣服,咱們邊走邊聊吧。」
素葉二話沒說轉身。
丁司承看著她的背影,眼底既有愛戀又有無奈,快步跟了上去。
月亮高昇時,她跟著丁司承到了林要要居住的小區,家中還是保持昨天的樣子,所以丁司承在見到滿浴缸的血後全身都僵直了,整個人愣在浴室門口。素葉漠然地從他身邊走了進去,淡淡道,「如果你親眼看見林要要躺在裡面的畫面,你可能連這道門都不想進了。」說著,她擼起袖子伸手去夠浴缸的堵塞兒,很快,猩紅的血水形成了漩渦,飛快流失。
她又走到洗手池旁洗掉了胳膊上的血水,從鏡子裡冰冷地看著丁司承。他承受不了她的這種眼光,低頭轉身進了臥室,為林要要收拾衣服。
就這樣,兩人從醫院到林要要家,從林要要家再到醫院,這一來一回的車程不算近也不算遠,她和他卻誰都沒主動開口。直到,丁司承將車子重新停回了醫院,熄了火,沒馬上下車。1a245。
素葉看著不遠處的住院大樓,在霓虹燈裝點下看上去繽紛多了,卻怎麼也遮不住煞氣和血氣。她目視前方,終於淡淡開口,「你為什麼要跟林要要分手?」
丁司承沉默。
她轉頭盯著他,面色不悅,「回答不上來?那好,我就問你能答上來的!丁司承,你到底知不知道林要要因為失戀而引起了抑鬱症?這也是她割腕自殺的真正原因!」
丁司承意外地沒有震驚,他只是低垂著頭,好半天才從車上拿出一盒煙,拎了一根叼在嘴裡,點燃時將車窗敞開,淡淡的煙草味擴散在空氣中。
「我也是在要要醒來的時候才發現的。」良久後他才道,「這也是我想跟你聊的原因。」
有動抑症者。素葉冷笑,「你想跟我聊什麼?是不是覺得內疚感減少了?丁司承你別忘了,是你不負責的行為令她心情長期壓抑。從你回國之後你關心過要要嗎?我只是見到她一次次在等你!你提出分手只不過是個導火線,直接引發了她長期以來的抑鬱情緒,這才導致她有自殺的念頭!」
「小葉,我也是心理醫生,這點我比你更清楚。」丁司承稍稍加重了語氣。
素葉咬著唇,死死盯著他。
「我知道你現在不再信任我,我想跟你說的是,我會全權負責要要的病情,直到她康復。」丁司承的語氣又恢復有氣無力,卻能聽出他的堅決。
素葉一口回絕,「不必了,雖說在這個圈子裡我沒你名氣那麼大,但要要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想盡一切辦法也會幫助她痊癒。」
「小葉,現在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你我都很清楚,抑鬱症達到輕生自殺的程度已經不容忽視了,她要及時接受治療才行。」
「我沒說不允許她治療,只是我不希望你再參與進來!」
「解鈴還須繫鈴人的道理你比誰都清楚,這是我們解開病患心結的關鍵,這個道理在你學習心理學的第一天,你的導師就教過你。」丁司承語氣轉為嚴肅。
素葉自然明白這個道理,目光寒涼地與他對視,「那好,我就問你,你打算用什麼方法治療?」
「你是學心理的,應該清楚治療抑鬱症不難,難就難在如何防止復發,大部分患有抑鬱症的人,復發率高達百分之八十,所以我必須要對要要除了要進行認知行為治療外,還需要配合藥物治療和物理治療。」
「你想用什麼藥?」
「氟西汀,目前國內最好抗抑鬱藥物。」
素葉皺眉,「這是抑鬱症中度以上才服用的藥物。」
「在我認為,她的自殺行為已經很嚴重了。」
「可她沒完全喪失自我價值的肯定!」素葉跟他在治療方案上發生了分歧。
丁司承看著她,眉宇嚴肅,「素葉,你現在只剩下感性作祟了。」
素葉沒說話,眉頭擰緊。
「我明白你的心情,要要現在這樣我比誰都難過,但是她現在病了,那麼我們是不是要以專業的角度出發為她著想?」
「如果你想使用藥物,那也別讓她知道,偷偷換掉她在醫院裡服用的藥就行。」素葉深吸了一口氣,丁司承說得對,其實她從心裡排斥要要患上抑鬱症這個事實。
丁司承明白了,「你想瞞著她。」
「對。」
丁司承抬手揉了揉額頭,「她有權知道自己究竟怎麼了。」
「你想讓她接受自己心理有問題嗎?」素葉反問,又一口堅決,「丁司承,在林要要的治療方案上我什麼都可以聽你的,但有一點我絕對不會同意,就是告知詳情,你想親自治療可以,那就想法設法在她不知情的情況下將她治好,否則,你將她交給我!」
「小葉,我們在藥物上進行隱瞞,但物理治療呢?中度抑鬱症我需要進行rtms治療,到時候要要還是會發覺。」
「我反對她進行物理治療。」素葉語氣十分冷淡,「我沒有感情用事,只是在告訴你治療手段多種多樣,告知患者未必就是最好的方式。林要要什麼性格的人我最清楚,她天生就很樂觀,藥物加心理配合,我相信會治癒。你實話告訴她,不過就是增加她的負擔,她還要不要去交際?還要不要去上班?在我認為,改變她目前的生活環境,轉移她的注意力是最好的方式。人的心理本來就很奇怪,我覺得你治療的手段太強制性了。」
「我也是為她好。」
「為她好,首先就要讓她覺得自己是個正常人!在我看來,你只是將她當成了患者!」素葉一字一句道,「丁司承,我們曾經因為心理課題有過不同意見,也爭執過好多次,以往都是我聽你的,因為我知道你在這個行業是深具權威的人,我相信你的實力,但今天面對的是要要,我最好的朋友,所以對於這份堅持我絲毫不會讓步,還是那句話,你有本事就在潛移默化中將她醫好,沒本事的話就讓開你主治醫生的位置!」話畢,素葉便下了車,狠狠甩上車門。
她的背影和她的話一樣堅決,上了自己的車,發動引擎便走了。丁司承又氣又急,抬手狠狠砸了下方向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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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路上素葉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開得車,整個人渾渾噩噩的,滿腦子都是林要要當時自殺的畫面,胳膊上還有淡淡的血腥味,前發又是因塞車而造成的紅燈成串,紅得令她心驚膽戰,她不是沒接觸過抑鬱症患者,也不是沒治癒過,但臨到要要身上了,她反而變得誠惶誠恐。
車子徹底堵得不動彈了,素葉正好可以趴在方向盤上休息一下,車窗外是霓虹建築,上方有巨慕熒屏,這是北京最奢華的一條街,街景被奢侈品佔據實屬正常,因此巨幕上也儘是繽紛耀眼的首飾、衣服、名包。
直到,她看到了精石推出的最新單品,目光久久沒能轉移,過了好久身後揚起車鳴聲她才暗自苦笑,明明知道看不見年柏彥她還看得出神。
回到家,又置身黑暗之中,素葉洗漱後窩在床上,看著手機發愣,不過才一天沒看見年柏彥,她的心就像是無依無靠似的不安。她很想他就在身邊,然後她向他訴苦,向他說林要要的事,向他說自己有多麼擔心和無助。
想到這兒她又輕歎搖頭,不行啊,不能跟他說林要要的事,他那麼鐵面無私,萬一辭掉要要怎麼辦?想著心裡更堵了,因為反覆在想年柏彥的名字,這個名字哪怕在唇齒輕輕念著都疼。拿過手機,其實一整天她都在等電話,哪怕一條短訊。
還是情不自禁給他發了一條:你說我在想你的時候就打給你,但我不敢聽你的聲音,只能用這種方式來告訴你,我想你、想你、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