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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御舟啟錨南巡去 文 / 我想吃肉

    「你怎麼改主意了?」淑嘉非常不解,她老公前陣兒剛跟她招供說是為了不去南巡裝病,現在居然又回來讓她收拾行李?你是來搞笑的麼?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啊!

    胤礽嘴巴裡發苦:「汗阿瑪這回是必要帶我去的,難不成我還再病一場?趕緊的收拾吧。」發言權與決定權在康熙,康熙不決定則已,一旦決定了,那就沒有旁人反對的餘地了——反對也無效,不如省點口水去照辦了。南巡之事,康熙已經明裡暗裡提過複數次了,胤礽能夠做的,就是乖乖隨行。

    皇太子殿下再次體會到了什麼叫做胳膊擰不過大腿:「這一回,你和弘旦都要隨駕的,不要忘了。」

    「嘎?」淑嘉還真是忘記了,胤礽不去,她自然是去不成了的,也就不往這上頭想了。在這個時代出行,到郊區去散心還好,長途跋涉絕對是受罪。她小時候從京城到杭州一來一回,暈船中暑,苦不堪言。在這『沒有被現代文明污染過的純正環境裡』旅遊的心思從此淡了很多,現代文明對人類社會的貢獻是非常明顯的。

    「那咱們家那三個孩子呢?」淑嘉不會呆到以為康熙會把整個東宮都放到隨行的名單裡,現在要確認的是弘晰、弘曈還有弘晷這三個人裡有誰要跟著去,她好安排一下剩下的人。

    東宮五阿哥,太子夫婦的幼子,過了週歲之後就被取名為弘晷。對於這個名字,孩子媽唯有默念:「晷有光亮之意,絕對不要聯想到紅鬼神馬的,皇帝起的名字聽起來再坑爹也只能認了。」

    胤礽倒清閒了往桌邊一坐,端起茶碗來道:「弘曈開春就要去讀書的,初入學,怕走不開,弘晷又太小,弘晰年紀倒是夠了,可汗阿瑪又沒說帶他去。這三個怕都要留下來了。」

    淑嘉正在翻書,看要帶哪幾本一起走,手上一停。她的內心非常矛盾,她要不跟著去,這樣的長途旅行就必須指派個女人跟著胤礽、一路照料衣食住行等等,這顯然非她所大願。如果她跟著走了,弘曈、弘晷兩個又太小,還有些不放心把他們留在家裡。

    她的情況與胤礽不同,她如果說病了,不去就不去了,直白地說,比較不那麼重要。「是啊,弘曈要讀書了,哎呀,他讀書要用的東西我還沒給他準備好了呢。對了,簡王家的二阿哥、三阿哥也與他同歲吧?」

    現在的簡親王已經是雅爾江阿了,他的長子德隆生於康熙三十三年,比弘旦還大,早已在宮中讀書。而次子阿爾塔、三子永謙同歲,俱是康熙三十七年出生,淑嘉此問是想知道這雅爾江阿有沒有為這兩個兒子打報告要求入宮讀書。如果有,且得到批准,那麼弘曈也算是有了同齡的同學,東宮與簡王府的關係還算不錯的。

    胤礽拍拍腦袋:「這個我倒還真沒聽說,明兒就問問雅爾江阿去。他家二小子是庶出,估摸著未必能過來。」

    「這還真是……弘晰入學早,未必能與弘曈一道兒呢。」

    「這有什麼好擔心的?」胤礽不認為這是個問題,「弘旦那會兒不也是獨個兒?」

    「弘旦上學的時候,咱們也沒隨駕南下呀。」

    「他還不跟咱們住一塊兒呢。」

    胤礽擺擺手:「把高三燮留下來看家,此番汗阿瑪並未奉皇太后祖母出行,宮裡還有她老人家在呢。再說了,弘晷還有嬤嬤呢。」

    淑嘉垂下眼:「你說的是。」再痛苦,被點名了也得跟著一道兒去了,當成是跟胤礽的遲來的蜜月旅行好了,雖然周圍一堆的電燈泡。呃,以現在男士的髮型來看,這個電燈炮這個詞還是挺形象的。

    弘曈要開學了,淑嘉先放下行李的事兒,給兒子清點文具。皇家學校一年裡就放不了幾天假,開學的時間還早,康熙還沒動身,東宮的三個孩子就要上學了。身為太子妃,用得著親自動手做針線的時候本就不多,其中一項就是給自家孩子縫點小東西,培養感情什麼的。

    淑嘉早給弘旦做過一個書包的,當時是下了大力氣的,用到現在也沒用壞,看著是舊了些,淑嘉卻沒打算給他現在就換,小孩子用一用舊東西未必是壞事。這次就只做了兩隻書包,一隻給弘曈:「你三哥可是自己捧著書去上學的,你得了額娘的東西,就得跟你三哥一樣。」

    另一個是弘晰的:「弘旦去乾清宮侍奉你們瑪法,我給他收拾了行李,多了我的針線,是你先前沒得的,今年正好兒,你們哥兒仨一樣兒了。記得,對師傅要客氣些。」

    弘曈抱著書包,強忍著不要把新書包掛在身上轉圈兒,跟著弘晰說:「兒子謹遵額娘教誨。」

    弘旦鼓了一下腮幫子,被淑嘉看在眼裡,留下來談話。淑嘉摒棄了宮中常用的交談模式,與弘旦並坐在炕上,摟著兒子:「你的東西,有些還能用的,我就沒給你換。你呀,在這宮裡,想要什麼樣的好東西也都能得,倒是想用舊東西卻很不容易。」

    母子倆很久沒有這樣長時間的肢體接觸了,弘旦開始還腰桿挺得很直,說著說著就整個人靠在母親的身上了:「額娘,兒子明白這些道理的,瑪法那裡也有些用了不少年頭的東西。」

    「額娘要說的不是這個,」淑嘉摸著弘旦的額頭,「厲行節儉這樣的大道理,你瑪法、阿瑪、師傅跟你說得一定不少,額娘再嘮叨自己都覺得煩了。」

    弘旦從淑嘉的懷裡抬起頭:「那額娘的意思是?」

    「人呢,總要經過些事情,才能長大。不管是喜怒哀樂,都是修行考驗。」不管他現在能不能聽得懂,多說說這些,總是好的。淑嘉想讓自己兒子從小就能看得開一點,這樣在遇到困難的時候才能夠盡可能少的造成心理陰影。

    比如說,同樣是死了愛人,順治就跟著死了,康熙內心強大一點,立了繼後。

    比較起來,從做母親的角度來看,淑嘉絕對不想要個順治式的兒子,現在看來,她的願望倒是實現了,也讓她有點兒哭笑不得——她在弘旦身上明顯感覺到了康熙的影響。

    「唉呀,你哥哥們讀書的時候額娘就沒給他們做過什麼針線呢,這一回正好補上了。好啦,晚上想吃什麼?明兒你又要去乾清宮那裡了。」

    過年有年假,這個不假,弘旦回家的日子卻很有限,他不但是太子的嫡長子,而是皇帝的嫡孫。本人可愛是一方面,其政治招牌的含義不言而明,康熙把他帶在身邊的時間也很長。淑嘉只能抓緊有限的時間跟兒子聯絡聯絡感情,免得康熙這個有養壞太子前科的老頭把她兒子也給帶歪了。

    飯桌上奉行著「食不言」,因是自家吃飯少了很多謙讓,只有在開飯前淑嘉指了幾道各人喜歡吃的東西叫分別端到各人面前而已。一餐畢,洗手、漱口,端起茶來呷上一口,才是交流的時間。

    淑嘉本不願意這麼早就告訴弘曈南巡的事情的,無奈南巡是件大事兒,知道的人很多,東宮裡也要收拾準備,早晚是在告訴大家的。胤礽也是這個意思,他決定直接跟兒子們宣佈結果就好,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抗議無效,老實接受就對了。

    淑嘉擔心的年幼如弘曈會哭鬧這樣的事情根本就沒發生,不管是一直被留在家裡的弘晰還是初次經歷父母不在身邊的弘曈,都認命地接受現實。只有在這樣的時候,淑嘉才不得不承認,傳統父母與子女相處的方式,有時候還是能省不少麻煩的。

    「叫高三燮、呂有功、林四兒、秀妞、紫裳他們幾個都留下,你們有什麼事兒,小事兒吩咐高三燮去辦,大事不能決,可請示寧壽宮皇太后。」淑嘉定下了基調。

    胤礽把手中茶盞一放:「就這麼著罷,天兒也不早了,你們放了假的也不可懈怠,都去溫過了功課再睡。弘曈跟我過來,你年後要開始讀書了,眼下還得再用功一點。」

    幾父子各有各的事情,淑嘉著手處理離家後的安排。李甲氏、李佳氏被叫了來:「我與太子爺要隨駕南巡,估摸著得三月裡才能回來,兩個多月的時間,這家裡就剩你們兩個大人了,萬事上點子心。」

    李甲氏、李佳氏屈膝一禮:「奴才們聽主子吩咐。」

    「弘晰他們三個還小,你們都警醒一點兒,有事就叫高三燮。他們三兄弟都有嬤嬤、太監照看著,我並不過於擔心。我與太子啟程後,這東宮裡就關起門來過日子。」

    「庶。」

    對於留守的宮女太監,又是另一番安排了:「高三燮帶著林四兒、吳明理留下,紅袖、秀妞、紫裳、小滿也留下。你們要看好門戶,外面的亂人不許進,裡面的人也不許四下亂逛,紅袖、秀妞,你們兩個素來是穩重的,旁的事都好說,小阿哥要看顧好!再有,這兩個月,你們所有人都要機靈一點兒,東宮的規矩,不要隨意與人起衝突,有什麼事兒等我與太子回來再說。」

    「庶。」

    然後是與弘曈、弘晷的嬤嬤分別談話:「阿哥從生下來,我就沒離開過,這一回推辭不得,只好暫時分別。這兩個月,我把兒子就交給你們了!」

    嬤嬤們齊齊跪下:「奴才們敢不用心!」

    淑嘉辦完這個還不放心,更趁春節裡四下拜年、聚會的機會,在寧壽宮裡央了皇太后,還到承乾宮裡,向本次並不隨駕的佟妃好一番拜託。

    承乾宮裡,佟妃很是欣喜地摸著弘曈的小肥臉:「咱們四阿哥又長高了,聽皇上說,過兩天就要上學了?」

    弘曈認真地點頭:「嗯,後兒。」

    淑嘉對佟妃促狹地一笑:「瞧他這個高興勁兒,從聽說汗阿瑪准了他上學,嬤嬤回說他好幾天都笑到半夜才睡。」

    「阿哥讀書是好事兒,高興也是應該的,」佟妃說著,又叫拿出準備好了的慶祝弘曈讀書的禮物來,除了文房四寶,還兩個裝著筆錠如意金錁子的荷包給了弘曈,「這是單給你玩的。」

    弘曈響脆地謝過佟妃,歪靠在淑嘉的腿上,對佟妃擠眼睛,逗得佟妃一笑:「咱們四阿哥可真招人喜歡。」

    「您要這麼覺得,我可就正經有事要拜託您,也不怕您嫌棄了。」

    佟妃身體向淑嘉方向傾了傾:「咱們還要說什麼拜託不拜託的,這樣見外?」

    「那可好了,」淑嘉雙掌一拍,「妃母許是知道的,再過幾天,太子爺與我要隨駕南下的,這家裡沒個頂用的人能照看著。早間雖在寧壽宮央過老祖宗了,可是我想,老祖宗近年來越發高臥,並不很管事情了。真要有什麼事兒,還得指望妃母作主呢,」雙手扶著弘曈的腦袋對著佟妃,「尤其是這猴兒他們幾兄弟,男孩兒又淘氣,少不得請妃母費心吶。」

    佟妃伸手拉過弘曈:「阿哥這麼與我投緣,我正求之不得呢。他又讀書,白天自有師傅,晚上有嬤嬤,真有什麼要辦的事兒,阿哥,」低頭對弘曈說了,「你只管打發人到承乾宮來說給我,好不好?」又指自己宮中得用的宮女與兩個首領太監,「認一認他們,再認清楚了,我有事兒找你,必叫他們幾個去的,旁的都不是。」

    淑嘉暗道佟妃仔細:「謝妃母了。」起身一福。

    佟妃忙虛扶一下道:「應該的。」

    托付完了事情,淑嘉還不能歇息,胤礽拿出個小本本給她:「把這個看一看。」

    封面是個白皮,上面什麼也沒寫。淑嘉疑惑地揭開封面,內瓤兒第一頁右邊第一豎排赫然寫著「直隸巡撫李光地」。再往左,一條一條地列著李光地的簡介。

    淑嘉繼續往下翻,發現這是一本地理知識普及手冊,從北往南,它列出了從北京到南京這條線上要經過的省份——依次的,及各地官員的名字——按照官職與重要程度決定介紹的繁簡度。

    太子妃跟著出行,當然要見一見當地官員的家著的。太子妃,雖不如太子重要,如果有這樣一個人跟著,康熙也不介意顯擺一下他兒子的幸福家庭。

    得,背吧。

    胤礽道:「你也不用全背下來,把每頁列在前面的幾個人記住了就好,等見到他們的內眷,你能提一兩句大概也就成了。冊子帶在身邊,每到一處前拿出來看一看就是了。」

    不用背誦,省了淑嘉不少事兒。頗有興趣地瞭解一下半拉中國的官員,不出意外地在最後發現了坑了無數人的曹黑胖的先輩。胤礽註釋「工詩,有文采,極有聖寵,頗得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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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了後顧之憂,又在行前反覆強調了家中紀律問題,淑嘉才非常不放心地打包起行李來了。開了春,天氣仍冷,風吹到臉上卻已經顯得柔和了,厚重的大毛衣裳就不用帶太多。因是三月裡回來,夾的、單的衣服也得帶上,光衣服就帶了兩箱子走——這還是精簡過後的結果。

    這邊兒收拾行李,過年的應酬還免不了。預定的行期是在正月,康熙要在上元節後才能動身,在此之前,他還得參加各種祭祀、指派人參加各種祭祀、接受四方朝賀等等等等。宮裡上上下下,也一樣要有種種活動。

    今年的應酬活動也翻新了,宮裡培訓出來的太監劇團經過考核正式掛牌。寧壽宮裡搭起了戲檯子,皇太后帶著一干女眷看戲。淑嘉與佟妃一左一右坐在皇太后身邊,擔負起了講解的任務來。

    皇太后上了年紀,眼睛有些老花,身邊的桌子上放了個眼鏡匣子,取出眼鏡來看戲。穿著皇太后制服戴著眼鏡,這個造型怎麼看怎麼有點兒搞笑。淑嘉也真的笑了。

    皇太后透過鏡片兒問淑嘉:「這戲有什麼好笑的呢?說來我聽聽,我總是聽不懂。」言語間很是惋惜。

    淑嘉:「……」皇太后天然呆的殺傷力從來沒有減退過啊!

    太子妃歪樓的功夫也不是吹出來的:「戲麼,就是看個熱鬧,我聽人說這個唱腔那個唱詞的聽多了也頭大呢。」

    太子妃一向是皇太后的知己,扒下臉上的眼鏡,皇太后不看戲了也忘了剛才的問題:「可不是,我聽不懂他們唱什麼,不過這小聲音兒還真是順耳。」

    歪樓成功。

    除此之外,還要意思意思地到各宮裡走一走,拜一拜年。各宮裡是無法親自到東宮裡來回拜的了,倒是各宮的兒子們到了東宮拜年,呃,排在朝臣們的前頭,

    每當這個時候,胤禔就為自己是打頭陣的而感到鬱悶。打頭陣,就意思著他要跟太子面對面,面對面地給瞧著不順眼的人磕頭行禮,二跪六叩,讓做哥哥的情何以堪啊!

    大過年的,還要討個口彩,不可口出惡言,把直郡王憋得不輕。皇太子坐在寶座上,看著他大哥那憋屈的頭頂,肚內暗爽不已。

    男人們明爭暗鬥,女眷這裡就顯得平和了許多,妯娌們在一處喝茶聊天,比前面和諧多了。南巡是一個話題,本次隨駕的皇子只有三個:皇太子、皇四子、皇十三子。出行兩個多月,又不是出征也不是辦差,當然要帶女眷。

    淑嘉要隨同南下的消息是大家都知道了的,三福晉道:「太子妃真是好福氣,我們做夢都想去看看江南水鄉呢?從來都是從詩文裡讀到、從圖兒裡看到、從旁人的嘴裡聽到,再沒自己去看過的。沾衣欲濕杏花雨,吹面不寒楊柳風——」嚮往之意很濃。

    七福晉道:「可不是,說起來,四嫂這回難道不去麼?」

    四福晉道:「我倒想去,家裡交給誰看呢?大過年的。」

    淑嘉心知這不是過年不過年的問題,動身都在正月十五以後了,年也過完了。實在是康熙的生日是在三月裡,必須準備好萬壽節的禮物,她為這事很是傷神,唯恐沒有親自盯著出了什麼紕漏就不好了。不管托了誰幫忙,最後如果有個差錯,還是要算在東宮頭上的。

    虧得珍寶玩器已經準備好了,繡品在正在趕工,她家丫環挺能幹,交給她們督促著,她也比較放心。

    淑嘉也不點破:「四弟妹說的是,從我踏進宮裡算起,這都快八年了,從沒離過京,這一要出去走走,還真是不放心呢。不過呀,這會兒南下還真看不著什麼好景致呢。」

    八福晉就問:「怎麼說?」

    「這會兒剛開春呢,哪裡能馬上就有好景致看了。我小的時候兒,跟著阿瑪在杭州住過幾年,冬天一樣的下雪,開春之後一樣要耗到二月裡才有真正的好景致看。到了二月,聖駕都要回來了。」

    八福晉凝神一想:「我想起來了,二嫂確是到過南邊兒的,這回算是故地重遊了罷?」

    嘰嘰喳喳,夾雜著:「倒沒有景致,有什麼新鮮事兒回來也要給我們這些沒見過世面的講一講啊。」的打趣。

    九福晉、十福晉還算是新婚中,要作莊重樣,必須保持羞澀靦腆的新媳婦派頭。十二福晉就更是新媳婦兒了,在康熙的計劃裡,去年南巡迴來之後就要辦這件喜事的,因為太子病了,南巡未能成行,辦喜事的時間就更充裕了,十二福晉在十一月的時候就被抬進了紫禁城。正好與九福晉、十福晉湊成新媳婦三人組,靜聽嫂子們天南海北地閒聊著。

    十三阿哥、十四阿哥是沒有娶嫡妻的,像過年這樣的大場合也不好不來給太子妃見禮,要過來呢,以自己的名義未免失禮。最後還是德妃發話:「老四媳婦帶老十四家的去見見太子妃罷。」她還遣了永和宮的宮女陪同十四阿哥側室。

    而十三阿哥的側室瓜爾佳氏,則是佟妃派了宮女陪同來的。佟妃這麼做,一是賣十三阿哥一個人情,二也是給太子妃做臉,落得兩面得趣兒。

    淑嘉看寧蕙穿著親王福晉的服色,位置只在皇子福晉之後,使個眼色。寧蕙會意,故意落後幾步,等大家都走了,被紅袖親來引到後面跟淑嘉說私房話。

    「有件事情,不知道你知道不知道。」淑嘉與寧蕙說話一向隨意。

    寧蕙也很習慣:「您說的是不是我們家二阿哥和三阿哥讀書的事兒?我們爺已經回來說了,多謝太子爺和您惦記著呢。」

    「我們也是因著弘曈要讀書了,想起來你們家裡還有兩個同歲的呢。」

    「我們爺倒是上了折子,可惜聖上只允了永謙。」寧蕙說著惋惜的內容,口氣卻不是那麼一回事兒,老三是親生的,老二是庶出的,當然要自家兒子到宮裡多走動增加政治資本更好了。

    淑嘉完全能夠理解她的心情,還要故作不知地安慰她:「委屈了二阿哥了,也是,宮裡的孩子越來越多了,光弘旦他們堂兄弟能讀書的現在都快有十個人,再有各皇子、宗室,也只好看汗阿瑪的心情了,選中了誰就是誰,無法把所有孩子都弄了來。」

    寧蕙道:「宮裡有難處,我們豈能不體諒?說起來,永謙就與弘曈阿哥是一塊兒?可要請弘曈阿哥多照顧我那個猴兒呢。」

    淑嘉道:「弘曈自個兒還是個猴兒呢,我倒覺得永謙必會比他懂事兒的。弘晰比他大得歲數多了,弘旦又不能經常看著他,我正愁沒人幫我教訓他呢,說起來,永謙比弘曈還要大上兩個月,正是個哥哥呢。」

    寧蕙道:「哥哥弟弟一叫,怕是叫他們一塊兒猴去了。」

    兩個女人會意一笑。

    寧蕙起身告辭了:「時候也不早了,我也得回去了,不然家裡不反了營才怪。」

    「紅袖,送福晉。」

    寧蕙又是一禮,淑嘉伸手虛扶,寧蕙後退兩步,轉身離開,這次見面才算是結束了。

    淑嘉眨眨眼又挑挑眉,德隆同學與弘晰同齡,處得也是不錯的,東宮與簡王府的下一代可是要和睦相處才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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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福晉、命婦們相處裝的成份很大,與娘家女眷說話就沒那麼多顧忌了。這一回的女眷就更全面了,石琳系的、華善系的是最大的兩支,全體都在京中了,此外還有放了外任的如石文晟這樣的,就沒有家眷過來了。

    石琳系與華善系倒是親近,說起話來也頗為方便。

    石琳夫人兩鬢花白,年前見她的時候,身上還帶著絲絲南方的影子,眼下穿上了一品誥色,又是個標準的旗下貴婦的形象了,與在杭州時見到的那種誤以為是明朝穿越來了的模樣截然不同。

    老夫人笑瞇瞇地:「太子妃的福氣,是大家都看在眼裡的。這回南下,又是與太子、咱們阿哥一道兒去的呢。」後一句話,正是前一句的註腳。

    西魯特氏笑道:「女人的福氣,在夫、在子。」這說得更直白了。

    石琳夫人因說:「江南是個好地方,太子妃一路南下,必是要見些夫人的。您身份尊貴,可她們呢,也有一點子能耐的,千萬仔細些兒。」

    這才是重點了。

    淑嘉笑道:「太子爺已與我說過,講了些督撫的舊聞,不知有用沒用的?」

    老夫人與西魯特氏交換了個眼神,西魯特氏咳嗽一聲,小聲道:「曹寅的母親孫老夫人,是萬歲爺當年的保姆,雖比不得奉聖夫人,也次不了多少,這個……您多半是知道的。然而曹寅在萬歲爺心裡不太一般,您心裡有個數兒,別拿他們當尋常老僕。還有李煦、孫文成,比曹寅雖次一點兒,也是一般的身份情況。」

    曹寅、李煦、孫文成,說得嚴重一點那是康熙放在江南的探子,三個人時有密折入京,匯報各種事情。既使他們本人無意搬弄是非,但是哪一句話捎帶上了,都是個不大不小的麻煩——康熙很信任他們。

    淑嘉會意,點頭一笑:「對了,明年大挑,家裡準備好了麼?」

    西魯特氏道:「三丫頭已經出了孝,明年自是要參選的,家裡的姑姑們早就開始調-教她了。」

    淑嘉道:「現在卻是來不及了,等我從南邊兒回來,咱們再仔細說說她的事兒。」三姑娘淑怡、四姑娘淑惠是跟著一起來的,請過安後,因為要說正事,便先被引到別處去坐著了。

    西魯特氏得了女兒的變相保證,放下心來:「弘旦阿哥這回也是去的?那其他幾個阿哥呢?說起來幾個小阿哥裡,弘旦阿哥原是見得最多的,倒是咱們五阿哥,沒見著兩面兒呢。」

    淑嘉站起身來道:「這有何難,他正在我屋裡混玩兒呢,額娘要看,抱來就是了。叫三妹妹和四妹妹也過來一起玩罷。」

    娛樂活動很少的女人們,對著個小胖娃娃也能開心半天。

    「瞧,他笑了。」

    「呀,流口水了!」

    「噯,爬到額娘那裡去了。」

    ……

    弘晷小朋友恪盡職守,被一群女人圍觀了半天,終於累了。叭嘰一聲趴在炕上,爾後只見一隻裹得溜圓的糰子在炕子動啊動,噗,翻了個身,他四腳朝天地……睡、著、了!

    淑嘉抽了個極薄的嬰兒睡的小枕頭給他墊到了腦袋下面,紅袖拿出條被子來,幫忙給蓋上。西魯特氏看著淑嘉嫻熟的動作,欣慰異常:女兒長大了呢。扭頭看看旁邊侍立的四女兒,什麼時候這個閨女也跟太子妃似的過得舒心,她才算是真正能放心了。

    淑嘉卻在觀察淑怡,她對小孩子很有個樣子了。不是做姐姐的不想好事兒,淑怡如果不撂牌子,指了婚,男方也不會太差。不太差的宗室家裡,弄出個庶長子來很正常。淑怡已經具備了應付小孩子的客觀條件,只要她主觀願意,未來的日子哪怕是作作樣子,也能是個叫別人挑不出理兒來的大度主母。

    淑惠……還小,再看看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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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家女眷告退後,胤礽也從前面回來了。淑嘉把石家女眷帶來的消息與他共享,就算她們不說,她也知道曹家四次接駕,鬧了巨額虧空,最後被抄家,曹雪芹才脫離了原來紈褲子弟的人生軌跡寫了《紅樓夢》。

    能四次接駕,只能說明他們家跟皇帝關係鐵,這樣的人哪怕不結交也不能得罪。

    胤礽卻只有三個字:「知道了,」頓了頓,又額外解釋了一句,「你不必緊張的,他們最是謹慎的,京裡的主子,他們輕易是哪個都不敢得罪的。咱們只要不給他們臉子看,不盤剝他們,就成了。」

    這樣簡單?淑嘉將信將疑。因有胤礽「不給他們臉子看」一語,她並不擔心胤礽會塌場子。

    安心隨駕啟行就是。

    真是放心得太早了!

    出行沒兩天,就遇到一個難搞定的人——李光地。

    明珠、索額圖兩人也被康熙圈進了考察團裡公費旅遊去了,兩個傢伙陪著康熙憶當年、下棋、品嚐。都是做過大學士的人物,對朝政等都是很有見解的,康熙偶有垂詢,也不至於是雞對鴨講。對此,康熙很滿意。

    出行的第二天,康熙接到了直隸巡撫李光地的折子:聖駕過境,疆臣來朝。彼時太子還沒在跟前,他去教他兒子讀書去了,康熙順手把折子就給了這兩個老傢伙:「李光地要來啦,你們也好些年沒見過他了吧?正好,朕准了他的折子,你們也敘敘舊。」

    敘個p!索額圖心裡暴起了粗口。三個人裡他最明白,李光地是個滑不溜手的問題人物,而且……對太子的印象不太好。

    口中應道:「主子說的是,奴才也是這樣想的。」心裡轉著主意:得讓太子想個法子呀!眼珠子一轉,看到了明珠,動起了腦筋——讓明珠從中轉圜?

    明珠跟李光地,兩人還真有點兒相像的地方。

    明珠也有點兒犯難,皇太子的老師對他的功課從來讚賞有加,對他處置政務的能力也是讚不絕口,在這兩點上,明珠與他們的看法一致。但是!大家對皇太子的人品麼……就有那麼一點兒意見了,比如裝x啦,比如不太懂人情世故啦,在這一點上,明珠也跟他們的看法一致。

    原來明珠是很得意於最後一點的,拉太子下馬麼,正道不行就走偏門,只要能成了,偏門也是門啊!現在這最後一點要了他的命了!他現在是得跟太子親近一點,才能保證胤禔事發後少被遷怒。

    妹的!翩翩美老爺明珠做了個不文雅的動作,還好,我早有準備。

    康熙出行不是純旅遊的,他還得辦公,京裡的折子到了,明珠和索額圖識相地告退了。

    離康熙所在之船艙遠了些,索額圖一拉明珠的袖子:「端范。」

    明珠哪能不知道索額圖的想法:「去看看弘旦阿哥如何?」

    索額圖會意:「從來沒服過你,現在我服了。」

    手拉手,往前走,我們都是好朋友∼

    胤礽對於李光地,也是早有準備的,他去年裝病也是為了躲以李光地為代表的那些本來對他印象不太好的老臣的。今年看躲不過,這才硬著頭皮上陣。

    授課結束,讓弘旦進行一百二十遍**,胤礽抽身出來到康熙跟前議政,被兩個老頭子堵到了門口兒。

    船上空間小,胤礽與兩人靠得很近,在兩個俯身行禮的時候,一手抓了一個給拎了起來:「兩位怎麼到這裡來了?是汗阿瑪要見我?還是要見弘旦?也不用你們來傳口諭啊。」

    索額圖比了個手勢:「噤聲。」

    明珠配合地小聲道:「太子,李光地要來朝見。」

    胤礽作鎮定狀:「正好,他曾作過我師傅,現在宮裡師傅雖多,我還是覺得他的學問不錯。這回弘旦跟著出來,正好請教一下。」

    明珠看看索額圖。

    索額圖看看明珠。

    同時笑出聲來。兩人都是既高興又憂慮,高興的是太子的成熟有謀,憂慮的也是這個。前者,兩人現都多多少少算是太子一撥的了,太子無恙,他們也跟著背靠大樹好乘涼;後者,他們發揮的餘地就小多了,難以建功,也就不好賣功。

    胤礽的目光從明珠臉上劃到索額圖的臉上,又從索額圖的臉上劃回明珠的臉上:「你們——不止是來告訴我這個消息的罷?難道……?」你們也是這樣想的?

    得,從臉上的表情就都能看出來了。

    明珠道:「還得跟小阿哥招呼一聲才好,您……」

    胤礽道:「我再囑咐他兩句。」

    在待人接物方面,弘旦小朋友還真不用多教:「阿瑪,我明白了,從學問上,把他當成與熊師傅一樣的人,從親近上……跟那位納蘭老先生一樣?」

    胤礽:「……」他到底像誰啊?

    弘旦不用擔心見不到李光地,康熙帶他來,一大功能就是顯擺。李光地也是顯擺的對象,兩人打照面的機會是大大的。整個接見過程裡,弘旦都被康熙帶在身邊。

    李光地進來拜見康熙的時候就看到一個幼童站在御座旁邊,一猜就是弘旦了。他裝成不認識,只管見了康熙,回了康熙的話。直隸與京城多近啊!有什麼新聞……也早來回遞小紙條說光了,很快,康熙進入了顯擺階段。

    「來,看看朕的孫子。弘旦,這是直隸巡撫李光地,他教過你阿瑪的。」

    李光地已經捲起的馬蹄袖又打了下去。弘旦前行一步:「李師傅請起。」童聲清脆。

    看著李光地捲袖子,等他卷完了,康熙說:「坐罷。」兩人同時落坐。

    弘旦先開口:「聽阿瑪說,您的問題是極好的。您朝見瑪法能呆多久?我有好多問題,可以請教麼?」

    李光地謙虛地道:「臣……略有研究而已。論起學問,聖上才是學貫古今,太子亦是聰明靈慧之人。阿哥有兩位的教導,臣,實也沒有什麼插口的餘地啊。」

    弘旦皺皺鼻子:「瑪法當然是有學問有眼光的人,瑪法這個有學問有眼光的人選了你教他的兒子,那你是什麼人啊?」

    李光地:「……」他不能說皇帝沒帶眼鏡啊!也對這個小阿哥有了初步的瞭解。李光地鬱悶的當口,弘旦說完,已經伶俐地跑到李光地跟前一揖:「先賴上你啦。」

    康熙捋鬚而笑,他喜歡看他家孩子ko得手下頭破血流。笑夠了,終於良心發現地給他喜歡的臣子來解圍:「弘旦,你又淘氣了。」

    「好容易見到可以請教的人,當然不能放過啦。我阿瑪統共能看得上幾個人的學問,」扳指頭,把胤礽的腔調學得惟妙惟肖,「湯斌、耿介、熊賜履、李光地、張英,」嘟囔,委屈,「我當然要抓住啦∼瑪法,我這是求賢若渴,不是淘氣。」

    「我和你阿瑪慣壞了你!」康熙故作不悅,「晉卿,你就好好教教他罷!」

    李光地領命,然後發現孩子他爹不在,心下狐疑。弘旦學胤礽學得很像,李光地倒是願意相信胤礽佩服他的學問,這點自信他還是有的,不過太子之前對大家的態度……

    因是行船,體育課就免了,康熙看看天氣,惋惜地道:「這會兒也不能下水,回京後你再學鳧水吧。」

    弘旦下午就跟李光地泡在了一起——由胤礽領過來見師傅的。胤礽阻止了李光地行禮,口稱『師傅』:「汗阿瑪那裡,咱們敘官職,眼下,只管說學問。」態度很是和藹。

    李光地有了弘旦的緩衝,對胤礽的印象好了那麼一咪咪。讓他現在就一副死心塌地的模樣,那他一定是吃了符灰迷了本心了。胤礽對此不以為意,張英、熊賜履、張玉書……哪一個又是很容易就能被他拉過來了的?印象不再崩壞就好啊!

    如果只是這個標準的話,那麼已經達到了。

    李光地在御舟上呆到了第二天,臨行前對皇孫讚不絕口,他知道弘旦現在歸康熙養,誇孩子就是誇孩子祖父。康熙果然很高興。

    李光地心裡呢,對太子父子的評價遠不如口上那麼純潔:小的三歲看終身,是個不好糊弄的小朋友。大的那一個,原本是個呃,二貨,現在,倒是不二了。

    這父子倆得皇帝喜歡啊,又對自己沒惡意,還釋放出了某種善意,當然也不排除皇帝有心讓自己與這對父子親近。

    權衡再三,李光地決定,回應這種善意,也就有了稱讚弘旦的那一幕。他從的,還是康熙。皇太子,依舊任重而道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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