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色的計程車在車水馬龍的道路上,狂奔不止,時而急速剎車,時而加速猝不及防,冷溪的心臟都快要承受不住了。
她努力定下心神,讓自己不要慌了陣腳,這個人顯然是有備而來,她再怎麼叫也沒有用,只能想辦法,她轉頭,看向一旁的季心沫,不由地瞪大了眼睛,在心裡驚吁。
季心沫面容沉靜,酒紅的卷髮散在肩頭,自然流暢,一副無所謂的模樣,就好像現在她們是在正正常常的坐車,而不是被人劫持了一般平靜,清冷的眸子裡依舊是清冷,絲毫沒有一點懼怕的漣漪。
她的鎮定自若,不禁讓冷溪有些敬佩,她拉了拉季心沫的手臂,遞了前座的司機一眼,側身,在季心沫近旁低聲道:「你帶了電話沒,趕快報警……」她的電話早上出門的時候忘記帶了。
季心沫平靜的看了冷溪一眼:「沒超過24小時,沒證據,報警沒用!」
「刺!」季心沫的話語剛落,車子猛然停息下來,冷溪和季心沫的身子同時向前來了個巨大俯衝,額頭撞到牆面的擋板上,撞得頭腦發昏。
冷溪痛呼,抬起頭來,正準備發牢騷,目光被車子外面的情景吸引,這是一個交叉十字路口,有四個方向可以走,而他們的車子可以選擇的有三條路,一條是他們的正前方,一條是右邊的岔道,一條是左邊的岔道。
而冷溪分明看到,他們的前方,幾輛黑色的車子煞氣的停在那裡,似乎在於他們對望,虎視眈眈的等待著他們過去,右邊也同樣停著幾輛車子,跟後邊的黑色車子一樣,窮追不捨,惟有左邊,沒有看到可疑的黑色車子,四面夾擊少了一面。
冷溪心跳驟然加速,天啦!她們不會是遇到了傳說中的黑道鬥爭吧!這個司機一定是個亡命徒,正在被人追殺,於是隨便抓了她們當人質,以便不時之需。
但也不對啊!那些黑色的車子,看上去明顯是黑道之物,黑道的人追殺別人,也會管你有沒有人質麼。
「十面埋伏放一缺口,哼,狡猾!」一個低厚,沉冷的男性音質陰戾的響起,似是在埋怨,碎口,聽著口氣,卻是有幾分興奮,幾分熱血沸騰。
冷溪詫然回神,這才驚詫的發現是前面司機發出的聲音。
她驚得倒抽了一口氣,這司機真的是被人追殺啊!
等等,這個聲音怎麼聽著那麼熟悉,好像在哪聽過。
還來不及她細想,車子猛然轉彎,轉向了左邊岔道,司機腳踩油門,藍色的計程車飛一般跑了起來。
在前面的幾個岔口,也有幾輛黑色的車子衝鋒陷陣的追了過來,都被司機巧妙的車技,和瘋狂的飆車速度給躲過。
搖搖晃晃的車子在急速中跌跌撞撞,冷溪努力抓住擋板才定住身子,不至於被摔得很慘,心臟卻是承受了巨大的衝擊。
同時也驚詫的發現了一個事實,左邊也有夾擊的車子,也就是說,剛才的黑色車子是因為交通堵塞才沒有到達剛才的十字路口,要不是這樣,他們這輛計程車早就被四面夾擊,逃無可逃,只等待著被宰殺了,『
車子經過連續的拋高,急拐之後,終於行駛到了正常的軌道,平穩而急速的開著,冷溪起伏著胸口,平息自己的喘息和加速的心跳,在望向後面,已經看不見黑色車子的蹤影,這麼說,那些追擊的車子都已經被這個司機甩掉了,好厲害的車技。
「怎麼樣,還承受得住嗎?」前面的司機突然拿下了他的鴨舌帽,沉穩的音質,輕飄飄的問了一句。
「你是誰……」冷溪下意識朝前望去,那人的側臉撞入她的眼,驚得她即刻停止了話語,鬼斧神工般的稜角,剛毅而沉浸,還有那高挺如雲的鼻樑,這個臉龐,他。
「記性不錯,時隔兩月,還記得我,是不是在想念那一夜的吻!」司機沉冷的話語,帶著輕佻的戲弄。
冷溪眼眸猛然凌厲下來,提了一口氣,沉聲道:「慕容蕭梓,你到底想幹什麼?」
杜紹熙善意提醒過她,這個人名為慕容蕭梓,在美國那邊勢力極大,在他手下操控的集團不比陵寒少,是陵寒最強勁的對手,也只有他能夠跟陵寒相抗衡,不過他的勢力基本在美國,在國內,他還沒有囂張的本錢。
但杜紹熙也說過,慕容蕭梓是個極其陰險,手段奸詐的危險人物,讓她不要靠近他。
慕容蕭梓絲毫不意外她知道他的名字,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淺笑:「不想怎麼樣,帶你去參觀參觀對你來說,也是對我來說,交出平生最重要東西的地方!」方向盤一拐,車子行駛到了另一條道路。
5點。
車子在凌天大酒店面前停下。
慕容蕭梓率先下車,隨後打開了後座車門,將冷溪拽了下來,沉聲對季心沫說道:「走,去報信搬救兵,留,跟她一起被俘虜,你隨意!」
季心沫淡然的掀了掀眼皮子:「既然來了,何必要走!」她下車來,站在了慕容蕭梓的身邊,神情冷淡的看著他,好像在說,你請便。
冷溪糾結萬分的朝著季心沫使點逃,即使不能搬救兵,也能保自身安全啊!一個人被綁架總比兩個人好。
而季心沫對她的擠眉弄眼沒有半點動容,彷彿沒看見。
慕容蕭梓輕勾嘴角,哼出一聲耐人尋味的笑意,深藍的眸子一轉,扼住冷溪的手腕,強勢往凌天大酒店拉去。
冷溪定住腳步,卻抵不過男人的力氣,不得不跟他走,季心沫隨後而上。
豪華的凌天大酒店,金碧輝煌的大廳,一切都充滿了貴族的氣息,上流人士的高貴奢華,耀眼奪目,灼灼其華。
這個熟悉的地方,卻是冷溪最害怕的地方,她不會忘記在這裡發生的一切噩夢。
「你帶我們來這裡做什麼?你放開我!」冷溪厲目對視慕容蕭梓,從他手中抽著手臂,卻怎麼也抽不開。
「帶你來懷念這裡,它可是你交出對於女人來說,最珍貴東西的地方,你難道對它沒有感情!」慕容蕭梓緊捏著冷溪的手臂,用力向上一揚,定住她的掙扎,逼她與他正面相視,深藍色的眼眸,沉冷到極致,陰測測的注視著冷溪。
最重要的東西。
冷溪瞳孔緊縮,一股懼憚和痛苦之意如海藻一般纏住了她的心,全身的血液蒼白,毫無預兆的冰冷了。
在這個酒店,她失去了第一次,在眾人唾罵,指責,厭棄的包圍下,她連自己的第一次給的是誰都不知道,那種被辱罵,被拋棄,絕望無助蔓延到脖頸深處的痛苦,如此清晰,歷歷在目。
心驟然疼痛,猶如被大石狠狠的砸下去,鮮血蓋住了她的思維,除了疼痛還是疼痛。
「那裡,拍賣台,你曾經是上面的主角,光華閃耀,芳華絕代,驚艷奪目,多少人為你亂了心神,喟歎連連,五億的身價,多麼值錢……」慕容蕭梓譏笑,深藍的眼卻是沉下驚濤駭浪,暗潮湧動。
五億的身價。
冷溪的腦袋轟然炸響,又是一個掩藏在她內心深處,最為痛苦的記憶。
她沒法忘記,自己要被陵寒拍賣給別人的心死和痛心,那種絕望的程度,不比失去自己珍貴的第一次少,因為陵寒在她心裡,比任何事物都重要。
一個你看做比自己生命都重要的人,卻絲毫不憐惜的要將你推向萬谷深淵,那種毀天滅地的心死疼痛沒人比她更瞭解。
慕容蕭梓想幹什麼?為什麼處處揭她的傷疤。
冷溪由哀傷轉為憤怒,眼裡放出小野貓一樣的厲光,瞪向慕容蕭梓。
深藍的眼眸輕眨了一下,慕容蕭梓唇邊綻開一抹陰惻的弧度:「209號房間和206號房間的區別都搞不清楚的女人,怎麼會搞得清楚她的男人是誰,怎麼會清晰自己的心是屬於誰!」
轟。
這一句晴天霹靂,直直的打在冷溪的頭頂,炸得她頭皮飛濺,思緒紊亂,痛無可痛。
是他,那一夜難道是他,要了她第一次的那個人是慕容蕭梓。
冷溪的眼由震驚變得空無下去,臉上凝滿了痛苦,身子虛軟,再也沒有力氣,搖搖欲墜。
一向清冷,站在一邊的季心沫見到冷溪轟然虛弱,頹然喪志的樣子,她的眼眸瞬時微閃了一下,正要出手去扶住冷溪,慕容蕭梓先她一步,將冷溪無力到癱軟的身子攬入了懷裡,深藍的眼裡劃過一抹陰狠。
而此時,酒店二樓走廊的正上方,一直隱匿,觀看著這一切的幾個人身形也為之所動。
杜紹熙忍耐不住,怒火蹭上腦門,提起一口氣就要衝下去,一隻遒勁的手臂攔在了他面前,擋住了他的衝動,陵寒深眸微瞇,厲光乍現,狹長的眸子噙滿陰鷙,沁冷逼人,生生將衝動的杜紹熙給逼退了回去。
「你……你放開我……」意識到抱住她的是誰,冷溪渾身升騰起一片惡寒,反感抗拒之色溢於言表,她渾身虛軟無力,卻還是不容分說的推拒著他。
「為什麼要放開呢?你不覺得這樣很好玩嗎?」慕容蕭梓收緊了手臂,冷著音調說道,目光卻是游移在了別處,似是說給冷溪聽,又似是說給某一處聽,意味深遠。
「我看你不順眼了!」正在這時一個清冷的話語突然闖了進來,季心沫掀起清朗的明眸,瞳仁裡風捲殘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