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城頭的君無邪看到北庸軍後方似乎有騷動,心下一動,想到也許是夜闌心回來了,回來的可真是好時候啊。
再看城下,在那是幾個人的介入下,北庸軍的攻勢已經沒有那麼猛烈了,各個關口,可以暫時的小鬆一口氣了,尤其是安門守將許蒙,他和手下這三千死士真真正正的在鬼門關走了一回。
現在看到暫時沒有北庸軍攻上前來,利用這個空擋,連忙帶著士卒回了城。
而那十幾條人影,則突然都朝北庸軍後方撲去。
君無邪端了一碗酒,親自來到安門,恭恭敬敬的給許蒙呈上,說道:「許將軍,辛苦你了。」一句話,七個字,卻包含著千言萬語。
許蒙看到君無邪,依舊黑這個臉,但是卻一把接過了碗,將酒一飲而盡後使勁的把碗摔在地上,頓時瓷碗被摔成了碎片。
「哼,這個安門,一個北庸軍也進不來,王爺你就放心吧。」許蒙粗獷豪放的聲音整個安門的將士都可以聽到。
「那一切拜託將軍和各位將士了。」君無邪抱拳朝各位說道。看到許蒙又投入到了緊張的指揮中,然後才轉身離開。
君無邪看到北庸軍後方越來越混亂,心想一定是夜闌心回來了,而且她肯定是帶領了沙漠山莊的人在北庸軍後方製造騷亂。但是畢竟北庸軍人多勢眾,雖然夜闌心一行都是練家子,但是他還是很擔心夜闌心的安危,便對高進說:「去牽我戰馬。」
高進當然知道君無邪心裡在想什麼,忙勸阻道:「王爺,現在是危急關頭,你不能離開啊,北庸軍的攻勢此刻雖然弱了,但是一旦再強勁起來,我們還需要你坐鎮指點啊。」高進說的是真心話,也是實情。
君無邪猶豫了,他當然知道高進說的是事實。
北庸軍已經攻擊了一整晚了,在這麼攻擊下去肯定受不住,可是華少榮偏偏像瘋了一樣,不斷地下令攻擊,他雖然知道北庸軍也是在死撐,但是他可不確信北庸軍會不會再次進攻。可是他又是在不放心夜闌心。正猶豫著,忽聽背後傳來一個人的聲音。
「那就由我吧,我去最合適不過。」
君無邪轉身,只見一襲勁裝的墨舞正拿著自己的軟劍站在他後面。墨舞頓了頓繼續說道:「也,你是主帥,當然不能離開,就讓我去接應夜姑娘吧,高副將,麻煩你為我準備馬匹。」
「就乘我的追風去吧。」君無邪說到,他知道墨舞內心能夠體會到自己的著急,這陣子的相處墨舞也算是徹底折服在了夜闌心的人格魅力之下,如今就算爺不開口,她也義不容辭!
墨舞騎著追風,馬不停蹄的朝北庸軍後方奔去,一路上,凡是想阻攔她的北庸軍都命喪她的軟劍之下了。
北庸軍後方的騷亂確實是由夜闌心一行人引起的,他們兵分五路,分別去襲擊後方的幾個糧草營,如此一來,確實很快起了作用,後方頓時亂作一團,但是馬上有人來支援,夜闌心他們則且戰且行,他們這一小小的舉動,卻給前方的北庸軍送去不小的打擊。
很多正在前方拚命地將士聽說遇到騷亂,糧草被燒,更有甚者,說他們已經被東陵大軍的大軍包圍,所以前方將士也無心戀戰,可是主將華少榮卻遲遲不肯鳴金收兵。
夜闌心只見前來圍追堵截他們的北庸軍越來越多,怕連累到那些沙漠山莊的人,便叫他們四散奔逃,可是卻沒有一個人走,反而像是上了癮是的和北庸軍越鬥越勇。
就在夜闌心她們形勢危急的時候,突然來了十幾個人影,一看便知道那些都是歡喜樓殺手聯盟中的精英,頓時信心倍漲。君無邪見北庸軍的攻勢越來越弱,但是他絲毫不給他們喘息的機會,命令弓箭手一輪又一輪的射擊,北庸軍如敗軍之將一退再退。
夜闌心一雙水袖舞的活靈活現,讓周圍的士卒根本進不了身,就在身後的一個將領舉劍正要偷襲她的時候,夜闌心正要出手,卻見那將領的脖子上纏上了一道軟劍,接著被使勁一扯,整個人便摔下了馬。
夜闌心一猜就知道誰到了,轉過身和墨舞默契的笑笑,二人左右逢源的殺將開了一條血路。
此刻前方的局勢已經逐漸明朗,北庸軍的前軍已經潰不成軍。永安關上的五個將領像是約好了一樣各自帶了三千人馬衝殺出來,並且讓高進答應他們如果有追兵便不放他們進來,如果他們戰死沙場就讓高進撐到援軍的到達,高進看著幾位將軍帶著人馬衝出去後含著淚讓人關上了城門,他不知道永安關能不能逃過這一劫,但是他知道無論怎樣,君無邪的硬漢形象和這幾位將軍的所作所為都讓他佩服的五體投地。
北庸軍四萬前軍潰不成軍,此時已經沒有很強的戰鬥力了,看見永安關內五位將是一起帶兵衝殺出來,還沒來得及逃跑,就成了這些騎兵的刀下鬼。
一抹白衫從天而降,竟然是替夜闌心她們斷了後,備用大軍被打的節節敗退。
夜闌心轉眼看去,不由得心頭大驚,但又有幾絲感動,
男人成熟剛毅的臉龐上看不出一絲表情,散開的髮髻在風中飛揚,此人正是沙漠山莊主人君天行。
而此時又有幾個人從後面趕來,夜闌心看去,卻是君天行的徒弟萬通和大漠飛鷹的小夥計藍凝兒,只見藍凝兒朝夜闌心眨了眨眼睛,咧開嘴笑著說道:「夜姐姐,怎麼棋音哥哥還沒有來麼?」
君天行瞪了藍凝兒一眼,藍凝兒朝君天行吐了吐舌頭閉上了嘴。
「師妹,你應該慶幸你的心上人不在這兒,不然一會兒看到你殺人不眨眼的樣子你的形象就全沒了。」萬通打趣的說道。
原來藍凝兒竟是君天行的徒弟。
華少榮見自己完全被晾到了一邊,覺得很沒面子,這個剛才出手的人,華少榮不知道他是誰,但是看得出來他的身手在這裡所有人之上。於是狠狠地問道:「你是誰,竟然敢來管我們北庸的事情。」
「卑鄙小人,你沒資格知道我師父他老人家的名號。」藍凝兒罵道。
「哼,小丫頭,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華少榮說著卻慢慢的扯動馬的韁繩往後退。
「你們快退,我來斷後。」君天行在夜闌心耳邊小聲的說道。
頓時,先前停下的廝殺又開始了,五位將領看到君無邪已經脫險,便且戰且行,也打算在一個合適的時機撤兵,畢竟北庸軍的人數還是很多的。
而那些沙漠山莊的人看到君天行都來了,便無所顧及,頓時又是一片廝殺聲。
夜闌心心裡也牽掛著君無邪,於是領著墨舞一行人一起上了城樓,只見下面廝殺成一片,只是現在的北庸軍根本無心應戰,一直在撤退,追了數十里之後,君無邪便下令停止追擊,他們以少勝多能有這個戰況已經實屬不易了,他不想去追窮寇。
夜闌心看到君天行並沒有帶領沙漠山莊的人同來永安關,而是跟君無邪說了什麼後就帶著沙漠山莊中的人離開了。
而君無邪則與五位守將及他們各自的兵馬,凱旋歸來。
這一仗,北庸軍輸的很慘烈。
回到永安關城內,眾將士都為這次勝利喝彩。
君無邪急不可耐的衝到夜闌心身邊,看到夜闌心也正在用溫和的眼神看著自己,心下頓感寬慰。
君無邪這才注意到,自己的胳膊上由於剛才收到的刀傷,傷口上鮮血還在汨汨不斷的往外流。
夜闌心關切的走到君無邪身邊幫他脫下戰甲,擼起袖子,開始小心的替君無邪擦拭傷口。君無邪看到夜闌心認真仔細的樣子頓時覺得身上的傷口都是值得的,心下很是舒服,想說點什麼,可是又開不了口,於是只是安靜的看著夜闌心幫自己處理傷口。
夜闌心替君無邪包紮好手臂上的傷口後,用盡量平穩的口氣說道:「沒事吧?」只是三個字,卻似乎蘊藏著很深的感情,君無邪,是一個靠得住的男人,至少於自己來講是這樣。
「你是我的妻子,當夫君的拚命救妻子,這有什麼應不應該的,你這麼說,太見外了吧。」君無邪臉上有些不悅,可是心裡還是很溫暖的,他也知道,他和夜闌心只是訂婚,並無夫妻之實,可是在永安關的這些日子,讓他深刻的認識到了一個不一樣的夜闌心,他心想,夜闌心有一千面,也許他還得慢慢的去瞭解,可是不管哪一面,都讓他著迷。
「君天行都跟你說了什麼?」夜闌心問道。
「他說等我大退了北庸軍之日,他在沙漠山莊為我們擺宴。」君無邪笑道。
「你答應了?」夜闌心問道,她想,要不是因為君天行救了眾人,她可能再也不會見那個讓她覺得有些不舒服的人了。
「不錯,而且約定好了,十日內赴宴。」君無邪淡淡的挑眉,輕聲的說。
「我覺得你應該更快些才對,你別忘了,糧草只能維持三天左右了。」夜闌心提醒道。
君無邪沒有說話,只是慢慢的踱步到城樓,他知道夜闌心說的是實情。
「王爺,北庸軍在城外約一百二十的地方駐紮下來了。」高進看君無邪來了,忙對他說道。
君無邪往遠處看去,果然見北庸軍大部隊駐紮在遠處,從最初的三十里,到現在的一百二十里,這就是他們最大的收穫。
「王爺,你說北庸軍為什麼還不撤軍呢?」高進問君無邪。
「北庸軍收了重創,可是還是有實力的,好在他的糧草也已經被燒了一部分,軍中定會人心大亂。」君無邪說道:「華少榮此人,極為自負,他不會就這樣罷手的,十萬大軍到現在的六萬有餘,自己卻一點便宜都沒佔到,他不會就這麼回北庸的。」君無邪說著皺了皺眉。
「王爺,你是說他還會帶兵攻城?」高進吃驚地問道,他知道,在北庸軍幾番猛攻之下,城牆已經很脆弱了,將士們也很勞累,如果再有幾次大面積的攻城,恐怕是撐不下來了。這也正是君無邪擔心皺眉的原因。
「王爺,你為什麼不把君天行以及沙漠山莊的人留下來呢?他們都是高手,可以幫我們的大忙呢!」高進不解。
「他們已經盡力了。」君無邪說到:「今日一戰,沙漠山莊中的很多壯士都或多或少的受了傷,他們本就是不為名不為利的來幫我們,既然解了眼前之圍,便再不方便留下他們。」君無邪說道。
「也不知道援軍什麼時候會來……」高進有些失望。
「高進,你要記住,在戰場上,不要指望任何人,作為一個將領,尤其不能指望援軍,要在現有的情況下,想辦法克服困難。」君無邪正色說道。
「是,王爺教訓的是。」高進說道。
「你傳我令下去,讓受傷的將士們休息一下,其他人,依然給我打起精神來做好應戰的準備。」君無邪吩咐道,心裡想著,華少榮,想從我君無邪手中拿下永安關,恐怕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我看北庸軍肯定是不會善罷甘休的。」夜闌心走到君無邪身邊,淡淡的說。
「是因為她們認定是你殺了什麼九皇子麼?」君無邪問道,臉上的英氣不減。
「不錯,此戰華少榮沒有撿到一絲便宜,還讓一個皇子喪了命,恐怕他回去也沒法交代。」
「那個皇子,到底是怎麼回事,莫非真的是你殺的?」君無邪問道:「還有,你去沙漠山莊這麼久,到底發生了些什麼事情,你快好好跟我說說。」君無邪本來早就想問夜闌心了,可是見到夜闌心的時候就是在戰場上廝殺的時候,而回來後大家都忙做一團,一時忘了問了。
夜闌心把到沙漠山莊後遇到的一系列事情,從見君天行,到酒飄香的九皇子投毒,全部跟君無邪說了一遍,連她自己都覺得自己真是太強了。不過夜闌心略去了在沙漠山莊君天行向她提出的要求,她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是不想讓君無邪知道並且擔心。
夜闌心開口詢問,「你說棋音去求援兵,信已經送到,可為何還沒有援兵的消息?」
提到這個問題,君無邪也很無奈,其實他心裡面也盼望著援兵快來,這樣他才能放開一切的帶兵去衝殺,這才是他想要的。
遠處的北庸軍帳中升起了青煙裊裊,看了看歪歪斜斜的掛在天邊的夕陽,君無邪第一次在戰場上有了一種暖暖的感覺,他想,大概是因為有夜闌心在身邊的原因吧。
「闌兒,這場戰爭結束以後,回到洛陽城,我會讓你做真真正正的王爺妃。」君無邪很認真的說。
「哦?什麼意思,你的意思是說我現在是假的王爺妃麼?別忘了,我們可是拜過天地的。」夜闌心笑道。
「你一定知道我的意思的。」君無邪肯定的說道:「過去我對你不夠好,還誤會你,說了讓你傷心的話,以後,這種事情,不會再發生了。」君無邪看著夜闌心的側臉,認真的說。夕陽的映照下,夜闌心的臉上蒙著一層暖暖的色彩,看起來是那麼的柔和,那麼的溫暖,讓君無邪忍不住想親一下。
而夜闌心卻似沒有聽見一樣,只是微微笑了笑,然後說道:「沒想到邊關的夕陽,竟會這麼美。若是沒有這烽火狼煙,恐怕別是一番景致吧。」
對於君無邪的那些話,她聽了很舒服,但是僅此而已,因為她知道,情話總是醉人的,而醉人的情話,她又豈是第一次聽到?雖然她能感覺到君無邪的真誠,雖然害怕,但還是願意獻出自己的真心……
即便如此,不管君無邪的話是不是讓她感慨,現在的她,只是覺得,就這樣和心愛的人看夕陽西下,是一件很溫馨,很美好的事情,只是她知道,在這種情況下,遠處好駐紮著敵軍,君無邪,恐怕是沒有和她一樣的心思吧。
入夜的時候,夜闌心躺下,就見墨舞急匆匆的走進來,面帶喜色地說:「夜姑娘,棋音那邊好像有消息了,他這會正在正廳和王爺說話呢。」
夜闌心棋音回來的消息,心下很是歡喜,對於她來說,有沒有帶回援兵都不重要,今天在戰場上是實情讓她意識到,家人在一起,才是最重要的。
待她走出房間的時候,便瞧見棋音正與君無邪交談著些什麼。
君無邪見夜闌心過來,輕輕笑了笑,拉過旁邊的椅子,示意夜闌心坐到他的身邊。
夜闌心沒有推辭,爽快的坐了下去,然後向棋音問道:「你那邊情況怎麼樣?」
「雖然一開始有些不太順利,可是在右相和左相浪客中文的據理力爭下總算是發兵了。」棋音說道:「現在大軍已經在路上了,估計兩日之內就到。」
「我剛才出去的接應糧草。」棋音笑了笑說道:「現在糧草充足,和北庸軍對抗一個月都不是問題!」
「對了,你剛剛說。一開始不太順利,是怎麼回事?」君無邪神色凝重的問道。
「聽右相說王爺你和金總兵的折子到了兵部,但是讓人給扣押了下來,左相接到我送到的書信後,讓人向兵部施壓,才把折子遞到皇上手中,朝中大臣一邊倒的支持馬上出兵,可是還是為何拖了很長時間才得到皇上的准許,這不,聖旨一下來,我馬上就出發了。」
「到底從中作梗的人是何居心。」君無邪自言自語。
夜闌心想起了在北庸軍軍營中見過晉王,聽他和華少榮說話的意思他應該有個幕後主人。同時想到了君無邪在石洞中也是被晉王暗算的,便說道:「這其中,定和晉王有關,可是晉王背後一定有個靠山,雖然我懷疑此人為二皇子,但是卻想不出理由。」
「我也想過是他,可是確實找不到他要投敵叛國的理由。」君無邪憤怒的說:「好像這次北庸軍中他並沒有來,否則一定要生擒他。」
「夜姑娘,你說這麼一來,晉王的事如果讓朝廷知道了,會不會連累到你和右相?」棋音問道,其實皇后的死活他根本不關心,只是擔心夜闌心會不會被牽扯進去。
「闌兒與我一同抗敵,如果聖上真的問起,我自會說明。」君無邪正色道,但是此時的他恐怕想不到,回到朝中後的事情,比他想像的要複雜得多,不過這是後話,現在的君無邪,得到了糧草和援軍,信心倍增,不僅他如此,整個永安關上的將士都信心倍增,士氣高漲。
與之相反的北庸軍大營中,華少榮在帳中走來走去,邊上的侍衛們一個個都不敢出聲,他們清楚這位爺的脾氣,知道此時正在氣頭上,如果說的不順他心,腦袋搬家是很正常的事情。
華少榮此刻心中氣憤極了,這一仗,恐怕是他帶兵以來輸的最慘烈的一仗,他在北庸軍中,也是赫赫有名的年少有為的將領,而在晉王的說服下,才力爭十萬將士前來攻打東陵。朝中本就人不服氣,皇上本來也是要給他二十萬將士的,但是他自負的認為東陵死了君無邪後就再也沒有像樣的將軍了,所以他認為十萬足矣。晉王在他面前信誓旦旦的說君無邪已經死了,他便沒有多少顧及,不曾想卻在永安關上看到了君無邪,他恨不得現在就劈了晉王。
手中十萬將士現在死傷的不計其數,還有六萬餘人卻都垂頭喪氣的,今天這一戰讓將士們士氣大挫,而在這冰天雪地中駐紮了快十天了,卻還連永安關內長什麼樣子都沒有見過,他真是鬱悶極了。但是他知道,不能就這麼回去,這麼垂頭喪氣的回去了,恐怕以後再也沒有翻身之日了,但是反擊麼?東陵大軍現在士氣大振,況且不知道他們的援兵什麼時候到,華少榮此時左右為難,回去,定會被朝中同僚看扁,而攻打,不一定能拿得下來永安關。
思考了良久,華少榮終於下定了決心,不管怎麼樣,他都會繼續堅持下去,他不信他以成倍的人馬竟然攻不下一個永安關,他一定要成功!
而就在這時,突然有人進來稟報,說北庸皇上身邊的秦公公來了,華少榮心中有不好的感覺,但還是不敢怠慢,急忙出帳相迎。
「秦公公,這冰天雪地的,讓你親自跑一趟還真是辛苦了。」華少榮客氣的說。
「華將軍言重了,皇上的命令,我們做奴才的不來傳達誰來傳達呀。」秦公公用陰陽怪氣的語調說。
華少榮心中是十分憎惡這些太監的,他認為身為男兒,不能為國效力已經是一件很恥辱的事情了,可是這些人竟然還自毀身體,男不男女不女的。可是同時他又知道,這些人日夜和皇上在一起,尤其是這位秦公公,是皇上身邊的大紅人,他的一句話,隨時可以輕易地影響到一個官員的前途,所以雖然厭惡,他還是很客氣的對待。
「秦公公的意思是有聖旨?」華少榮驚愕道。
「華將軍,聽旨吧。」秦公公傲慢地說。
華少榮聞言連忙跪倒在地,身後的一干人也都連忙跪倒。
秦公公清了清嗓子,這才念起:「驃騎將軍華少榮,今聞卿攻打永安關不利,然天意也,非將軍之過錯,奈何皇九子命喪他鄉,華少榮即刻撤兵歸來,國事喪事,一辱具辱,待他日重整旗鼓,再踏遍東陵之山河。欽此。」
華少榮聽完後,心有不甘的接過聖旨,皇上說的很清楚了,他在邊關的戰事皇上都瞭解了,九皇子的死他也擔著責任,皇上以此為恥辱,要他回去,打算他日以更多的兵士在捲土重來。
華少榮知道這些消息這能這麼快的傳到宮中,絕對不是偶然,有多少人想抓著他的把柄不放,他知道,他為人向來狂傲不羈,看他不順眼的人有很多,可是偏偏他又位高權重,功績不菲。
而這次,輸的這麼狼狽,自然有人等著看他的好戲。華少榮難為情的來下面子對秦公公說道:「秦公公,我已經有了一個絕好的計劃,還望公公在皇上面前美言幾句,再寬限幾日如何?」
「華將軍,這個我可做不了主,皇上不是說了嘛,即日撤兵。」秦公公一點面子都不給。
「所以少榮才懇請公公幫忙,只要公公在皇上面前美言幾句,少榮遲回去幾日也無妨。」華少榮絕對不甘心就這麼回去。接著說道:「等會朝後,少榮自會去親自拜見公公。」華少榮的意思很明白了,他會在回朝之後親自送上孝敬秦公公的東西。
秦公公一想,讓他拖延幾日倒也無妨,能攀得上朝中第一將領也不是一件壞事,於是當下故作為難的答應了。
永安關內,棋音連夜趕路,實在是困得不行,便自行先去休息了,君無邪則站在城樓上,看著遠方的北庸軍,揣摩著華少榮的想法和思量著宮中那個一再作梗的人到底想幹什麼。夜闌心看著君無邪修長和健美的背影在夜風中顯得孤獨而傲立。心中也不禁惆悵,徽親王去世的消息,她該怎麼跟君無邪說呢。夜闌心想的有些出神,竟然連君無邪走到她身邊都沒有發現。直到君無邪一隻手落在她的肩膀上,她才猛地抬起來頭來。「你在想什麼呢,那麼入迷,是我麼?」君無邪笑著說:「我就在你眼前,不用想的那麼出神。」夜闌心沒有說話。「今天累了一天了,你也早些去睡吧。夜很深了。」君無邪溫柔的說。夜闌心「哦」了一聲,站起身來,剛走了兩步,又停了下來,轉過身對君無邪說:「有件事情……我想跟你說……」君無邪覺得夜闌心有些奇怪,她以前可不是這樣的,總是果斷決絕。「其實我一直想跟你說,可是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機會……」夜闌心吞吞吐吐,自己也覺得奇怪,自己這到底是怎麼了,這可不是她的風格。於是當下長吁一口氣後,嚴肅的說:「無邪,你聽到這個消息一定不要太過悲傷。」頓了一下接著說:「皇后現在病重,江牧那邊派人送信過來……」夜闌心看到君無邪剛才還一臉笑意的臉上的笑容頓時僵住了,然後笑意逐漸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陰沉的憤怒,還有一種不可思議,明亮的眸子裡頓時佈滿陰雲。「病重?」君無邪用盡量平穩的口氣問,雖然他的胸口的起伏變化已經很明顯,雖然他知道夜闌心不可能騙他,但是他還是沒有辦法接受這個事實,「大軍凱旋的時候,帶去了你已經陣亡的消息。就在當日夜裡,皇后舊疾復發,江牧之所以沒有跟過來,就是因為要在那邊守著皇后。她可能熬不過三個月了……」夜闌心說不下去了,而且她也不想說太多,這樣必然會擾亂君無邪的心智。君無邪猛地扶住桌子,以免自己跌倒,這個消息,對於他來講簡直就是致命的打擊,怎麼會啊,他還滿心歡喜的想打贏了這場以少勝多的仗後跟皇后好好說說呢。可是,居然,竟然等來了皇后快要不行的消息。
君無邪目光中的驚慌逐漸擴散開來,夜闌心從來沒有見過他竟然會有這樣的目光,就是在大軍在為難的時候,他的目光都是冷靜沉著的,沒有一絲懼怕和慌亂,可是此時,夜闌心第一次在君無邪的眼中看到了慌亂,那種感覺,就像是自己一直賴以生存的支柱沒有了。「母后身體一直弱,但是之前我叫江牧看過,好好保養的話,還是沒有什麼問題的。」君無邪像是在自言自語。「我也覺得奇怪。」夜闌心說到:「所以你先不要驚慌,回到府中後自會查清此事。」夜闌心附和君無邪的意思只是想回去便於她搜集證據,倒是如果君無邪就這麼相信了皇后是因為爆發疾病的話,她才覺得不正常。「這麼大的事情,你為什麼現在才告訴我?」君無邪冷冷的看著夜闌心,剛才眼中的柔情頓時消散的無影無蹤。「大敵當前,你不能分神,而我現在告訴你,是因為援兵快要來了,而你有資格知道這件事情。」夜闌心總覺得這些看起來毫無關聯的事情,卻都有著某種聯繫,像極了一個巨大的圈套。「我是那麼的信任你,可是這麼重要的事情你卻瞞著我這麼久?」君無邪有點歇斯底里的喊道。要是在往常,夜闌心才懶得理他,可是現在她瞭解他的心情,所以遷就他的脾氣。君無邪說著往外走去,夜闌心忙跟了出來,她看到君無邪去解開追風的韁繩,連忙攔住君無邪,說道:「難道你要棄永安關於不顧了麼?」君無邪一把推開夜闌心,狠狠地說道:「母后命懸一線,做兒子的卻像個傻瓜一樣,什麼都不知道,還在拚命地為別人賣命,我不想連母后最後一眼都看不到。」
說著這個,君無邪不管不顧地跨上了馬。「你不是長樂王麼,你不是才起誓要與永安關共存亡麼?」夜闌心也喊道,擋在了馬前。君無邪愣了一下,但是隨即又說道:「你讓開,不要阻攔我,你也阻攔不了。」「無邪,我瞭解你的心情,可是你現在除了打勝仗然後奪回你應該有的話語權,還能做什麼呢?」夜闌心溫婉的說,看到君無邪這個樣子,她竟然有一絲心痛。君無邪沒有說話,可是夜闌心藉著月光卻清楚地看到,君無邪那雙漂亮的眸子裡面似乎已經隱隱泛起了淚花。夜闌心的心緊緊地揪了一下,她素來知道男兒有淚不輕彈,更何況像是君無邪這樣的熱血男兒,怎麼會輕易流淚呢,她瞭解君無邪心中的疾苦,便輕輕地走到君無邪身邊,伸出自己的纖纖玉指握住了君無邪的手,頓時,冰冷的寒意透過手心傳來。君無邪感覺到夜闌心那細嫩的酥手握住了自己的拳頭,心中覺得有些冰冷的感覺被逐漸融化,他知道夜闌心這麼做是為了他好,也知道她說的話都有道理,可是他就是過不去心中那倒坎。「無邪,你冷靜下來好麼。」夜闌心說著輕輕拽了拽君無邪的手,君無邪安歎了一口氣後從馬背上滑了下來。在夜闌心的勸說和陪伴下,君無邪安才同意回房休息去休息一會兒。第一次,夜闌心像照顧孩子一樣照顧一個已經成熟的男人,看著君無邪睡得安穩,她的心頭也覺得很舒服,今天這一仗實在是太激烈了。而她不知道,她沒有回來的這些天,君無邪擔心著她的安危夜夜難眠,實在是太累了,現在夜闌心坐在床頭,握著他的手,讓他覺得心裡很踏實,長久以來,一種歸屬感讓他漸漸忘了一切煩擾,放下了所有的擔子,安心的好好睡一覺。而這一夜,北庸軍帳中的華少榮也徹夜難眠,他還等一個人,他把最後勝利的希望寄托在這個人身上,希望這個人不會讓他失望。翌日,天氣很好,連續了多日的大雪總算是告一段落了。君無邪醒來後想起了昨天晚上,他依稀記得夜闌心握著他的手,他在那種溫暖的包圍中沉沉的睡去。不由得抬起自己的手掌,似乎上面依然有夜闌心的餘溫。看了看外面太陽已經升起了,君無邪下床開始更衣。他心中依然擔憂,可是睡了一晚上後,他已經恢復了往日的沉著,不再似昨夜般衝動。而冷靜的他,卻依然惦念著永安關的安危。門,輕輕地開了,一陣清淡的麥香撲鼻而來。夜闌心正端著一碗小麥蓮子粥婀娜的走了進來。看到已經起來的君無邪,夜闌心淡淡的一笑,把粥放在桌子上,然後走到君無邪身邊,幫他整理著裝。頓時,一陣馨香沁人心脾,君無邪似乎已經深深地迷戀上了這種味道。「趁熱吃點東西吧。」夜闌心說到,這是她特意吩咐廚房做的。「要是你餵我的話我會更加開心。」君無邪像個孩子般的淘氣撒嬌。君無邪吃完早餐,覺得神清氣爽,他不知道,夜闌心怕他還是因為皇后的事情而衝動,所以讓在裡面加了一些安神的藥草。君無邪款步走到中門城樓,高進和金大成正在說著什麼,看到君無邪來了,二人忙起身問候。「王爺,你來看看,北庸軍似乎沒有撤退的跡象,而且好像也不是想像中的散漫凌亂,他們還會再次發起攻擊麼?」高進疑惑地問道。「你覺得呢?」君無邪沒有急於回答。「我覺得他們昨天已經打敗,而且糧草也被燒了大半,何況我們的援兵快到,正如王爺所說,華少榮一定知道,這麼拖下去對他們更是不利,既然如此,他為什麼不撤軍呢?他已經損失了幾萬大軍了,除非他有必勝的把握,否則不會笨到把剩下的幾萬人也賠上吧。」高進分析道。「不錯,所以我們要小心提防,他肯定是有了必勝的把握,不過這個把握對於他來講,也許是必勝,但是對於我來講,哼,根本什麼都不是。」君無邪自信的笑了笑,然後說道:「你們盯好了,一有什麼風吹草動馬上向我報告,我要其他關頭看看。」說著拂袖走開。君無邪朝東門走去,中門和東門之間的城樓處在一個凹進去的地方,此地易守難攻,如若敵軍要攻城的話,肯定不會選這個地方,所以這一帶,君無邪派了極少的兵士把守。但是君無邪經過這裡的時候,卻發現有些不對,因為他清楚地記得,他的安排是這段距離每隔五米有一個士兵,那麼這裡至少應該有十個士兵才對,可是君無邪乍看時覺得人少,仔細數了數,竟然只有八個,於是問跟前的一個士兵:「這裡每天把守的有幾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