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雪昏迷了過去,不知是死是活,谷成龍倒是清醒了。
幸好,谷成龍身體素質驚人,他是水鄉長大的孩子,自小水性就很好,在水中活動自如。
他見到楊雪的手臂還緊緊環繞在自己的脖子上,本能地想到也許楊雪還有救。
他當然不能忍心硬掰開楊雪的胳膊,將她棄之不理,就算是一個陌路人,谷成龍也不見得能作出那種事,何況是熟識的楊雪?
谷成龍伸手拽住充氣船凸起的部位,用右腳勾住充氣船的另一頭,手腳齊用力,竟然帶著楊雪,一起翻上了船。
充氣船「呼」地向下一沉,幾乎被壓到了水面之下。
谷成龍只覺得一道水流噴到了自己的臉上。
原來,楊雪在水中喝了不少水,被谷成龍的身體一壓,水流順著她的嘴倒噴了出來。
谷成龍急了,連忙大喊起來:「楊雪!楊雪!你能聽見我嗎?」
但是,楊雪一點反應也沒有,手臂卻是鬆開,鬆軟地垂在兩側。
谷成龍伸手摸了摸楊雪的頸動脈和鼻息,都沒有反應了。
但是,楊雪的皮膚上微微還有一絲溫熱,來不及去管楊雪皮膚上的溫度,是體溫還是海水的溫度,這時候,救人如救火!
小小的充氣船上,谷成龍努力曲起雙膝,支在身體兩側,讓自己的胸膛稍微和楊雪分開一些,然後掰開楊雪的小嘴。
人工呼吸!
谷成龍的肺活量很足,他伏在楊雪的身上,一手捏著楊雪的鼻子,另一隻手扶著楊雪的下巴,一下一下地將空氣送進楊雪的嘴裡。
楊雪的胸部,隨著谷成龍的吹氣,一次一次地鼓脹起來。
一次、兩次……七次、八次……
谷成龍的心沉了下去,但是他仍然堅持著自己的動作,他怎麼捨得放棄?
只要不是楊雪徹底冰冷透了,他就不會放棄努力!
終於,奇跡發生了!
當谷成龍吹到第口氣的時候,楊雪的喉嚨裡突然發出了輕微的聲音!
「楊雪!你能聽到嗎?我是谷成龍啊!用力!用力呼吸!你能行的!你是這麼漂亮,你一定不會死的!你快醒來啊!」
谷成龍伏在那裡,使勁喊叫著。
突然,楊雪的鼻翼動了一下,緊接著頭一歪,輕微地咳嗽了起來,一些水順著她的嘴巴和鼻子流了出來。
慢慢地,楊雪咳嗽的聲音逐漸大了起來,她喘著氣,臉上有了一絲紅潤。
「老天保佑!上帝!你真的活了!太好了,我就知道你不會死!」谷成龍語無倫次,激動地說著。
「我沒死?你……你也沒死?……」
「是的!是的!你沒有死!不要急著說話!你肯定沒有死!保持呼吸!平穩地呼吸!不要激動!對的!就是這個樣子!」
「我……沒死……你也……沒死……」
楊雪喘著氣,怔怔地盯著谷成龍的臉。
突然,兩滴淚水從她的眼角滑落了下來。
她猛地伸出手臂,抱住了谷成龍的脖子,把頭埋進谷成龍的脖頸裡,嗚咽地哭了起來:「我就知道……我能救活你……你不會死!因為你還不知道,是誰陪著你一起死的……」
經歷了這場生死之間的徘徊,楊雪這個性格堅強的女孩子,再也忍不住,將她柔弱的一面暴露了出來。
她盡情地哭訴著,前言不搭後語。
但是,從她零亂的話語中,谷成龍差不多已經猜到了一些事實。
他們從雅加達乘上了一架飛機,結果途中飛機失事,他們兩個傘降到了大海裡,本以為都將死於非命,卻神奇地活了。
良久,楊雪安靜了下來。
谷成龍輕輕地拍著她的後背,幫她順氣。
谷成龍除非是個傻子,否則怎麼會看不出來,他和楊雪的腰間,用繩索牢牢地固定在一起。
現場只有一具降落傘,這還用說嗎?
他們兩個人是用一個降落傘跳進大海!
從千米的高空!
楊雪為什麼要這麼做?
因為谷成龍「昏迷」了,他無法自己跳傘!
這份情,欠大了!
這是明知必死,義無反顧,用的是生命的代價!
楊雪可不知道谷成龍到了海裡會生龍活虎般醒來,也不知道谷成龍水性如此好,可以有機會救活她。
這是谷成龍欠了楊雪一條命!
谷成龍的心頭百感交集。
面對大自然,生命是如此弱小,雖然他沒有耽誤一點時間,但是差一點楊雪就死了,救不活了,如果是那樣,他該怎麼辦?
如果楊雪就在他的面前死去,他這一輩子,永遠也無法釋懷。
「你……壓著我了。」楊雪的聲音低低地傳來,讓谷成龍一囧。此刻,他們兩個人之間的繩索,只有3c的空間,谷成龍像只大馬猴似的趴在楊雪的身上,托著楊雪的上半身。
這個姿勢,呃,有些太猥瑣了,兩個人的胸部幾乎緊緊地貼在了一起。
剛才救人的時候,當然都顧不上這些,現在緩了過來,自然就難看了。
手忙腳亂中,谷成龍想將身上的繩索解開。
但是,這些繩索都非常結實,谷成龍一時間怎麼可能解開。
拉斷?那更是不可能了,看著谷成龍手足無措的樣子,楊雪促狹地笑,過了半天才告訴谷成龍,她的腰間應該有把刀。
那是一把鋒利的傘兵刀,有了這把刀,谷成龍的動作就利索了。
他很快割斷了綁在他和楊雪兩個人腰間的繩索。
茫茫的大海上,一隻隨著海浪不斷起伏的小小的充氣船,一把刀,一些繩索,拖在海面上的一個降落傘,這就是谷成龍和楊雪所有的隨身物品。
兩個人的身上,都只穿著短袖球衣,楊雪也是如此,她原本有一隻包,但當初在球場非常匆忙,放在了其他姐妹那裡,現在也是兩手空空。
海風很大,谷成龍的身體吃得消,楊雪卻開始有點瑟瑟發抖。
谷成龍用力將降落傘拽得近一些,割下一大片絲綢,將楊雪緊緊地裹了起來。
谷成龍想了想,又用繩索將兩個人綁在一起,中間留下半米長的空隙,最後再用一截繩索將充氣船和自己綁在一起。
楊雪不出聲,睜著亮晶晶的大眼睛,靜靜地看著谷成龍做事。
等谷成龍讓她舒服地靠在懷裡,用另一片絲綢將兩個人裹了起來,楊雪才幽幽開口問道:「成龍,我們會活著回去的,是嗎?等我們活著回去,你還會對我這麼好嗎?」
「雪雪,我……我已經結婚了……」
「我知道,我聽說過佳佳,小時候還見過她,她是個很好的女孩。經過了今天晚上,我已經很滿足了,只要你,以後能夠想起我,就夠了。」
「雪雪,我……」
「噓,小屁孩,別說話。看,大海裡的夜空是多麼美……憂鬱的一片天飄著紛飛的雪這一泓伊豆的溫泉浸濕我孤單的思念飄零的一片葉就像你我的終結這一泓伊豆的溫泉盛滿溫暖的從前你的手曾經擁著我的肩呢喃著愛我直到永遠」
楊雪低低地哼唱起了歌曲,聲音斷斷續續飄進了谷成龍的耳中。
他抬頭看向夜空,繁星點點,看起來這真是一個美好的夜晚。
不知道過了多久,楊雪已經躺在谷成龍的懷中,安靜的睡著了。
谷成龍卻一點也不敢睡!
這裡是大海,可不是安靜的湖泊,歐洲北海的狂暴谷成龍見識過,華夏南海,雖然不如北海那麼可怕,但畢竟也是大海,萬一起了風浪,他們腳下這小小的充氣船,能保護得了他們的安全嗎?
果然,當黎明前的黑暗降臨,他們的麻煩來了。
海風漸漸猛了起來,充氣船顛簸地越來越厲害,風浪大了!
這只充氣船太小,隨時都可能顛覆!
「雪雪!醒醒!雪雪!……」
谷成龍輕輕拍了拍坐在他懷中的楊雪,但是,楊雪沒有回答,連著叫了幾聲,仍是沒有回答。
谷成龍不經意間摸到了楊雪的臉,突然愣了,入手滾燙!
楊雪在發燒!
谷成龍趕緊讓楊雪平躺,這才發現,楊雪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已經被燒得迷迷糊糊,嘴巴裡只會低低地發出一些呻吟,神智已經不清。
這真是欲哭無淚!
楊雪的體質沒有谷成龍強悍,過度的驚嚇、海水的浸泡、再被海風一吹,她已經扛不住了。
谷成龍恨恨地給了自己一巴掌,自己怎麼這麼不小心,楊雪就在他的身邊發燒,他竟然沒有察覺!
不過,後悔能有什麼用?
即使他知道楊雪要發燒,又有什麼辦法?
現在,風浪就要來了,楊雪昏迷,萬一小船被掀翻,怎麼辦?
谷成龍不敢多想了。
他飛快地用絲綢和繩索,將楊雪固定在小船中央,然後自己趴在楊雪的身上,努力平衡著小船。
就在谷成龍做完這一切不久,風浪就大了起來。
小船在海浪上就像一片無助的落葉,一會兒被推上浪尖,一會兒嘩的一聲跌入低谷。
這種感覺太難受了,就算是谷成龍也有些吃不消。
但是,他拚命撐著小船的邊沿,不讓自己被甩下水,因為害怕小船被掀翻,他只能用繩索將小船和自己連在一起,卻不敢把自己綁緊。
萬一船翻了,他要是也緊緊地綁在船上,誰去把船重新翻過來?
果然,不久之後,谷成龍擔心的事情出現了。
一個大浪打來,充氣船頓時順著浪頭,一下被反扣了過來!
船翻了!
「雪雪!」
谷成龍眼睛紅了。
這樣下去,楊雪很快就會被淹死!
他大吼一聲,雙腳使勁踩著水,雙手抓牢了小船的邊沿,兩臂用力,一下將小船掀了起來。
小船「啪」的一聲重新向上了!
這時候,如果有人看見谷成龍在巨浪中搏鬥的一幕,肯定會驚為天人!這還是人嗎?這是人能做到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