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安易是晚飯後回來的,理由是被齊夫人留在那吃飯了。佟月娘也沒有懷疑,反正齊夫人留兒子吃飯次數多的很。
沐浴後,佟月娘裡面什麼也沒穿,就外面披著一件暖和的袍子。
齊安易背對著她站在屋中,佟月娘嘴角輕輕的彎了彎,有了白天的鋪墊她相信晚上行動起來,肯定是馬到成功的。
手輕輕的從後面環住他的腰身,臉貼著那略顯瘦削的背:「夫君,我們歇息吧。」
身僵了僵,齊安易雙手緊了松,鬆了緊,終於輕輕的搭在佟月娘的臂彎上,慢慢的在佟月娘略略錯愕的眼神中,把她的手拿開。
「夫君?」佟月娘愣了下,立馬伸手握住對方的手,抬眼,眼裡一片迷茫:「怎麼了。」
齊安易轉過身,雙眼定定的在佟月娘的臉上探視著,心裡一陣陣的痛,她真的,真的一直在騙自己嗎?
「夫君,你怎麼了?」佟月娘心緊了緊,為什麼齊安易的眼神看起來如此的傷心。
齊安易回過身,別過臉輕道:「沒事,就是和母親弄的有點不愉快。」
佟月娘聞言微微鬆了口氣,身子再次貼過去,嬌臂摟著他的腰:「夫君對月娘真好。」
齊安易垂頭看著這頭烏黑的青絲,手頓了頓慢慢的撫上去:「你真覺得我對你好嗎?」
佟月娘窩在他的懷裡重重的點頭:「嗯。」
齊安易嘴角略略諷刺的笑了下,伸手推開佟月娘的身子:「不早了,睡吧。」
淡淡的疏離讓佟月娘很是不解,眉頭輕輕的皺了下,到底齊夫人跟齊安易說了什麼?
夜慢慢的沉了沉,佟月娘在床上翻來覆去幾次後,終於抵擋不住沉沉的睡意進入了夢鄉。
身邊齊安易慢慢的睜開眼,坐起身,藉著床頭那盞淡淡的煤油燈,滿眼雙痛的看著身邊的妻子。
「你的話語裡到底哪一句才是真?」
聲輕輕的歎了絲氣,想起翡翠在書房裡說的那個辦法,齊安易牙關咬了咬,最後輕道:「希望明天能讓我相信你。」
一大早,佟月娘還沒醒的時候,齊安易便不在了。
佟月娘睜了睜眼,喊了幾聲翡翠也沒人答應,另一個二等丫鬟走了進來輕聲道:「少夫人,翡翠被少爺打發去兆周餅鋪買糕點了,說少夫人最近胃口不好,給您提提胃口。」
佟月娘聞言輕笑了下,沒想到這個和尚齊安易體貼起人來還有點小浪漫的。
「少爺呢,他去哪了?」
丫鬟猶豫了下道:「少爺去佛堂了。」
「佛堂?」佟月娘斂了斂眼皮,微微有些疑惑,這佛堂齊安易已經好幾天沒去過了,怎麼又……想起昨兒那有些不對勁的感覺,佟月娘問:「少爺今天看著和平常可有什麼不同?」
丫鬟思索了下搖搖頭:「沒什麼不同。」
「夫人那邊可有人派來什麼的。」佟月娘想了想,覺得是不是還是齊夫人那邊有出了什麼ど蛾子。
丫鬟再次搖搖頭。
佟月娘這會倒有些不解了,這什麼都沒有怎麼又窩回佛堂了,難道真是當和尚的癮沒戒掉,離開幾天就會想念那唸經敲木魚的日子。
「少夫人現在起不。」丫鬟看著沉思的主子,輕聲問道。
佟月娘點了點頭,算了,真有什麼事情等中午叫他回來吃飯的時候也就知道了。想通後就把手遞了過去,在丫鬟的伺候下開始了一天的早晨。
齊府外,翡翠臉色匆匆的走了進來。
佟月娘正窩在軟榻上看話本,聽到腳步聲抬頭,卻被來人的表情給嚇了一跳。
「翡翠,你怎麼了?」佟月娘放下話本站了起來,看著面色有些惶惶的翡翠關心道。
「主……主子。」翡翠瞄了瞄佟月娘,表情似不安。
佟月娘不解:「怎麼了,不是說少爺讓你去買糕點嗎?怎麼看你的樣子很狼狽般。」
翡翠垂著頭:「回主子,奴婢是去給主子買糕點,只是糕點在回來的路上不小心給全灑了。」
「灑了?好好的怎麼灑了?」這邊的糕點都是用油紙包著再用繩子捆著,一般來說就算掉到地上也只會整包落下去,很少會散開。
翡翠抬眼,似不安的瞄了瞄輕道:「是……是薛大人。」
佟月娘聞言臉色變了下,聲音也變得低沉許多:「你看到薛大人了?」
翡翠重重點頭:「不是奴婢看到,是薛大人特意來找奴婢的,奴婢當時就在齊府不遠,嚇了一跳,手上的糕點就掉地上了,剛想去撿,旁邊出來一條小狗給全叼走了。」
佟月娘此時對糕點如何一點興趣都沒有,只急急道:「薛大人跟你說了什麼?」
薛明科來找自己了?他不生自己的氣了?佟月娘心裡一陣激動,自己這邊還沒想好要怎麼出擊,沒想到薛明科那邊竟然來找自己了,真是老天保佑。她還以為這次事情後,再接近薛明科得費不少功夫呢,畢竟當時他看起來被傷的很重。
翡翠站在一邊看著面色隱隱喜氣的主子,眼裡閃過一絲嫉恨『笑吧,我看你到時怎麼哭。』
「薛大人說想見主子,說在福壽樓等主子。」
「福壽樓?現在嗎?」佟月娘問。
翡翠點點頭:「是的,薛大人說讓我告訴主子他現在在福壽樓等你。」
佟月娘抬頭看了看窗外的太陽,現在離午飯倒是有些時辰,如果去了那邊再回來也趕得上跟齊安易一起用飯。
「行,你去幫我把那個醬紫色的披風拿來,咱們現在就出去一趟。」
翡翠聽了眼裡立馬閃過一陣喜氣:「是,奴婢這就去。」
曲徑路上,佟月娘帶著翡翠急步往二門走去,完全沒有注意到身後有一個瘦削的身影正默默的看著她。
福壽樓的包廂裡,薛明科垂首看著手中的杯子,綠色的枝葉隨著滾燙的茶水,慢慢的舒展開。
他本不該來的,在那次梅林後他就告訴自己要忘記這個女人。不是因為她的背叛行為,而是她的心太大,大的讓他根本猜不透也捉不住。
門被輕輕的推開,佟月娘看著窗邊的身影,心瞬間的有了一種落定的感覺。
「薛明科。」聲音輕喊了一聲,等到對方看過來的時候,佟月娘漾起淡淡的笑迎了上去。
翡翠站在門邊,輕手幫著把門關上,縫隙合上的那一瞬間,這張謙卑的臉猶如變戲法般變得醜陋凶狠。
薛明科慢慢的站了起來,視線緊緊的盯著面前的這張臉,一樣的明艷一樣的動人,只是這會卻已經不讓覺得歡喜而是傷痛。
清澈而黝黑的眼睛裡,那濃濃的複雜的除了自己一直以為的情義外,更多的是戒備。為什麼之前自己一直沒有看清過,這個女人一直小心翼翼的縮在她的殼裡,從來沒有真正的走出來,就算在她說愛他的時候,眼裡的防備依舊存在。
佟月娘抬頭,面前的薛明科依舊俊朗,只是那雙深沉的眸子卻沒有了以往那般的精氣神。
「你過的好嗎?」雖然這開場白有些矯情,但是這時佟月娘卻一點也想不出別的詞來。
薛明科冷笑一下:「你說呢?」
佟月娘垂頭,一時間兩人都有些沉默。
薛明科手握了握道:「你叫我來就是想這樣跟我站著嗎?」
佟月娘抬頭,眼神不解:「不是你叫我來的嗎?」
薛明科笑,看向她:「怎麼你現在也玩起這種手段了嗎?」
佟月娘眼垂了垂,面色閃過一絲驚疑:「真的不是你先約我的?」
「就算我再怎麼喜歡你,但是我有男人的自尊,你覺得當我知道我弟弟和你一起後,我還能這樣心無芥蒂的約你出來嗎?」薛明科因那次沒有爆發的怒氣,此時聲音顯得異常的低沉,胸腔因激動而劇烈的起伏著。
佟月娘臉瞬的白了起來,雙眼定定的看著薛明科,人彷彿被抽做了魂魄般。
就在薛明科有些不解的時候,佟月娘猛地轉身。薛明科一把伸手拉住:「你要幹什麼。」
佟月娘手微微顫抖著,緩緩轉過身看著薛明科,眼裡有一種讓人窒息的死絕:「薛明科,我想……這次我真的要死了……」
「你……」薛明科被佟月娘的表情給震住了,這樣害怕和惶恐的樣子,是他從來沒有看過甚至想都沒有想過的,因為一貫的佟月娘都是那麼堅強和不服輸的。
「你到底怎麼了。」薛明科扳過她的身子,這時候包廂門被輕輕的推開,齊安易那瘦削的身影靜靜的站在那裡,旁邊還跟著一臉嫉恨的翡翠。
薛明科愣了下,垂頭看著一臉死寂的佟月娘。原來原來,她剛才猜到了今天這一局是誰設的。
「主子。」略略幸災樂禍的聲音,輕輕揚起,翡翠臉上笑的一片的明媚。
佟月娘拿下薛明科的手,慢慢的轉過身,目光直接落在齊安易臉上。
白皙俊秀的臉上,早已沒了以往的淡然溫和,木木的彷彿沒有靈魂的木偶,靜靜的看著,看著……
佟月娘唇緊緊的抿著,抬腳上一步。
齊安易猛的往後退去,那動作就像遇到洪水猛獸般。
佟月娘嘴唇顫了顫:「夫……」君字還沒喊出來,齊安易便轉身蹭蹭的往樓下走了。
翡翠站在身後趕緊的喊了幾聲,看也不看佟月娘就拔腿追了過去。
身子晃了晃,佟月娘時候扶著椅子慢慢的坐下,腦裡一片空白。
薛明科站在一邊看著失魂落魄的佟月娘,心裡湧起一股妒意,她被自己捉姦的時候,可沒這般傷心過,那脾氣可沒一點錯的感覺。
「這麼傷心為什麼不追過去,憑你的本事哄這麼一個男人怕是手到擒來吧。」冒酸的話,讓人聽的刺耳。
可佟月娘彷彿沒有知覺,怔怔的看著前方:「如果這麼簡單我這會就不是這般樣子了。」
這話讓薛明科心裡的酸意冒的更甚,伸手一把拉起懨懨的佟月娘:「既然這麼在意,那就守著他好好過日子,還出來見我幹什麼。」說完雙手用力把佟月娘往外推:「去啊去啊,追去啊。」
佟月娘被推的踉蹌一下跌在地上,也不知道是疼還是什麼,眼淚毫無預兆的落了下來,從無聲到低低的哭泣,佟月娘雙手環著膝蓋,像一個被拋棄大街上的孩子般,旁若無人的發洩著。
薛明科仰頭,緊握著的雙拳顯示著他的怒意。是的他是生氣的,比知道佟月娘背著他和阮肖衛在一起還要生氣。因為佟月娘此時的表現讓他覺得她愛的根本不是他,而是那個一直以來都被他忽略的男人,她的那個丈夫——齊安易。這種感覺比身體的背叛還來的難受,彷彿要吞噬掉他的心他的理智般。
重重的一拳擊打在桌上,薛明科低吼一聲大步往外跨。
經過佟月娘身邊的時候,一雙瘦弱的手攀住他的腿:「薛明科,你不要走。」
薛明科停住腳步,冷笑一聲:「這次可沒懸崖給你跳。」
佟月娘垂著頭,帶著哭腔的笑低低的響起:「連薛明科也認為我在玩手段了嗎?」
薛明科嘴角扯了扯,雖沒答但是那表情卻很清楚的回答了這個問題。
「呵……」佟月娘攀著他的腿慢慢的站了起來,走到他的面前,靜靜的看著這張不知不覺印在心裡的臉,手慢慢的伸出,似貪戀的摸上他的臉頰。
含淚的眼淺淺的漾起笑意:「不管你現在怎麼想我,我只想告訴你一件事情,來這裡我唯一覺得有點值得的就是遇到你,能被你愛和能愛你,就算到時結果真的失敗了,我也能有點念想。」
薛明科皺緊眉,在佟月娘鬆開他臉的時候,一把握住她的手,質問:「你到底在說什麼?」
佟月娘雙目定定的鎖住他的眼睛:「如果有一天你怎麼打聽都沒有我的消息,那麼說明我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了。」
薛明科迎視著佟月娘的眼睛,那雙充滿氤氳的眼眸讓人看不清她說的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你什麼意思,是想說回去後打算以死明志嗎?」
佟月娘沒有回答,嘴角淡淡的彎著。
薛明科忽然的暴怒,大手緊緊的拽著她的胳膊:「我認識的佟月娘可不是什麼貞潔烈女,也不是那種因被人發現奸、情就鬧死鬧活的女人。」
佟月娘忽的輕笑了起來,在薛明科一臉怒氣中踮起腳狠狠的吻了上去,放肆的大膽的,極盡挑逗的。
薛明科的呼吸慢慢的重了起來,一個旋身用腳把大開的包廂門關上,好在現在不是用餐高峰,二樓除了他們這一間,其餘均無客人,不然……
身子用力的把人壓向牆壁,大手快速的探入衣襟,豐潤而高、聳的胸,在手指間揉。捏擠壓。
佟月娘沒有羞澀的回應著,等到手摸到那個滾燙的物件時,手被薛明科按住,身子也微微退開。
兩個人微微喘息的看著對方,薛明科忽然輕笑起來,低低的在他的胸腔來回的震盪。
佟月娘也笑,把臉貼著他的胸口聽著那有力的跳動聲,唇角淺淺的向上彎。
「被休後我娶你。」
佟月娘愣了愣,從他胸口抬起頭,不敢置信的看著他:「你說什麼?」
「我娶你。」薛明科靠近她一臉認真。
那一天兩人不歡而散,沒有小說裡的喜極而泣,沒有電視裡的各種感動,兩個人一個怒一個漠然。
「我不能嫁給你。」
佟月娘輕道。
「為什麼?之前我不能給你名分,現在我都把名分都給你了,為什麼你還不願意,你不是說愛我嗎?你不是說愛我嗎?」
雙手抓住她的肩,薛明科用力的搖晃著,這個女人,她到底想要自己怎樣?
佟月娘看著他:「我不嫁給你,是為了你好,因為……我不會是一個好妻子。」
薛明科回視:「我沒有想過要你三從四德,沒有想過要你賢良淑德,因為若你真這樣也便不是你了。」
什麼叫感動,這便是,一個男人連你最差的一面都接受了,還能如此包容,還有什麼比這更感動。佟月娘接受吧,接受吧,這樣的男人不要說古代就是風氣開放的現代也不一定有。
「薛明科,你從來沒有說過你愛我。」
薛明科笑:「你嫁給我,洞房花燭夜那天我說給你聽。」
佟月娘眼裡微微湧上淚意,看著他:「你先說,我想聽,我想聽你說我愛你這三個字。」
薛明科眼裡湧上淡淡的寵溺,伸手撫了撫她的臉:「我愛你,佟月娘,我愛你這離經叛道的女人。」
淚一瞬間的湧了出來,佟月娘緊緊的抱住薛明科的腰,用力的用盡全身力氣的抱著。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薛明科……對不起……』默默的,佟月娘在心裡不住的道歉著。
「傻瓜,哭什麼。」薛明科抬起佟月娘的臉,拇指輕輕的拭去她的不斷湧出的淚:「你想聽,以後我每天說給你聽。」
佟月娘很想點頭,真的很想點頭,若是換一個環境,換一個身份,這樣的男人她是狠巴著都不會鬆開的,第一次,佟月娘對回家的信念產生了一點動搖。可是,眼看著就要成功了,自己真的願意放棄嗎?不……她不願意,這裡的一切能讓她一時感動,卻不能感動一輩子。生活不是小說,保不準以後她和薛明科之間沒有分歧,尤其她有這樣骯髒的過去,感情淡薄時,隨便哪一條都是可以拿來很好傷害她的利器。何況不回家就是死,她還真沒偉大到用生命來享受這幾個月的愛情。
「如果嫁給你以後,我還繼續偷人,這樣的我,你還願意娶嗎?」
眼瞬的冷了下來,薛明科一副不敢置信的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