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有些涼薄。
天際揮之不去的陰霾使得月色也變得稀薄,僅剩淡淡的光亮灑落書房。書房的溫度很低,在月光的點綴下沁著觸骨的涼。
年柏彥坐在沙發上,案前是舒緩茶香,室內的這抹涼被茶香沖淡融化,化在他眼眸深處的只有一成不變的冷靜淡然。
「年柏彥,沒想到繞老繞去我們又在北京見面了,這麼多年沒見,我還真想你。」手機另一端是半真半假的譏笑。
年柏彥一手拿起茶杯輕抿一口,唇稍始終平靜,「能讓紀少爺惦記想念,是我年某的榮幸。」
手機另一端陷入沉默,而年柏彥亦沒開口。
「年柏彥,這一次,我要的是你的命。」半晌後,話筒中逸出寒涼的嗓音,一字一句不再玩笑。
年柏彥微微挑眉,清茶熱氣遮住了他眸底深處躍過的一抹暗沉,再開口風輕雲淡,「有這個本事你可以來拿。」
通話結束,室內沉靜得可怕。
直到被始終坐在窗前搖椅上的老人打破了這份沉靜。「誰這麼大的語氣?」老人的嗓音很輕,像是平靜的湖水能帶於人安詳之感。
「紀東巖。」年柏彥放下茶杯,整個人倚靠在沙發靠背上,閉眼,抬手揉了揉眉心,「紀老爺子病重,他回來掌管亞洲區工作是早晚的事。」
「他一回國就大張旗鼓成立璽匯這家珠寶會所,看樣子是跟咱們卯上了。」老人輕歎了一口氣,拿起枴杖起身,坐在了茶案旁,倒了杯茶後看向年柏彥感觸良多,「好端端的朋友,可惜了。」
年柏彥始終沉默,眼底是觸不到底的黑,良久後淡淡開口,「所以,紀東巖想要對付的從來都不是精石,他的目標只有我一個而已。」
「精石集團之所以能夠長久發展,是結合了年氏和葉氏的兩家股份,你,就代表了精石,他要敢亂來,我葉鶴峰第一個不同意。」老爺子有些激動,將茶杯重重放在案几上。
老爺子葉鶴峰是精石集團當家主席,與年柏彥的父親是世交。年氏以鑽石供貨起家,葉氏主做零售,兩家因合作而形成深厚友誼。只是在早年的一場金融危機席捲了年氏和葉氏兩家企業,年柏彥的父親急火攻心一病不起,彌留之際做出兩家資產合併的決定,年柏彥的父親死後,他的母親不久也跟著鬱鬱而終。當時年柏彥還在讀書,身下還有個更小的弟弟,如果沒有葉鶴峰的幫助年柏彥也不可能有今天。
精石集團是兩家公司的心血,但在名稱上不方便擬定是葉氏還是年氏。在年柏彥進入公司後決定更名為精石集團。他們要做的寶石和鑽石都是絕無僅有的精品,這也是「精石」二字的來歷。年柏彥是從基層做起,近幾年開始著手鑽石礦的開發,每一步都做得穩紮穩打直到引領公司上市,這也是葉鶴峰欣賞他的地方,因此將集團的全部事宜全權交予年柏彥來處理,他只留主席一職落得清閒。
「紀東巖這個人我很瞭解,所以,放心。」年柏彥的話不多卻暗藏力量,起身為葉鶴峰添了些茶水,舉手投足不疾不徐。
「你做事我當然放心。」葉鶴峰喝了口茶,「只是紀氏有意在南非爭鑽石礦,那邊的情況你又不是不瞭解,柏彥,我老了,已經見不得那些打打殺殺的事情了。」
年柏彥淡淡一笑,「文明社會用法紀,野蠻社會只能用暴戾,適者生存。」他伸手,修長手指輕撫茶杯邊沿,「必要時,見點血也很正常。」最後一句話輕描淡寫,卻透著不寒而慄的殘忍。
「罷了,你們年輕人的世界,要爭要奪你們自己都有分寸。」葉鶴峰緩緩道,「不過啊,小玉的膽子小,你可別嚇著她。」
年柏彥的手指有一瞬的停滯,很快,又恢復一貫神情,他點頭,沒多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