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瑕還不到生產的日子,可晚上睡覺一翻身竟然從床上掉下來,只嚷著肚子疼。()好在穩婆都找好了住在府裡,立即趕了過來說是動了胎氣要生。孟闊急得六神無主,傻傻的被丫頭推出房,一直像熱鍋上的螞蟻急得來回轉圈。
他在門口轉悠的所有人都腦袋發暈,好在晚瑕生得挺痛快,孩子很快就出來了,是個女孩。
孟闊見到平安的母女二人十分高興,倒是晚瑕滿臉的落寞不快,他粗心的以為是生產過程太艱辛她累到了。
若溪得了消息趕回來,私下只有姑嫂二人的時候晚瑕紅了眼圈。
「怎麼坐月子還掉眼淚?是不是有什麼不高興的事?」若溪見狀問道,「你上面沒有公婆侍奉,府裡的下人誰若是惹你不痛快,攆出去就成了。」
「跟旁人無關,是我自己心裡不舒坦。」晚瑕垂著頭,情緒顯然低落至極。
生完孩子的身子最虛弱,這個時候的產婦也極其容易精神緊張激動,弄不好就會變成產後憂鬱症。
若溪看出她的心事,勸慰道:「不管男孩、女孩,都是爹娘心中的寶貝。況且孟姑爺不是什麼都沒說嘛,我瞧著他挺高興。」
「我知道,可到底是有些遺憾,先生下兒子心裡才踏實。嫂子一下子生下龍鳳胎,怎麼能明白我心裡的酸楚?」她跟若溪一直親近,倒是毫不掩飾的說出心裡話,「之前找了幾個大夫都說是小子,我跟孟闊把孩子的名字都取好了,這下用不上了。」
「怎麼用不上?成親一個月你就懷上,照這個速度一連生養幾個不成問題,我看明年你們起的名字就能用上。」若溪笑著打趣道。
她聞言面色一紅,心裡舒坦了好些,拽著若溪的手說道:「有些話我憋在心裡誰都說不得,好在有嫂子你在。」
「有什麼話你只管跟我念叨,我保證是鋸了嘴的葫蘆只聽不說。」若溪柔聲回著,「孟姑爺對你好的是沒話說,如今趙姨娘又在府裡照顧,你平安生下健康的俏丫頭,這是多少人羨慕不來的幸福?你別胡思亂想,好好坐月子。女人做月子等於脫胎換骨,若是換好了會年輕漂亮。到時候孟姑爺會越發的把你疼到骨子裡,明年再抱上兒子,你們還有什麼遺憾?」
「嫂子~」晚瑕臉上的紅暈越發重了,一副嬌羞的可人模樣。
這大家公子都是三妻四妾,每每主母懷孕更要安排妾室侍候夫君。孟闊在求娶晚瑕的時候就發誓再不納妾,成親之後不僅遵守諾言,而且對府中的丫頭都不曾多留意。
晚暇懷胎十月,他都規規矩矩,偶爾隱忍不住便去沖冷水澡,晚暇見了心中十分感動。不過她多少知道男人在這上面不能忍得太久,私下裡曾跟若溪委婉的打聽過,不知道自個二哥那個時候是怎麼忍過來的。
再親密有些話還是說不出口,若溪半掩半吐的說了兩句,聽得晚暇已然是羞得抬不起頭來。
她懵懵懂懂又不好意思問,可到了晚間就明白了。孟闊得了宜宣指點,夫妻二人找到了紓解的渠道,竟比之前還要親密,感情越發的如膠似漆起來。
晚暇滿心思給孟闊生下個男孩兒,一聽說是女兒怎麼能不失望?
孟闊是個粗線條的人,一心沉醉在喜得貴女的喜悅中,又憐惜晚暇辛苦,對她是無微不至的關心。晚暇見到他對自個好,心裡就更不自在。
「你還是到隔壁房間去睡,免得晚上孩子哭鬧影響你休息。」晚暇見他吩咐丫頭在屏風後面放床覺得不妥。
孟闊卻執意不肯,「丫頭、奶娘照顧孩子,我就照顧你。」
晚暇聽了只好作罷,好在那孩子一點都不鬧人。尿了、餓了就哼哼幾聲,奶娘及時換尿布、餵奶,她便安安靜靜的睡著。
孟闊和晚暇就隔了一座薄薄的屏風,一翻身就能聽見動靜。
晚暇生怕影響他睡覺,不敢發出大動靜,想要喝水、如廁就輕聲的喚丫頭。
不過孟闊總是能聽見,翻身起來親自侍候她,還告訴丫頭只在外間照顧好小姐就成。小丫頭聞言便不敢再隨意進來,晚暇見狀也無可奈何。
「明個兒把這屏風也撤了吧,擋在中間怪礙事的。」他一點都不在乎什麼規矩禮法。
「不行!」晚暇聽了搖搖頭,「你住在這裡,姨娘還念叨了好幾句,說是什麼不吉利對男人不好之類的。這屏風多少能擋些煞氣,就放著吧。」
「全聽你的。」孟闊給外人的印象魯莽粗暴,可對著晚暇卻是溫柔體貼,連大聲說話都沒有過。
他知道月子裡怕風,吩咐人把窗戶都關嚴實又把縫隙用紙糊上,還在房間裡生了三四個暖爐。晚暇熱得渾身出汗,感覺黏糊糊的不好受。
「這樣下去不熱死也會被汗臭死。」晚暇不由得抱怨起來,「二嫂子說了,坐月子的時候要注意清潔,不然容易生病。」
「胡說什麼呢?」孟闊聽了輕聲責備著,「我用熱毛巾給你擦擦。」
他端來一盆熱水,把乾淨毛巾放進去擰出來,輕輕地在晚暇臉上擦起來。擦乾淨她的臉又擦她的脖子,毛巾順著往下滑,她登時面紅耳赤。
「害羞什麼?你哪裡是我沒碰過,沒見過的?」孟闊低低的笑著,「不過你這裡倒是圓潤了不少。」說罷還壞壞的捏了一把。
「你……」晚暇臉漲得通紅,不知道是羞的還是氣的。還不等她罵出口,就見奶白色的液體竄出來濺了孟闊一臉。
她唬了一跳,孟闊卻伸出舌頭在嘴邊舔了一下,「好香甜!」說罷湊過來吮吸。
「額,快躲開,要羞死人了!」晚暇覺得臉快要爆炸,偏生一股子奇怪的感覺湧上心頭。
他抱住晚暇死活不鬆手,含糊地輕語道:「別出聲,讓丫頭們聽見就越發丟人了。()」
晚暇聽了不敢再言語,只好由著他去了。鬧騰了一陣,兩個人都呼呼喘著粗氣。
「別動,讓我冷靜一下。」孟闊抱住她不敢再動,也不讓晚暇動,好一陣他才把心頭的燥熱壓制下去。
晚暇再不敢讓他幫自個擦拭身子,自己簡單處理了一下。
不過打這開始,孟闊竟上了癮一般每天晚上張羅著喝「宵夜」。晚暇自然是不肯,怎奈他軟磨硬泡死皮賴臉,半推半就順從了他。
趙姨娘見晚暇的奶水一直沒回去,還懷疑是不是大夫開的藥不對勁,張羅著要換個大夫瞧瞧。
「本來一副藥就能回奶,怎麼你的奶水還這樣充沛?也不見你親自奶孩子,竟比奶娘還要凶?」她看見晚暇的胸口總是濕漉漉納悶的說著。
晚暇心裡明白是何緣故,羞得垂著頭不敢起來,只覺得想要找個地縫鑽進去。
趙姨娘是過來人,見狀心下明白了幾分。她不僅在心裡偷笑,想不到看起來粗枝大葉半晌不吭一聲的姑爺,竟然還是個輕狂善風情的主。
不過她心裡又替晚暇擔憂,姑爺年輕體壯,正是**難以滿足的時候。本以為他老實木訥,眼下瞧著卻不盡然。晚暇要做三十天的月子,他豈能忍得住?可女人這個時候是萬萬不能行事,不然會落下病根一輩子去不掉!
私下無人的時候,趙姨娘偷偷跟晚暇說道:「姑老爺住在月子房裡到底不吉利,不如讓他搬了出去。」
「用屏風擋擋煞氣就沒事了。」晚暇不以為然的回著。
「唉……我是擔心……」趙姨娘遲疑支吾了一陣,終是說了出來,「姑老爺年輕氣盛,你又不懂事,若是時間長了耐不住到了一處可使不得!女人月子裡落下的病,一輩子都好不了,到時候遭罪的是你自己!」
晚暇聞聽立即害羞不已,咿咿呀呀的口舌不利索。
「我是一心為姑娘考慮,有些話說得沒輕沒重你別生氣。」趙姨娘如今只指望著晚暇,怎麼能不全心全意為了她著想?
晚暇放下手中的碗,笑著回道:「姨娘還能給我虧吃,但說無妨!」
「這男人進了女人屋裡,想得都是同一件事。別看姑老爺咬牙切齒的不納妾,其實他倒不見得是不願意,只是怕你不高興罷了。我說得都是掏心掏肺的話,這姑老爺出身比不上姑娘,若不是之前有過不納妾的承諾,又立了功被皇上封了官,他怎麼能娶到姑娘?所以姑老爺稍微遷就姑娘,稍微示弱都在情理之中。
況且你們尚在新婚,姑老爺對你的新鮮勁還沒過,自然是事事都順著你的心意,生怕你生氣。不過現如今姑老爺官運亨通,多少人巴結都巴結不上,說到底姑娘倒是一點不委屈了。
姑娘在月子裡,身子不方便侍候,總不能讓姑老爺望梅止渴。男人憋久了會憋壞身子,而且這也憋不住!府裡沒有,他自然要去外面尋。這男人若是在外面花銀子去青樓倒算了,最怕是弄了個什麼小門小戶人家的姑娘養起來。若是再生下孩子,就真成了一輩子的心裡刺眼中釘了。
不如姑娘挑個老實好拿捏的丫頭,送到姑老爺房裡去。反正姑老爺發誓不納妾,頂天不過是個通房丫頭,還能翻天不成?」
晚暇聽了心裡百轉千回,這幾晚她見孟闊忍得難受也擔憂,可要讓她把其他女人送上孟闊的床,她心裡更是難受。
趙姨娘見到她有些動容,趕緊加了一把火說道:「別看姑老爺現在沒這個心思,可時間一長就說不准了。到時候讓心懷叵測的丫頭趁虛而入,反而失了先機。男人骨子裡都喜歡媳婦賢惠溫柔,你主動安排丫頭侍候,姑老爺心裡一定感激。到時候他對姑娘必定越發的敬重,姑娘在府中的地位只會越來越牢靠。」
「我們與尋常夫妻不同。」晚暇咬了一下嘴唇說著。
她跟孟闊是一見鍾情,一起努力了那麼久才能走到一起。兩個人又經歷了生死的考驗,感情自然是不比尋常夫妻。
「姑娘,這有誰不知道?」趙姨娘笑著搖搖頭,「婚前或許不一樣,可這成了親就差不了許多。還是男人女人過日子,柴米油鹽醬醋茶。姑娘可能是一時想不開,慢慢想想就通了。」
晚暇知道她是為了自己好,不過就是接受不了孟闊身邊有其他女人。一想到他會摟著別人說笑,對別的女人像對自己這般,心裡就翻江倒海。
她相信孟闊對自己的承諾,相信他心裡只有自個一個人。他說過會為了自己忍耐,別說是一個月,就是一年都無所謂。
偏生這晚孟闊被幾個同僚拉去喝酒,說是過一陣有公務要去外地,提前慶賀他家姑娘滿月。孟闊推脫不得,只要跟著去了。他本想打發貼身小廝回去告訴晚暇一聲,可同僚們卻打趣他連這點小事都要回稟夫人,實在是丟男人的面子。
他只好跟同僚們喝酒應酬,眼見天色已晚卻脫不了身,無奈只得裝醉,最後才算是被放了回去。
白日裡趙姨娘跟晚暇說了那樣一通話,晚上孟闊就夜不歸宿,還連個消息都沒有。晚暇擔心他出什麼意外,打發人去衙門裡打聽,說是早早就結伴走了。
結伴走了?跟誰結伴走了?孟闊那幾個同僚,哪個都是三妻四妾,還有個別人在外面養了外室,鬧得京都人盡皆知。常言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孟闊跟他們混在一起怎麼能好?
晚暇心裡忐忑不安,一直等到快三更才見孟闊滿身酒氣的回來了。
不等他走進,晚暇便掩著鼻子皺眉說道:「快去洗洗,喝得醉醺醺身子怎麼受得了。」說罷又吩咐丫頭去熬醒酒湯。
「沒喝多少不用醒酒。」孟闊卻笑著回道,「我不過是偷偷把酒倒進衣裳裡,不然他們不放我回來。我洗個澡換身衣裳,你快點躺下歇著吧。」
看他說話走路也不像喝醉的樣子,晚暇這才放下心。不過這麼晚才從外面回來,只是喝了酒嗎?這樣一想,她怎麼可能睡得著?
半晌,孟闊打淨室裡面出來,見到晚暇還坐在床邊便走了過來。
「怎麼還不睡,身子不舒坦?」他伸手摸摸晚暇的額頭,關切的問著,「補湯乖乖地喝了嗎?」
「嗯。」晚暇一歪頭,躲開他的手。
孟闊再遲鈍也感覺出她的不對勁,「嗯什麼?是不舒坦還是喝了補湯?」
「你去幹什麼了?」她盯著孟闊問道。
孟闊知道她是不高興自個晚歸,還不打發人告訴一聲,趕緊解釋起來。
「他們笑話你怕媳婦了?」晚暇聽了心裡不是滋味。
「不過是渾說玩笑罷了,哪裡是真的笑話。」孟闊不在意的回著,伸手去拉晚暇的手,「別胡思亂想,我的心意你應該明白。」
她咬了一下嘴唇,抽出自個的手低著頭說道:「明個兒你搬到隔壁,我挑個丫頭去侍候你。」
孟闊聞言一怔,隨即明白她話裡的意思。看著她使勁咬著嘴唇,孟闊就知道她內心在掙扎矛盾,這是她的習慣。
「你挑的不一定合我的心意,我倒是有個合適的人選。」孟闊眼裡帶笑的說著。
晚暇聞聽心裡忽閃一下,抬起頭迎上他的笑顏不由得紅了眼圈,「原來你心裡早就有了打算,是我疏忽了。不知道爺中意的是哪個丫頭,妾身這就安排。」說罷不等孟闊回話,就委屈地快要哭出來。
「大眼睛,高鼻樑,皮膚白白的,一笑嘴邊有兩個可愛的酒窩。」他忍住笑意一本正經的說著,「那丫頭身材特別好,前凸後翹,走起路來搖搖擺擺看得人心裡發癢。每每見了,我都恨不得把她吃進肚子裡……呃,你怎麼哭了?」本來他想逗逗晚暇,沒想到把她逗哭,這下他反而慌張地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傻瓜……」他過去抱住晚暇,卻被她一下子推來。
「既然你心裡有了旁人,何苦還過來招惹我?」晚暇哽咽著說著,「我這就把清兒喚過來。」
「呵呵,清兒是誰?」孟闊笑著挨過去,不顧她的掙扎把她摟在懷裡。
晚暇心裡已經亂了套,哪裡聽得出他話裡的挪揄,哪有心情留意他臉上的壞笑。
他不敢再逗弄晚暇,低頭吻上她的眼睛、鼻子和臉頰,「傻丫頭,你的眼睛明亮的像天上的星星,一笑露出酒窩讓我沉醉。我的眼裡除了你還有誰,什麼清兒、濁兒的我都不知道是誰。我不在意那些人挪揄笑話,不過是不想讓他們把話題放在你身上。我的媳婦,怎麼給臭男人墊舌頭根?男人的面子是自個掙得,不應該在女人身上做文章。我就是怕媳婦,誰管得著!」
「那你剛才……」晚暇抬起婆娑的淚眼,除了委屈還有一絲氣憤,到了現在她豈能感覺不出孟闊的逗弄?
「以後再敢說給我安排丫頭之類的話,我就不回來住了!」孟闊霸道的說著,「還有,不許再胡思亂想,不然我打你屁股!」說罷伸手在她的屁股上輕拍了一下,終是心疼捨不得下重手,竟像是愛撫。
晚瑕見狀卻哭得越發可憐,抽泣著說道:「原來你不僅心裡面有了旁人,還想不回家了!」
「我什麼時候……」他聽了覺得百口莫辯,急得滿腦袋冒汗。
他急忙哄著晚瑕,說盡了好話也不管用。晚瑕不停的啜泣,鼻頭哭得通紅,瞧著像被主人遺棄的小狗,可憐極了。
「我求求你別再哭了,月子裡見了眼淚會落下毛病。」孟闊這會子兒開始後悔自己開的玩笑,惹的她哭泣不止,這眼睛還要不要了。他這也解釋了,也道歉了,也發誓了,可怎麼都不管用!
突然他想起宜宣曾經跟自個說過的話,女人是不講道理的。實在說不通就抱緊了親,女人都吃這一套。
想起這個,他伸手托住晚瑕的下巴,嘴巴欺下去。剛開始晚瑕還在掙扎,後來漸漸不動,乖巧地偎在他懷裡。感覺到懷裡的人安靜順從,他的吻慢慢變得輕柔,從唇邊移至臉頰,在她留下淚痕的地方反覆憐愛的摩挲著。
「以後不許再哭,我心疼!」他低低的說著,「你就這麼不相信我們的感情,這麼不相信我嗎?」
「我……」聽見他語氣中的一絲哀怨,晚瑕心生慚愧。
「我們是怎樣才能在一起的?」孟闊挪開嘴唇,用手撫摸著她的臉,「我是從鬼門關裡走一遭的人,經過生死自然比尋常人看得深,看得開。人這一輩子什麼最重要?在生命走到盡頭的時候該留下什麼才不枉來人世走一回?
我想做個頂天立地的男人,雖不能給妻兒最好的生活,卻要成為她們的庇護所;雖不能成為聖賢,卻要留下清譽,免得累及子孫後代挨罵。不納妾室是我對侯府長輩的承諾,可在新婚之夜答應過你的事卻是對你的誓言!這輩子,我只會有你一個女人,相信我,一定會做到!」
「以後你會後悔的!」晚瑕的視線模糊起來。
「後悔也是下輩子的事,這輩子就跟你捆在一起過了,誰讓我非你不可呢?」孟闊笑著回道,還伸手寵溺地揉搓著她的頭髮,「原來沒發現你這樣愛哭鼻子,方才哭得像個小孩子。我擰一條毛巾,給你擦擦臉再敷一下眼睛,不然明天準會腫起來。倘若被姨娘瞧見,還以為我欺負了你。」
看著孟闊溫柔的擦著自己的臉,輕聲軟語的說話,晚瑕覺得心裡空落落的難受。
「大夫明明說是男孩……」她欲言又止。
孟闊聽了突然明白她這幾日的情緒不穩定是因為什麼了,暗怪自己粗心,連這個都沒想到。
「姑娘是爹娘的小棉襖,懂事又貼心。」他抱住晚瑕,輕聲說著,「你喜歡男孩容易,趕明個再生就是了。我倒是稀罕女孩更多一些,你瞧咱們的妞妞多文靜,晚上一聲都不哭。」
「男人有幾個不喜歡兒子的?看你給孩子起名字的勁頭,我就知道了。」晚瑕有些遺憾的回著。
「咱們的孩子我自然是有勁頭,跟男女無關。你瞧當今的德妃娘娘,不是你長姐嗎?」他確實不在乎什麼男女,因為大夫斬釘截鐵的說是男孩子,他這才起了幾個男孩子的名字讓晚瑕挑選。
聽見他這樣說,晚瑕心裡才徹底舒坦了,幾日來的焦躁煩悶一掃而光。
「你光顧著陪人喝酒,可吃過晚飯了?我讓她們弄點麵條給你養養胃。」晚瑕輕聲說著,「麵條早就做好了,就等你回來下呢。」
「還是媳婦最知道疼人,不過我不喜歡吃麵條。」他嘻嘻的笑著,眼睛瞄著她的胸口。
晚瑕伸手摀住,紅著臉輕聲說道:「今個兒姨娘看見溢奶有些懷疑,嚇得我連頭都沒敢抬,都怪你!」說罷嬌嗔地瞪了他一眼。
「晚上我多吃些,白日裡就不會溢出來了。」他不知道害臊的回著,嘴巴開始拱蹭起來。
「男人都是色狼……呃……輕點……丫頭們還沒睡呢……」晚瑕斷斷續續吟呻一般的聲音瑣碎的響起,其中還裹挾著吮吸咂舌的動靜。
晚瑕說得不差,男人在自己心愛的女人面前就是色狼。平日裡人模人樣,整張臉寫著生人勿進,可到了晚上都是一個模樣。
因為晚瑕生產,若溪急匆匆從丹霞谷趕了回來。她想著讓菲虹試著學習管事,便把馨園的大小事宜交給她打理。這一回來就住了四五天,打算明天趕回去。
宜宣留在馨園,已經打發人傳了好幾次的話,想讓若溪早些回去。
若溪也想早些回去,可孩子洗三她要參加,偏生祖母又病重實在是脫不開身。
沒想到宜宣竟然追了回來,他算準了是若溪的安全期,一晚上纏著若溪不罷休。折騰的若溪快要散架,也罵他是個披著人皮的色狼!
「你倒是心寬,怎麼就放心把幾個孩子留下?」若溪癱在他懷裡,輕捶了他一下責備的說著。
宜宣滿足的摟著她,在她的頭髮上親了一下,「菲虹處理瑣事不急不躁井井有條,倒是有幾分你的影子。況且還有大皇子在,暗中還有不少武功高強的侍衛。我又吩咐驍騎營把上山谷的路守住,誰都進不去。」
「今個兒我回娘家看祖母,她老人家的病好多了,明天一大早咱們就回馨園。」若溪知道祖母是上了年紀,但凡換季或是累著、氣著就犯老病。靜養了一陣,再加上韓晹大考順利,她的精神就好了很多。
宜宣聞言點點頭,「你要是實在擔心韓老太太的身子,不如接她去谷裡住著。那邊環境好,適合養身子。」
「這話我說了,可祖母怎麼能答應?她是一天看不見兒子、孫子就惦記,都說少不捨力老不捨心,真是半點都不假。你說我是不是也老了,怎麼就不放心孩子們呢?」
自從上次二人離開侯府丟下兩個孩子,逸然兄妹差點被房貴妾害死,若溪就留下了陰影。孩子們若是離開她和宜宣的視線,心裡就有些惴惴不安。
「你放心,孩子們離開咱們也不會再有事!」宜宣知道她心裡的想法,估計想要過這個坎,必須要讓孩子們離開他們不可。
若溪知道宜宣肯定做了萬全的安排,可就是擔憂的失眠。菲虹年紀輕,逸然兄妹連話都說不利索,大皇子在吊腳樓養病不輕易露面。倘若真要發生什麼意外,連個能拿主意的大人都沒有。
「暢春、夏末,哪個不是你一手調教出來的?她們都是你的左膀右臂,一般的事都難不住她們。」宜宣見她輾轉難眠,輕聲勸慰著,「閉上眼睛數羊,明天還要早起呢。」說罷輕輕拍著她哄。
不知道過了多久,若溪慢慢睡著了,整個侯府也陷入了寂靜之中。
此時此刻,馨園裡卻有一個人沒有入睡。
子虛坐在床邊盯著菲怡,眼中滿是探究和疑惑。上次他喝醉了酒誤入菲怡的房間,抱著她睡了一晚上。做了奇怪的夢,第二天神清氣爽還發覺自己的內力似乎凝聚了一些。不過之後卻毫無進展,這兩日聚集的那一丁點真氣還有散掉的趨勢。
他百思不得其解,最後把注意力放在菲怡身上。今個晚上,他趁著宜宣夫妻都不在馨園,便用藥迷暈了外間的丫頭、奶娘,偷偷潛了進來。
子虛已經在床前做了好一陣,可床上的小人很正常的在安睡。小臉蛋白嫩中透著粉紅,長長的睫毛偶爾微微顫抖,半晌,她的小嘴巴吧嗒兩下可能是做夢吃東西了。
吃東西?子虛突然想到那晚上的夢,自個在夢裡好像吃了兩個紅通通的果子,隨後感覺精力充沛坐在樹下運氣。
還不等他想明白,一股子果子的香氣在屋子裡瀰散開來。他怔過神來,趕忙探身湊近了瞧。
小菲怡的手卻揪住他的衣領不鬆開,他怕用蠻力掰開傷了那小人,只好側身躺在床上任由她扯著了。
反正迷香的勁要到明天早上,他倒是不害怕被外間的丫頭發現。
菲怡睡得香甜,小小的身子像小狗一樣窩在子虛懷裡。子虛向來一個人睡一張大床,哪裡哄過小孩子睡覺?他不敢亂動,唯恐把菲怡壓到碰疼。他小心翼翼的把菲怡抱在懷裡,感覺她像個軟軟的小肉團,心裡竟湧上來幾分欣喜。
菲怡身上除了有他熟悉的果香,再無其他可疑之處。他細細打量了半晌也沒看出什麼,只好抱著菲怡睡了。
半夢半醒之間,他感覺自己來到了熟悉的果林,顧不上思量趕忙摘了幾個果子吃下去。果然不出他所料,果子進肚立即就有熱流在身體經脈流竄。他趕緊坐下運氣,頓時感覺驚喜。
他不敢胡思亂想唯恐氣息逆流,這一打坐就是幾個時辰。等到他睜開眼睛,發現自己就躺在床上,哪裡有什麼果園。
懷裡的菲怡睡得香甜,外面天色大亮,他不敢耽擱急忙起身出門。他探頭探腦了一陣見院子裡無人,這才閃身離去。堂堂大皇子,竟然半夜鑽進嬰兒的房間,若是被人瞧見成何體統?
不過他倒是總結出一個規律,每當摟著菲怡睡覺便會做奇怪的夢。那個夢裡有能幫助他恢復功力的果子,至於原因就不得而知了。
打這之後,他便想法每晚睡在菲怡房間,第二天早上再趁著眾人不備溜走。一轉眼就是十多天,他的武功竟恢復的差不多,感覺氣息比之前還要強。不過這樣莫名奇妙的事情他怎麼敢說出口,只自個在心裡暗自揣度。
本來他不怎麼出吊腳樓,最近卻一天三餐都在下面用。若溪沒多想,因為子虛跟她們太熟悉,一起吃飯閒聊沒什麼稀奇,另外子虛是個心思深沉的人,從來不把心事擺在臉上。他若是有意隱瞞,還真就鮮少有人能發覺。
皇上聽說子虛身子恢復的很好,心中高興賞賜了不少東西過來,並不催促他回宮。
子虛也不著急回宮,他越來越覺得菲怡有神奇的力量。那個夢越發的清晰,夢裡除了果園還有小溪、山谷,大片的說不上名字的花海。他入夢越深就越覺得那是個無邊無際的地方,不僅果子有奇效,就連裡面的溪水都特別的清澈甘甜。
他像個發現新奇玩具的小孩子,捨不得丟開手。而且這個玩具還總有新鮮的玩法,讓他樂此不疲竟上了癮。
又過了幾日,大考放榜,韓晹果然不負眾望在三甲之列,至於能不能做狀元還要等皇上殿試才能最終定。若靈的夫君也榜上有名,名次還很靠前。這下子韓家立即出了名,孫子、姑爺都高中,這是天大的喜事啊。
消息很快就傳到了馨園,若溪聞言高興的坐臥不下。她急忙吩咐丫頭準備賀禮送到娘家,又備了一份送到陳府。上一屆大考,陳為民生病發熱發揮失常落了榜。這次終於高中,若靈算是守得雲開見月明了。
若溪真心替姐妹兄弟高興,算計著過幾日該回去了。京都發生了這麼多的大事,誰還能記得先前二皇子的事?況且事關皇家秘辛,眾人不敢胡言亂語。
皇上打發人接子虛回去,估計是想讓他參加殿試。能上殿的都不是一般人物,以後都是朝廷的棟樑之才,子虛自然不能錯過這難得的機會。
他再捨不得也得回去,跟宜宣、若溪道了謝告辭。臨行前,他把隨身攜帶的玉珮送給菲怡,說是跟小表妹投緣。
這玉珮菲虹見過,子幕身上也有一塊,當初想要送給她做生日禮物被她退了回去。兩塊玉珮出自同一塊原石,半月形,合在一起就兩條蛟龍。
「萬萬使不得。」宜宣急忙婉拒,「這玉珮是皇上賞賜,兩位皇子一人一塊,怎麼能輕易就送人?況且菲怡不過是個娃娃,受這麼貴重的禮物唯恐折了她的福壽。」
「再貴重也不過是個死物件,舅舅何必在意。」子虛卻笑著回道,「我的身子能康復全虧舅舅和舅母照顧,一塊玉珮都難以表達我的感激之情。父皇經常教導我們兄弟,受人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小表妹是個福深之人,舅舅、舅母自當好生撫養,萬不可讓她有半點閃失!」
聽見他鄭重其事的叮囑,若溪夫妻面面相覷,卻搞不懂他的用意。若溪接過玉珮,給菲怡戴上。她似乎很喜歡,立即抓在手中把玩起來,還呵呵的笑起來,嘴裡喊著「咯咯」。
「這玉珮倒是入了小表妹的眼,看來這禮物是送對了。」子虛見了也笑起來。
宜宣親自帶著護送子虛回宮,若溪留下帶著丫頭收拾東西,隨後也回了京都。
桂園和綠萼見到主子回來很高興,早已經提前把臨風居裡裡外外都打掃的一塵不染。
侯夫人和老太君整日的念叨逸然和菲怡,若溪帶著孩子們去請安,還沒進園子就見丫頭在外面迎著呢。
「二奶奶可算是來了,老祖宗打發奴婢出來好一陣子了。」那丫頭邊說邊把逸然抱過去,另一個小丫頭接過菲怡,在頭裡走先進去。
等到若溪進去,見到兩個孩子就坐在老太君身旁,侯夫人等人依次坐在下首。
老太君摸摸逸然又捏捏菲怡,又把逸群喚到跟前,再瞟一眼三太太的肚子。
「人丁興旺才是家族興旺的根本,我是有些福氣的,活到現在兒孫滿堂,可惜老太爺……」說罷歎了一口氣。
後個兒就是老太爺的忌日,難怪老太君會傷感。眾人剛想要勸慰幾句,她又笑著說道:「你們別勸,我想得明白。老太爺睡夢中就去了,半點罪都沒遭,這是他的福分。各人有各人的緣法,老太爺一輩子信道,如今成了神仙也未嘗可知。老太爺活著的時候就不喜歡熱鬧,逢年過節都不讓你們過去打擾。後天的忌日就從簡,免得惹他生氣。」
侯夫人嘴上答應下,可卻不敢馬虎行事。到了正日子,侯爺領著男丁去上墳,女眷則在家裡拜老太爺的牌位。族裡的本家也來了些人,光是酒席就備下十來桌。
香燭元寶,上供的整豬活雞,樣樣不少俱是上品。酒席以素菜為主,卻請了最有名的素菜居的大廚掌勺,色香味俱全。老太君喜歡清淡,菜色倒是很對她的胃口。
韓府自然打發人送了祭品過來,韓老太太身子大好親自過來。人逢喜事精神爽,如今的韓府不比往日,韓老太太說話更響亮腰板拔得更挺直。
轉過天就是韓晹殿試的大日子,一大早他就穿戴利索趕到宮門口候著。剛到宮門口他就遇見了熟人,點魁樓敗在他手下的陳公子,也是當初去馬府提親的人。
二人是不打不相識,同是才華橫溢,竟有惺惺相惜相見恨晚之感。
兩個人見面笑著互相打招呼,既是朋友又是相互競爭的對手,這種感覺非常微妙。不過二人都是磊落的君子,贏要贏得光明正大,輸也要輸得灑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