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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一百四十六 文 / 銀色月光

    若靈正拉著若溪在園子裡說體己話,老太太身邊的丫頭尋了過來,說是有貴客盈門老太太喚她們回去呢。

    二人聽了忙回到榮善堂,一進院子便聞見裡面傳出輕笑的聲音。若溪料定大嫂子肯定在裡面,她性子本就帶些潑辣,慣於在老太太跟前插科打諢。眼下得了兒子去了塊心病,她越發的神采飛揚走到哪裡都把氣氛搞得很活泛。

    果然,二人進去便瞧見大奶奶站在老太太身旁,不知說了什麼滿屋子人都在笑著。若溪一眼就瞧見二嫂子旁邊坐著位十三四的姑娘,眉眼大氣臉型略顯圓潤,嘴角微微上揚帶著溫柔的笑。

    「這是你二嫂子的表妹,閨名換做雅琴,比你們二人小可以姐妹相稱。」老太太給二人引見,特意瞧了若溪一眼。

    雅琴已經站了起來,過來拜見二人趕著叫姐姐。

    「二嫂子性格穩重為人和善,妹妹笑起來跟二嫂子有幾分像,看來性子也差不多。」若溪笑著拉住她的手上下打量了幾眼,心裡覺得老太太眼光不錯。這良雅琴長得端莊溫柔,行為舉止大方不忸怩。她父親雖然只是個小小的從六品的虛職,可聽說跟景王爺連過宗。景王爺可是當今皇上的親弟弟,那是真正的皇親國戚,豈是外姓王侯能比擬的?

    「九姐姐謬讚了,我哪裡能及表姐三分?我早就聽說韓府的姐姐妹妹琴棋書畫各有所長,光是談吐就不是尋常大家閨秀能及。表姐在家時便端莊大方,嫁到府裡就越發的有大家風範,如今我才知道原來都是老太太調教的好!」這雅琴倒是比她表姐嘴巧善於交際,幾句話便把老太太哄的合不攏嘴巴。

    老太太相中了雅琴,多半是衝著她家跟景王爺連過宗,眼下被她這樣一奉承便越發的滿意起來。

    若溪瞧著雅琴眉眼都在笑,心中對她的好感登時少了很多,能把假話說得這般自然讓眾人欣然怎麼能是簡單人物?老太太只看重她家跟景王爺連過宗,殊不知高門大戶上趕著攀扯上去的八竿子打不著的親戚多得是。就拿侯府來說,時常有這樣的人找上門。若是碰到侯夫人心情好,就見上一面施捨些衣物銀錢;若是不耐煩,便直接不見攆人。若溪嫁進侯府半年多,那些連過宗的親戚還沒見過幾個,更別提幫他們什麼忙了。

    老太太一味想要給韓暐找個有權勢的老丈人,可有權有勢的人家還瞧不上他,無奈只好走曲線救國的路線。可是若溪卻不看好這個雅琴,不是因為她家跟景王爺關係疏遠,主要是她這個人太過圓滑。

    若溪瞥了一眼坐在旁邊面帶微笑一直不語的三太太,看見她瞧著雅琴眼裡滿是滿意,估計也是相中了這個兒媳婦。別看這三太太打著吃齋念佛的名號,可爭鬥了半輩子的人怎麼會輕易放權?眼下大奶奶和二奶奶聯合管家,她心急兒媳婦趕緊進門好跟著管家。到時候她這個做婆婆的也不至於沒有立錐之地。省得便宜事都讓大房、二房佔去。

    這個雅琴是二奶奶的表妹,可出身卻比她高,府上跟景王爺又是宗親,關鍵是她很得老太太歡心。往後若是進了門,不管是在府裡還是在外面,都能幫扯韓暐一把。不過人家怎麼說都跟王府有親戚,韓暐想要高攀還得看人家願不願意。

    「前一陣子你身子不好,你五哥哥擔心的不得了。原來你還在府中的時候,你們兄妹感情就好。今個兒早上他知道你要回來,還一個勁念叨要留在這裡候著。只因有外客,他這才悻悻的走了。」老太太朝著若溪笑著說道。

    若溪聽了忙回道:「五哥哥送過去的補品我都收到,真是讓他掛心了。一會兒我就回清風堂瞧瞧,免得讓五哥哥擔憂。」

    旁邊的雅琴聞言眼神一閃,端起茶杯喝茶,心裡卻暗暗算計起來。她父親雖然是從六品的文官,可是卻徒有虛名沒有實權,在京都高官如雲之地更是提不上檯面。她家跟景王府連過宗,不過卻是拐了九九八十一個彎,總共去過一趟連個真佛都沒見到,就被王府管家打發回去了。她家逢年過節便厚著臉皮去王府送禮,對外就宣稱跟王府連了宗是親戚,可她心裡明白想要沾王府的光是難事。

    她見表姐嫁進韓府,不長時間便管起來中饋,日子過得風風光光很是羨慕。雖說韓府二老爺官職不高,可人家大老爺是從四品的翰林院侍讀學士,韓府還有不少買賣,在京都也算是鐘鳴鼎食之家。

    雅琴過來看望表姐,知道三房六少爺正值婚配的年紀正在找媳婦,不由得在心裡動了念頭。眼下她見到若溪跟韓暐的感情好像很好,越發的動了要做韓府六奶奶的念頭。她知道侯府二奶奶的名號可是很金貴,要銀子有銀子要人脈有人脈,多少人想要巴結都巴結不上呢!

    她放下茶杯抬起頭,對老太太越發的慇勤奉承起來。其他人尚可,倒是二奶奶的眼神閃爍了一下。

    陳氏看著表妹長大,知道她看起來溫順實則事事要強,尤其是不肯落在自己下風。姨夫是個閒職沒有多少油水,府裡姨娘孩子不少開銷很大,光靠著田莊和俸祿勉強支撐。眼下表妹到了婚配的年紀,便時常在外面鼓吹跟王爺是本家,恐怕是要藉機攀上個好人家。看她時常過來走動,奉承老太太的樣子是動了想要嫁進韓府的打算。再看老太太的態度,似乎也有這個心思。

    表姐妹變成堂妯娌,況且表妹的性子是極其爭強好勝的,以後的日子怕是不能太平。陳氏在心裡暗自思忖並不敢表露出來,低頭喝起茶來。

    若溪又坐了一會兒便說去清風堂瞧瞧,若靈惦記鮑姨娘便跟她同性,一進院子就見韓暐正在廊下逗鳥雀。

    「九妹妹和六姐姐可好?」他放下手裡的草棍笑著迎過來,「前一段聽見九妹妹出了事,我著實惦記卻苦於不能去看望。今個兒見到你氣色紅潤,想必是康復了。」

    「有勞五哥哥掛心,我很好。」若溪淡淡的回著,卻在心裡暗自歎氣。

    韓暐已經十六,自打三太太去了田莊休養便被老太太接到清風堂住著,一直到現在還在內幃廝混沒去外院單住。今個是因為老太太那邊來了女眷,這才讓他迴避到清風堂來。看著他方才逗鳥雀熟練的動作,恐怕在這上面花得時間不少。照這樣下去,過兩年的大考還不得照樣名落孫山?到時候也像父親一樣,花銀子捐個不緊要的小官,這輩子就渾渾噩噩的湊活過?

    老太太只顧著幫他找個能幫扯一把的賢內助,可卻不知嚴厲要求他。自個本身變成梧桐樹,還怕引不來金鳳凰?一輩子靠老丈人家,說出去也打嘴,在人前也挺不起胸膛來。

    若靈稍微寒暄了幾句便去了鮑姨娘那邊,若溪被韓暐讓到屋子裡坐下,她笑了一下問道:「五哥哥可有什麼打算?」

    「打算?」他聽了一怔,似乎從未想過這個問題,臨時想了片刻回道,「唸書參加兩年後的大考,中了以後再打算!」

    若溪聽他一副必定高中的模樣不好意思打擊他,接著問道:「五哥哥已經十六,論年紀看也該給我找位六嫂子了。不知道五哥哥想找個什麼樣的姑娘?」

    「漂亮、溫柔就行,一切有祖母把關,不用我操心!」他事不關己的回著。

    若溪聞言心裡越發的失望起來,三房若是交到他手上,豈能發揚光大?她不由得想起了還在外面遊學的韓晹,不知道眼下他在哪裡,看來三房的將來只能靠他一個人來肩負了!

    老太太只顧一味的寵溺,生生把韓暐嬌慣成百無用處之人,他自個又是個糊塗蟲,心裡半點算計都沒有。若是能高中走上官途還好,不然可就成了活廢物了!

    若溪側面的點了他幾句,見他絲毫不往心裡去的樣子,便失望的站起身,推說到了午飯的時候要過去老太太那裡。韓暐聽了不多留,親自送出來。

    鮑姨娘和若靈就站在院子裡邊說話邊等著若溪,見到她出來便笑著過去。

    「姨娘可好?」不管怎麼說鮑姨娘也是侍候父親的人,又是若靈的生母,若溪便先開口說話不想讓若靈心裡不舒服。

    鮑姨娘受寵若驚,若溪在府中時便是老太太跟前第一得意的孫女,能指點她這個姨娘便是高看了。眼下若溪是侯府的二奶奶,滿府之人上到老太太下至丫頭、婆子,誰不上趕著巴結!沒想到她竟然如此禮遇自個,難怪方才女兒說她最是講舊情。

    「九姑奶奶安好。」她忙施了一禮。

    若溪慌忙閃到一旁,「這一年來都是姨娘在照顧父親,我怎敢受此禮!我看這清風堂上下被打點的井井有條,姨娘費心了。」

    「如今太太一味吃齋念佛對這些不怎麼管,奴婢便摸著石頭過河,遇見大事還要跟太太回稟請示,不然還真不敢拿主意。」鮑姨娘牢牢抓住了三老爺的心,即便是三太太回來還是把持著清風堂的事務。況且三太太在意的是整個韓府的管制權,把清風堂扔給鮑姨娘管,剛好能顯示她的不爭淡薄。她是在韜光養晦,等待時機再奪回管家的權利。

    正說著,就瞧見趙姨娘打扮的花枝招展的過來了。她見到眾人只跟若溪說話,「這大半年不見九姑奶奶,沒想到九姑奶奶出落的越發漂亮了。」

    這叫什麼話?難不成自己出落的漂亮了不在情理之中?聽著她不像話的話,看著她滿臉得意的模樣,若溪便猜到她心中的想法。眼下若影有了身孕,這可是侯府第一個第四輩子孫,老太君等人都重視的不得了。若影在侯府得寵,她這個姨娘在韓府的地位自然是水漲船高。

    她知道鮑姨娘全靠若溪才能上位,又不知道用了什麼狐媚子下流手段攏住老爺的心,就連一直手段厲害的太太都避其鋒芒。眼下她女兒在侯府壓了若溪一頭,她怎麼還能把鮑姨娘放在眼裡?這兩個月她便一直生事,卻都被鮑姨娘擋了回來,今日見到若溪豈能放過炫耀的大好機會?

    「哦,原來是趙姨娘,真是好久不見。沒想到你還打扮地這般……」若溪上下打量了她幾眼才說,「隆重!」

    趙姨娘登時臉色微變,隨即滿臉堆笑地說道:「我這不是怕給若影丟臉嘛,她現在可是侯府老太君眼中的寶貝疙瘩。聽說老太君隔三差五便賞賜一大堆的補品,三少爺更是長在別院連侯府都鮮少回去。不過也難怪老太君和三少爺如此,她肚子裡懷的可是侯府的血脈,金貴的不得了呢。這要是個兒子,那老太君還不更是樂得合不攏嘴?算命打卦就說若影的命好,這可真是靈驗!

    哎呦,瞧瞧我這一高興就管不住自個的嘴巴。我聽說九姑奶奶剛剛流產,眼下聽見這樣的話心裡豈能好受?九姑奶奶也不用傷心難受,各人有各人的緣法,萬事強求不得只看天意。我不多跟姑奶奶多說,這就回房做活去了。等孩子生出來,我好歹也要送幾件小衣服過去。雖說侯府什麼都齊全,人家也不能看上我的這點子東西,不過卻是一片心意。」說罷不等若溪再說話便搖著楊柳腰走了。

    鮑姨娘見狀一皺眉,剛想要上前攔住她,若溪卻笑著搖搖頭,「無妨,何必跟一個蠢人一般見識?等過幾個月孩子生下來她就知道了。」

    話音剛落,就見榮善堂的小丫頭找了過來,說是老太太那邊已經傳了午飯請兩位姑奶奶趕緊過去。

    若溪和若靈這才走了,鮑姨娘到底是惦記女兒一直送到門口,見她們連影子都沒了才轉回去。

    老太太真是喜歡雅琴的緊,讓她和若溪分坐在自個兩邊,還不時關照她多吃。

    吃罷午飯老太太便吩咐陳氏帶著雅琴去園子裡逛逛,只拉著若溪進了裡面。

    「你看這雅琴怎麼樣?」老太太笑呵呵的問著,隨後不等若溪回答又說,「我瞧著模樣、品行、家世都不錯,嫁給你五哥哥是咱們高攀了。我想等過完節就派媒人上門,可又怕人家嫌棄你五哥哥沒有功名在身拒絕。這件事還得麻煩你出面妥當,一說一個現成!」

    原來老太太讓自個幫著相看是打的這個主意,讓她以侯府二奶奶的身份去保媒。那陳家再跟王爺連了宗,也不過是旁支末端,怎麼會放棄攀扯侯府的大好機會?老太太這是想把侯府、王府都牽扯住,好為不爭氣的韓暐搭橋鋪路。可若溪瞧著韓暐就是付不起的阿斗,恐怕有誰提攜都是白扯啊!

    想到這裡,若溪回道:「五哥哥能找到個賢內助我跟著高興,只是那雅琴姑娘跟五哥哥八字可合?祖母看人一向準,既然相中必定是好的,只是二人若是脾氣屬性不對勁,再好也是不能琴瑟和諧。

    我冷眼旁觀雅琴姑娘是個會說能說的主,五哥哥性子善良未經世事,一心讀書不會與人爭辯。我怕日後她太過壓制五哥哥,反倒讓五哥哥夫綱不振。」

    「我看不至於像你說的這般吧。正是因為你五哥哥性子太過淡薄不懂為自己爭搶,我才想要找個個性活泛些性子爽利些的,跟你五哥哥正好互補了。那雅琴畢竟是大家閨秀,基本的為婦之道應該不用擔心。

    大老爺爭氣做到從四品,你大哥、大嫂又有了一直想要的兒子,大房那邊不需要我惦記。至於二房……你二嫂是個省事的,還有四小子支撐。只有你們三房最讓我放心不下,你五哥哥只在唸書上有些天賦,小十一不著吊四處亂跑,只寫了幾封報平安的信回來,也不知道要在外面逛到什麼時候。

    眼下我還算是沒糊塗,萬事都能幫扯三房一把。可是等到日後我無能為力的時候,三房要怎麼辦?即便是以後分家分了些銀子、鋪子和田莊,他們誰是能打理的人?用不了多久就會敗得一塌糊塗,眼下我怎麼能不為他們謀劃著?你們姐妹三人嫁得倒都可心,尤其以你為翹首。他們都是你的親兄弟,你要一碗水端平都幫扯一下才是啊。」老太太自然看得出若溪對韓晹比較親厚,骨子裡喜歡韓晹更多一些。

    若溪豈能聽不出祖母話裡有抱怨的成分?她不好跟祖母明著紛爭,只好回道:「若是祖母認為把雅琴姑娘娶進門是在幫助五哥哥,那麼我只好盡全力幫這個忙。」

    「只要你出面這件事就算是板上釘釘了。」老太太聽了十分高興,「看來咱們韓府要接連辦喜事了!」

    若溪見狀卻暗自搖頭,她該說的話已經說得很明白,老太太執意如此日後若是出了亂子怨不得旁人。

    她又坐了一會兒便告辭回去,聽說馬茹茹來了正在侯夫人那邊說話呢。

    若溪趕忙去了,見了茹茹拉住她的手笑著說道:「你來之前派人知會一聲多好,我就留下等你了。」

    「這次我是過來給老太君、侯夫人送禮物的,沒想到你從別院回來了。」茹茹笑著回道,「若是知道你前個就回來,我便早就過來看你了。瞧著你臉色不錯,似乎還稍微豐潤了些。」

    在別院這一個月,一天三頓的被宜宣盯著喝補湯,若不是她堅持每晚做瑜伽指不定要胖成什麼樣子呢。其實若溪根本就算不得胖,腰圍絲毫沒變只是上圍和臀部豐滿了許多,看起來就顯得豐盈起來。

    她還是覺得平板的身材更加時尚,穿起衣服顯得飄逸出塵,可宜宣卻說喜歡她現在的樣子,若是能再圓潤些就更好了。若溪積極的運動,可惜胸部似乎一直在發育,越發的渾圓堅挺起來。

    侯夫人吩咐她們回臨風居說體己話,二人便攜著手回去了。

    「你去別院的這一個月可把我膩歪壞了。」茹茹眉頭微蹙的說著。

    若溪聽了笑起來,「看來你惦記我是假話,主要是惦記著十一弟的信呢。這一個月我住在別院,來回送信的人都不托底,所以就沒有往你府上傳。恐怕被旁人知道說些閒話,到時候玷污了姐姐的好名聲。」

    「你不必解釋,這些我都明白。」茹茹聞言歎口氣,「我只抱怨自己是女兒身,不僅出不去這京都,就連想要瞭解外面的世界都這般的難!」

    「等你以後找個志同道合的夫君,兩個人一起出去見識不就行了。」若溪笑著打趣道。

    「林二哥這般寵著你,也不見你們能自由的四處逛。」她聽了臉上微紅,「眼下我在家裡還算自在,等日後……怕是半點自主都沒有。攤上侯夫人這樣明事理的婆婆就算了,不然指不定怎麼明爭暗鬥呢。」她最是個性子爽利的人,況且跟前只有若溪,說話自然不用忌諱,「我倒是羨慕府上的四姑娘,別看她不善言談交際,卻是個有福之人。能有男人願意為了她去拼爭,還是個立手立腳沒有半點累贅之人。」

    「你也只能羨慕羨慕就完事,府上能把你嫁到沒有根基的家族裡?況且孟闊這一去是冒著險的,興許就……唉,但願四妹妹是個有福之人,能夠守得雲開見月明!」大過節的若溪不想談論這些話題,便把韓晹的信拿出來,跟茹茹說著上面的新鮮事。

    看信上流露出來的意思,韓晹並未打算現在返程,他所行的路線越來越往南。照這樣推算下去,恐怕過年他都回不來。想不到他小小年紀便能受得了在外面漂泊的苦,倒是讓茹茹越發的刮目相看。既然找不到像孟闊這般省心的孤兒,就找個有主意有膽識、魄力的男人!別看韓晹年紀小,卻是真正地男子漢!

    額!自個怎麼會突然有這樣的想法?茹茹被腦子裡一閃而過的念頭唬了一跳,忙放下手裡的信不敢再瞧。她和韓晹雖然素未謀面,可她看到韓晹的信似乎碰觸到了那顆豪邁澎湃的心。這一個月沒見到信,她心裡竟空落落的不自在。

    她突然意識到,韓晹已經闖進了她的生活,成為了她生活中的一部分。這種情況太可怕,她怎麼能允許戲曲裡下三濫的橋段發生在自己身上?或許自己只不過是好奇外面的世界,感興趣的是信裡的內容並不是韓晹這個人。這樣一想,茹茹心裡才略微舒服些。

    「你院子裡這棵桂花樹是稀有品種,用上面的桂花做出來的桂花糕味道也特別好。」她喝了一口茶轉了話題。

    若溪聽了笑著說道:「本來想請姐妹們過來開一回桂花詩社,可惜一直不得空。今個兒又攬了個瓷器活,等過了節去陳府幫著五哥哥提親。」

    「你們娘家哥哥的婚事怎麼由你做主?」茹茹聞言奇怪地問道。

    若溪有什麼事不瞞著茹茹,把大概情況跟她學了一遍,隨後冷聲說道:「祖母倒是個明白人,只是在五哥哥的事上犯糊塗,都是關心則亂。」

    她聞言眼神一閃,看來韓府老太太最中意那個五孫子,其他孫子都靠了後。韓晹是姨娘生的庶子,嫡母不愛,又得不到祖母的歡心,他在韓府的日子可想而知。茹茹心裡竟湧上一股酸楚,瞬間便被她壓制下去。

    這功夫菲虹打外面進來,見到茹茹忙過去見禮。別瞧她在若溪跟前愛撒嬌,見了外人還是知道禮節的。

    茹茹對菲虹很熟悉,笑著摸了一把她的小圓臉蛋,說道:「你這丫頭越來越可愛,長了一臉的憐人肉,讓人見了便心生喜歡。」

    「菲虹想要像母親和姨母一樣才貌雙全!母親說了,模樣不過是臭皮囊,抵不住時間的流逝。」小菲虹一本正經的說著,「現在我也開始學作詩了,好難!」說罷覷覷鼻子。

    茹茹聞言笑起來,扭頭朝著若溪說道:「看來你是想把菲虹養成小才女嘍。」

    「富養女窮養兒,我倒沒想過她能成什麼樣,只要不出格就隨她高興好了。」若溪笑盈盈的抱住蹭過來的菲虹,寵愛的撫摸她的頭。這是個拼爹的年代,姑娘家再能耐沒有好的家世也是白扯!等到再過一二年,若溪就教菲虹打理臨風居的事宜,免得日後她嫁了人抓瞎被屋裡人拿捏住。做紅女不拿手之類的短處,就讓若溪用其他方面幫她彌補吧。

    菲虹怎麼能老實待在屋子裡聽二人說話?她撒嬌地央求若溪放他出去院子裡玩鞦韆,若溪只好吩咐丫頭、婆子好生看著。

    看著菲虹滿臉歡喜的出去,茹茹說道:「難怪柳姐姐看中你,若是她泉下有知看見你如此善待菲虹和逸浚,她一定會含笑九泉!眼下逸浚在宮裡給大皇子做陪讀,別說是德妃娘娘,就連皇上那邊都掛了名。他們都說侯府出人才,若不是逸浚的腿……估計日後封侯拜相不成問題。」

    「封侯拜相固然光耀門楣,可還是要逸浚自個過的舒心才行。人生這一輩子很短暫,總該要做自己喜歡的事情才沒有遺憾。我們身不由己就罷了,總要給孩子們一個可以選擇的人生!」若溪喝了一口茶說著,茹茹聽了陷入沉思當中。

    外面響起菲虹銅鈴般的笑聲,茹茹滿臉的羨慕,半晌方說道:「菲虹和逸浚是幸運的!」

    坐了好一陣子她才起身告辭,若溪送到臨風居門口。

    轉過天就是中秋節,若溪一大早便起來去了侯夫人那邊侍候。侯夫人頭疾犯了精神不好,支撐著安排晚上的家宴。

    她就站在侯夫人後面,輕輕地幫著婆婆按摩太陽穴。管事婆子垂立在地中央,輕聲念著晚宴的菜單。難怪侯夫人頭疼,這光是用餐的事就聽了快一盞茶,從飯前的茶點到正餐,再到飯後的水果茶水。每個人喜好不同,光是老太君和三位老爺幾位夫人就不盡相同,每個人都要顧及到。還有下面的少爺、姑娘們,一個個都是嘴刁難侍候的主。

    就聽管事婆子輕聲回道:「這些都是按照去年的慣例準備的,不知道是否需要改動,還請太太示下。」說罷抬頭飛快地瞥了一眼侯夫人,又趕忙低下頭。

    原來是按照去年的老黃歷準備的,難怪裡面有很多辛辣、海鮮和葷腥之物。老太君打前幾個月開始腸胃就不好,侯夫人打今年起頭疾越發犯得勤,對這些食物也是忌諱。

    感覺到若溪的手勁變化,侯夫人睜開眼睛,輕聲問道:「你覺得那些地方需要改動?」

    若溪壓根沒想過侯夫人這話是對著自己說的,還在低頭繼續按摩。她沒聽見管事婆子言語,抬頭瞧見婆子正看著自己,這才愣了一下。

    「但說無妨,我想聽聽你的意見。上次老太君辦生日宴,你和宜宣出力最多,把場面搞得熱鬧又高雅直到現在還被人津津樂道呢。」侯夫人拍了一下她的手,示意她停下。

    若溪聞言只好想了一下,回道:「我什麼事都不懂不敢多嘴,只是最近老太君的腸胃不好,太太的頭疾又時不時犯一下,還是在飲食上注意一下的好。那些辛辣、葷腥之物還是少食微妙。可是大過節的又不能吃的太過素了,不如就讓廚房備幾樣素菜,若是瞧見老太君不動筷再端上來。不然就留著初一上供,也省得浪費了。」

    「嗯,還是你想得周到。」侯夫人聞言滿意的點點頭。其實她是有意要考考若溪,老太君想讓若溪學著管家。雖然眼下不能明說,不過若溪是她的兒媳婦,她使喚使喚很正常。

    管事婆子聽了忙奉承道:「二奶奶一向心細穩妥,又最有孝心。太太是有福之人,才找了二奶奶這樣的兒媳婦!」

    「劉嬸子這話可是說反了。」若溪連忙笑著回道,「府裡的長輩最是慈愛敦厚,對我們晚輩呵護有加,我能嫁到這樣的人家才是幾輩子修來的福分。」

    「太太您瞧瞧,二奶奶人甜話也甜,難怪闔府上下沒有一個人不說二奶奶好的。」劉婆子越發的溜鬚拍馬,她心裡可是明白的很,眼前的二奶奶才是侯夫人唯一的喜歡的兒媳婦!只要侯夫人當家一日,這二奶奶就不能得罪!

    外面又有其他管事媳婦想要回話,侯夫人便吩咐劉嬸子下去,又喚外面的人進來。若溪在娘家的時候也曾學習理家管事,所以對這些媳婦所回之事並不生疏。侯夫人偶爾故意考她一下,她都能靈活應付,聽起來又不會讓人覺得顯擺有要出風頭的嫌疑。

    侯夫人覺得若溪雖還不能獨當一面,卻是個可造之材,若是她調教一番必能幫上自己大忙。

    侯府的家宴掌燈十分才開始,園子裡、院子裡到處都掛著各式各樣的花燈。菲虹幾個年紀差不多的孩子每個人提了一盞小動物花燈,顯得分外興奮。

    八月十五的月亮又圓又大,家宴就設在琉璃閣裡,眾人一邊吃月餅聊家常一邊賞月。

    滿桌子的好酒好菜,老太君見了卻微微蹙眉,旁邊的胡嬤嬤檢一兩樣清淡的青菜布了些。一旁的二太太見了心裡歡喜起來,這家宴夠豐盛,可惜老太君這幾日腸胃不舒服吃不得。平日裡這侯夫人把持中饋半點差錯逮不著,今個可算是失誤了。竟然連老太君身子不舒服都忽略,她這個家也當不久了!

    侯夫人看了並不急,悄悄命丫頭、婆子把廚房備下的素菜端了上來放在老太君跟前。鮮嫩的菜葉擇嫩尖,略微用水焯一下,然後用各種調料拌好瞧著就勾人食慾。金黃的玉米配上各種蔬菜丁用爆火炒一下,五顏六色煞是好看。還有幾樣菜式連老太君都叫不上名字,不過聞起來香氣撲鼻。

    老太君見了食慾大開,親自動筷夾了一口,吃罷連連點頭,朝著侯夫人問道:「這菜不過是涼拌而已,可卻有股特殊的香氣,到底放了什麼調料?」

    「香油。」宜宣搶著回道,「就是用芝麻加工而成的調味品,拌涼菜的時候加幾滴即可。」

    「哦?這就是你最近鼓搗的新玩意兒?」老太君聽了感興趣的問著,又夾了一口涼拌菜細細品起來。

    侯夫人見狀笑著回道:「老太君還不知道,這香油在京都賣的相當好。各大酒樓全都搶著到咱們鋪子裡訂購,第一批已經被搶得差不多,只愁芝麻不夠用呢。」

    老太君聽了分外的高興,二太太見狀不甘落後,現如今生意上的事情大都是她兒子在打理,提及這事她越發的眉飛色舞起來。

    「到底是什麼好吃的,竟讓母親誇讚連連。」侯爺見母親高興也跟著笑起來,「母親也賞兒子們一口吧。」

    「呵呵,你們聽聽。大老爺說得可憐,好像我這個做母親的讓他們挨餓來著。」老太君吩咐丫頭把這些菜分下去些。

    侯夫人見了忙回道:「廚房裡還有,我這就吩咐人去端來。」沒想到這備用的素菜倒成了香餑餑,她朝著若溪笑了一下。

    不單單是若溪出了這主意,有幾樣素菜還都是她設計的。那幾道瞧著奇怪地菜式更是受人待見,也不知道她從哪裡學來。那張先生能住到侯府,還不就是喜歡吃若溪做的菜?

    今個兒中秋,侯爺再三去請張先生也沒請來,他的脾氣真不是一般的怪異。都說客隨主便,他倒半點不隨主人家的意,隨心所欲全憑自己高興。不過誰讓人家有才學,能住到侯府就是天大的面子,旁人哭天搶地還求不去呢。

    剛剛若溪親自送了飯菜過去,聽說他很滿意。只要能讓張先生滿意侯爺就滿意,侯夫人也不以常禮待他了。

    侯爺等人吃了素菜也都連聲說好,他們經常在外面應酬什麼特色菜沒見過,可眼前這幾樣倒真是第一次吃。侯爺品嚐過不由得暗自點頭,難怪張先生被兒媳婦的手藝吸引來,這菜在外面可是吃不著的。

    他不由得多看了一眼兒媳婦,沒想到一個小小的庶女竟給了他如此多的驚喜。先是不動聲色的收服了自個的冰山兒子,隨後又把乖張的孫子調教的呱呱叫,就連無人能拉攏的張先生也被她輕易搞定,真不知道兒媳婦身上到底有什麼魔力。

    菲虹乖巧地偎在她身旁,逸浚小大人似的坐在父親身邊,剛剛老太君喊他,那小子竟然說什麼「男女七歲不同席」之類的話,引得眾人輕笑不已。不得不承認,她們被教導的很好,這裡面少不了若溪的功勞。

    「每年過八月節不是對對子就是猜燈謎,今年有什麼新鮮玩意兒沒有?」老太君期待地問著,她知道若溪的鬼主意多,難保不給她婆婆出主意。

    果然,侯夫人笑著回道:「老太君說得有理,過節一家人在一起圖的就是樂呵,弄一大堆對聯、燈謎著實是傷腦筋煞風景。猜中的人歡天喜地,猜不中連好心情都沒了。今晚上咱們就改一改,抽中綵頭的人要講笑話,大伙若是覺得不好笑就自罰一杯。老太君覺得怎麼樣?」

    「雖說粗俗了些,不過卻夠新奇。」老太君聞言點點頭。

    侯夫人聽了吩咐人把籤筒拿過來,笑著說道:「還得請老太君抽第一支!」

    「現在可不是講究長幼有序的時候,我若是抽到綵頭是不是就要逗你們笑?合著你的新鮮花樣第一個就是算計我這個老婆子啊!」老太君假裝板著臉。

    侯夫人笑起來,對著眾人說道:「老太君真是精明的緊,我想騙都騙不了!為了自罰我就先抽了。」說著抽了一張,只見上面寫著「桂花」二字。

    丫頭們便在園子裡摘了桂花樣式的花燈進來,下面用紅絲線墜著一卷紙,拿下展開遞給老太君。

    「真真是好綵頭,蟾宮折桂!」上面掛的紙條都經過侯夫人篩選,自然都是吉利喜慶話,為的就是哄老太君開心。

    眼下抽中好綵頭侯夫人就要講笑話,可她想了片刻卻沒想出什麼來。旁邊的若溪見狀笑著說道:「我替太太講一個,若是不好笑甘願受罰!」

    「兒媳代婆婆,行!」下面坐了不少晚輩,老太君也不為難侯夫人。

    若溪便慢聲細語地講道:「從前有一位老秀才,一生不曾中舉。生了兩個兒子,於是將大兒子取名成事,小兒子取名敗事。他認為人生功名就在成敗之間爾!一天,老秀才出門,臨走時讓妻子督促小孩練習書法。規定大的寫三百個字,小的寫兩百個字。老秀才快要回來時,妻子去查看情形,大兒子少寫了五十字,小兒子多寫了五十字。過不久,老秀才回家問妻子,兒子們的功課做的如何?妻子回答說『寫是都寫了,但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兩個都是二百五。』」

    眾人一直凝神聽著,聽到最後都忍不住笑起來。侯爺笑過倒是別有一番體會,古來就有勝者為王敗者為寇的老話,功成名就可不就在成敗二字身上?別看兒媳婦講的是笑話,細細品味卻不只是一笑了之啊。

    老太君眉眼帶笑,扭頭朝著胡嬤嬤說道:「我今個兒才發現二小子媳婦倒是個幽默的人,這個笑話倒別緻。」

    侯夫人見老太君高興,便讓小輩們挨個抽籤,有的自罰酒一杯,有的是白白抽了一回。倒是逸浚抽中個綵頭,大伙竟期待起來,不知道這個一貫沉默的小子能講出什麼笑話來。

    卻見他凝眉想了片刻,突然輕咳了一下端起酒杯說道:「一天,酒杯和茶杯在街上溜躂,聽見有人喊『馬車來了』。結果酒杯被馬車撞到,而茶杯卻機靈的躲開了,請問是為什麼?」

    「這是考問我們還是講笑話啊?茶杯和酒杯怎麼可能上街?這是什麼嘛?」五少爺宜凌第一個皺起眉頭嚷起來。

    「茶杯和酒杯為什麼不能上街?這是童話,你沒看過漫畫書啊?」菲虹天真的說著,「哥哥快點說,為什麼茶杯躲開酒杯就被撞到了?」

    「因為茶杯有耳朵!」逸浚一本正經的回著,用另一隻手把旁邊的茶杯端起來。

    呃!眾人登時愣住,若溪卻使勁瞧了他一眼,沒想到這小子講笑話都要講冷的,真是讓人受不了!不知道以後找個什麼樣的媳婦,才能禁得住他的脾氣。

    屋子裡陷入寂靜,忽然有人先爆笑起來,緊接著陸陸續續有人想明白也笑起來。那小子竟還是冷著一張臉,半點笑容都沒有,這功夫還真是難練!

    氣氛很快就被掀到gao潮,逢年過節的家宴老太君總是提前退場,今個破天荒多坐了半晌。等到她回去,三位老爺回自己院子,幾個小輩好玩的又逗留了片刻才各自散去。

    菲虹有些睏倦,宜宣抱著她,若溪牽著逸浚的手,丫頭婆子前後提著燈籠,他們一起回了臨風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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