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要要這才察覺出他口吻的不對勁,抬眼看著他,試圖從他眼中找出異樣來,而丁司承問完這話後也發現自己的情緒外洩,收了收眼,清嗓道,「我是她的導師,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她行差踏錯,最後自己陷入更大的困局。」
「我在想……」林要要試著從素葉的角度出發,遲疑道,「小葉做事向來理智,她選擇了年柏彥,是不是有我們不知道的原因。」
「你的意思是她還對葉家的人耿耿於懷?」這是丁司承唯一能想到的可以自我安慰的理由。
林要要卻搖頭,「不,這次她那麼肯定地告訴我她愛上了他,一定不是因為報復了。」
丁司承聞言後,眼裡最後一點的光亮也一點點的油走,心底的擔憂如漩渦般越演越烈,直到將他整個人都吞噬進無窮無盡的黑暗之中,良久後才找回聲音,「他們兩個不能在一起,因為最後受傷的肯定是小葉,現在葉家的緋聞鬧得沸沸揚揚,小葉不能再添亂了。年柏彥這個人心裡想的什麼誰都不清楚,他怎麼能在沒離婚的情況下就去騷擾小葉?就算他離了婚,他又能給小葉什麼?這個人,簡直是個混蛋!」
說到最後,他的嗓音聽上去陰鬱得駭人。
林要要一聽這話心裡更堵了,原本說出來是想讓丁司承開導一下自己,但沒想到連他都糾結了這事就更加沒底了,抿了抿唇,「我覺得他們兩個都不像是任意妄為的人,尤其是年柏彥。」她想起在酒吧的那晚,年柏彥是那麼默默地看著素葉,那麼不著痕跡地保護著她們的安全,光是這點,多少會在林要要心中爭取到了一席好感,在她感到迷茫時就會安慰自己,也許事情還沒那麼糟糕,也許像年柏彥那種人應該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
丁司承看向她,目光染上了些嚴苛,「要要,小葉是你最好的朋友,你不應該顧左右而言他,暫且不管年柏彥怎樣,就是這件事,未來會如何發展咱們都心知肚明,怎麼你還心存希望了?小葉再做事理智也是個女人,女人在面對愛情時難免會有糊塗的時候,在這個時候你就要多加勸阻了。」
林要要被他的一席話敲醒了,多日來的困惑和遲疑也瞬間變得清晰,其實他說的沒錯,不論出於什麼原因小葉要跟年柏彥在一起,未來會怎樣其實誰都能看得真亮,正所謂「旁觀者清當局者迷」,也許素葉真是一時迷惑一時衝動了呢?
暗暗下了決定,等到素葉一回國她馬上就會去跟她好好談談。
丁司承見狀後也知道她是想通了,又叮囑了幾句後便開車離開。
這個時間,天氣有些涼了,晚風吹過時會搖曳些落葉下來,夜晚的空氣質量不錯,至少能看見零星的星子和美麗的月牙兒。林要要心裡的陰霾也散去了不少,直到丁司承的車子消失不見她才緊了緊衣服,轉身想要進樓。
有車鳴聲突然打破小區的寂靜。
一片泛了黃的梧桐葉也掉在了地上,發出輕微的啪啦聲。
林要要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驚了一下,巡視看過去,是停靠在小區角落的一輛車,伴著她的回頭張望,車燈還閃了兩下。她抬手遮住了眼,緩緩走向那輛車。
車主慵懶得像個大爺,一隻手搭在車窗,見她走上前後唇角勾起好看弧度。林要要在看清了車主後臉色瞬間變得難看,二話沒說轉身就要走。
「要不要我跟你上樓去找伯父伯母敘敘舊?」身後,葉淵的嗓音慵懶磁性。
林要要陡然停住腳步,轉頭盯著他,這個男人做事從不按常理出牌,她不曉得他哪句話是真哪句話是假,萬一真跟著她上了樓,父母那邊又不知該怎麼想了。
「葉淵,你總像個冤魂似的纏著我幹嘛?」
葉淵聞言後笑了,衝著她勾了勾手指,「過來。」
鬼才過去!
林要要盯著他像是盯著牆角里的老鼠似的厭惡。
見狀,葉淵乾脆打開了車門,剛要邁步下來林要要趕忙開口,「你到底要幹什麼?」
葉淵停住了動作,依舊保持著車門大開的狀態,一腳踩在裡面一腳搭在外面,笑道,「咱倆說話需要隔著兩米多遠的距離嗎?我不想喊著跟你說話,找你真的有事。」
林要要也想早點結束早點,於是便走了上前,在他面前停住腳步,「說吧。」
葉淵卻伸手攥住了她的手,她一驚,剛要掙脫卻見他皺了皺眉頭,「手怎麼這麼涼?」
林要要怔住,還沒等著反應過來,葉淵卻從車裡下來了,將身上的外套脫了下來直接披在了她身上,語氣略顯低沉不悅,「他是開著車的自然不會怕冷,怎麼就不會想到你會冷?」
男人身上的氣息竄到了她的鼻腔裡,與呼吸混合在一起,是乾淨又濃烈的男性味道,可他的話令林要要的心口猛地一縮,這是她第一次見到葉淵以這般嚴肅的口吻示人,一時間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月色下,林要要的臉頰清晰動人,葉淵皺眉的同時見她牟波輕漾,也看得有些入迷。林要要是低著頭的,等了半天不見他說話便抬頭,不成想與他的目光相撞在一起,這才找回了聲音,「你找我究竟有什麼事?」她不明白,他來了就在樓下等著?怎麼就那麼確定她能下樓?
葉淵又恢復了慵懶狀,挑挑眉,「咱倆認識的時間也不算短了,這周找個時間跟我去見一下父母吧。」
林要要像是看著神經病患者似的看著葉淵,良久後冷笑,抽出了自己的手,「你今天是忘吃藥出來的吧?我跟你去見你父母?憑什麼?」
「當是幫我還不行嗎?」葉淵看來是真的為難了,歎了口氣,「也許是我表達不大準確,我的意思是,我現在被家裡催得緊,想找你幫我搪塞一下。」
「呵。」林要要更加鄙夷地看著他,「葉公子,您這又是玩得哪一出啊?」
「要要——」
「你身邊女人那麼多,隨便勾勾手指都有人迫不及待陪你演這齣戲,哦不,哪怕是來真格的也大有人選,你非得揪著我不放幹什麼?」她毫不客氣地打斷了葉淵的話。
葉淵伸手摸了摸鼻子,「那些……都不合適。」
「你強拉著一個快結婚的女人去陪你演戲更不合適吧?」林要要說著將身上的外套一扯,塞進了他的懷裡,「不好意思我幫不了你,你另請高明吧。」
轉身時,手臂卻被葉淵猛地拉住,緊跟著腰身一緊,他從身後將她摟住,嚇得她陡然瞪大了雙眼,剛要驚叫,他卻低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吻上了她的唇,將她的驚愕完全堵了回去。
林要要只覺得男性氣息順著口腔直抵胸腔,先是愣住了,不過很快反應了過來,當他的舌鑽進來時她毫不客氣地狠狠咬了一口,結果葉淵呼痛,這才扯開了唇盯著她,「你這個女人是刺蝟啊?」
「放開我。」他的手臂依舊緊扣著她的腰。
「行了行了,我也不難為你了,其實我今天來就是想見你一面。」葉淵見她拚命掙扎,便輕聲哄勸。
林要要討厭與他的這種親近,但掙扎了大半天也未掙脫開來只好作罷,氣喘吁吁道,「葉淵你到底想怎麼樣?我已經跟你說過了,我不喜歡你,我快要結婚了,你要怎樣才能放過我不再纏著我?」
「好吧,我現在就放開你。」葉淵故意扭曲她的意思,鬆了手臂。
林要要這才得以喘勻了呼吸,「你別再來找我了。」
「等等。」葉淵開口叫住她,將手裡的外套重新披在她身上,她剛要拒絕便聽他低聲命令,「披著,別凍著了。」
林要要一時語塞,心底有莫名的感覺竄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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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葉和年柏彥難得過了一個清閒的下午,前提條件下是,年柏彥關了機。開普敦的街頭正熱鬧,有各類的街頭表演正在進行。
在用過午餐後,素葉便挽著年柏彥的胳膊,在明媚的陽光下慢慢散步,感受南非不一樣的悠閒自在。「你說咱們要是總這麼悠閒該多好。」在看完一場表演後,她依偎在他胳膊上由衷歎了口氣。
「會有這麼一天的。」年柏彥笑著吻了下她的髮絲。
素葉抬頭看著他,眼角的餘光卻落在了不遠處,被遠處一幕吸引了乾脆大大方方地看過去,年柏彥不知道她在瞅什麼也跟著看過去,那是一對白人情侶,正當街kiss,熱情洋溢。看得素葉忍不住讚歎,「這就是西方和東方的文化差異,西方人情感比較直接,東方人情感比較含蓄。」
年柏彥是個聰明人,含笑,「你想說什麼?」
素葉笑了,抬頭看著他,「我想說的是,咱倆都是在國外學習和工作那麼久的人了,是不是也該學著情感奔放?」
年柏彥忍不住低笑,「葉葉。」
「你不會是當街吻我都不敢吧?」她故意道。要對中問話。
「公共場合就別了吧?」年柏彥笑著無奈歎道。
素葉卻歪頭瞅著他,似笑非笑的,她是清楚他的性格,素來嚴肅自律的人是絕對注重公共場合下的行為,他會覺得這種親暱行為只適合兩個人的時候,而非大庭廣眾之下。
年柏彥見她這般神情後也只好投降,低下頭,在她臉頰上落下輕吻,她笑了,近乎前仰後合的,弄得年柏彥一臉的尷尬。
「柏彥……柏彥……」素葉忍不住摟住了他的脖子,整個人膩在他懷裡,「你真是個令女人著迷的男人。」他有他的堅持,這般行為怕也到了他的底線了,可就是這樣,她還是喜歡,喜歡他的小小彆扭,喜歡他的小小尷尬,喜歡他在人前正經人後壞蛋的模樣。
「我是不是自作自受?找個心理醫生每天來強大我的內心。」年柏彥摟緊她,打趣著。
「說明你還有上升的空間嘛。」
「強詞奪理。」年柏彥將下巴抵在她的頭頂,語氣寵溺,話畢後目光透過人群,不經意落在了頭戴鴨舌帽的黑人身上。
微微瞇眼,唇角的笑容也漸漸收斂了。
「怎麼了?」在他懷裡的素葉察覺出他的緊繃,剛要抬頭看他,他卻壓住了她的頭,低頭,薄唇輕抵她的耳側,從外界看更像是情人之間的呢喃。
可他意外說了句,「你舅舅教了一身好功夫給你,就不知道有沒有教會你逃跑的本事。」
素葉先是一愣,卻很快反應了過來,唇角泛了笑,「不好意思啊,我只會硬碰硬。」
「硬碰硬未必是唯一的解決方式,必要時,你該跑就趕緊跑。」年柏彥在她耳邊叮囑完這句後,牽過她的手便走出了人群。
素葉目不斜視,卻也感覺到了週遭悄然靠近的危險氣息,跟著他快步往前走,壓低嗓音問道,「是約堡的那個人嗎?」
「所以說,我最喜歡的是你的聰明。」年柏彥攥緊了她的手。
素葉抿唇,「那以我的聰明才智,空手將那人制服也不在話下。年柏彥,你別怕,我挺孔武有力的,至少我能保護你。」
「說得差點讓我感激涕零了。」他側過臉笑看她,實際上眼角的餘光已充分掃了下身後情況,「如果不是一個人呢?」
「看來他是找了幫手。」
「至少五六個幫手。」年柏彥確定地說了句。
素葉愕然,馬上轉變了態度,「我覺得我的腿腳功夫還不錯,哦,我是說在逃跑上。」
「小妮子立場不堅定。」
「大哥,五六個黑人,都跟熊似的強壯,我即使東方不敗轉世也得掂量一下吧。」素葉也覺得那股子危險越來越靠近了。
年柏彥也不再跟她玩笑了,壓低了嗓音對她叮囑了句,「一會兒情況不妙的話要趕緊跑,別管我,記得,你一定要去找紀東巖。」
素葉愕然地看著他。
「在南非,如果還有個人能保證你的安全的話,那只能是紀東巖,我只相信他。」年柏彥強調了句。
一句話說得素葉有點嗓子發澀,這兩個從中國鬥到南非的男人,在生意場上縱使打得你死我活,到了關鍵時候還在相信著彼此。
「我說過我沒那麼柔弱。」
「他們手裡有槍。」年柏彥說著,竟領著素葉走進了偏僻的小巷。1cluw。
素葉一驚,「來這裡豈不是更方便他們下手?」
「我就是要引他們出來。」
「年柏彥你瘋了?」
年柏彥加快了腳步,「這是查出他們身份的最好方式。」話音剛落,就有人衝了上來,還沒等素葉提醒年柏彥小心,身子便被他扯到了身後,力道之大令她疼的齜牙咧嘴。而那個衝上前的人顯然撲了空,又調了頭回來。
年柏彥一個利落閃身,緊跟著手臂一伸擒住了他的手腕,另只手肘勁狠地撞在了黑人的肋骨上,這一下打得又準又狠,許是令黑人岔了氣,一時倒地直捂著肋骨處起不來了。
這是素葉反應過來後看到的一幕,不禁感歎年柏彥出手利落。
又一個黑人追到了小巷,五大三粗快趕上年柏彥兩個了,見此一幕後掏出手槍直接衝著這邊衝過來,年柏彥見狀立刻像是揪小雞似的將素葉揪到了身後,一個踢腳,旁邊的鐵桶被他踹飛了,衝著黑人飛了過去,及時地擋住了飛射過來的子彈。
雜亂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應該是黑人的同夥聽到了這邊的槍聲,年柏彥察覺出事情不妙,轉頭衝著素葉喝了一嗓子,「我擋著,你趕緊順著小路跑。」
「不行!」素葉這個時候才不會丟下他不管,拚命搖頭。
年柏彥還想說什麼,幾個黑人已經衝了上前,他快速躍起一個擋手,抬手狠狠揮拳過去,最前方的黑人慘叫一聲,槍支被他打落在地。
「拿槍!」年柏彥喝了一嗓子。
素葉二話沒說從地上滾起,利落去抓地上的槍。
「小心——」
年柏彥厲喝,緊跟著素葉聽到了幾聲槍響,有子彈從她身邊掃了過去,可接下來幾聲就伴著慘叫聲,抬頭差點驚得眼珠子都要蹦出來。
是年柏彥,始終擒著剛剛的黑人,以黑人的身體擋住了其他人的子彈,那黑人全身被打得像篩子似的,年柏彥身上也沾了血。
素葉急了,不管不顧地低身去撿剛剛那把槍,趁著剩餘的幾名黑人衝向年柏彥時舉起了搶,只是,她從未開過槍,想要開槍又怕打到正在跟黑人打鬥的年柏彥。乾脆衝著他喊了一嗓子,「柏彥!」
年柏彥正好一拳揮在一黑人的鼻樑上,緊跟著是慘叫聲,許是將對方的鼻樑骨打碎了,那個約堡的跟蹤者拿槍就衝著這邊掃射,年柏彥快速躲在障礙物後方才避免中彈,見他又衝著素葉過去,想也不想直接竄了出去,剛要出手卻聽一聲槍響,而後是有人中彈倒地的聲音。
是剛剛被年柏彥打得岔氣的黑人,正準備拿槍偷襲年柏彥,不成想死在了槍下。
是素葉開的槍,她滿頭大汗,雙手死死攥著槍,胸口因急喘而上下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