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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 一 110 恨麼 文 / 青閱

    一早已都溫柔嫻靜的楚開心突然這般咆哮,效果很驚人。

    顏宋歎息一聲,知道楚開心的情緒已經壓抑到了極限,他們留在這,只會讓她更煩躁,便一起離開了楚開心的房間。

    「我們也是好心啊,開心怎麼能這樣吼我們?」王美佳很是委屈。

    顏宋勸道:「她心情難受,你就別計較了。」

    王美佳心裡也明白,擔憂道:「宋宋,你說,開心一個人不會有事吧?」

    顏宋搖搖頭,道:「不會,開心不會做傻事的。」原本她也擔心楚開心一下子經歷這麼多的打擊會承受不住選擇輕生,但剛才她已經仔細觀察過了,楚開心雖然傷心、痛苦,但並沒有輕生的念頭,所以她才放心的離開。

    楚開心看著自己的好友們離開,房門被關上,才痛哭失聲,這短短一段日子,她哭的比以往的十五年都要多,似乎把這一輩子的眼淚都要哭干了。

    不知道哭了多久,當楚開心平靜下來的時候,感覺視線都無法清晰了,她也不在乎,眼睛根本無法聚焦,虛無的望著房頂,心中思緒萬千。

    「爺爺,為什麼?您答應過我放過外公一家的!您答應讓母親平安一生的!」十一歲的楚開頃如同一個大人一樣,嚴肅的質問楚老爺子。

    楚老爺子複雜的看了眼失控的小孫子,沒有因他犯上的態度生氣,搖了搖頭,道:「我說過的話從來沒有不算數過,怪只怪你外公不聽勸告,非要用那份資料去賭一把,那份資料關係的,可不只是我們楚家,他觸動別人的利益,別人自然容不得他,這些,你卻怪不得我這個做爺爺的狠心,我不對你外公出手已經是我的底線了,但我沒有理由去救一心想置我於死地的人。至於你的母親…」趙老爺子歎息一聲,道,「小頃,你應該瞭解母親是一個多麼驕傲多麼要強的人,你真的認為讓她的後半生在監牢裡度過,對她來說是好的嗎?她是自殺的,那你就應該明白她的選擇。」

    楚開頃啞然,憤怒從他稚氣未脫的臉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沉默,可緊握的雙拳,卻又洩露出他的內心的傷心和痛苦。那畢竟是他的親生母親,他即便平日表現的多麼不在乎,多麼冷淡,心裡又怎麼可能真的不在乎呢?還有他的外公外婆,都是真心疼愛的他的親人,他已經用自己最大的努力來保全他們了,早知道,早知道他應該親自去跟外公把那份資料要回來的。

    自有記憶以來就從不曾流過淚的楚開頃,哽咽著哭了起來。

    是他的錯!

    楚老爺子看到孫子的眼淚,心中驚愕,隨之一陣心疼,不管他平日裡對這個孫子的管教和訓練多麼嚴格冷酷,可內心裡,絕對是愛他的。

    楚老爺子上前,將楚開頃小小的身子抱進懷裡,輕輕的安慰著。

    楚老爺子也是在有了楚開顏這個更為滿意的接班人之後,對這個小孫子才不再過於嚴厲,多了份爺爺應有的慈愛,若是從前,不管什麼原因,他看到楚開頃落淚,絕對會給予嚴厲的懲罰。

    沒有人會不疼愛自己的孫子,不到萬不得已,他怎麼捨得讓自己的孫子吃那種苦受那種罪?楚家的孫子若是個無能之輩,根本無法生存,這是楚家所有子孫都必經的道路。

    因為怕楚家唯一的繼承人心裡會有婦人之仁,會有弱點,楚老爺子強硬的隔斷楚開頃對父母對他以及對所有人的感情,這個孫子也依照他所畫的淪落在成長,對親情很是淡漠,趙雪入獄的時候,楚開頃的無動於衷,他心裡還覺得有點兒失望,害怕楚開頃會成為一個完全冷血的動物,可後來才發現,他多慮了,這個孫子內心深處,依舊保佑他的善良和人性。

    趙家練功房:

    彭!彭!彭……

    一聲又一聲沉悶的打擊聲,楚開顏發瘋一樣打擊著沙袋,滿頭的汗水隨著他激烈的動作四散飛濺,忽然一個不屑的聲音在門口響起。

    「喂,打一個死物有什麼意思?有本事過來跟我打!」

    楚開顏散漫的斜仰著下巴,對著楚開頃挑了挑眉。

    楚開頃扭頭一看,小臉煞紅,眼睛裡精光爆射,十分凶狠的樣子,一句多餘的話沒有,對著楚開顏就衝了過去。

    楚家傭人就只聽得練功房裡傳來陣陣悶吭聲、**撞擊摔打聲,以及楚開頃忍不住發出的斷斷續續的哼哈聲和痛呼聲。

    兩個小時後,練功房裡終於徹底安靜了下來。

    楚開頃四肢大開,呈「大」字癱在地上,渾身都被汗濕透了,連動一下手指的力氣都沒有了。

    楚開顏卻還是一身清爽,只有頭髮有幾分凌亂,身上一滴汗珠都沒有,笑吟吟的望著呈死屍狀仰面躺在地上的小孩兒,道:「這就不行了?」

    楚開頃用力的挺了挺上身想要起來,卻是徒勞,又摔了回去。

    楚開顏輕笑一聲,走了兩步到楚開頃跟前,蹲下身望著他,道:「是我讓你媽坐牢她才受不了自殺了,也是我把你外公家弄破產的,恨我嗎?」

    楚開頃不用想就搖了搖頭。

    「真不恨?」楚開顏挑眉道,「剛剛對我下的可全是狠手,一副恨不得殺了我的樣子!」

    「才沒有,那些對你來說根本不算數很麼。」楚開頃嘟了嘟嘴,難得的在楚開顏面前露出一絲小孩子該有的表情,就算他使勁渾身解數,也動不了楚開顏一根手指頭。

    楚開顏笑了笑,站起來,微微彎腰對楚開頃伸出了手,楚開頃抬起手臂抓住,楚開顏一個用力就將人扯了起來,又一個巧勁,把楚開頃的身子一旋,楚開頃就趴到了他背上。

    楚開頃眼角抹開一抹暖暖的笑意,扒住楚開顏的脖子,道:「哥,我什麼時候才能像你這麼厲害?」

    楚開顏背著楚開頃離開練功房,邊走邊道:「就你這兩下子,這一輩子是沒指望了,等下輩子吧!」

    楚開頃也不介意被損得這麼差,安心的趴在楚開顏的背上,覺得這個背著他的肩背是如此寬厚,如此踏實!

    他知道背著他的這個人是他同父異母的大哥,是母親最恨最討厭的人之一,母親一直都在想方設法的想要除去這個大哥,也一直灌輸他仇恨的觀念!

    可他恨不起來,在所有人都忽略他,從來不會在意他感受的時候,只有這個大哥會問他的意見,並且尊重他自己的決定,還會陪他練武,他崇拜他,在他的心裡,大哥的形象比父親更加偉岸,更加高大!

    到了楚開頃的房門口,楚開顏將人撂下來,道:「一身臭汗,差點兒熏死我!快去把這身臭衣服換了!」

    「哥,謝謝你!」楚開頃帶著幾分彆扭說道。

    聞言,楚開顏彎起了嘴角,一點兒也不嫌棄的伸手揉了揉楚開頃汗濕的頭髮,道:「臭小子,還學會客氣了,心裡有什麼不痛快了就來找大哥,哥讓你發洩個夠!」

    楚開顏自己也說不出為什麼對楚開頃好,一開始只是覺得這個過於嚴肅的小孩兒很有意思,他總想打破他臉上那嚴肅的小模樣,後來很可憐他被楚老頭給毀了,好好一個娃娃偏偏被培養成一隻無情無慾的冷血動物,偏偏這冷酷的小孩兒就對了他的口味,讓他見了就忍不住逗弄幾下,一來二去的,這小孩兒竟會對他撒嬌了,讓他心裡頗有成就感,覺得有個這樣的弟弟也不錯,再說,楚老頭和那便宜爸媽都對他那麼好,可他終究不是楚家的子孫,總會有離開的一天,到時候楚家還要靠楚開頃,多教他寫本事,等他離開那天,也能放心了。

    楚開頃洗了澡,一身清爽的出了房門,心裡的那點兒悲傷,發洩過後,效果很明顯,已經過去了,路過楚開心的房門,他頓住腳步,敲了敲,裡面沒有人應,他直接扭開了門把。

    楚開心臉上還掛著淚痕,人已經睡著了,即便在夢中,她的眉頭也緊緊的皺在一起,滿面悲傷。

    楚開頃嚴肅的小臉上露出一抹關懷,走進去扯了毛毯,給楚開心蓋上。

    儘管他動作已經很輕了,楚開心還是驚醒了,她睡得本來就輕,也不安穩。

    「小頃。」楚開心睜開眼睛,哭得太多了,眼睛自然很不舒服。

    「姐,你不要再哭了,再哭下去你眼睛就要瞎了。」

    楚開心看著楚開頃淡漠的臉,心裡一陣悲涼,道:「小頃,媽媽死了,你就一點兒也不難過嗎?」

    楚開頃平靜的望著她,道:「媽媽是解脫了,她活的太辛苦,以後再也不用為我籌謀,再也不用為爸爸傷心,再也沒人能傷到她了。」

    楚開心「呵呵」的笑著,不再看楚開頃,道:「你說的不錯,再也沒有人能傷害媽媽了,再也沒有!」

    趙雪至死依舊是楚家的兒媳婦,沒有失去楚忱恩妻子的身份,這個身份,不管是為了愛,還是因為不甘,是她窮其一生也不肯放棄,並且保留住的。

    人已死,有關她的一切也都畫上句號,楚老爺子也不會再跟一個死人計較,依舊把趙雪當成楚家的一份子,為其辦了喪事,畢竟死的不光彩,沒有大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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