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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動盪生 第156章 來自八福晉的敲打 文 / 陌筱白

    「不可能是八爺!絕不可能是八爺的!」寶釵一時有些受不住打擊,八爺不是同意了讓她進府的嗎?又怎麼會讓刑部的人嚴辦哥哥?

    薛姨媽想了想,斷然說:「不是八爺,應該是八福晉。」

    薛姨媽後悔啊,早就知道八福晉是個母老虎,妒忌心又重,一直不許八爺納妾,之前又強硬推拒惠妃和良妃的指婚,她怎麼就沒留心她會使壞呢!

    寶釵是關心則亂,此時聽薛姨媽說不是八爺而是八福晉在搗鬼,就頓時平靜了下來。她沉吟道:「既然在八福晉推拒指婚之後,良妃和八爺還能答應讓我進府,可見是下了決心的。女兒覺得,八福晉此舉多半是想要讓女兒失去小選的資格,如此一來又何談進府伺候八爺?她是想以此來抗爭。」

    薛姨媽咬牙道:「自己生不出個屁來,還要阻止別人進府,算算她七出都犯了幾條了?早晚有一天皇上太后會容不下她!釵兒,你說咱們該怎麼去?要不去求求八爺?」

    「不行!」求八爺不是讓八福晉對她更加的恨嗎?就算八爺一時為她解了圍,往後進府肯定越發不受八福晉待見,她總是要在福晉底下討生活的,把八福晉惹怒了對她絕無好處。

    「母親,依我看,不如請舅媽帶咱們去向八福晉求求情。」

    因為八福晉強硬的拒絕了惠妃和良妃的指婚,因此王子騰的夫人就沒有湊上去自受其辱,而是由元春走了良妃的路子。現在看來,還是要和八福晉打一回交道才行。

    薛姨媽遲疑道:「八福晉那樣的性子,咱們去求她會不會反被她羞辱?」

    寶釵苦笑:「若是八旗秀女,哪怕家世再低,八福晉恐怕也不能任意輕賤。誰讓咱們只是包衣奴才呢,就是被羞辱也只能受著。」

    薛姨媽哭道:「我的兒,苦了你了,八福晉這麼個眼睛裡揉不進沙子的,往後你進了府,還不知道會怎麼磋磨你……」

    寶釵強笑道:「母親放心,八福晉固然厲害,女兒也不是麵團兒,只要給女兒一些時間,總能在八爺府慢慢站穩腳跟的。」

    薛蟠被抓的事怎麼可能瞞得過賈府這些人的眼睛?黛玉也從雪鵲那裡知道了,便時刻關注著梨香院的動靜,她想知道,寶釵是像原著中那般小選失利,最後只能嫁給寶玉呢,還是能改變命運。

    沒想到這一關注就讓她知道了了不得的事情,原來薛家竟然已經走通了良妃和八爺的路子,想來是宮裡元春的幫忙。怪不得寶釵前幾日那麼得意呢,原來是攀上了高枝。不過有八福晉從中作梗,還不知道她能不能得償所願。

    見到薛家母女套了馬車出府,黛玉收回神識,眼裡趣味盎然,果然在賈府住著要有趣得多啊!

    薛家母女去到王家,將來意一說,王夫人就暗暗皺了皺眉,埋怨道:「要我說,蟠兒也真是無法無天了,隨便就敢打死人?他老子雖然去得早,你也不要太縱著他,寶丫頭要去的地方,可是不能行差走錯一步半步的,蟠兒在外面這樣子胡作非為,豈不是將大把的把柄送到別人手心裡去?便是寶丫頭再要強,怕是也要被他拖累了。」

    薛姨媽哭道:「我又何嘗不想好好管教他,只是老爺去得早,我就只有這麼一個命根子,要是管教出個好歹來,讓我們娘兒兩個將來又去靠誰?」

    王夫人冷笑道:「你倒是不管他,如今鬧出這樣的事來,若是八福晉一意要刑部秉公辦理,他就得腦袋搬家,你和寶丫頭又能靠誰?」

    寶釵只覺得舅媽這話簡直就是說到她的心坎兒裡了,她往常就勸著母親不能太放縱哥哥胡作非為了,不說要他讀書上進,也不說要他掙下多少家業,只要安安分分的不惹麻煩也就是了。然而便只這一點,也辦不到。

    有誰知道寶釵心裡的苦呢?

    只是此時她還是得為母親和哥哥說話,她帶著些哽咽的說:「哥哥雖說糊塗些,對母親也還孝順,對我也很疼愛。還請舅媽費心,想來哥哥經過這一次,也能受到些教訓了,往後定會慢慢改好的。說句不害臊的話,要是哥哥被判了刑,我就不能參加小選了,不說進八爺府謀個前程,就是想嫁個好人家也不可能,倒時就是想報答舅舅舅媽,怕也是無能為力了。」

    王夫人看著寶釵梨花帶淚的模樣,以她的模樣心機,確實有些奔頭,若就此糟蹋了未免可惜。想了想,她道:「看在寶丫頭的份上,我就帶你們走一趟吧。只是你們也該知道八福晉的脾氣,這回去怕是要受些委屈。」

    寶釵道:「只要能救得了哥哥,受些委屈又怎樣呢。」

    王夫人便點點頭,起身讓奴才準備拜帖,帶著薛姨媽和寶釵上了馬車,朝八爺府駛去。

    「福晉,江蘇駐防八旗參領王子騰大人的夫人攜皇上薛家夫人及其女薛氏求見福晉。」

    八福晉彼時正在看賬本,聞言對身邊的高嬤嬤冷笑道:「這麼快就找上門來了,我倒是要看看那薛氏是怎麼個狐媚模樣,竟然敢肖想爺!」一邊吩咐來人:「本福晉其實哪個阿貓阿狗想見就能見的?就讓她們在角廳等著吧,等本福晉忙完了再說。」

    那些奴才也是看菜下碟兒的,聞言便把三人帶到角廳,只說福晉府裡事忙,請稍待云云,留了杯茶水便退下了。等了有一個多時辰,薛王氏有些坐不住了,寶釵低聲道:「媽好歹耐心些,讓人瞧見像什麼話。」

    王夫人暗暗點頭,寶丫頭能沉得住氣,還是可堪造化的。為人妻和做人妾可是完全不同的,為人妻脾氣急一些也不要緊,做人妾就一定要能忍,才能有出頭的一天。

    又過了半個時辰,才有人過來說:「福晉有請王淑人,薛王氏和薛氏也跟著來吧。」

    寶釵見來人一副趾高氣昂的模樣,微微垂下頭,只想著有朝一日得了勢,定要讓那些瞧不起自個兒的人好看!

    丫頭領著人走到正房,在門外行禮道:「回福晉,王淑人和薛家母女帶到。()」

    寶釵聽得屋裡一個清朗悅耳的聲音道:「傳。」

    丫頭忙打起簾子,王夫人和薛家母女低頭進去,見著屋子中間擺著一扇屏風,隱約可以看到裡面人影綽綽。三人繞過屏風,走到裡面去,也不敢抬頭,只跪下大禮參拜,口中道:

    「奴才王馮氏給八福晉請安,福晉吉祥。」

    「奴才薛王氏給八福晉請安,福晉吉祥。」

    「奴婢薛氏給八福晉請安,福晉吉祥。」

    八福晉淡淡的道:「王淑人請起,賜座。」卻是絲毫也沒有提及薛姨媽和寶釵。

    王夫人忙謝恩起身,又給旁邊跪著的薛姨媽和寶釵使了個眼色,以做安撫。

    八福晉待她坐下,又說:「我這幾日心情不好,身子也不爽快,拖了好些日子的府務沒有處理了,倒是讓王淑人久等。」

    王夫人欠了下身,笑道:「貝勒府上下全靠福晉忙活,也虧的是福晉才能裡裡外外處理周全。不過福晉也要注意自個兒的身子,不要太操勞了。」

    八福晉歎道:「忙些累些那也是我身為爺的福晉應當做的,我也不會因為這點忙碌就身子不爽,只是聽說有些個低賤的狐媚子,千方百計的想要****爺,讓我如何不惱?這婚姻大事,知書達理懂規矩的姑娘家哪裡有自個兒往上湊的?」

    王夫人不直接接這話,只說:「福晉說的是,奴才也是做嫡妻的,要是有可能,誰又願意自家爺納妾呢?只是皇上向來不喜妻妾專寵,福晉也要為八爺的前程著想不是?與其等宮裡賜下大選的秀女進府,還不如自己****個懂事的,既堵了眾人的嘴,也不會和福晉爭寵。」

    八福晉垂下眼瞼,過了好一會兒,才看向跪著的薛家母女,恍然道:「這兩位是誰來著?方才只顧著和淑人說話,竟是怠慢了。」

    王夫人忙笑道:「這是奴才夫家的姑太太,她夫家姓薛,旁邊那個是她女兒,小名寶釵。」

    薛姨媽和寶釵又給八福晉叩了個頭,八福晉才道:「你們都是死人不成,還不把兩位可人請起來?」

    薛家母女口中嘴裡謝過,這才顫顫巍巍的站起來。兩人都是沒吃過苦的,跪了兩刻鐘,雙腿都好像不是自己的了,忍著疼在王夫人下首小心翼翼的坐了。

    剛坐下,八福晉又道:「薛姑娘抬起頭讓本福晉好好看看。」

    寶釵聞言忙又起身福了一福,定了定神,輕輕抬起頭來,匆匆看了一眼便即垂下眼瞼,心裡卻是一震。她原以為自己的相貌就是最出色的了,沒想到進京來,先是被黛玉比下去了,這也罷了,她們倆一個富貴如牡丹,一個清雅勝芙蓉,還可說是各有各的美。況且她們兩個所求不同,也不會有什麼利益之爭。

    可如今這八福晉也是艷若牡丹,自己和她一比,便像是無品無名的牡丹與魏紫姚黃的區別了。有八福晉珠玉在前,八爺又如何看得上自己這個仿品?

    八福晉看到寶釵的模樣心裡卻是一鬆,她要是別的模樣,自己還有幾分擔心,畢竟男人都是喜新厭舊的,喜歡各色美人。然而薛氏和她是一種類型的,又萬萬及不上她,她便放心了,心裡少了幾分忌諱,臉上也有了些笑模樣,「薛姑娘倒是生得好模樣。」

    寶釵恭敬又謙卑的道:「奴婢蒲柳之姿,怎及福晉萬一?」

    幾個人虛偽的說了會兒不著邊際的話,王夫人見八福晉絲毫不提薛蟠的事,便斟酌著道:「奴才侄兒御下不嚴,底下的奴才為了討好他,和人爭搶了一個丫鬟,在爭搶過程中失手打死了對方。旁人只當是奴才侄兒指使的,如今那苦主的僕人告上刑部,奴才知道,八爺在刑部是能說得上話兒的,因此來求福晉大發慈悲。」

    八福晉驚疑道:「還有這樣的事?」

    旁邊高嬤嬤冷笑道:「老奴怎麼聽說是薛家哥兒看中了那個丫頭,這才指使奴才把別人打死的呢?」

    王夫人歎道:「那些刁民不過是仇富,這才把一切的事情都栽贓在奴才侄兒身上。」

    她使了個顏色,薛家母女就起身跪下,薛姨媽口中道:「求福晉為奴才做主,薛家今後願聽福晉差遣。」

    寶釵也叩頭道:「奴婢願結草啣環以報答福晉的恩德。」

    八福晉端了一會兒架子,這才道:「高嬤嬤,你拿府上的帖子去刑部走一趟,要他們秉公辦案,不可聽信一家之辭。」又對薛家母女說:「你們放心,他要真是被冤枉的,本福晉一定為你們做主。」

    在薛家母女千恩萬謝之時,八福晉又道:「只是那背著主子擅自使壞,打死了人又連累了主子的奴才,卻是要按律當斬的,且那受害人也要好生安撫。」

    薛姨媽忙道:「那樣的奴才自然是該死的,奴才回去就將他綁了送去刑部衙門。那馮家公子雖不是奴才兒子所殺,到底是因為他的緣故,奴才願意補償他家一千兩銀子,為他厚葬。另外,為感謝福晉的慈悲,這是奴才孝敬福晉的兩萬兩銀子。」

    八福晉使了個眼色,旁邊的丫頭便將那一疊銀票接了過去,八福晉淡淡道:「你們放心,只要你們忠於本福晉,本福晉自然不會虧待爾等。」

    薛家母女千恩萬謝的走了,路上,王夫人道:「看來寶丫頭的事情八福晉已經認下了。」

    薛姨媽又驚又喜,「此話怎講?」

    王夫人道:「八福晉為難蟠兒,都是為了今日的敲打,這是要告訴咱們,想要進府,就得乖乖的,不要有什麼爭寵的想法,不然她隨時都能把薛家毀了。」

    薛姨媽心裡一凜,他們薛家還真的是鬥不過八福晉,若是八福晉鐵了心要他們家破人亡,都不用使什麼陰謀詭計,就蟠兒弄下的那些個事情,就夠她發難的了。想了想,到底不甘心,只說:「等寶丫頭得了寵,只要能為八爺生下個小阿哥,還怕她不成?」

    王夫人厲喝道:「糊塗!寶丫頭是什麼身份?就是生了十個八個兒子,也比不上八福晉一根汗毛!八福晉只要不動子嗣,薛家由得她怎麼玩兒,八爺都不會說一句話,你信不信?再說,能給八爺生兒子的又豈止寶丫頭一個?此話給我爛到肚子裡,休得再說!」

    薛姨媽羞惱的紅了臉,寶釵忙道:「舅媽放心,母親也是一時情急說錯了話。我知道好歹的,日後進了八爺府,一定好生侍奉福晉,決不與福晉爭寵。我身份低微,只求將來八爺得了勢,能母以子貴,有個妃位就足夠了,更進一步的事就只能看機緣了。」

    王夫人看著她滿意的笑,「寶丫頭這樣想就對了,你進府之後,且不用著急,避子湯自覺的吃著,八福晉沒有生下兒子就不要停,以你的出身,沒必要去爭那個庶長子的位置。要是八福晉一直無所出,也要等八爺或者八福晉親自發話,才能停了避子湯。你要記得,你的敵人不是八福晉,而是八爺府未來可能有的其他的女人。」

    寶釵沉靜的點頭,今天的遭遇已經足夠她看清,自己在八福晉面前什麼也不是,與其去雞蛋碰石頭,不如讓別的身份更尊貴的人去和八福晉鬥,說不定她還能漁翁得利。

    黛玉一直讓人注意著梨香院的動靜,薛家母女回府的消息第一時間就傳了過來,她用神識一掃,就發現寶釵彷彿脫胎換骨一般,沒有了前段時間的虛浮,整個人彷彿一下子沉靜了下來,更加的溫和內斂。

    到底經歷了什麼,讓她變化這麼大?

    第二天,薛蟠就被放了回來,看來薛家是和八福晉達成了某種協議,不然薛蟠如何能毫髮無傷的回來?

    是寶釵放棄了進八爺府去爭寵?

    不,不像。

    如果她放棄了,絕不會像現在這樣從容,至少也要有些不甘。這樣看來,就是八福晉接受了寶釵進府的事情。

    黛玉表情有些奇怪,難道寶釵和寶玉的金玉良緣就這樣被破除了?黛玉覺得寶釵還真是個悲劇。不管是在原著中嫁給寶玉為妻也好,還是現在給八爺做妾也好,都是無比的悲劇。

    原著中嫁給寶玉,結果賈家被抄家,最後寶玉還出家去了,只留下她和一個遺腹子,將來的日子想來也是苦的。如今給八爺做妾,八爺的結局可是不好,不僅是被雍正早早的圈禁死了,還趕出了玉牒,寶釵跟著他,不說前頭要看八福晉的臉色過日子,後頭也落得個逆臣家眷的名聲,又如何有好日子過?

    只能說寶釵的眼神不怎麼樣,挑的兩個男人都不是良配。

    不過也怨不得她,想那歷史上,支持八爺的官員也不知有多少,就連裕親王、佟國維、阿靈阿這些老狐狸不也看走了眼?更何況她一個深閨中的弱女子了。

    不過路是自個兒選的,就要承擔由此帶來的一切結果,是好是歹也怨不了別人。

    黛玉悠然的摘了一顆葡萄放進嘴裡,果然,知道歷史就是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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