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斗櫥上,素秋笑靨如花,眉眼如最美麗溫柔的皎月,素葉身心疲憊地看著母親的照片,如果她還活著,如果她還活著……
素凱知道父親的脾氣,趕忙試圖勸說,「爸,您消消氣,姐她剛從警局回來——」
「誰都不准給她求情!」素冬厲喝了句,嚴肅的眉宇卻染了傷痛。
方笑萍欲言又止,而林要要一臉的不可思議,今天所有的事情發展都遠遠超出了她的想像。
「跪下!」素冬拎過太極劍,一個抬手,劍柄狠狠地抽打在素秋的後腿窩,她雙腳一軟,「撲通」跪在了母親的照片前。
「老素你要幹什麼呀你!」方笑萍看不下去了衝上來就要扶素葉起來,抬眼衝著素冬發了火,「有你這麼對孩子的嗎?今天受委屈的是小葉!你有本事就把阮雪曼那個賤女人揪到素秋的照片前下跪,讓她誠心認錯!我們家小葉憑什麼受她那份兒氣?憑什麼?」
「素凱,把你媽給我拉開!」素冬怒吼了一嗓子。
「爸——」
素冬乾脆一把扯開方笑萍,怒火中燒,「站到一邊兒去,否則別怪我也跟你翻臉!」
「你——」
素凱趕忙將方笑萍拉開,壓低了嗓音勸說,「爸現在氣頭上,您別跟他頂著幹。」
方笑萍氣得一屁股坐在了沙發上。
整個過程素葉都安靜得等同空氣,雙眼空洞地看著母親的照片,淚已經沒了,眼睛乾澀地疼。素冬將太極劍扔到了一邊,在她身後冷喝,「素葉,你答應過我什麼?」
「不會見葉家的人,不再與葉家人有一丁點的聯繫。」素葉緩緩開口,嗓音沙啞寂寥,如無力漂浮在宇宙中的一枚塵埃,無依無靠。
「原來你還記得曾經答應過我什麼!」素冬將眼底心疼收斂,眉梢儘是慍怒,指著素秋的照片,「既然記得,那好,我要你當著你媽的面兒認錯,承認自己做錯了!」
素葉的眼波震了下,抬眼看著照片中母親的眼,一字一句道,「我沒做錯。」
「你沒錯?到了現在你還覺得自己沒做錯?」素冬一聽更是怒了,大步上前盯著她,恨鐵不成鋼,「你不但瞞著我們去精石上班,還跟葉玉的丈夫有著不清不楚的關係,這叫沒做錯?你要錯得有多離譜才肯低頭認錯?」
素葉緊緊攥著拳,倔強地挺直脊樑,「對不起我母親的是葉家,做了虧心事的也是葉家,我憑什麼不能去精石?是那個男人對不起我和我媽,還有阮雪曼和葉玉,我憑什麼讓他們好過?」
「所以你就主動接近葉玉的丈夫?」素冬大喝道。
「是。」素葉毫不遮掩地承認,蒼白的臉再多傷痛也不服輸地揚起與素冬對視,「是她們逼我的,是她們!」
「你——」素冬氣得一下子揚手。
「老素,你敢這一巴掌打下去我就跟你離婚!」方笑萍衝上前一把扯住素冬的手,她也哭了,衝著他直嚷嚷。
素冬的大手狠狠攥成了拳,很快又伸開,顫抖著手指指著素葉,「今天做錯事的人是她,如果我不管教她,等我死了那天都沒臉見素秋。」
「憑什麼做錯的是我們小葉?做錯事的是她阮雪曼!」方笑萍自打素秋死了後對葉家也恨之入骨,一聽這話更來氣,一把甩開素冬,氣得抓起旁邊的太極劍哭著嚷了句,「我非得把她揪過來給素秋認錯不可!」
「媽——」素凱一驚。
「舅媽……」是素葉開了口,聲音軟而無力,「怕是那邊有人巴不得鬧家變,你不要被當成槍使。」
方笑萍愣住。
斗眉麗趕忙。素葉便不再說話了。
素冬見狀後壓下來了氣,走到素葉面前,良久後沉痛道,「你將葉家看得這麼清楚,就是一定要為你媽討回公道是嗎?」
「是。」她輕聲答了句。
素冬搖頭,抬眼看著素秋的照片,半晌後抬手輕輕擦拭了一下相框,嗓音竟也哽咽,「姐,我沒辦法管教小葉,沒辦法了……」
「舅舅。」素葉見他那樣心裡難受,抬眼時已沾了淚霧,「我沒有做錯啊,沒有。」
「難道真要出了人命你才覺得痛快?」素冬轉身看著她,眼底悲涼,「小葉啊小葉,你壓根就不瞭解你母親的想法,也不知道我們的用心良苦!你以為不讓你接觸葉家是我的想法嗎?那是你媽媽最後跟我說的話!她太瞭解你了,所以才不想讓你受到傷害,不想讓你終日活在仇恨裡,更不想讓你接觸葉家而激起你的仇恨。」
一滴淚瞬間跌落眼眶,素葉不可思議搖頭,「為什麼?為什麼……」
「你以為你母親恨你父親嗎?不,她從來都沒恨過。」素冬忍著心痛緩緩說道,「當年她抱著你離開更多的是要成全你父親,葉家和阮家是世交,你母親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你父親被長輩為難所以才離開。直到你母親死都沒恨過你父親,她時常跟我說,哪怕只是曾經的那些回憶也足夠伴她一輩子了。」
素葉搖頭,淚水如斷了線的珠子,「不可能……我媽不可能這麼傻。」
「小葉啊,放手吧,尤其是對葉玉的丈夫,要怨只能怨當時的年代。你也時常在說,這世上的人都會為了在乎的人犧牲自己,同時也會為了某些利益傷害別人,當年的事誰都算不上錯了,但誰也算不上對了,你母親就是看透了這點所以寧可放棄婚姻也不願你父親背負一生的罵名。如果她還活著又怎麼可能見你背負罵名?葉玉的丈夫就是你姐夫,不管你承認不承認,你們兩人的關係都不能改變。」
素葉輕輕顫著肩,想要去咬唇卻也無力。
素冬見她臉色蒼白雖是心疼,但還是忍住,「你在母親面前好好反省,好好想想我說得對不對!」話畢轉身,在進房間之前又冷喝道,「都跟我進屋,誰都不准陪她!」
疼痛,從手心直鑽進心,素葉輕輕攤開雙手,手心已是被玻璃割破後血液的乾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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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玉醒來的時候窗外已是夜色。
淡淡的花香隨風潛入病房,驅散了消毒水的味道。
她睜眼時聽到阮雪曼的哭泣聲,還有湧上來的關切眼神,有父親的、葉瀾的、葉淵及二叔他們。見她醒了,阮雪曼趕緊叫了醫生,醫生檢查後讓他們放寬心。
葉玉的眼神在尋找,終於找到了站在窗邊的那個男人,看了眾人一眼後輕柔說了句,「我想跟他談談。」
阮雪曼哽咽著點點頭,一行人走了出去。
葉鶴峰是最後一個出門的,臨出門之前抬手,在年柏彥肩膀上沉重地拍了兩下,想說什麼卻沒說出口,搖頭低歎了一聲走了出去。1aegh。
病房的門緩緩遮住葉鶴峰不再年輕的背影。
年柏彥走上前,拉過椅子坐了下來,他的眼角眉梢沾染疲倦,葉玉躺在那兒轉過頭看著他,良久後輕喃了句,「對不起,我不應該懷疑你。」
年柏彥眼裡的光收斂成了沉定,「你是指曲藝的事?」
葉玉點頭,「是我當時太激動了才失去了判斷力,你是個說到做到講信用的人,怎麼可能為了討好誰而失去原則呢。」
「曲藝也好,曾宇也罷都是過去的事了,葉玉,你不能活在記憶裡。」年柏彥語氣沉重。
葉玉卻拉住了他的手,眼神染上哀涼,「可是柏彥,曾宇是真心愛曲藝嗎?如果他真的愛她,為什麼還能跟我上床?」
年柏彥輕歎了一口氣,「男人,很多時候愛和性是可以分開的。」
葉玉目光一顫。
「我相信葉葉當時只是氣極了才會道出這件事,事後也不會到處亂講,她從未在我面前提及過,如果她真想拿這件事來毀你,這件事早就被傳得沸沸揚揚了。」
「你怎麼沒想過她是想保護你呢?」葉玉反問。
年柏彥微微挑眉。
「她知道我是婚後與曾宇尚了床,所以在她認為你是被戴了綠帽子,不張揚這件事說不準是想維護你的尊嚴呢。」葉玉一臉自嘲。
年柏彥沒回答,若有所思。
「其實……」葉玉遲疑了,看著他,「你之所以留下來,是不是有話要對我說?」
年柏彥抬眼,目光已是思考過後的冷靜和篤定,他看著她,良久後說,「葉玉,我們是最好的朋友,不是嗎?」
「是,所以一直以來你才盡心盡力幫我。」葉玉與他對視。
「那麼現在,你可否幫我?」
葉玉一愣。
年柏彥雙手交叉,眼神溫和,落下的話卻斬釘截鐵,「我們,離婚吧。」
葉玉的手指猛地一顫,「你……」
「其實我們當初都錯了,不應該以這種形式來維護自己的那份利益和自私。」年柏彥看著她。
葉玉攥緊了拳,下一刻又緩緩鬆開,有氣無力地苦笑,「柏彥,我們需要用離婚這個嚴重的字眼嗎?你是自由的,在法律上你本來就是單身,我們誰都無法干涉誰,我們壓根就不是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