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娘回到卓府的時候,又是給眾人一驚。
不過看到她神情冷靜,更該說是低沉,竇氏誤以為這次出了事給了她教訓,猜疑她早知劫匪的疑心也不攻而破。
卻哪裡知道元娘從志氣到失落,甚至對生活失去了期盼。
回想著從穿到這身子上到如今,也有些年頭了,她一直稟著古代女子的作風行事,如今回頭一看,這樣又有什麼用,委屈了自己,結果都是一樣。
「行了,既然回來了,又是侯府的二公子送你回來的,自然要好好謝人家一番,這回可莫要在鬧著性子到別苑去住了,出了事知道了吧?」竇氏用話點著元娘,「明天讓你大伯母備了謝禮,去一趟侯府吧。」
同時已給元娘找好了借口,你出事是因為你鬧小性子要去別苑住,而被侯府的二公子救下,另一方面,竇氏也有自己的打算。
反正到時要錯嫁,讓侯府覺得元娘是個沒有規矩的,心中有不喜,到時錯嫁之後,也就不會那麼反感了,打發了元娘回去,又喚人去叫了卓惜玉來。
卓惜玉一路都在想元娘回來了,伯祖母怎麼喚了自己去呢?進院時正與元娘走了個迎面,停下來,不懷好意一笑,「妹妹真是越發的出息了。」
元娘也回了她一個笑,「姐姐也越來越端莊了,畢竟是要嫁入侯府的人了,連平日裡的作風氣派都與往日不同了,真是羨煞旁人啊。不過妹妹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定是沒有好話。
明明知道這樣,卓惜玉還是要面子的淡笑道,「妹妹請說。」
「姐姐這副樣子,雖作風像極了端莊的大小姐,可是還是差了那麼一點點貴氣,只是這種東西是天生的,想必是學也學不來了,怎麼會怪得了姐姐,看來是妹妹多嘴了。」
元娘享受著卓惜玉敢怒不敢言的樣子,高興的領著蘭梅走開。
卓惜玉奮然的跺跺腳,見秋雨微蹙眉頭,這才收斂情緒進了院子,心下卻五味摻雜,想她也是名門之後的正房嫡女,偏落得這樣的田地,如今行事作風都要看一個丫頭的臉色。
秋雨自被竇氏送到卓惜玉的身邊後,便開始督處卓惜玉平日裡的一言一舉和行事作法,稍有一點不妥,竇氏那邊的訓斥下一刻便會到。
若不是還要靠她們能嫁進侯府做世子妃,她豈會真的能這樣任人宰割,等著吧,待嫁入了侯府,到要所有人看看她到底是不是軟柿子。
「伯祖母」進了屋,卓惜玉規矩的福禮問安。
「坐吧」竇氏頭隱隱做痛,正被劉媽媽給揉著,也沒有看卓惜玉一眼。
卓惜玉應聲,走到一旁的椅子處坐下。
秋雨規矩的隨她站在她的身後,到讓人挑不出一點毛病來,竇氏看到滿意的點點頭,才又開口,「你表姐的婚期近在眼前,然後便是你們嫁入侯府的日子,今天你回去好好準備一下,明日陪元娘到侯府去一下,畢竟人家救了元娘,禮數總是不能少的,元娘不知禮,你卻不能不知禮,可明白了?」
又不是傻子,這話說的在明白不過,卓惜玉雖不情願還是不得不應下,又被竇氏叮囑了幾句,才離開,一路上卓惜玉心不在焉,從上次在侯府鬧出那樣的事情之後,她是在出嫁前對侯府一點也不想去。
那事也一直沒有傳出來,想到司馬茹顏的膽小軟弱的性子,怕是不敢和旁人說吧?卓惜玉只能這樣安慰自己。
一邊又怪起元娘不安份,若好好的又何必會被送到別苑去,而又遇到劫匪的事情呢。
再說元娘,剛一回到原來住的院子,卓文君便趕來了,拉著元娘的手,又是心疼又是愧疚,「二妹妹,讓你受委屈了。」
她不是沒有看到家裡人的心思,只是她是個晚輩,自然不好多說,而且說了也沒有用,就連她自己的親事也是為了家族利益出發,自顧不暇,哪還能顧得了旁人。
「表姐馬上就要嫁人了,我也沒有旁的東西,居家過日子最少不得的便是錢,這一千兩銀子全當我給姐姐填的嫁妝」元娘拉著卓文君坐下,一邊將從衣袖裡掏出的銀票塞到她手裡,「表姐莫要拒絕,這也是妹妹的一點心意,雖然這東西俗氣了些,可表姐嫁到那裡人生地不熟的,還是留得錢在身邊踏實些。」
卓文君紅了眼睛,聽到有腳步聲,忙把銀票收了起來,「那就謝謝二妹妹了」
話剛進,春花端著茶水進了屋,兩人暗鬆了口氣,還好沒有被看到,卓文君這才又道,「到時只怕不能給二妹妹填妝了,我提前買了只釵,二妹妹不要嫌棄才是。」
可人在一旁才將釵送上前來,只見是一隻珠翠的,正適合元娘的氣質,元娘也一眼便喜歡上了,接過來,「表姐果然瞭解我。」
卓文君卻有些不好意思,「二妹妹喜歡便好。」
與那一千兩銀子比起來,這只釵才不過幾十兩銀子,算起來,她送的是太輕了些,卻又沒有想到二妹妹竟然有這麼大的手筆,想來手裡是還有些銀兩的。
元娘把釵遞給蘭梅,「好好收起來」
一邊又吩咐春花,「晚上就留你們大小姐在這裡用飯了,你去看看多填幾個菜。」
明知是將自己支走,春花也沒有辦法,想到還被老夫人關著的冬雪,春花只能應聲退了出去,卓文君聽到腳步聲遠了,對可人使了個眼色,可人才退出去。
「前天我去母親那裡問安,偶然聽到母親派去江南的人打聽回來,你母親原來在江南還開過酒樓,掙了不少錢呢,也不知道打聽這些有何意?」卓文君不免擔心的看了元娘一眼,「其實說起來,我到寧願不認識你,而你還在江南,並沒有來過京城。」
是在為她惋惜吧?這樣的至情,元娘心裡一暖,拉過她的手,「表姐不用擔心,有些事情是命,跺不開的。」
卓文君見元娘沒有一點埋怨,心下越發的覺得自己當初沒有看錯人,兩個人用過了晚飯,又聊了會兒天,天色晚了,卓文君才走。
元娘坐回軟榻上,卓府既然對徐氏的錢財來路有了懷疑,不知到底是何意?
蘭梅卻從廚房那邊回來一個消息,「夫人拿著錢幾天前便離開卓府了,說是回江南,可是聽說卓府的下人有的在京城遇到過夫人。」
「可知道為何要離開的?」畢竟下個月便是卓惜玉和她的婚事,以徐氏的身份不該缺席才是。
蘭梅搖搖頭,「並沒有什麼事,聽說是她自己主動提出來的,說身子不好,走的那天正是咱們去別苑的那天,而且也沒有用卓府安排的馬車,是自己出了府去僱車的。」
元娘想了一下,隱約猜到了些,看來徐氏還不是太傻,知道拿了卓府的錢在卓府呆下去錢也在自己身上存不了幾天,那貪財的性子,自然會想著怎麼解決才能保住這錢財。
次日,元娘用早飯時,那邊就已過來催了,原來卓惜玉早就準備妥當等著了,元娘放下吃了一半的早飯,收了妥當才帶著蘭梅出了院子。
臨走時,竇氏暗下又警告了元娘一番,才讓人上車。
馬車裡,看著卓惜玉一會擰眉一會沉思的模樣,元娘微微一笑,「姐姐可是還在擔心上次在侯府的事情?」
「不勞妹妹費心。」
元娘覺得此時自己就是一個憤青,邪氣一笑,「可是我卻很擔心姐姐呢,不過侯府看在姐姐要嫁入侯府,想來也不會為難姐姐,而且畢竟你還是未來世子妃的姐姐,就更會給你一些顏面了。」
這還是元娘頭一次拿自己是世子妃的身份壓人。
眼看著卓惜玉的臉色越加的難看,一旁的秋雨才忍不住開口,「二表姑娘,都是自家姐妹,你的擔心大表姑娘是知道的,正所謂一榮聚榮,一損聚損,這個道理二表姑娘明白,大表姑娘怎麼會不明白呢。」
元娘挑挑眉,「你是在用話告訴主子道理嗎?」
秋雨低下頭,「奴婢不敢。」
「不敢?我看你膽子可大著呢」元娘知道好是竇氏的人,一邊譏諷的看向卓惜玉,「姐姐果然越發的溫柔了,如今做事全都任著下人做主了。」
卓惜玉瞪了她一眼,回頭喝向秋雨,「主子說話哪有下人插嘴的份,你是伯祖母身邊的丫頭,這點規矩也不知道嗎?」
卓惜玉哪裡還會感謝秋雨幫自己說話,只覺得若不是她,元娘最後也不會露出譏諷的神情來,秋雨暗下咬唇不語。
同是被派來的丫頭春花到精明多了,兩虎相鬥畢有一傷,秋雨竟然還敢拿嬌的出來訓主子,看來這陣子在卓惜玉身邊呆的真是忘記了自己是個奴才。
卓惜玉心裡的火氣在秋雨身上找回平衡,心裡到也舒服多了,不在看元娘,閉著眼睛歇著,直到到了侯府,馬車停下來,好才睜開眼睛,元娘則早她一步起來,直接就跳下了馬車,氣得卓惜玉臉又是一青,該死的丫頭,長幼有序都忘記了嗎?跟本就是故意的。
世子妃?不過就是如今過過嘴癮罷了,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身份,等嫁進侯府再一起算帳也不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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