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溪察覺自己好像是來了葵水,便讓宜宣找來個小媳婦,都是女人談及這件事自然是容易開口多了。
來得正是莊上管事的媳婦,一看就是個賢淑溫順的女人,見了若溪請安行禮略帶些拘謹。若溪請她找來葵水墊的布袋和乾淨內衣褲,她見若溪態度和善並不端二奶奶的架子稍微放鬆了些。
「二奶奶,這些東西雖然都是奴婢穿戴用物,不過卻都是全新沒用過的,您先將就著用一下。」她略帶憨厚的笑著說道。
若溪見了笑著點點頭,剛剛她還在心裡合計,若是布袋拿來是用完洗過的該怎麼辦?她可不能接受這樣的衛生習慣,墊葵水用得布袋必須是兩個時辰換一次,而且用完必須扔掉。那種東西怎麼能重複使用,即便是用開水燙過也不能完全殺菌。
「你先出去吧,我自己弄就可以了。」若溪輕語著。
她聽見轉過身回道:「二爺吩咐奴婢把奶奶侍候妥當再出去,另外還吩咐奴婢把來葵水需要注意的事情跟奶奶回稟清楚。」
這個林宜宣管得也太多了!若溪聞言臉有些發紅,見她轉過身便動手脫了衣物。果然是來了葵水,不過不太多,只弄髒了褥褲,她趕忙換了乾淨內衣墊上布袋。
「奶奶是第一次來葵水,所以會感覺很不舒服。一會兒奴婢泡一杯紅糖水過來,您喝了能稍微緩解些。來葵水的時候不能著涼,不能動氣,生冷之類的食物最好別吃免得落下病根。奶奶再乾淨也不要洗澡,忍過三五日就好了。對了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就是不要……行房。」她見宜宣對若溪很寵愛,怕若溪年輕不明白任憑二爺胡來,這個時候行房血氣逆行可不是鬧著玩兒的。
若溪正在系裙子上的腰帶,聽了這話臉一紅。若是剛剛葵水沒來,他又會對自己怎麼樣呢?她是會拒絕還是接受呢?
「奶奶可好了?用奴婢侍候嗎?」
她怔過神來,忙回道:「好了,你轉過來吧。」
那媳婦瞧見若溪面帶桃花,眼含春水,忍不住笑著說道:「奶奶長得真俊,身上又有讓人忍不住想要接近的可親勁。別說是二爺,就是奴婢見了都想對奶奶掏心掏肺的好。這換下來的衣物奴婢拿出去,奶奶躺著歇會兒。」說完伸手就要拿若溪換下來還帶著血的褥褲等物。
「一會兒我自己帶出去扔掉就行。」若溪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她見狀麻利的裹成一團,笑著回道:「奴婢也是女人奶奶有什麼不好意思的?能侍候奶奶一回是奴婢的幸事,奶奶不要嫌棄奴婢嘴笨手拙。」
若溪聽見她這樣說只好作罷,看著她把髒衣物拿出去。不一會兒,宜宣便急匆匆走了進來。他細細瞧著若溪的臉色,坐在床邊問道:「可感覺好一些了?用不用請個大夫過來瞧瞧?」
「哪裡疼得那般厲害了?況且因為這事請大夫,你還讓不讓我見人了?」她忍住小腹和腰底的脹痛,咬著嘴唇說著。
「因為這事請大夫怎麼了?」宜宣見她還是不舒服的樣子,擔憂又心疼,「你這般瘦弱還不停地流血,若是有個好歹可怎麼辦?」他是有經歷有過去的男人,豈能不知道女人來葵水是怎麼回事?之前的他並未有過任何感覺,不過是不能同房有些麻煩罷了。
可眼下見到若溪初葵受苦,又想到她身體裡的血在往外面流,他竟有些慌張。
「但凡女人每個月都要有這麼幾日,我想我應該是因為第一次的緣故才反應強烈。你不用太緊張,沒事。」她只覺得小腹越來越下墜,難受的無法用語言來形容,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宜宣見狀又緊張起來,剛想要說些什麼管事媳婦端著紅糖水進來了。
「奴婢見過二爺、二奶奶。這是紅糖水,這個時候喝能減輕不舒服的感覺。」她過去想要侍候若溪。
宜宣卻接過去,吩咐她出去,扶著若溪坐起來靠在他身上。
「沒事,我自己可以喝。」若溪還不至於虛弱到需要人喂的程度。
「乖,張嘴!」他不鬆手,執意把杯子送到若溪嘴邊,語氣寵溺中帶著固執還有關切。
若溪聽了渾身不舒坦,她又不是小孩子乖什麼乖,況且他對自己的孩子也沒這般肉麻。今天的宜宣給了她太多的驚訝,不似平日那般酷酷的模樣,大膽直白還溫柔,不過若溪似乎並不排斥相反心裡還隱隱有些喜歡。
她紅著臉低頭喝了一口覺得有些燙便停住,他見狀忙放在嘴邊吹了吹,然後嘗了一口。
見到他就著自己剛剛喝過的地方下嘴,若溪想到了上面還蘸著自己的口水,腦子裡登時出現她們擁在一起接吻的情形。
她忍不住用雙手撫住發燙的臉頰,覺得今天自己臉紅的次數太多。
「喝吧,太涼了會沒有效果,這樣熱熱的才好。」宜宣體貼的說著。
她聽了順從的把一整杯都喝下去,胃裡頓時熱熱的,連肚子都覺得舒服起來。
「你先睡一下,然後咱們再做馬車回去。」宜宣讓她躺下,他就倚在床的外側把手伸進被子裡。
呃?若溪嚇了一跳,下意識的躲閃起來。
「別動,是這裡難受嗎?」他炙熱的手掌放在若溪的小腹上,然後溫柔的輕輕揉起來。
若溪覺得這個位置有些害羞,本想要拒絕可實在是很舒服,便閉上眼睛接受了。看著她眉間漸漸舒緩,他心裡才稍微放鬆下來。成親之後得知她連葵水都沒來,便知她的身子還沒完全成熟,若是強行圓房唯恐傷了她的元氣。眼下見她葵水至了,竟隱隱雀躍起來。
她第一次騎馬有些累,再加上初來葵水身子不舒服,很快她便昏昏欲睡。習慣性的往宜宣懷裡蹭,感覺到他的氣息和溫暖包裹才舒舒服服的睡著了。
低頭看著她像只小貓一樣縮在自己懷裡,宜宣的嘴角帶著寵溺和滿足的笑。這些日子看見她為了逸浚勞累,宜宣很心疼卻又幫不上什麼忙,便想法子想讓她放鬆一下。
他想了好幾日不知道該怎樣做,突然想起看見若溪看得一本介紹各地風光民俗的書,她似乎很喜歡出去玩的樣子。所以他才費了心機安排今天的行程,看見若溪喜歡他心中更高興。
揉著她下腹的動作越發的輕柔起來,等到若溪醒過來就發現躺在他懷裡,頭枕著他的胳膊。
「醒了?」他的眼睛燦若星辰,正帶著化不開的弄清瞧著若溪。
「什麼時辰?咱們該回去了吧?」若溪瞧了瞧外面太陽快要偏西的樣子,忙坐起來說著,「你怎麼不早點叫醒我,回去晚了要誤了逸浚按摩的時辰。」她急忙想要下床。
宜宣卻眉頭輕鎖哼了一聲,扭頭一看他正甩著被自己壓得麻木失去知覺的胳膊,若溪忙過去揉搓。
她這一覺睡了快一個半時辰,宜宣生怕吵醒她胳膊始終沒動,可想而知會是什麼後果。不過瞧著若溪幫自己按摩,對自己關心的樣子,他心裡比吃了蜜糖還要甜,別說是麻木就是廢了這條胳膊也是毫無怨言!
宜宣吩咐小城子備車,讓人裝了手爐給她抱著,另外又把毛毯帶上車蓋在她身上才算完事。
若溪瞧著自己這副模樣,笑著說道:「眼下已經快三月,哪裡有這樣冷?」她對女人每個月那點事情知道的一清二楚,再怎麼著也不至於到這種地步,讓人瞧見未免顯得太過嬌氣。況且現代的她越是這種時候就越想吃冰,每次都捧著刨冰、冰淇淋吃個痛快,即便是冬天也要縮在被窩裡吃。
眼下她竟然懷念起了冰淇淋的味道,隱隱有些想要吃涼快東西,看來這個習慣也跟著穿越過來了。
「不行!一會兒進了冷風又要喊肚子痛。」他見若溪往下扯毛毯,忙阻止她。
為了一路之上照顧她,宜宣並未騎馬回去,他送給若溪的那匹小紅馬也留在莊上。他吩咐管事的要好生餵養,下次有空再帶若溪過來騎馬。
二人回了侯府,先去侯夫人那邊回稟一聲。侯夫人見了若溪笑得有些曖昧,似乎她出去跟宜宣做了什麼見不得的事情一般。
弄得她心裡有些彆扭,出了瀲灩閣瞧著宜宣多了幾分嬌嗔的味道,倒叫宜宣看得越發春心蕩漾。
他意欲拉若溪的手,卻知道這園子裡人來人往傳揚出去不雅,只好忍著回了臨風居。回去之後若溪就去了小廚房,說是做什麼水果沙拉,把宜宣一個人扔在屋子裡。
她吩咐廚娘拿來蛋黃、糖粉、大豆油等物,讓人用竹篾子做個簡易的打蛋器。先在蛋黃裡加入糖粉,用打蛋器打到膨脹顏色變淺呈濃稠狀。然後一點一點往裡面加油,不停地攪拌,隨著油的加入越來越濃稠攪拌變得困難起來。這個時候再加入幾滴檸檬汁,攪拌到變稀復加入油,如此反覆幾次直到把材料都添加進去。這樣新鮮的沙拉醬就出爐了!
廚娘已經把各種水果去皮切成小塊,若溪把沙拉醬淋上去用冰塊在下面鎮著,一盤水果沙拉就算是做成了,吩咐丫頭一會兒吃晚飯的時候端上去。
晚飯時候,水果沙拉被端上來。宜宣見了問道:「這就是你在廚房鼓搗半晌的東西?不就是把蘋果、梨、桃子、草莓、芒果等水果切塊拌在一起。上面這奶黃色的黏黏稠稠的是什麼?」逸浚更是明顯嫌棄的瞧了一眼。
「好漂亮?」菲虹驚呼起來,女孩子跟男孩子就是不同,她們最是先被食物鮮艷的顏色吸引。
若溪笑著用勺子舀了一匙到她的盤子裡,又給宜宣和逸浚舀了些,然後自己也吃起來。
冰冰涼涼中帶著水果的香甜和檸檬的清香,吃起來好爽快!下次試試能不能做出冰淇淋來,那樣就更棒了!她想要再舀一勺,剛把勺子伸過去就見盤子被突然挪走。
「太涼,你不能多吃!」宜宣皺著眉頭板著臉說著,然後把盤子放到孩子們跟前,「你們分了吧。」
菲虹的眼睛立即亮起來,逸浚吃了一口也很喜歡,她們聽見父親發話便不客氣的吃起來。若溪見到那盤沙拉越來也少,不由得哀怨的瞪了宜宣幾眼,他卻假裝沒瞧見。
「從明天開始你去學裡唸書,就讓茗天和棋藥陪著。」吃罷飯宜宣對逸浚說著,昨個若溪跟他提了這件事,沒想到這麼快就辦妥當了。
在定伯侯府後門附近有一個小院落,三間正房,有門房、耳房、後廈,是林氏家族辦的家族學堂。但凡是沒出五服的林氏子孫不僅可以免費去學裡唸書,每個月還有幾弔錢買文房四寶。
房子是侯府的產業,費用大部分都是侯府在負擔,所以逸浚想去唸書自然是想去就去。也有一些八竿子打不著的親戚,厚著臉皮奉承侯府裡的主子幾句,便也把兒子送了進去。
逸浚從未去過學裡,想到一下子要見不少生人頓時心裡忐忑起來。可是他又不敢忤逆父親的意思,只好硬著頭皮答應下。
晚間若溪照例去給他按摩,宜宣知道她身子不利索便要代替,她卻執意說道:「我做習慣了,知道哪個地方該重些哪個地方得輕點。你看我能吃能動,有什麼事?明天逸浚要去學裡,心裡必然不安,我去安撫他幾句。」說罷不讓宜宣陪同自己去了逸浚房裡。
丫頭正在收拾去學裡要帶的筆墨紙硯等物,逸浚明顯有些煩躁不安。她一邊按摩一邊輕聲說道:「今天我給你講個《美女與野獸》的故事吧。」每天晚上她都會一邊講故事一邊給他按摩,以分散他的注意力。
逸浚並沒有像平日那般認真聽,相反有些心不在焉。
「很久以前,在一座金碧輝煌的城堡裡住著一位驕縱、自私的王子。一個寒冷的冬夜,城堡裡來了一位乞丐老婆婆,她獻給王子一枝紅玫瑰,請求王子讓她避避風寒。王子見她長得又醜又怪,便要趕她走。乞丐老婆婆對王子說:『內在美才是真正的美』。但王子還是不肯讓她留下。」聽到這裡,逸浚的眼神閃爍起來。
若溪見了接著講道:「這時,乞丐老婆婆忽然變了,變成一位美麗無比的女巫!為了懲罰王子,她實施魔法將王子變成了醜陋的野獸,又將他的僕人們變成了各種各樣的器皿。從此,王子就把自己關在城堡裡,只能通過一面魔鏡看到外面的世界。女巫把玫瑰花留給了他。這朵玫瑰花只能盛開到他21歲生日。如果他在玫瑰凋謝前學會愛別人,同時也能得到對方的愛,魔法就能破除;否則,他永遠不能恢復人形!」
逸浚的臉終於轉過去瞧著若溪,顯然被這個離奇的故事吸引住了。他覺得故事裡面的王子好可憐,整日關在城堡裡不敢見人該多孤獨、寂寞、哀傷啊。他心裡湧起一股同病相憐的感覺,希望王子能學會愛和被愛破除巫婆的魔法,最終恢復人形。可是,誰會喜歡上一隻外表猙獰醜陋的野獸?他的眼中湧上深深的自卑和哀傷,若溪見了不免心疼。
「眼看著玫瑰的最後一片花瓣就要掉來了。貝兒抱住受傷的野獸深情地說:『你不要死,我愛你!』貝兒的話音未落,魔法奇跡般地解除了!受傷的野獸又變回為英俊的王子,城堡裡所有的器皿也都恢復了人形。王子又恢復了之前的英俊瀟灑,可是他卻再也不以貌取人,因為內在美才是真正的美!人與人之間真正的吸引不是因為外表,而是真誠的心和善良的本性!」最後兩句話是若溪自己加上去的,這也是她要告訴逸浚的道理。
逸浚是個聰明孩子,豈能察覺不出她的苦心?他看著若溪的眼神幽深起來,若溪有時候慈愛,有時候嚴厲,有時候甚至是在逼他,讓他對若溪的感情也跟著複雜起來。
看見他的眼神若溪在心裡暗暗歎氣,不過是個七歲的孩子,怎麼就有這般早熟難測的眼神?這一點倒是隨了他父親,想當初剛剛接觸林宜宣時,也總是看見他這樣的眼神讓人琢磨不透。
「早點兒睡,養足精神明天好去學裡。」若溪按摩完又把他的腿綁住,然後扭身出去。
卻見宜宣站在門口,也不知道他偷聽了多久。二人回了房間,洗漱收拾然後上了床。若溪來了葵水不能洗坐浴,總覺得渾身不舒服,開始懷念起現代的淋浴。
宜宣見她吩咐丫頭鋪了兩床被褥,又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不覺皺眉。
「你在生氣?」他覷著若溪的臉問著。
若溪一怔,他為何要這樣問,從哪看出自己生氣了?
「你現在是非常時期,不能吃太涼的東西,那個什麼沙拉的等你好了再吃。我是為了你的身子著想,幹嘛生氣跟我分開睡!」他鬱悶的說著。
若溪聽了笑起來,「誰生氣了?不過是來葵水到底不乾淨,況且男人碰了不吉利。」她瞧著宜宣的臉竟然有些孩子氣的味道。
「無妨,我不怕!」他聽了忙扯開若溪的被子,把她摟進自己的被窩,「怎麼手腳這般涼?」說罷把她被子裡的湯婆子拿過來塞在她的腳附近,又把她的雙手放在自己胸口捂著。
「紅玫瑰是什麼花?」他突然沒頭沒腦的問著。
若溪先是一怔,隨即明白他是聽見美女與野獸的故事了。這個異世是沒有玫瑰花的,他自然是沒聽說過。
「玫瑰花跟月季長得很像,不過更嬌貴更香一些。花枝上佈滿了小刺,若是想要摘不小心就會被刺傷。玫瑰花有很多種顏色,每一種顏色代表的花語都不同,尤其是紅玫瑰更是象徵美好、幸福、忠貞的愛情。
它渾身佈滿小刺,想要得到它的人若是不小心便會受傷,愛情也是如此,容不得半點的隨便和踐踏!兩個人因為相互吸引而靠近,可不同的生活習慣和處事態度勢必會造成摩擦,甚至爭吵。這就需要用信任、包容去呵護,就像玫瑰花需要陽光雨露一般,少了一樣便會枯萎。」
他聽了細細品味,隨後笑著說道:「真不知道你哪裡來的這麼多稀奇古怪的想法,可偏生我聽了覺得有些道理。」
若溪聞言也笑起來,她在潛移默化的影響著宜宣,希望能把他改造成自己心目中愛人的模樣。成親半個月,若溪冷眼旁觀她對兩位姨娘確實不上心。剛成親兩日,梁姨娘花枝招展的在他跟前晃蕩,他不喜反而表現出厭惡的樣子。對惹人憐惜的羅姨娘也不曾多看一眼,簡直是當她們不存在。
欣慰的同時她又有些不舒坦,不管怎麼說她們都是曾經侍候過林宜宣的女人,有了新人就如此冷酷對待到底顯得薄情。不知道她們的今天會不會成為她的明天!女人的心思就是這般矛盾,還有些矯情,總喜歡把自己逼到角落。
眼下的林宜宣對她百般寵溺言聽計從,不知道以後會如何!她穿越過來不過是個被家族放棄的庶女,後來回到韓府步步為營才能站穩腳跟。沒想到一朝飛上枝頭成了侯府二奶奶,嫁過來長輩不曾為難,夫君寵愛非常,這一切都來得這般突然,讓她感覺措手不及。幸福中帶著些許的恐慌,有時候一覺醒來還有種在夢中的感覺。
「你會永遠對我這樣好嗎?」她終是問出口,語氣裡有種對未來的迷茫和忐忑。
「不會!」他感覺到懷裡的人身子一僵,摟著她的手用力起來,「我會對你越來越好,只要你心裡有我,只有我!行嗎?」說罷用手輕輕托起她的下巴,盯著她的眼睛極其認真的問著。
他不想繼續等待,他迫切地想要知道若溪心裡的想法。問完這句話,他破天荒的緊張起來,生怕從若溪口裡說出自己不想聽到的話。他的腦子裡出現宜浩、劉煥晨甚至是侯靜康的臉,心底湧上一股酸酸的味道。
若溪迎上他的眼神,「行」這個字不假思索的湧上來,卻生生卡在嗓眼裡。他的心裡會只有她嗎?柳煙呢?那個像柳葉一般柔弱薄命的女人!他不是在她靈前發誓不娶妾嗎?他娶自己進門不也是她的遺願嗎?
進門的這些日子,她感受著宜宣的好,宜宣的寵溺,兩個人在慢慢靠近甚至開始交心。可是柳煙這個名字卻總是在關鍵的時候跳出來,生生橫在她們之間。若是他忘了柳煙,她會懷疑他對愛情的理解,更不想要這種絲毫沒有價值的愛情;若是他忘不了柳煙,又怎會給自己想要的愛情?
她陷入了矛盾糾結之中,隱隱有些心疼。原本以為自己把心保管的很好,可宜宣早已經悄然入侵。面對他想要的承諾,給與不給,她都要不可避免的受傷了!
等不到想要的答案,宜宣的眼神越發的幽深起來。他盯著若溪低垂下去的眼簾,心裡突然一痛,覺得她沒心沒肺!
難道她就看不見自己的好,自己的付出嗎?成親的這些日子,他掏心掏肺整個人整顆心都在她身上,眼下她連一句話都捨不得給嗎?還是她心裡有別人,根本就容不下自己!該死,是誰?
他的臉色難看起來,摟著若溪的手青筋暴起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
「啊!」若溪感覺到疼痛忍不住輕呼起來,他這才驚覺的鬆開手。
「很晚了睡覺吧。」他沒有像往常那般緊張若溪,而是淡淡冷冷的丟下一句然後翻過身去。
若溪見狀眼神一滯,盯著他的後背一肚子委屈。為什麼生氣,她還沒有回答,而且他憑什麼要求自己心裡不能有旁人。己所不欲勿施於人,他敢說心裡沒有前妻嗎?
她也生氣的翻過身去,兩個人就背對著背誰也不理睬誰。這個夜晚似乎很漫長,很難熬,若溪覺得小腹和腰難受起來。
這種感覺越來越強烈,她把身子蜷起來試圖好受一點,可墜漲一波一波簡直要命。為什麼這樣難受?這副身子到底有些瘦弱,不過是吃了一口水果沙拉而已。
「嗯哼~」一聲吟呻從她緊咬的唇邊溢出來。
背對著她的宜宣怎麼可能睡得著?他一直清醒的聽著若溪的動靜,這聲吟呻讓他心疼不已。一定是她的小腹又疼了,他在心裡長歎了一口氣,轉身過去把她撈進懷中。大手放在她的小腹上輕輕揉著,無奈地說道:「不讓你吃生冷的東西你偏不聽,現在吃苦頭了吧!」
一股暖流從小腹擴散,登時驅散了不少墜漲的感覺。若溪聞言越發的委屈,悶聲回道:「若是因為吃了水果沙拉早就該疼了,不過是氣血逆行罷了。」
「你……唉,別氣了,睡吧。」他往若溪那邊蹭了一下,下巴扒在她的頭頂,到底還是認輸說了軟話。
若溪不再言語,選擇忽略剛剛的事情,她實在是不想追問他對柳煙的感情。宜宣也不想再要那個答案,更不想去追究她心裡是否有別人。兩個人都唯恐從對方嘴裡聽見傷人的話,一致的選擇了迴避。
可有些事不是假裝不存在就會消失,兩個人雖然如前幾日那般親密的相擁,心境卻大不相同。
第二天,宜宣和若溪帶著兩個孩子去見侯夫人。雖然若溪每日都會把逸浚的情況回稟給侯夫人,她也清楚的知道孫子穿了特殊製作的鞋已經能像正常孩子一般行走,但是在見到逸浚走進去的那一刻,她還是掉淚了。
她不想讓逸浚瞧見,忙扭頭拭去眼角的熱淚,扭頭笑著招呼他過去。逸浚不忘給她請安見禮,然後才走過去。她拉住逸浚的手,慈愛的撫摸著他的頭,一肚子話卻不知道從何說起。
「你把孩子教的很好!」她朝著若溪笑著說道,心裡在為自己當初的決定而慶幸,「走,咱們去安福居見老太君,昨個兒我就說逸浚要去請安呢。」
侯夫人帶著若溪和孩子們去了,一大屋子人都在裡面等著,難得的齊全。可能大伙都聽說了逸浚能走還要去學裡的事情,都過來想要瞧個究竟。
逸浚一走進去,眾人的目光便全部集中在他身上。若溪見了不免為他擔憂,這架勢場面可不是一般孩子能承受的,更何況他是個自卑、內向又敏感的孩子!
卻見他穩穩當當走到中間,一撩袍子跪下給老太君磕頭,高聲說道:「逸浚給老太君磕頭,久不來請安讓老太君惦記了。」
「好孩子,快起來到我跟前來!」饒是老太君一向沉穩,此時的聲音裡也多了些急迫和欣喜的味道。
他站起身,在眾人或慈愛,或探究,或陰晴不定的目光中一步步往前走。他的腳步穩健,絲毫看不出任何的異常。
「好!好!」老太君見了連聲說著,還朝著若溪滿意地點點頭。
「去學裡有先生教,總比在家裡自己看書強。雖說你父親親自教導沒差,可他畢竟忙得很,有時候顧不上你的學業。」老太君讓逸浚就坐在自己身旁,「一會兒就跟著你五叔、九叔去,到了學裡對先生要尊敬,唸書要用功。」
逸浚忙站起來答應著,旁邊的宜凌、宜家也站起來,笑著說道:「老太君放心,有我們在不會讓侄兒吃虧。」
這宜凌是三房的庶長子,今年十一,長得很周正有些像房貴妾。二房的庶子宜家跟逸浚同歲,可蘿蔔不濟長在埂上,逸浚還是要叫他一聲九叔。
老太君聽了點點頭,讓他們坐下又問誰跟著陪讀。
「二爺派了茗天和棋藥跟著。」若溪聽了回著。
「嗯。」老太君聽了對胡嬤嬤說道,「吩咐人去告訴那兩個小崽子,若是侍候不周全就等著打出去!」
胡嬤嬤聞言下去,她見時辰差不多便命三個人去學裡了。看著逸浚走出門口,她轉紅了眼圈,侯夫人見狀也忍不住拭淚。
「逸浚能像正常人一樣走路是天大的好事,老太君應該高興才是啊!」二太太忙笑著勸慰著,「我瞧著他腳上穿的靴子很平常,怎麼就能治病了?脫了靴子他也能正常走路嗎?」
「不過是障眼法,在靴子裡面墊了高度不一樣的鞋墊。」若溪聽罷回著,「逸浚的病是胎裡帶來,後天再怎麼治都不會去根。」她見到二太太眼中的犀利斂去心下一動。
她不是不知道府裡暗潮湧動全是為了一個世子的位置,逸浚天生殘疾早已經從這場爭鬥中早早退場。可今個兒他的出現似乎再次被人關注,若溪的話無疑是給了某些人一個定心丸。
「那孩子能正常走路,正常跟人交往就是老天爺垂憐,我一度以為他要把自己關在府裡一輩子呢。」老太君欣慰地說著,「我只有一個玄孫,當成心頭肉一般疼惜。咱們這樣的人家吃穿不盡,缺的就是人氣!」說罷瞥了若溪和田暇綾一眼,後面的若影見了臉上露出難堪的神色轉瞬便斂去。
老太君從沒真正用看孫子媳婦的眼神看過她,或許是從來沒承認過她的身份吧。同樣是貴妾,人家房氏就光明正大的坐在正經太太堆裡,她就受氣似的坐在田氏身後。同樣是韓府的庶女,若溪就是老太君眼中喜愛的孫媳婦,她就不受待見上不了檯面。這讓她心裡憤慨到了扭曲的程度,低垂著頭拚命攥著拳頭,竭力掩飾自己的情緒。
若溪和田氏臉上俱是尷尬,老太君話裡的意思太明顯,就是讓她們盡快懷孕生孩子。若溪想到了昨天晚上跟宜宣的摩擦,雖然二人很快便和好,可心裡都有了隔膜一般。早上吃飯的時候彼此疏離冷淡了些,給侯夫人請完安他不曾看若溪一眼便走了。
她知道兩個人之間的感覺變了味,可又怪不得任何人,也無力去改變。柳煙成了橫在他們之間不能逾越的鴻溝,她過不去那個坎!
田氏卻瞥了她一眼,裡面閃爍著不明的情緒。她比若溪早進門半年多,懷孕生子的壓力自然是比她大。眼下聽了老太君的話,不覺有些坐立不安。
二太太見狀掃了兒媳婦一眼,笑著回道:「前幾日我去廟裡求了一簽,是上上籤,竟是要添人進口的意思。這倒是個好兆頭,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應驗。」
「心誠則靈。」老太君聽罷淡淡的回了一句。
「我也正是這樣想。」二太太忙回著,「所以打從廟裡回來我便連吃了幾日素,難為老三媳婦年紀輕輕就陪著我吃。」
老太君看著田氏的眼睛裡多了些溫和,生孩子是兩個人的事情,宜浩不怎麼去她房裡怎麼懷上?這個宜浩也太不像話,放著家裡的嬌妻美妾偏生要住外書房,要死要活想要娶妾好像不是他一般!或許這裡面有什麼貓膩,那段時間她去廟裡小住,是不是錯過了什麼?可是不管怎麼說,該找個時間敲打敲打宜浩,妻妾通房都懷不上孩子就是他的錯!
房貴妾一直沒說話只是淡淡的坐著,三房的宜凌才十一,眼下說什麼都是言之過早。眾人各懷心腹事,聽見老太君吩咐散了便各自走了。
若溪回了臨風居,昨晚上沒洗澡感覺渾身不舒服,總覺得身上有股子血腥味,其實不過是她的心理作用罷了。可眼下這個時候又不能洗坐浴,她便想弄個淋浴試試。
她想起了現代農村經常用的塑料布製成的簡易太陽能熱水器,眼下天氣一日比一日暖和,剛好用它洗澡,既方便又省得燒熱水了。
淨室的屋頂太高不方便上水,她便相中了後廈。只有一人多高,又跟內室相連,後面就是一個小小的花園。把後廈的地刨開,鋪一條下水管直通到花園裡,下水的問題又解決了。對了,不如再設計一個半自動的抽水馬桶,這樣就省得用笨拙不衛生的馬桶了。來帶古代,最讓她接受不了的就是上廁所。
想到這裡若溪趕忙動手畫圖,忙活了一個上午終於初見成效。中午林宜宣照常回來吃午飯,她便提了這件事。
宜宣細細看看她畫的圖,便派人把林總管請了過來。林總管對他很恭敬,可見了圖卻有些為難。
「回二爺,奴才從來沒見過沒聽過這樣的東西,還請二爺詳細說說。」林總管一頭霧水,一時半會兒消化不了。
宜宣怎麼能說得明白?他只好讓若溪來解釋。若溪詳細的解釋了這個熱水器和馬桶的構造、材質和功能,還說出了要在後廈挖溝鋪管子做下水道的事情。
「這件事你全權負責一定要做好!」宜宣一開始就從這件事上看到了商機,所以才迫不及待的把林總管喊來。眼下聽了若溪詳細的解釋,他眼前頓時一亮。這可是對當下衛浴設施的一個巨大突破,若是成功了可是一本萬利,還會改變提高人們的生活質量。
林總管能打理整個定伯侯府的雜事,可不是一般角色。他聽了若溪的解釋心裡驚詫極了,對這個看起來年輕不諳世事的二奶奶刮目相看起來。難怪他們都傳二爺極其寵愛新奶奶,看來不是謠言啊。新奶奶這般脫俗睿智,不似一般大家閨秀只會琴棋書畫,說話條理性很強溫和可親卻又不得不讓人折服,她配的上二爺的寵愛。
「奴才盡全力去做,爭取能讓二爺、二奶奶滿意。」他恭敬的回著,這次對著若溪的態度也謙恭起來,然後告退拿著圖紙出去了。
若溪見事情有了好的開始便在心裡期待起來,臉上掛著淡淡的笑意。宜宣見了卻在心裡暗自歎氣,她不似一般的姑娘家,心裡裝著太多他讀不懂想不到的事。想要完全抓住她的心,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他覺得女人就是要站在男人身後,讓男人遮風擋雨做附屬品就好了。可若溪給他的感覺卻是獨立的個體,是離開男人也照樣會生活的有滋有味的女人。這個想法讓他越發的不安,感覺一個不小心就會失去她,雖然他從來就不曾真正擁有過她,卻也無法想像她從自己生活裡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