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騰世紀 > 都市小說 > 豪門驚夢 III素年不相遲

正文 愛一人的方式 文 / 殷尋

    葉家老宅燈火通明。

    葉家成員卻各自忙碌,阮雪曼泡了玫瑰花浴後進了樓上的美容室,由葉家特聘的專業spa師為她服務;葉鶴城一到這個時間准點守在電視前看著極其無聊的家庭劇,邊看邊笑;阮雪琴坐在客廳的茶案後清言寡語地練習茶藝,幽幽茶香縈繞她的週身;葉淵今天是晚航飛往外地不在家;葉玉因為身體不適早早就寢了;葉瀾在自己房間裡一關關過著植物大戰殭屍,連續玩了好幾天的她哪怕是一出門耳朵裡也全都是咀嚼的聲響。

    而葉鶴峰在書房,房間的光線很暗,他坐在黑色沙發上燃了支雪茄,沙發對面坐著的是年柏彥,他沒點煙,亦沒抽雪茄,而是沉默不語地品嚐茗茶,很快,葉家的老管家進來換走了涼茶,端上剛剛沏好的熱茶,這茶,正是樓下阮雪琴的傑作,芳香悠長。

    「看來,小玉能不能離開娘家搬到你的四合院還有待商榷了。」雪茄青白色煙霧裊裊升騰,葉鶴峰溝壑蒼老的臉變得模糊。

    年柏彥一言不發,把玩著手中茶杯若有所思。

    「不利的消息是被你平息了,但是柏彥吶,你的心是亂了。」

    年柏彥微微抬眼,放下手中的茶杯,「對不起。」

    葉鶴峰輕歎了一口氣,擺擺手,「你也不用跟我說對不起,其實當初你同意娶小玉,原因我是明白的。」

    放置茶杯邊沿的手指微滯了下,但很快便被年柏彥壓下,他再次端起杯輕抿了口茶。

    「你始終覺得葉家對你和你弟弟有恩,所以在我提出讓你娶小玉過門的時候你才沒拒絕,因為在你心裡,這也許是最好的報恩方式。」

    年柏彥抬眼看著葉鶴峰,「葉家對我有恩,這是不爭的事實。」

    「所以你的心思我明白,走到今天這步其實是我害了你,我明知道感情的事是無法勉強的,卻還是希望我女兒能得到幸福。」葉鶴峰的目光看上去蒼涼了很多。

    「這樁婚事當初也是我同意的,我並未怪您。」

    「那麼我問你,還能回到從前嗎?」葉鶴峰的身子稍稍探前,以詢問的態度。

    年柏彥略微思考了一下,再抬眼時神色認真,「之前我以為這輩子就這樣了,緣分這個東西我也向來不相信。但遇上了就是遇上了,董事長,就算一切都平息了下來也不可能回到從前了。」

    「唉……」葉鶴峰長長歎了口氣,似乎早已料到他會是如此回答,看向他的眼有些痛心,「手心手背都是肉,一個是體弱多病的大女兒,一個是虧欠多年的小女兒,哪一個我都不想看著她們受傷。柏彥吶柏彥,你讓我說你什麼好呢?」

    「對不起。」他今晚最多的就是這三個字。

    「我就問你一句話,你是真心喜歡小葉的嗎?」葉鶴峰直逼主題。

    這一次年柏彥絲毫未猶豫,目光篤定,「是。」

    葉鶴峰征楞了一下,「那,小葉什麼意思?」

    年柏彥眸底的光漸漸收斂,如在星際間隕落的流星最終滅了微弱的那一縷光,他苦笑搖頭,唇角多少寂寥,「怕是希望與我再無瓜葛吧。」

    「小葉是明智的。」將雪茄放在一旁,葉鶴峰欠身拿了只茶杯,心事重重斟茶,「當初我是希望小葉進精石,因為她是葉家一份子,但現在她的離開也未嘗不是件好事。不是我偏袒小玉,事實上我更怕小葉受傷,你畢竟是她姐夫,你和她的關係不管如何處理最後受傷的總是她,在男女這種事上,哪怕男人做得再不對受譴責的大多數卻是女人,當初小葉的媽媽就是看透了這一點,她是個聰明的女人,懂得進退,所以才會更令我內疚一輩子,小葉跟素秋一個性子啊。」

    「董事長。」年柏彥淡淡道,「離婚這件事我也不是說說而已。」

    「柏彥,你和小葉的事已經過去了就不要再想了,就當放小葉一條生路。」葉鶴峰情緒有點激動。

    年柏彥輕輕搖頭,語氣肯定,「人這一生都有做錯決定的時候,那麼自然也要給彼此修正錯誤的權利。我堅持離婚,是因為葉葉,我想以最正確的身份去見她,也是因為小玉,她需要的壓根就不是我在她身邊。」

    「你以為你離了婚身份就能擺正了嗎?」葉鶴峰敲了敲桌子,痛心疾首,「你要外界人怎麼看?別人該怎麼想小葉?精石上下又該怎樣評價你?」

    「必要時,我不介意失去精石總經理一職。」年柏彥平靜中突然扔出重量級炸彈。

    「什、什麼?」葉鶴峰愣住。1ahta。

    「至於葉葉,我想我會有辦法安頓好。」年柏彥的眼神變得柔和,「我希望她有個獨立的空間,不受外界干擾的空間,更希望這個空間是由我提供。在這個空間裡她可以自由自在,想做什麼做什麼。這也許就是我想去用心愛一個女人的方式。」

    「荒唐!」葉鶴峰急得直拍桌子,「精石不但是我的心血,也是你父親的心血,這是兩家的企業你怎麼能說退就退?柏彥吶,你要以大局為重!」

    年柏彥眼前的茶涼了,心卻是熱的,看向葉鶴峰的眼噙著淺淺的笑,「人這一生總要自私一回吧。」

    葉鶴峰看了他良久,「看來你是鐵了心了。」

    「如果真到那步的話,的確如此。」

    「小玉呢?她什麼意思?」

    年柏彥眉梢染上思考,「她還在考慮,不過看樣子她要點頭,不容易。」

    葉鶴峰沉默了。

    「所以首先要取得董事長您的諒解。」年柏彥看向葉鶴峰,一語中的,「因為遇到了葉葉,我才不想這一生來重複您的悲劇。」

    葉鶴峰的身子驀地顫了一下,眼神成了悲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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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轉眼到了八月末。

    這個月份,清了荷香,淡了月色,多了蛙鳴,高了天空。

    古街狹窄,屋簷相對,成一線天,兩側小樓相依,隔街攜手授碗,這是古鎮固有的姿態。水流蜿蜒小鎮的每一處,如供給的血液源源不斷。老船夫搖著船槳,跟著收音機哼著小曲兒,木船便慢悠悠地漂移在水中央,偶爾能聽到來往小船上船夫相互打招呼的聲音。

    老船夫跟他們一樣口音嚅軟婉轉,連哼曲的強調都透著江南人的秀氣。素葉坐在木船裡,身子跟著船隻輕輕搖晃,透過小小的窗口可見兩邊灰瓦白牆的小樓,有外來人在青石板上悠閒散步,也有本地江南女子曼妙輕笑。

    看著看著,素葉突然想起一段話來:妖童媛女,盪舟心許;鷁首徐回,兼傳羽杯;欋將移而藻掛,船欲動而萍開。爾其纖腰束素,遷延顧步;夏始春余,葉嫩花初,恐沾裳而淺笑,畏傾船而斂裾。

    耳畔是陰柔的曲調,哼哼呀呀中她多少聽清了些歌詞:偶然間人似繾,在梅村邊。似這等花花草草由人戀,生生死死隨人願……

    這曲子聽了讓人靜心,就好似人在船中,船在水中,順勢而下,不做掙扎不必思慮。漸漸地,這曲調催眠了素葉,又或許是船隻慢搖搖的節奏令人想要昏昏欲睡,總之,她的眼皮重如千金慢慢闔上。

    清風從船篷鑽了進來,拂動了她的長髮,如海草般蜿蜒了下來。

    「潸潸三河引魂

    點,幽幽幽冥青燈

    過,長長長巷幾深

    拂,蕭蕭曉雪滿身

    夜夜夜裡尋問

    訪,千千千闕千城

    夢,前世前生……」

    「啊——」素葉驀地驚醒,瞪大了雙眼四處觀望,這才發現自己剛剛睡著了。抬手擦了下額頭,她才發現冷汗直流,剛剛在她耳畔像是有人念叨了一段話,那聲音猶如從天際飄散而來的空靈虛無,配合著怪異的背景音樂。

    好像是什麼長巷青燈?

    老船夫探進頭來,笑呵呵道,「睡著了?」

    素葉不好意思地點點頭,耳畔又是收音機中哼哼呀呀的曲子:陰雨梅天,守的個梅根相見……皺了皺眉頭,終於忍不住問了句,「船家,這什麼曲子啊?」

    「沒聽過嗎?這是牡丹亭中的江兒水,在我們這兒啊,這可是家家戶戶都會唱的。」老船夫一臉的驕傲。

    素葉這才想起,此地是昆山千燈鎮,正是昆曲的發源地。

    「船家,剛剛歌詞裡面有沒有唱到什麼長巷青燈的?」她總覺得剛剛的夢境很真實,連同那聲音就好像是很久之前聽過似的熟悉,再努力地回想裡了一下後補充道,「哦,有一句叫什麼潸潸三河引魂的。」家卻城美卻。

    老船夫搖搖頭,「我一直放著的是牡丹亭,可沒聽到你說的這些歌詞。」

    素葉揉了揉額頭,愴然若失,看來剛剛真是做了場夢,抬眼看出去,外面下起了濛濛細雨,整個古鎮像是籠罩在薄紗之中,美得堪比青黛山水畫卷,正應了剛剛牡丹亭的那句陰雨梅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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