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惜朝的一雙淡褐色的鳳目之中,透著不敢置信的震驚。
幾乎有一刻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難道是他眼花了嗎?
定蒼週身冰冷的氣息也因為面前的場景有了幾分起伏,他直直的瞪著觀景台上的場景,深邃的眸子裡面竟然是映出了一條火龍。
沒錯,就是一條火龍!
剛才沁月公主的舞蹈不過就是個引子,是個祭奠禮,真正的重頭戲就是現在。
觀景台四周的大臣們被眼前的一幕驚的目瞪口呆,這輩子,下輩子他們都不可能再看到如此場景了!
在那偌大且寬敞的觀景台正中央的案台之上,光著膀子的斐爾巍然屹立。
那案台不過三人長,兩人寬,可斐爾卻穩穩的立在上面,身形步伐如同行雲流水一般,在那方寸之地上打出了一套讓人眼花繚亂的拳腳。
只見他雙腿紮下一個馬步,雙手合十之後,突然向著天空猛的一推。
也就是這一刻,一條火龍倏地從他的掌心一竄而出。
火龍鬚長三尺,眼大如銅鈴,身長被斐爾的內力堪堪拉出了數十米。
伴隨著逐漸激烈,逐漸緊湊的鼓點,它像是有了生命似得,在眾人震驚的目光中一飛沖天,帶著彷彿可以燃盡世間一切的火焰。
就在火龍騰空而起的一瞬間,原本還有些昏暗的晉王府豁然敞亮如同白晝。
在急促的鼓聲中,在壯烈豪邁的音樂中,那火龍一飛沖天,週身彷彿帶著不可一世,甚至是藐視蒼生的力量。
那刺眼的光芒,那耀目的火紅,堪堪照亮了大半個景陽。
即便是在多少年之後,景陽的人們還在對這件事津津樂道:只道是景陽夜空突現異象,真龍降臨,福澤東陵,預示著風調雨順,國泰民安!這些也都是後話了。
此時此刻,就算是面對百萬大軍而面不改色的君逸天一張刀刻的臉上也鬆動了。
他一雙劍眉不受控制的輕輕抖動,目光死死的定在那騰空而起的火龍之上。
在皇帝這個位置上待久了的人才知道,位高且寒。他君逸天身為一國之君,最是忌諱天道輪迴之說,特別還是這種用真龍來暗示的表演。
即便是心中再如何震怒,君逸天依舊是被眼前的一幕給震驚了。
那斐爾光著上半身,剛才手上也是沒有拿任何東西,所以這火龍根本就不可能是他動什麼手腳弄出來的鬼名堂。
難怪他剛才要將上衣褪去!
如今,東陵三品以上的官員和他們的家眷都看見了這一幕,都能成為他的見證人。
若是日後有人說他故弄玄虛,那他就可以堂而皇之的說,整個東陵的達官貴胄都可以替他作證。那火龍不是他動手腳弄出來的,那麼唯一的解釋就是——那火龍是他請出來的!
不過是一字之差,可這其中的意思也就相去了千萬里。
「弄」字,就說明斐爾在背後搞鬼;
而「請」字,就代表斐爾身上背負了什麼使命,才能擁有如此榮譽,在東陵景陽將象徵皇權的真龍給請出來。
真真是好歹毒的心思啊!
若非君逸天見過大場面,恐怕這一刻也要被眼前的這一幕給嚇的方寸大亂了!
可偏偏就在君逸天思索著要如何平息這一場風波的時候,那些站在斐爾位置後面的草原大漢突然撩起了皮裙,「撲通」一聲匍匐跪倒在了地上。
下一瞬,那粗礦雄渾的聲音驟然響起在宛若白晝的晉王府夜空之上,「真龍現身,天命所歸!」
興許是眼前發生的一幕太過於詭異,又或者是在這詭異的場景中,那些草原大漢的嗓音太過於壓迫,傳承了幾千年的奴性和對「真龍」的敬畏在這一刻瞬間爆發。
耳邊不斷響起的「真龍現身,天命所歸」蠱惑著眾人心中的恐懼,竟然有一些當朝的官員也不管不顧的跪了下去,跟著那道破空的聲音喊道,「真龍現身,天命所歸。」
若說剛才那聲音還有些遙遠,而現在這些口號卻是由身邊的人帶著無比敬畏的心情喊了出來。這樣的場景,渲染了在場所有的人。
不肖一會兒的時間,原本還傻呆呆地坐在原地的官員和他們的家眷也是緊緊跟著跪了下去,滿心虔誠的喊道,「真龍現身,天命所歸。」
片刻之後,原本還坐滿了人的東西兩向的矮桌,瞬間空空如也。
斐爾高高地立在案台之上,張狂不羈的低頭看去,遍地都是匍匐著的東陵人,他們將最易受敵的背後暴露在外面,卻將最能看清楚真相的眼睛埋在了地面之上。
「愚昧的中原人!」斐爾鼻間溢出嘲諷的冷笑,心中的貪慾卻在狂傲的叫囂:若是知道中原人如此愚昧無知,這次的慶功宴會上,他就應該帶著他們的草原狼們,將整個東陵都霸佔下來。將這些軟弱無能,又愚昧無知的中原人從這一片肥沃的土地上趕出去!
沁月深諳阿哥的脾性,只需一眼便能瞧出斐爾心中的思量:自己這個阿哥雖然武功蓋世,可唯一的缺點就是太過於自負。
自信是好事,可是太過於自負,就極有可能成為他最大的軟肋。
沁月抬頭,炯炯的目光掃過斐爾的撐在半空的手掌,微微蹙眉:看來自己得再加一把勁了!
而此刻的主位之上,東陵皇族的人臉上也是青白交加,說不出的尷尬無奈。
身為天穹第一強國的東陵,盡然被胡國那彈丸之地的太子如此羞辱……
過了今晚,這件事絕對將會傳遍整個天穹大陸,到時候,東陵要如何自處?
想到這裡,君逸天的臉更是黑的幾乎能滴出水來,龍袍之下的鐵拳也是死死的攥在了一起,手背上面青筋乍起。
皇后和長公主的臉上也是極其難堪,這樣詭異的場面她們的確是第一次看見,說不震驚不害怕也是不可能的。那火龍太過於真實,就連那一雙燃著熊熊的怒火的眼珠子都是那樣的真切,彷彿只要有人敢褻瀆,那火龍一定會鋪天蓋地而來,將那人吞噬的連渣滓也不剩。
但害怕歸害怕,她們身為皇族的女人,就應當有皇族的尊嚴。
即便是身子微顫,她們依舊是面不改色,端坐在原地。
倒是瓊華一臉煞白,她下意識的躲到了皇后的身後。她不過是十四歲不到的小姑娘,哪裡見過這種場面,剛才那奪目一眼已經嚇得她兩腿打顫,若不是自己還是坐著的,恐怕就要摔到地上去了。
可偏偏這個關鍵時候,君逸天的左側卻是傳來一陣恐懼的驚呼,「天吶,真的是真龍,火龍現真身了,真的現真身了!」
這熟悉的聲音讓君逸天眉角一跳,心中一股不祥的預感瞬間擴散開去。
只見封貴妃像是見了鬼一樣,驚恐地指著猶然盤旋在半空四處張望的火龍,嚇得連話都說不全了,「皇上,您看,真、真的是火龍的真身!」
許是封貴妃的聲音太過於尖銳,又或許是斐爾的目光一直就鎖在東陵皇室成員的身上,封貴妃的話音還未落,斐爾右掌輕輕一動,那原本還盤在半空的火龍竟然是晃了晃身子,鋪天蓋地的朝著封貴妃那邊撲了過去。
那凌冽的殺意,還有炙熱的火光,更是將封貴妃嚇得雙腿一軟。
她戰戰兢兢連退了兩步,一雙眼眸落在撲面而來的火龍之上,張嘴便要將「真龍現身,天命所歸」八個字喊出聲。
可就在這個時候,她只覺得背後一痛。
雙唇一張一合,喉嚨卻像是被人扼住了一般,竟然是半點聲音也發不出來。
而雙腿打顫的封貴妃更是被這巨大的驚嚇唬的再也沒有半點站立的力氣,那嬌弱的身子一軟,整個人作勢就要匍匐跪倒在地上。
可就在這個時候,一抹大紅色突然從她眼前一閃而過,頓在了自己的身側。
打顫著的雙腿明明再無半點力氣,酸軟的身子卻怎麼也跪不下去。彷彿身後有一隻巨大的手正落在了自己的後腰之上,輕而易舉的撐起了自己整個身子。
「貴妃娘娘可要小心。」耳邊傳來了一道清涼的聲音,封貴妃驚恐的回過頭去,卻只覺得眼前一花,彷彿瞬間墜落在百花之中。
她是不是已經死了,否則又怎麼會看到一個比九天神女還要美的人呢?
在火龍的映照之下,對面觀景台上的列國皇子也是將立在封貴妃身側的那個少年看了個真切。
瀑布般的如絲黑髮在夜風中微揚,那眉,那眼,賽過世間任何美景。高挺著的鼻樑線條柔和的延伸到色淡如水的雙唇之上,不需任何語言,不要任何表情,單單只是這一張臉,便能使得這世間所有美景失色。
那個紅衣少年美的男女莫辨,那張俏臉上凝著世界上所有的美好。微揚的狹長鳳目裡面含著一輩子都不遠化開的媚色,薄唇微微上揚,即使怒放的百花也不及他唇邊的一抹弧度。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
彷彿連鳳惜朝剛才所言的這句話也不夠觸及到他美貌的千萬分之一,這樣的美人本應天上有,能夠在塵世間看見,就可以算是上天的賞賜了!
「這個就是傳說中的……長樂王麼?」西岐端木璟呢喃出聲,溫潤柔和的臉上終於出現了波動。在長樂王的面前,什麼天穹大三公子,還真真個兒都得靠邊站!
斐爾也彷彿被這一幕艷麗的顏色給震驚到了,原本鋪天蓋地而去的火龍也在即將觸上封貴妃的時候,停下了動作,此刻正盤旋在半空,隨著輕輕的夜風搖曳身姿。
沁月在看到君無邪之後,心中也是被一股電流猛猛的撞了一下。
原本還因為她可能是自己心上人也飽滿的心,在這一瞬突然空虛酸澀了起來。
這樣絕美的男人,如果不是她所喜歡的人,那該是一件多麼遺憾的事情。
不會,自己的感覺絕對不會錯。
面前這個長樂王一定就是當初自己在山洞看到的紅衣男子,他們都穿著大紅色的衣服,他們的氣質都是那樣孤傲清冷,他們都是那樣只需要一眼,便能讓自己面紅心跳。
沒錯,長樂王君無邪一定就是自己的心上人。
就這樣自我催眠了一番之後,沁月的眼中盈滿了躍躍欲試,她朝著斐爾比了一個手勢。
斐爾回過神來,便瞧見自己阿妹正在提醒自己,他低頭掃過雙手,眉頭也是微微一蹙,看來自己果真要加把勁了。
且說此刻的封貴妃已經被身邊的長樂王迷得七葷八素,當初長樂王的洗塵宴會上她故意不賣皇后這個面子,所以根本就沒有出席。再加上長樂王除了對夜闌心的事情上心之外,對其他的人事物根本就提不起任何興趣來,更別說應付這些阿貓阿狗了。
這驚喜和驚嚇交錯開來,讓封貴妃以為自己已經死了,更是分不清這到底是在天上,還是地上。
她迷濛著雙眼,目光死死的黏著在長樂王絕世無雙的面容之上,癡癡的說道,「難道我已經升天了嗎?不然……我怎麼會見到仙女……」
對於這種癡迷的眼神,君無邪見過太多太多,也讓他十分的厭惡。
一雙俊眉微微一蹙,桃花眼一揚,面上的嫌惡絲毫不做保留。
原本虛空用內力撐著封貴妃後腰的手也是陡然鬆開,長袖一甩,藉著內力也是將她的啞穴給解了。
即使沒有觸到封貴妃的身子,君無邪也覺得自己的手被什麼骯髒不堪的東西給褻瀆了。
他薄唇輕啟,輕輕喚了一聲「墨舞」。
那墨舞便像是長了眼睛一樣,身子一閃便恭敬的立在了君無邪的身側,一塊整齊乾淨的白絹被遞到了他的手上。
他緩緩地用白絹擦拭著指尖,白皙細膩的右手每一根指頭都沒有放過,細緻的擦拭著。那媚眼淡淡掃過封貴妃那癡迷的臉,冷冷的道,「以後還是不要出來拋頭露面了,因為實在是丟人現眼。」
封貴妃那邊已經被君無邪迷得暈頭轉向,魂飛九天之外,哪裡還聽得進去他說什麼。
倒是一邊的皇后和長公主,看到封貴妃如此無形無狀,竟然盯著自己兒子輩的長樂王露出這種淫蕩下賤的表情來,更是羞恥難當。
皇后更是氣的渾身發抖,長樂可是自己最最寶貝的兒子,這個封凝簡直是太膽大包天,也太不要臉了!
她快步衝了上去,揚起手來,一巴掌便狠狠的抽在了封貴妃還呈現著癡傻狀的臉上。
只聽見一聲清脆的巴掌聲,那突如其來刺痛感讓封貴妃右側的臉蛋倏地紅腫了起來,也讓她的猛地回過了神。
她不敢置信的摀住自己的有臉,定睛才看清楚原來惡狠狠地朝自己動手的不是別人,居然是那個軟腳蝦的皇后,當即便氣的七竅生煙,「你,你居然敢打我?」
皇后此時雙眸赤紅,「好你個沒形沒狀的東西,方纔你若是真跪了下去,整個東陵的臉面才算是被你給丟光了。我不但打你,我現在立即廢了你,也是理所應當!」
皇后避重就輕,將剛才她看著長樂王差點流口水的事情蓋了過去。
因為這件事若是被皇帝知曉了,封凝那個賤人遭罪是她活該,若是拖累了自己的長樂,那她就算是百死也難辭其咎!
皇后的話點醒了封貴妃,想到剛才自己差點就要破口而出的「真龍現身,天命所歸」,還有馬上就要跪倒在地上的情形,只覺得後頸發涼,這個時候甚至是連抬頭去看皇帝一眼的勇氣也沒有,因為她怕自己會被君逸天那殺人的眼神給吞噬掉。
自己是皇貴妃,竟然對一個彈丸之地的小國下跪,這若是傳出去……
封貴妃雙眼一紅,順勢落下淚來。
只見她「撲通」一聲跪倒在皇后的面前,一改往日的驕縱跋扈,痛哭流涕,「是凝兒錯了,凝兒剛才是被嚇的一時失去了理智,凝兒錯了。」
皇后扭頭,卻見皇帝一張俊朗的臉已經黑成了一塊黑炭,順著他的目光,能夠看見列國使臣,還有眾位大臣的戰戰兢兢的眼神。
皇后抿了抿唇,還是決定顧全大局。她微微傾身,伸手將封貴妃扶了起來,「先起來再說,別再做任何有失皇家體統的事情來。否則惹怒了皇上,就算是左相也救不了你!」
封貴妃心中一驚,整個人像是霜打的茄子,是再也提不起半點勁兒來。
此刻,原本熱鬧的人群也隨著火龍的靜止而變得安靜了起來,眾人抬頭,卻瞧見君逸天那張嚴肅的臉已然是全黑,深邃的眸子裡面似乎馬上就要捲起狂風驟雨。
剛才因為草原漢子聳動而產生的恐懼在君逸天的怒火面前也逐漸褪去,想到自己做了這般有失體統的事情,那些大臣們無不心中惴惴,生怕君逸天秋後算賬。
那一片跪下的人中,夜重華也在其列。
不過文人總比那些武官二愣子要聰明的許多,夜重華又是何其精明的一個人,一看君逸天完完全全變了臉,這根本就是要發雷霆震怒的前兆呀。
他眼珠子一轉,拉起以芙夫人和夜傾心就站了起來。
那些其他的官員正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瞧見右相站了起來,也是紛紛跟著站起了身子,只是依舊惴惴不安的不敢抬頭去看君逸天的臉。
便是在這個時候,立在案台之上的斐爾開口了,「這次的慶功宴原本就是為了晉王而準備的,麒麟山一役,晉王率精兵一萬,卻僅僅以三百人的隊伍便將上萬惡匪生擒。這樣勇猛又有智慧的人,才足夠成為我們胡國將是愛戴的英雄,才足夠成為我們胡國人民擁戴的駙馬!」
斐爾的話,彷彿一塊巨石扔進了平靜了湖面,在人群中激起了一道又一道的漣漪。
晉王與胡國沁月公主的婚事,就算是皇上也未曾開口定下來。這個斐爾倒是會搶佔先機,竟然趁著晉王風頭正盛的時候,將這番話給說了出來。
一時間,那些原本動了晉王念頭的達官貴胄家的小姐們,都有些心不甘情不願的放棄了這個念頭。
晉王就算是再好,如今斐爾在慶功宴上鬧了這麼一出,還有誰敢跟那個沁月公主去搶啊,除非是不要命了!
此刻沁月面上也是有些僵硬,從剛才君無邪露臉開始,她的目光就控制不住的朝他身上黏了去。
如今阿哥這麼堂而皇之的將她與晉王的親事提到檯面上來說,若是……若是長樂王誤會自己真的對晉王有意可怎麼辦?
想到這裡,沁月有些著急的扯了扯斐爾的衣袖,暗暗搖頭。
卻不料她無聲的抗議只換來了斐爾一個安撫的眼神,她心中焦灼難安,她不是不相信自己的阿哥。而是……她、她不知道為何,她根本就不願意去冒險,不願意讓長樂王有一丁點兒可以誤會自己的由頭。
不過看著自己阿哥信心滿滿的樣子,沁月只得是硬著頭皮等著他接下來的話。
「今日,為了給晉王殿下慶賀,我和我阿妹特意請出了上古的火龍神。它能測天地萬物,能推世事緣由,不過這些都不重要。最重要的一點就是,這火龍神能夠分辨到底誰才是真正的無雙英雄!」斐爾的聲音粗獷,帶著草原漢子特有的惑人和性感。
他那湛藍的異族眼眸,還有那從他寬大的掌心騰雲而上的火龍構成了一副詭異且神秘莫測的畫面。
而正是這種詭異,卻讓他所說的話更讓人感到信服。
沁月公主見斐爾終於說到了重點上,也終於不再隱忍。
她身著那一襲大紅色,一個利落的翻身,便站立在了斐爾的身側。
一雙明媚的眸子遙遙的落在溫文爾雅的晉王殿下身上:從這個慶功宴一開始,原本是主角的晉王卻一直默默無聞,好像直到現在,斐爾提起了這件事,大夥兒才將晉王想了起來。
一時間,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了一臉淡泊的晉王身上。
「沒錯,我們胡國的人最崇拜的便是英雄。當真正的英雄將雙手置於火龍神的龍舌之中,卻不會被烈火灼傷,那就代表火龍神認同了你這個英雄之名。如果晉王殿下當初真的建立了那樣偉岸的奇功,相信火龍神一定會庇佑你!」
沁月清亮的聲音響起在觀景台之上,一雙眸子卻是死死的定在晉王身上。那微微揚起的嘴角,透出著她此刻愉悅的心情。「只是,不知道晉王殿下願不願意讓火龍神來判定?」
剛才阻止了封貴妃出醜的君無邪,此刻正慵懶地倚在自己的座攆裡面。
只是,原本耷拉下來的薄紗,卻不知道在什麼時候被挽了上去。
君無邪在聽見沁月公主所言之後,原本遊走在暖盅上面的白皙手指突然頓了頓。一雙如絲媚眼微微一掃,目光落在斐爾的右掌之上:火龍神?
墨舞雖然看不見,但從剛才眾人的反應就能猜出來,那火龍神定然是有幾分真實的。
只是,如今再聽自家主子的反應……
「爺,可是那火龍神有問題?」墨舞傾身,低低開口。
倒是君無邪長且濃密的睫毛忽閃,在眼簾上打出一排厚重的陰影。他斂去眸子裡面的嘲諷,腦海裡卻是出現了當初在麒麟山裡,轟天雷爆炸的一幕……
嘴角突然勾起了一抹柔美的笑容,君無邪淡淡道,「前面弄了那麼多花哨玩意兒,現在總算是進入正題了。我們且慢慢看戲,我估摸著,待會兒,我便能看見我家小闌闌了。」
對於君無邪自作多情的親近,墨舞決定不予置喙。
而就在這個時候,原本守在座輦附近的暗衛突然走了過來。他隔著君無邪身後的幔帳,低語了兩句。
片刻的疑惑之後,君無邪挑起一雙鳳目,淡淡的扭過頭去,剛好能夠看見在晉王府的側門處,一抹玄白色的身影正立在陰影裡面,不是白桓宇又是誰?
「晉王殿下,你怎麼還在猶豫?」斐爾冷眼望著一直沉默不語的晉王,面上浮起一絲輕蔑:看來自家阿妹可能說的沒錯,這個晉王說不定就是個馬後炮,專門撿便宜的傢伙!
沁月也是勾起了嘴角,接下了自家阿哥的話,「還是說,晉王殿下心虛了,所以不敢讓火龍神來檢驗你?」
坐在一邊矮桌上的官員們見胡國的太子公主羞辱自家王爺,自然是不答應。
素來脾氣就暴躁的左相,更是不顧心口裡的疼痛,拍案而起,「放你娘的屁,我們東陵的男人都是勇士,豈是你們胡國彈丸之地可以相提並論的?敢在景陽撒野,我白振剛第一個不答應!」
「就是!」
「就是,憑什麼!」
「我們晉王可是血肉之軀,你那什麼勞什子火龍神萬一噴出火來,傷了晉王,那可如何是好?」
倒是斐爾聽了這些話,冷冷一笑,「我是胡將軍,更是胡國的草原雄鷹,這火龍神停駐在我手上,各位大人可曾見它傷我分毫?」
斐爾的一句話成功堵住了眾人的嘴巴,沒錯啊,這個斐爾的確是英雄,所以即使火龍神停駐在他手上也不會傷他分毫。
晉王殿下立下奇功,相信那個火龍神也不會傷害他的!
就在兩伙人爭執不下的時候,一直沉默不語的晉王卻是緩緩的站了起來。
平淡的話語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好,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