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這社會評選最倒霉的人,葉小玄絕對會毫不猶豫的為黃半仙頭上一票!
兒子慘死,老婆喝藥,現在他又被查出死期將至,葉小玄甚至感覺,連角落裡那吃飽了就睡的流浪漢,都比他幸福了無數倍!
黃半仙喝了一口酒,瞥了葉小玄一眼說:「你是不是覺得我很慘?很難想像我到現在還能笑的出來,對嗎?」
葉小玄歎了口氣,點點頭說:「如果你說的都是真的,我確實是這麼想的!」
黃半仙哈哈大笑,拿著一串燙豬肺,大口大口的嚼著,對葉小玄說:「小子,看開點,死是早晚的事,沒什麼好愁的!人這一輩子,重要的不是你哪天死,而是你每天怎麼活!」
葉小玄細細品味著他的這句話,略有所思的點點頭。
黃半仙一臉神秘的看著他,低聲說:「知道我為什麼敢在這裡喝醉嗎?」
葉小玄搖了搖頭。
黃半仙得意的對他說:「因為有人會把我連車帶人送回去!知道是誰不?」
葉小玄再次搖搖頭。
「我兒子!」黃半仙神秘兮兮的對葉小玄說,「我每次喝醉,我兒子都會把我和車都送回家!」
葉小玄突然感覺後心發涼,端起杯子跟他碰了一下,沒好氣的說:「喝酒吧,黃半仙!」
黃半仙知道他不信,也不解釋,端著就被喝了一口,對他說:「你是不是想要那家店?」
這倒是稀奇了,莫非這傢伙真的是半仙不成?葉小玄莫名其妙的看著他問:「你怎麼知道我是去盤店的?」
黃半仙撇撇嘴,不屑的說:「我一天在那附近跑八遍不知道那店轉讓?你小子笑瞇瞇的去了笑嘻嘻的出來,肯定是談妥了,要不是撿到便宜,你能笑的那麼奸詐?」
既然他猜出來了,葉小玄也就不瞞著了,乾脆敞開了說:「怎麼,你有什麼建議?那個地方有沒有搞頭?」
黃半仙斜了他一眼,臉上帶著半真半假的笑容,對葉小玄說:「那就要看你是條龍還是一條蟲了!是龍,那裡就是龍宮!是蟲,那裡就是你的葬身地!金五叉,沒點翻雲覆雨的本事,就別想去那裡興風作浪!」
葉小玄眼睛一亮,饒有興趣的看著黃半仙,給他倒上一杯酒,低聲問他:「你到底是什麼人?一個開出租車的,絕對沒有這樣的見識!」
黃半仙哈哈大笑,也學著他的樣子,低下頭湊到他的耳邊說:「其實…我就是一個開出租車的!」
真不知道這傢伙到底是真醉還是假醉!葉小玄無奈的端起杯子,自顧自的喝了一口,漫不經心的問他:「對於那個地方,你又知道多少?」
黃半仙嘿嘿一笑,也不在意他不敬自己,自己也喝了一口,不緊不慢的把一顆花生丟進嘴中,悠哉哉的說:「省城六大暗勢力,五街銅鼓,南坪錢豹,東福金家,西沙老道,城中厲坤,北電高炮,爭的只有一個地方,那就是金五叉!奪了那個地方,就等於奪了省城的天下,無論往哪邊發展,那都是近水樓台,人脈鼎盛!」
葉小玄聽的有些發愣,真沒想到這黃半仙知道的還真不少,不過這其中肯定也有吹噓的成分,否則那丁老闆也不會混的如此淒涼了!
「未必吧?」葉小玄一臉的不屑,也剝了一顆花生丟進嘴裡說:「要是真這麼金貴,那咖啡店也不會這麼便宜就盤給我了!」
「便宜?」黃半仙斜著眼睛看著他冷笑,「是撿便宜還是找麻煩,很快你就知道了!多錢盤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能開門多久!一萬塊錢盤的,你裝修進貨就開門兩天,那也是賠本生意!」
這話說的還真有幾分道理,葉小玄笑了,看著黃半仙說:「你真以為我盤下那店是不怎麼明智的選擇嗎?」
黃半仙沒有回答他的話,只是喝了一口酒,抬頭看著天上的明月,幽幽的說:「那個地方誰都想要,但是誰也不敢要!誰敢伸手,迎來的就是其他五家的砍刀!所以這些年,那裡就是一個講數的地方。」
「講數?」葉小玄似懂非懂的看著黃半仙。
黃半仙點點頭,一雙醉眼笑瞇瞇的看著他說:「就是談判!誰跟誰起衝突了,不想開打,不想讓警察管,那就約個地方喝茶,商量一下用拳頭刀子之外解決的辦法!但是也有談不攏的時候,那就直接在門口開打!」
葉小玄突然想起剛才在綠城的時候見到的那兩桌客人,明明是互相認識的四個人,卻坐了兩個桌子,當時他還有點奇怪,現在想來,原來人家當時就是在講數!
「六大勢力暗中約定的規矩,進門是客,出門見刀!」黃半仙慢慢的嚼著花生,臉上帶著一絲不屑,「在咖啡店別動手,不光不動手,還得給看著點場子,只要出了綠城的門檻,那就是天下大亂,誰也不用守什麼規矩了!」
葉小玄搖頭苦笑,這算是黑勢力的君子協議?也怪不得進門兩個彪形大漢會用那名奇怪的眼神看他了!進門是客,自己這個愣頭青什麼規矩都不懂,直接就闖進人家講數的地方了,換成一般人,看到那兩個大漢就不敢進了!
他也明白了那個大漢臨走時對他說的那句話了,問題是當時自己不懂那情況啊,不過就算明白當時的局勢,自己就真的不進去了嗎?答案當然是否定的!
別說裡面在講數,就算兩邊人一邊扛著一個火箭筒在開打,葉小玄想進去喝杯咖啡,也沒人能攔得住!
葉小玄嘿嘿笑著說:「都想伸手卻又都不敢伸手,那就便宜了我這個外地佬了?」
黃半仙也笑了,眼睛灼灼的看著葉小玄說:「只要你能鎮的住這些人,把門口的械鬥壓制在每個月三次以下,這個位置就能賺錢!」
「如果一次都沒有,豈不是更加好?」葉小玄笑瞇瞇的看著黃半仙,「我不太喜歡別人影響我的生意,誰砸我飯碗,我就推他房子!他不讓我吃飯,我就讓他無家可歸!」
「噗!」黃半仙一口酒噴了出來,不停的咳嗽著,自己捶著胸口說:「小伙子,勇氣可嘉!勇氣可嘉!你可別忘了,你對付的是省城七匹狼!」
「可是,你只告訴了我六個人!」葉小玄似笑非笑的看著黃半仙。
黃半仙眼神閃爍,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搖著頭說:「幾個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能不能對付的了?不過那是你的事,我可管不了!行了,我喝醉了,買單走人,兒子,過來算賬!」
葉小玄有些頭大,你丫喝點酒耍酒瘋啊,酒品太差了,見誰都叫兒子,人家不揍你才怪!
卻見那正在撿桌的小伙子把手裡的東西一丟,跑過來衝他說:「老爹,你請他請?」
黃半仙指了指葉小玄說:「他請,崩打折,他有錢!」
那兒子把油膩的手往圍裙上一擦,沖葉小玄說:「麻煩了老闆,一共六十八塊,您給七十好了!」
葉小玄聽的一愣愣的,抽出一百塊錢遞給他。黃半仙不樂意了,沖兒子喊:「我特麼不是跟你說了別打折嗎?」
小伙子掏出三十塊錢補給葉小玄說:「就沒打折啊,還多要了兩塊呢!」
黃半仙撿起酒瓶子一看,罵了一聲扔一邊了:「特麼以為是特曲,搞了半天是二曲,下次我再跟這小子喝酒,就拿特曲,喝好酒!」
小伙子一臉鬱悶的說:「老爹,特曲就比二曲貴十塊錢!」
「那也行,多宰十塊算十塊!」
葉小玄:「…」
走到出租車旁邊,黃半仙噴著酒氣對葉小玄說:「你住哪?」
葉小玄趕緊擺手對他說:「行了別麻煩你了,我自己叫車回去!你也別看車了,跟我一起打的吧!」
「少廢話!」黃半仙還不樂意,一把拽住葉小玄胳膊把他塞進車廂,然後自己坐在駕駛位上,發動起車子邊開邊說:「快點說,住哪?」
葉小玄無奈了,看來這廝今晚是非要把自己送回去了,跟喝醉的人沒有道理好講,只好乖乖告訴他:「紅樹林!」
「轟!」車子直接三檔起步,油門到底躥了出去,好歹沒把葉小玄給摜出去!嚇得他跳腳大罵:「我嘴你媳婦兒的,不行就讓我開,你丫這是謀財害命!」
車子「嘎!」的一下停在路邊,把人家一個倒泔水的小青年給嚇了一跳!
黃半仙扭過頭看著葉小玄說:「我這車你開的了?」
葉小玄撓撓頭說:「什麼車我都開不了,我就那麼一說,你別當真!」
黃半仙露出一個鄙視的眼神,打開車窗衝著倒泔水那小子說:「兒子,老爹我喝多了,關門送我回去!」
這犢子還真的是見誰叫誰兒子啊!葉小玄往後仰了仰,省的人家惱羞成怒把泔水潑進來的時候濺一身!
沒想到那小子居然應了一聲,探著腦袋對黃半仙說:「我爸在,讓他關門就行,我進去換條褲子再出來,這身髒了!」
黃半仙晃晃悠悠的打開門下了車,走到後面躺在了座位上。葉小玄扭過頭瞪著眼睛看著他說:「我說,咋整天街都是你兒子啊?你到底有多少個兒子?」
黃半仙得意的伸出三根手指,衝他說:「三十三個!」
葉小玄一愣,繼而明白過來,低聲問他:「都是你在綠城門口救的?」
黃半仙點點頭,悠哉悠哉的說:「福兮,禍之所倚;禍兮,福之所伏!我死了一個兒子,多了三十多個,只要想喝酒,到處有人請,一到過年,就我家最熱鬧,你說我活的滋潤不滋潤?」
葉小玄整個人都怔住,也不知道該怎麼評價整個黃半仙了,乾脆一伸大拇指,對著他讚了一聲:「高!實在是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