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會,中年漢子用一張紙包著一個燒餅遞了過來,谷成龍拿著燒餅,就坐在條案邊的長板凳上,開口就吃,剛出爐的燒餅,挺香挺軟,吃起來一點都不費力。
「你餓了吧?要不我給你倒碗水?」漢子看谷成龍吃的香甜,開口笑道。
「不用了老闆,都過了中午了,買燒餅的人不多吧?怎麼不收攤休息?」谷成龍邊吃邊問道。
「哎!生意不好,能多賣一個是一個吧。」漢子歎氣道。
「你是薛鐵柱吧?」谷成龍隨意地問道。
中年漢子一驚,騰地站了起來,雙眼向外一掃,正好看見了棚子外面站著的劉巖三個人,他的眼睛紅了,伸手將做燒餅的鉗子抄在手裡,低聲喝道:「說!你是誰?」
谷成龍瞟了一眼,抬手制止了要衝過來的張軍,埋頭繼續吃燒餅,吃完了,拍拍手低聲道:「想報仇嗎?想報仇的就跟我走!」
谷成龍在燒餅攤子裡說話聲音很低,其他三個人都沒有聽清。
劉巖和劉建勇並不知道,這個滿臉雜亂鬍子,圍著一個破圍裙的跛腳中年漢子,為什麼在谷成龍吃了他一個燒餅後,就收拾了攤子,用一把大鏈條鎖把爐子一栓,就跟著谷成龍來了。
當天晚上,谷成龍他們和劉建勇分手,他們三個人加上薛鐵柱,四個人住進了一家賓館。
瞭解了薛鐵柱的情況後,谷成龍知道,薛鐵柱能夠起到的作用,比他想像的要低,因為薛鐵柱不是在球場上被人弄傷的,而是傷的莫名其妙。
他在結束訓練後的回家路上,被幾個不認識的人給打傷了,那些人用一根鐵棒打傷了他的左腿,警方最後的結論是:攔路搶劫,劫匪已逃無法抓捕。
薛鐵柱老家是農村的,受傷後的他無法踢球,也沒有臉面回家,就流落在陝州的福星裡小區,幹起了賣燒餅的行當,他把賺的錢存起來,定期寄給老家的父母親,騙他們說是自己的工資。
谷成龍皺著眉頭,這顯然不是上一世薛鐵柱和劉建勇兩個人舉報的內容,他們肯定還發現了其他的事情,但是,由於他的介入,一切都已經改變了。
「鐵柱,那幾個打你的人,後來你碰見過嗎?」
「沒有,一次都沒有,而且那幾個人說話也不像是陝州的口音。」薛鐵柱肯定地點頭,接著問道:「你,真的是那個谷成龍?」
「當然,我有什麼必要來騙你?你應當是看過我的照片吧?」
「嗯,你和照片上長的一模一樣,但是你為什麼要化妝成那樣?還有,你為什麼要對付那些人?」
聽了薛鐵柱的問話,谷成龍歎了口氣,道:「我不能告訴你原因,但是我可以告訴你,我也是為了報仇,我恨那些人不比你的仇恨要輕!」
薛鐵柱看著谷成龍的眼睛,說道:「我相信你,因為你的眼睛裡有仇恨!和我一樣!」
谷成龍雖然知道一些賭球集團的事情,但那都沒有直接證據,他如果要扳倒那些人,就要獲得前世劉建勇曾經得到過的那些直接證據,然後才能利用他的身份和能量,來實施報仇的計劃。
第二天,他們四個人開車來到通州臨近的桐廬縣,到了那家星光文化傳媒公司的門口,他們看到那裡就是一幢空空蕩蕩的大樓,門口掛著星光公司的牌子,周圍用圍牆圍著,裡面有幾個保安的身影。
這裡顯然沒有什麼特別的,谷成龍猜想,如果這裡是賭博公司的黑窩點,那麼現在正好是休賽期,這裡空空蕩蕩倒也能解釋得通,但是,會是這樣嗎?
「鐵柱,我希望你能留在陝州,我把你安排在chf公司在陝州的分公司裡做事,如果你發現了什麼線索,可以找劉記者幫忙,劉記者是個有正義感的好記者,你也可以找通州的劉副總幫忙,我會和他交代好的。」
薛鐵柱點點頭,道:「大恩不言謝!我一定能找到線索的!」
「嗯,現在暫時只能這樣,不過,無論做什麼,你都要注意安全,知道嗎?」谷成龍嚴肅地叮囑著。
谷成龍讓劉巖出面,安頓好薛鐵柱,然後四個人原路返回,這一次陝州之行,除了找到了受傷的薛鐵柱之外,一無所獲,這讓谷成龍有些擔心,他平時都不在國內,這樣下去,這輩子還能不能找到那些證據?還能不能實現報仇的目的?
雖然,他知道通州市凱達足球學校的教練胡為軍、中超球隊「南方惠氏」主教練唐國金,都與賭球集團有聯繫,但是他不敢貿然找人去跟蹤,去監視,因為這兩個人必然不會是賭球集團的核心成員,如果因為跟蹤、監視他們而被發現,就得不償失了。
上一世,賭球案的爆發就是在陝州,所以,默默地讓薛鐵柱等在陝州,似乎是最有效的辦法。
回到通州,關於台州經濟開發區的考察報告,已經被肖啟斌手下的工作人員親自送了過來,厚厚的一本,顯然是早就準備好的。
谷成龍沒有去翻看這份報告,當然他會盡量與費爾南德斯交談,盡力促成這件事,但如果事情失敗,也沒有他的責任,他本就是為了個肖啟斌一個面子。
他的腿傷已經徹底好了,於是他開始在公司的健身房裡開始鍛煉,這個賽季的開始階段,他是沒有多餘的技能點用在強化身體上的,必須把身體狀態盡快調整好。
這一天,來了一個他必須要親自接待的人,譚啟明。
譚啟明默默地坐在沙發上,悶頭抽煙,一根煙抽完了,他又點上一根繼續抽,谷成龍忍不住了,他知道譚啟明為什麼來找他,除了譚佳怡的事情,他還能為什麼事情這麼煩惱?
「譚兄,你有什麼事情就說吧。」谷成龍歎了口氣,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他和譚佳怡的事情,他也不知道應該怎麼收尾。
「這件事情,我不怪你,佳佳都和我說了。我要告訴你的是,佳佳她是個心地善良的人,她心裡的確有你。」譚啟明面色平靜地說道。
這一次,譚啟明是真的從心裡沒有責怪谷成龍,當他聽完譚佳怡的哭訴,就知道問題大了,譚啟明的閱歷比譚佳怡豐富得多,他知道但凡是出身卑微的人,最受不得別人的看不起,但偏偏出言侮辱谷成龍的還是譚佳怡的「朋友」,這還不算,譚佳怡竟然傻得想勸說谷成龍和侮辱他的人和好!
這要是換了譚啟明自己,估計直接一個耳光抽過去了!何況谷成龍還是個性格強硬的人?但譚啟明看著傷心的妹妹,實在不忍,只好來勸勸谷成龍。
「譚兄,我的職業可能暫時不適合交女朋友,所以我希望我們兩個都能冷靜下來,以後慢慢再說。」谷成龍慢慢說道。
這次回來後,谷成龍也想清楚了,未來他如果真的要對付賭球集團,肯定很危險,誰做他的女朋友,都可能會被連累,與其到時候後悔,不如讓他一個人去承受。
而且,通過這次在京城發生的事情,他也意識到,無論是譚佳怡的家人,還是她的朋友,都不是他這個生活圈子裡的人,除非他甘願做一個沒臉沒皮的人,否則以後矛盾只怕會越來越多。
「成龍,你現在也是有地位,有事業的人了,和我們並沒有什麼不同。」譚啟明盯著谷成龍說道。
的確,譚啟明說的很對,谷成龍現在和譚佳怡,應當算是「門當戶對」了,因為谷成龍也是有錢人了,甚至他如果想結交權貴,也會非常容易。
「但是,我的骨子裡並沒有把自己當成上等人,譚兄,你明白嗎?也許我的兒子未來會和你們沒有隔閡,但是我,已經改不了了。」
「為什麼?有很多向你這樣的年輕人,都能夠融入我們這個圈子,為什麼你不能?」譚啟明皺眉問道,他沒想到谷成龍除了不喜歡譚佳怡的朋友,還有深深的仇富情節。
他們兩個人就像是在打啞謎,但是誰都知道對方在說什麼,這就是國內特有的權貴階層與平民階層之間的矛盾,有很多少年艱辛的人在成名成利之後,順利轉型成為了新的權貴,他們的心理和權貴已經沒有區別。
但是,谷成龍不行,也許是因為心裡時刻放不下的仇恨,也許是因為他的性格,他始終就是一個平常人,他能夠和任何一個普通人成為朋友,因為他能夠看到這些人身上的優點,但是,他卻從心裡排斥那些權貴,就比如譚啟明多次向他示好,但谷成龍從沒有去找過譚啟明喝茶或者聊天一樣,是一種骨子裡的不認同。
再比如,谷成龍可以應肖啟斌的要求,熱情地為他幫忙,但是,谷成龍絕不會主動去討好肖啟斌,或者主動幫肖啟斌做什麼事情,這是至交和普通朋友之間的區別。
一對男女,如果心靈上有這種隔閡,還能真正走到一起嗎?
「如果我說,我嫉妒或者反感那些天生就含著金鑰匙出身的人,你會相信嗎?」谷成龍緩緩開口說道。
譚啟明一愣,他沒有想到谷成龍的思想已經這麼尖銳,他深深吸了口煙,道:「那你想過沒有,如果你一直這麼成功,你總有一天會變成和我們一樣的,我們也不是天生含著金鑰匙,我們在幾十年前,也是普通人。」
谷成龍一笑,道:「是,以後我也許會變,但是,至少現在我沒有變,我還是那個窮小子。我看到有錢人趾高氣揚仍然會憤怒,我看到衣衫襤褸的人仍然會心有同感。所以,我和你們是不同的。」
「怎麼會不同?我看到那些以為有錢就了不起的人,也會鄙視,我看到窮人,也會覺得可憐,和你有什麼不同?」譚啟明有些著急了,他想勸說谷成龍的希望看起來越來越小。
「不,譚兄,你沒有明白我的意思,你可能覺得有錢應該把驕傲裝在心裡,你在心裡就覺得比別人高人一等!而我的感受是,那些有錢人!你們是憑著自己的智慧和能力得來的財富嗎?你們憑什麼比別人更優越?而我,並不會可憐窮人,我會覺得,自己也和他們一樣!付出了足夠的辛勞,卻沒有得到足夠的回報!這!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