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清先是一愣,隨之詫異地看著羅剎,見她閉著眼睛的模樣,沉吟片刻,輕輕點頭道:「嗯!」
羅剎睜開眼睛笑看著止清,看了她好一會,似對她微愣的表情很是滿意,這才挑眉勾著嘴角道:「那麼小清子在心裡猜測我與呆頭鵝會是什麼關係?」
止清眨下眼,認真地看著羅剎,見她不似在說笑,於是蹙了蹙眉頭,深深地看羅剎一眼,才開口道:「你與止末長相雖是很是相似,可你們二人身上的氣質相差甚遠,不細看的話,無法看出你們二人是長的如此相似~」說著,停頓下來,認真看著羅剎的臉,手指從她肩膀上離開,落到羅剎的臉上,在她眼眉之間輕輕划動。然後隨著指尖的划動,輕輕道:「同樣濃黑的眉,羅剎的眉卻要比止末多柔和上許多,而止末比羅剎多一份英氣;同樣的鳳目,羅剎的眼角卻是微微上挑,時常帶著魅人風情的淡淡笑意,而止末眼底卻似不起波瀾的深井;同樣挺直的鼻,給人的感覺,止末卻是比羅剎多一份剛正之感;同樣的的唇,羅剎卻是時常邪魅的勾著嘴角似笑非笑,而止末總是抿著唇。如此相似的臉,一個帶著喜怒哀樂的萬種風情,一個卻是不喜不悲的呆板嚴謹。」說道這裡,止清自己先忍不住輕笑出聲,好一會才道:「故而,我猜你與止末二人是血緣至親。」說完,笑看著羅剎。
羅剎聽了哼哼了兩聲,聽不出滿意與否地道:「相差不遠!」
一直以來,止清雖然都覺得羅剎和止末兩個人有可能是血緣至親,可如今真聽到羅剎承認,依然有些詫異,忍不住看著羅剎,眨下眼,不由地往另外一些關係更加親密的方面猜去。
羅剎看止清一眼,似看出止清此時心中所想一般,輕哼一聲,道:「本座與呆頭鵝乃是本體同源~」說完又是輕哼一聲,輕瞥止清一樣,似乎很不滿止清將她與止末兩個人猜成姐妹或者是其他什麼亂七八糟的關係。
止清見被她看穿心思,只得抿唇沖羅剎討好地笑了笑,道:「我也沒說你是止末的妹妹或者是~」後面的話再羅剎微微瞇起的目光中自動消音。
「想也不行~」羅剎冷哼一聲,不高興地抬了抬下巴道:「就算是我與呆頭鵝是這樣的關係,本座也只能是她姐姐才對~哼~何況本座與她還沒大小主次之分~」
見她這麼一幅驕傲的模樣,止清淺笑點頭道:「嗯~嗯~」只是語氣明顯帶著敷衍,眼底帶著濃濃地笑意。
羅剎一看止清這個模樣,有些不滿地瞪她一眼,心想她最近是不是太寵小清子了,竟然膽大包天地敢對著她『陽奉陰違』起來了。這麼一想,看止清的眼神就便危險地瞇了瞇。只是面上不顯地繼續道:「當年一場神魔大戰,神界一些上古神祇先後隕落,整個神界包括魔界修羅界在內,在那場大戰結束後,就剩下那麼幾個上古神祇活了下來。不過,幾個活下來的上神,也都先後陷入沉睡。最後只剩下一位上神還呆在神界。只是這個神君是個呆頭呆腦的呆頭鵝,不理事,終於只知道修煉感悟天道。直到一日,她從一次天道的頓悟中醒來,便呆頭呆腦地跑去神君的離水之源揮劍自傷將自己一分為二。」說到後面,那話語間明顯是從牙縫中一字一字的往外蹦。
止清見羅剎這會眼睛瞇成一條縫,明明一副咬牙切齒的模樣,可神態卻是慵懶邪魅,忍不住輕輕彎起嘴角。心底也明白她前面說的那個本源同體到底是什麼意思了,這會見她這個樣,擔心她一會又想起什麼氣悶的事來,一時氣不過,又要給止末弄些什麼事來出出氣,便轉一個話題道:「那麼羅剎也認識柳師妹?」
如果說羅剎不認識柳師妹的話,她有些不信。羅剎似乎對柳師妹有些不喜,就如她們兩個一見面,不過,以當時止末危急的情況加之羅剎與止末之間的關係,羅剎對柳師妹那樣的態度也屬正常。且就最近來看,羅剎不但將那根奇怪的髮帶給了柳師妹,甚至後來從那黑蛇妖王那裡奪的碎片也悄悄地送到柳師妹手上。所以,她總覺得的羅剎似乎一早認識柳若卿,只是兩個人之間的關係有些奇怪。
「哼,本座跟這個女人不熟~」聽到止清提起柳若卿,羅剎的語氣就變的比剛才還要差上幾分。
「額~」止清有些疑惑地看著羅剎,前些時候不都還好好的嗎,怎麼今晚又,這麼想著,突地想起剛才的卦象,忍不住幽幽地歎口氣。止清突然覺得她這回能夠理解羅剎的心情了,就親疏而言,雖然都是師妹,可論起來,止末才是她止清的師妹。可,打止末與這個柳師妹相遇以來,不是傷及魂魄沉睡十年之久才好轉,這回重逢才幾天,又遇上個殺機四伏。
羅剎抬眼淡淡地瞅在幽幽歎氣的止清,輕哼一聲,道:「當年個呆頭鵝,煉製個劍,在最後一道的淬煉上,看不上人家雷神的紫雷,卻瞧上了下屆之人飛昇之際的雷劫,跑人家雷劫裡去淬煉。結果~」說著羅剎忍不住又是哼哼兩聲,才繼續道:「十幾萬年沒動的過木頭心,竟然就為那麼一個女人跳動了。招惹了人家,卻又偏偏跑去天外天頓悟個什麼勁的天道輪迴……」
止清聽她這麼一說,愣了愣,有些不確定地看著羅剎問道:「那個飛昇的人是柳師妹,嗯~前世?與柳師妹相遇的是那個上神?」說完止清自己也覺得後面那句問的有些彆扭,可聽羅剎的意思,那時候的確是那個還沒揮劍弄分離的上神。
「嗯哼~」羅剎哼一聲算是默認。
「那你們~」止清說著突然想起眼前這人的來歷,突然地就想到她自己,不由怔怔地看著羅剎。她與羅剎之間本身修為就一個天一個地,曾經她想,只要努力些,定然能追上她的步伐,可如今,才知道,她卻是來自神界。她們之間的距離,越來越大。這麼一想,止清心底不由一陣苦澀。
羅剎察覺到止清這一瞬間的變化,似看穿她隱藏的那抹小心思一般,不由勾起嘴角對止清道:「上窮碧落下黃泉,你都別想著離開本座身旁,哼~」她費了多大力氣和心血,才將同樣呆頭呆腦的人□成這番模樣,哼一聲繼續道:「就算輪迴轉生又如何,哼~」
羅剎身體突然綻放出來的唯舞獨尊的霸氣,讓止清又是一愣。心底為羅剎這一番明明該是甜言蜜語的話語,她說的這邊霸道。讓她心暖的同時,也異常感動。可嘴裡卻忍不住道:「哼~你怎麼知道我就得跟著你了~」從小到大被奴役就算了,還想著生生世世,哼,那也得她同意才成……
羅剎風情萬種地瞥止清一眼,語調慵懶道:「小清子你覺得,你逃的了?」說完眼底閃過一抹細芒,哼~打從她跟著呆頭鵝也弄什麼輪迴轉生開始,從第一世到如今第九世,那一世她能逃出她羅剎的手心了……
想到後面,羅剎突然眼底精光一閃,突然坐起身,將止清拉起來,抬臂衝著虛空輕輕一揮,在兩個人面前出現一條黝黑昏暗的小路。帶著止清就踏上小路,向前走。
「羅剎,你,我們這是要去哪?」止清疑惑地看了看四週一眼,特別是看到路邊一些似學紅花,不由一愣,這是曼珠沙華?
「嗯~去找些好酒~」羅剎說完似嫌棄用走的太費事,於是抬手環上止清,直接帶著她用上瞬移之法。
止清疑惑地看嘴角含笑的羅剎一眼,剛想說些什麼,眼尖地注意她不似平日的臉色。臉上表情隨即一沉,對羅剎道:「你和止末兩人存有感應對不對?」
「嗯哼~」羅剎見止清擔憂自己的模樣,好心情地輕哼一聲後,道:「無礙~」影響的確很大,不過還算承受的範圍之內。
說完,見止清還滿臉緊張的模樣,不由揚了揚嘴角,道:「一會試試那靈酒~再帶點回去分點給呆頭鵝~」
止清見她一副無所謂的模樣,微微皺眉。
「到了!」在止清還在糾結的時候,羅剎帶著她飄然落到一處浮空閣樓上。
兩個人剛出現在閣樓之內,裡面一出現一陣凌亂的響動。隱約中還夾帶著幾道慌亂的腳步聲,甚至還有一個年老的聲音在說:「怎麼這位又跑來了,快將我酒窖的酒收起來……」
聲音雖小,可以羅剎的修為,自然聽的一清二楚,這話讓羅剎眉頭危險地不著痕跡地跳動了兩下。
很快從裡面走出一個慈眉善目光頭白鬚老頭,老頭一臉笑意地衝著羅剎滿是友善地道了一聲佛號後,道:「不知神君今日怎得空到這來?」
「怎麼,地藏王好像很歡迎本座前來?」羅剎挑眉看著地藏王,似笑非笑地瞅著他。
「哪裡哪裡~」地藏王依然一副笑瞇瞇地表情,說完衝著羅剎和止清道:「兩位裡邊請~」
羅剎也不客氣,帶著還皺著眉的止清,邁著優雅的步伐,悠然走在前面。一副熟門熟路地走過好幾個小門,繞過好幾處迴廊亭閣,來到一處靜謐臨淵而建的八角亭內坐下。
剛坐下,羅剎也不跟地藏王客氣,直接道:「地藏王,本座聽聞你們這裡有塊挺有趣的石頭~」說完笑瞇瞇地看著同樣笑瞇瞇的地藏王。
地藏王聞言先是鬆口氣,還好不是來搶他那靈酒來的,可這口氣才松一般,突的後背一寒,這人是看上其他東西了。一息的時間,地藏王轉了心思百轉,面不改色地笑著問:「不知道神君找的是什麼樣的石頭~」說完再心底悄悄排算,地府裡到底是哪樣寶貝被這個神君給瞧上了,十年前不是跟閻王一起說了,要將地府的寶貝統統收,怎麼的還會被這人給看上了呢。
「聽聞,地府有塊姻緣石!」羅剎說著抬手在空中揮動一下,突然一隻玉葫蘆就憑空出現在她手上,連帶著石桌上出現兩個白玉杯。
地藏王看到突然被羅剎抓在手上的玉葫蘆,倒抽口氣,呆愣地看著那只異常熟悉的玉葫蘆,然後一改前面慈眉善目的模樣,抬手欲從羅剎手上將他寶貝玉葫蘆和靈酒搶回來。
羅剎手虛晃一下,避開地藏伸過來的手,閒逸地將葫蘆打開,邊躲著地藏王的爭奪,邊一滴不漏地分別將裡面晶瑩透徹帶著濃郁酒香的液體倒入杯中,拿起一杯遞給坐在邊上的止清道:「小清子,嘗嘗看著千年靈酒的味道~」
地藏王看爭奪不過,指的哭喪了臉道:「神君,給老衲留點~」說完可憐兮兮地瞅著羅剎。
羅剎挑挑眉,端著酒杯輕晃一下,神態慵懶閒逸地勾著嘴角,看也不看地藏王一眼。
反倒是邊上的止清臉上閃過一抹愧疚,不過也沒說什麼,伸手接過羅剎遞過來的酒杯,聞著杯中的酒香,垂瞬輕酌。
「神君,那姻緣石是此界之物,雖說仙人鬼三界就此一塊,可也只對三界之人有用~」地藏王邊說邊看著羅剎手上拿著玉葫蘆,就擔心一個說不滿,這葫蘆裡的酒一會就真的是一滴都不剩了。
「哦,是嗎?」羅剎似笑非笑地看地藏王一眼,輕輕晃了下手中的玉杯。
地藏王看一眼羅剎嘴角的笑意,有悄悄看一眼她輕輕晃動的酒杯和玉葫蘆,保持鎮定地道:「自然如此,如若是這世界之人,定然是有用。」地藏王此時關注的不再是羅剎要姻緣石何用,他此時關注的是那還沒搶回來的酒。
「小清子,覺得這酒如何?」羅剎說著重新為止清斟上一杯。隨之繼續道:「這乃是三千年朱果所釀~」一副如果止清點頭道好,就會將整個玉葫蘆給她的表情。
地藏王見此,心下一緊,哀呼一聲,不等止清說話,便急忙開口道:「神君,一會便差人將姻緣石拿來~」說完小心翼翼地看羅剎一眼,見她神情平靜,只的咬牙繼續道:「七天安魂咒~」說完期待地看著羅剎。
「既然地藏王這麼說,那麼一會麻煩地藏王到人界走一趟~」羅剎說完,翻手拿出一個小玉瓶,打開,對著玉葫蘆,將葫蘆內的酒到了大半到玉瓶內,才將玉葫蘆還給地藏王。在地藏王哭喪臉地接過玉葫蘆,就緊緊抱著的時候,揮手,倒出一堆朱紅的果子鋪滿了整個石桌。
地藏王看到桌面上鋪滿的果子,倒抽口冷氣,臉上立刻擺出原本的慈眉善目,對羅剎笑瞇瞇地道:「為神君做事乃是老衲乃至地府的榮幸,怎能讓神君這麼破費呢~」話是這麼說,可收果子的速度卻是比羅剎拿出果子的速度快上百倍。
羅剎似笑非笑地看笑瞇瞇的地藏王一眼,道:「七日安魂咒,就辛苦地藏王了~」說完凝出一個式神,在一身勁裝的式神對她恭敬叩首的時候,對式神道:「帶地藏王去呆頭鵝那裡!」
「領命!」式神恭敬地一拜後,才站起身看著地藏王。
也不理會還一副笑瞇瞇得了大便宜的地藏王,羅剎直接拉上在邊上愣神的止清,飛身離開地藏王的浮空仙府。
不說這邊羅剎和止清到地府一遊,且說另一邊,清河鎮客棧內,藥谷的弟子正緊張地醫治重傷的墨妖和李正陽師兄弟。而柳若卿則是將全部心神都投在止末一個人身上,一個人靜靜地坐在床邊,守著床上的止末。
直到天濛濛亮,原本正看著止末蒼白面容的柳若卿,突覺房內一陣異動。隨之警覺地抽出薄劍,不待她動作,憑空響起一道佛號,心神便一陣恍惚,身體搖晃一下,就要倒下。最後一刻,柳若卿用咬破舌尖,趁著舌尖上的痛楚,換回短暫的清明,拚力將手中薄劍射向右後方一個虛影。
地藏王抬手捏住飛射到身前的薄劍,看一眼到在床邊神態憔悴的白衣女子,在看一眼被她擋在身後的女子,再次唱了聲佛號,將手掌的薄劍,送到邊上的圓桌上,輕聲歎道:「緣起緣滅,終究是逃不過一個緣字~」說完合手唱一聲佛號,揮手將失去意識的柳若卿送到邊上的榻上,看一眼床上的止末,對跟在後面的弟子道:「你們小心戒備~」說完在兩個弟子合手從他身後消失的瞬間,揮手召出一座蓮台,盤腿在蓮台上坐下後,張口一句句帶著安寧的梵音輕輕吐出。
隨著房內的一句句的梵音從地藏王口中吐出,床上止末原本緊皺在一起的眉頭,慢慢舒展開來,就連榻上柳若卿緊繃的身體也慢慢舒緩,臉上的神態也隨之慢慢地變的安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