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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92章 懲治芸娘(二) 文 / 月半彎

    「老夫人也跟去了?」

    安鈞之站在涼亭裡,看著那輛並不起眼的青布馬車漸漸遠去,狠狠的照著桌子捶了一下。

    用的力氣大了,瞬時有殷紅的血順著指縫流出。

    原以為老夫人撫養了自己這麼久,怎麼也是有感情的,卻沒料到,竟也是如此狠心。

    一個突然冒出來的來歷不明的野種,竟然就這麼堂而皇之進了安府,還妄想奪走屬於自己的東西!

    可他憑什麼!自己小心翼翼、如履薄冰,日日夜夜不得安眠,只想著討好那兩個老東西,卻照舊落得個無人疼、無人愛——自己,怎麼甘心!

    「二爺的手——」來報信的彩蝶頓時驚叫出聲,忙掏出手絹要幫安鈞之包紮,「二爺,快讓奴婢瞧瞧,傷的,重不重。」

    嘴裡說著,已是哽咽出聲。

    「我,無事。」安鈞之緩緩搖頭。

    只是臉上的悲愴,卻是令彩蝶心疼不已,終於鼓起勇氣偎進了安鈞之的懷裡,「二爺,您莫要難過,不管發生什麼,彩蝶都會陪著您……」

    安武親自駕車,後面還跟了幾個精幹的侍衛,一行人徑直往容府而去。

    從安府出來,剛拐上上京城最大的興安大街,迎面便碰上一頂八抬大轎,加上眾多的隨從,幾乎把整個街道堵了個嚴嚴實實。

    看對方這般威勢,街上的百姓也明白定是某個達官貴人經過,因怕衝撞貴人惹禍上身,忙紛紛退避路旁。

    安武駕的馬車卻因為跑的太快,一時不及躲避,正正和轎子走了個碰頭。

    安武慌忙一勒馬頭,車子堪堪停在路中間,正好擋住對方的路。而且停得太急了些,車裡的老夫人心思又是全在寶貝孫子身上,一時不提防,瞬間朝前栽倒。阿遜愣了一下,忙伸手去扶,奈何自己也行動不便,老夫人竟是一下坐倒。雖是車子裡鋪設了厚厚的軟墊,老夫人卻明顯驚嚇不已,伸手就去摸索坐在對面的阿遜,神情焦灼道:

    「好孩子,你怎麼樣,有沒有摔到哪裡?」

    阿遜愣了一下,明明摔倒的是老夫人,怎麼倒問自己有沒有摔到?

    老夫人久久沒有聽到阿遜的聲音,更是惶急的不得了:

    「好孩子,你說句話呀,是不是很痛?安武安武——」

    眼瞧著老夫人趴在地上不停摸索,完全沒有了一點高高在上的貴夫人樣子,那惶急神情完全就是一個擔心孫子的平凡祖母……

    阿遜愣怔片刻,下意識的把手放在老夫人的手中,老夫人慌忙握住。

    「我無事,倒是,祖母你,有沒有,摔到?」

    「你,肯叫我,祖母了?」不但叫了自己祖母,還第一次和自己這麼親!老夫人太過激動,竟是緊緊攥住阿遜的手,淚水止不住的就流了下來。

    「大膽,竟敢和我家公爺搶道,還不快滾開!」對面最前方的家丁也是囂張慣了的,現在看這不起眼的青布馬車竟是敢擋住自家主子的道,上前就開始喝罵。

    安武卻已經聽到了車內的聲響,更兼老夫人焦灼呼喚自己的聲音傳來,這會兒自然要先顧著自家主子,哪顧得上搭理旁人?忙跳下馬車,卻是理都不理對方,飛奔到馬車前:

    「老夫人,公子,你們怎麼樣?」

    卻一眼看到淚流滿面的老夫人,嚇得魂兒都飛了:

    「老夫人,安武該死!老夫人是不是摔到哪裡了?」

    「喂!快滾開!」

    沒想到自己吆喝了這麼久,那車伕都彷彿吃錯了藥一般,竟是理都不理自己,那家丁頓時大怒,舉起鞭子朝著安武就抽了過去:

    「不長眼的東西,真是吃了熊心豹膽!」

    只是安武帶的雖不過寥寥數個隨從,每一個卻全是久經沙場可以以一敵百的精銳,那惡奴鞭子剛揮出去,就被旁邊的侍衛一下攥住鞭梢,微一用力,就把鞭子奪了過來,反倒是那家丁,用的力氣大了,鞭子雖是被人奪去,自己卻是收勢不住,踉蹌了幾步,一下趴倒在安武的車前。

    那八抬大轎裡的人本自閉目養神,聽到外面的吵嚷聲不由張開眼睛,似是絕沒想到真有人敢和自己搶道,而且還搶的這麼囂張。

    其餘隨從也沒想到簡陋馬車上的人竟是如此大膽,一時都呆住了。

    而此時,被驚得魂飛魄散的安武也終於確定老夫人和少主都無事,而老夫人之所以會流淚,倒不是疼的,而是被少主一聲「祖母」給喊出來的,安武真是哭笑不得。

    剛轉過身來,腳下卻是一軟,卻是正好一腳踩在那倒在車前的家丁身上。那好不容易爬起來的家丁「哎喲」一聲又趴在了地上,指著安武怒道:

    「好好,你給我等著,我這就去稟報公爺!」踉蹌著爬起來,一溜煙的往那頂轎子旁跑了過去。

    安武心下抱歉,忙一拱手,沉聲道:

    「這位兄台對不住!煩請通稟大人,安武給大人見禮了。方才是安武莽撞,安武這就退開,請大人先行。」

    「安武?安武算什麼東西!」那家丁邊罵罵咧咧邊跑向轎子,添油加醋的把才纔的情形述說了一遍,又指了指安武的馬車,神情憤恨。

    安武?轎子裡的人卻是輕咦了一聲,忙小心掀開轎簾一角,朝著對面瞧了一眼,動作一頓——竟然真是日常幾乎寸步不離安雲烈身邊的安家心腹親信安武。

    更在看清安武和其他侍衛守著那輛不起眼的馬車時的戒備神色,心裡一動——馬車雖是普通,但能得安武如此守護的,除了安雲烈,怕是那安鈞之都不曾有過這般殊榮!

    「公爺,您看外面這群賤民——」男子的沉默讓一直等著主子發話的家丁有些心急。

    「停轎。」男子擺手沖外面道。

    難道主子竟是要親自出手懲治這幾個刁民?那家丁頓時大喜,匍匐在地,激動不已,心裡更是躍躍欲試,待會兒等把那些刁民打趴下後,自己好歹要踩上一腳,正想著如何再加把火,哪知自己主子卻是理都不理自己,反而衝著對面溫文一笑:

    「老夫還道是誰,原來是安武將軍。」

    那人甫下轎子,車中的阿遜瞬時神情巨震,眼中閃過明顯的厭惡和痛恨,便是呼吸也有些急促。

    方才不覺,現在才發現,這般威勢,可不是謝府的人所慣有的?而謝府家主謝明揚,無疑也從來不是低調之人!

    老夫人雖是眼不能視,卻也感覺到身旁孫子情緒的變化,忙低低叫了聲:

    「乖孫子,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這般想著,便對擋住了自己去路的對方很是不滿。耳聽的外面安武客氣的聲音傳來:

    「原來是謝公爺,方才冒犯了,萬祈恕罪。」

    老夫人早年曾隨安老公爺駐守邊疆,早練就了爽利的性子,而謝明揚早年也曾去過軍中歷練,又都是世家之人,和老夫人尚算熟識。老夫人這會兒又憂心自己寶貝孫子,便不耐煩和謝明揚在這裡墨跡,衝著窗外揚聲道:

    「安武,轉告謝公爺,我們還有事,請他先過去,改日再讓公爺登門致歉。」

    謝明揚一下聽出了老夫人的聲音,願也想著既有安武護著,定是重要人物,自己還以為,會見到那個傳說中的「安家骨肉」呢,卻原來,竟是安府老夫人……

    忙道:

    「不敢,還是嫂夫人先請,倒是我管教下人不周,衝撞了老夫人的車駕,改日定把這奴才綁了送交府上謝罪。」

    那家丁早在聽說那輛不起眼的青布馬車是安家的時,就意識到壞了,卻沒想到自己竟這麼倒霉,安家老夫人還坐在馬車裡,嚇得一下癱在了地上,心裡不住哀嚎,安家的人是不是有毛病啊,明明是和自己主子一樣的身份,幹嘛要坐這種再常見不過的青布馬車,若早知道是安家人,就是借給自己三個膽子也不敢啊……

    安武也沒想到謝明揚如此客氣,趕緊請謝明揚先行,哪知謝明揚竟是堅決不允,一定要給老夫人讓路。

    老夫人在車子裡聽得心煩,便道:

    「轉告謝大人,這道路尚寬,不如我們各行其道便是。」

    車轎交錯而過時,謝明揚早命人打開轎簾,衝著馬車一拱手,適逢一陣風吹過,馬車的布幔微微掀起一角,謝明揚正好瞧見閉目養神的阿遜面容,臉色說不出是震驚還是失望,或者,鬆了一口氣的感覺——

    老夫人的馬車裡竟還坐著一個青年男子,雖只是一眼,謝明揚已再無懷疑,定是安錚之的兒子!

    一直擔心那所謂的「骨肉」,會是阿遜,現在確定不是,謝明揚卻又覺得悵惘,原來,阿遜,確然已經離世了……

    半晌閉上眼,緩緩倚在錦墊上,自家玉兒已然到了適婚年齡,放眼朝中,與這安家倒也匹配……

    待那轎子遠去,阿遜終於睜開眼睛,慢慢鬆開緊握的雙拳。

    「安公子隨後就到?」聽到十二的稟告,霽雲微微一愕,臉上神情隨即一緩,阿遜既要親自前來,必是已然看出了什麼。

    而床上的溪娘也因為李昉救治及時,撿回了一條命來。雖是目前還未找到病因所在,但卻是不會出人命了,只要溪娘不死,那吳桓自是不會給爹爹定罪。

    看李昉長出一口氣的樣子,霽雲也是心下大定,剛要上前問詢,手忽然一緊,霽雲回頭,卻是老夫人,正笑瞇瞇的瞧著自己,那模樣真是要多討喜就有多討喜:

    「翰兒餓不餓,娘給你做好吃的?」

    霽雲哭笑不得,卻也不忍拒絕,只得蹲□子哄道:

    「多謝老夫人,開兒不餓。」

    方才離得遠了還不覺,靠的近了,老夫人身上就傳來一陣濃郁的花香,不由吸了吸鼻子。

    老夫人這會兒倒是聰明的緊,巴巴的解□上的香囊遞過去,得意的道:

    「好孩子,香吧?娘把它給你好不好?」

    竟是完全沒在意霽雲口中自稱的「開兒」,堅決認為這就是自己的翰兒,便是神情,顯擺間也充滿了討好。

    霽雲剛要去接,一個人影風一樣的衝進來,一把搶過香囊,衝著霽雲厲聲道:

    「竟然連姑母的香囊也想搶,你這犯上作亂的奴才,眼裡還有沒有主子?」

    卻是王芸娘,突然闖了進來,握著香囊的手竟有些發抖。看向霽雲的眼神更是充滿了殺意。

    卻不防身後的老夫人忽然抬手用力拍了王芸娘一巴掌,厲聲道:

    「你這奴才才是犯上作亂,竟敢這般對待自己主子,還真是反了!」

    王芸娘被推的險些站立不住,差點兒撞在桌角上,又有一屋子的人拿眼睛瞧著,更是覺得顏面無光,卻又不敢發作,只得噗通一聲就跪倒在地。半晌才紅著眼睛道:

    「姑母,是侄女兒錯了,都是芸娘不好,您好歹莫要氣壞了身子。」

    侄女兒?芸娘?老夫人似是有些清醒,又有些迷糊,王芸娘忙沖一邊的秦氏使了個眼色,秦氏忙上前扶起容老夫人:

    「我的好主子,坐了這麼久,也累了吧?不然,奴婢扶您回去躺會兒?」

    說著攙起老夫人,就往門外而去,哪知老夫人倒是起來了,卻是一把抓住霽雲的手不放,而且還死活不肯放手。

    霽雲無奈,只得沖李昉點了點頭,跟了過去。

    幾人剛走,王芸娘邊走出房間,疾步望院外而去,很快找到了王子堯。

    「那小子又去找你晦氣?」王子堯登時大怒,帶了一幫人就往老夫人的主院而去,「我就不信那狗奴才能待在姑母身邊一輩子,只要他一出主院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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