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便到了臘月二十三,韓府上下熱鬧有序,二奶奶並三奶奶把全府打點的妥妥當當。老太太等人見一切穩妥,似乎還比往年喜慶熱鬧越發的高興起來。
「姑娘,這是二奶奶打發人送過來的灑金紙,用它剪窗花比一般的紅紙瞧著漂亮。」青玉拿著不少灑金紙和剪刀過來。
屋子裡眾丫頭中數桂園手巧,她帶著幾個小丫頭剪窗花。不一會兒,各式各樣漂亮的窗花被剪好,看得若溪眼花繚亂。
不一會兒紙見了底,綠萼見小丫頭都騰不開手便親自去領。還不等她到花廳,就見王五打對面過來。
王五感恩若溪的提攜,一心幫若溪辦事,中間來回聯繫的都是綠萼。二人倒漸漸熟悉起來,綠萼對他的印象慢慢地好轉。
「我正要找姐姐,沒想到這就碰見了。」王五四下瞧瞧,輕聲說著。
綠萼聽了也張望了一下,走到旁邊僻靜處站住問道:「有什麼事回稟姑娘?」
「不是,我……」他在綠萼跟前習慣性的結巴起來,眼睛只看著地,「我從外面買了些小玩意兒孝敬姑娘,勞煩姐姐捎進去。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權當是我的孝心。」說著拿出兩隻玉簪,樣式略微不同質地卻差不多。
雖說看起來不是什麼貴重之物,可做工還算看得過眼。
「哼。你做了買辦沒幾日,倒學會動這些歪腦筋了。」綠萼見了厭煩的說著。
「不是,不是。」他見了連連搖頭,「這是我用自己的銀子買的,並不敢動公中一文錢!我受韓府恩典,得姑娘提攜,怎敢做那吃裡扒外的勾當?」接著便指天指地起誓發言起來。
綠萼聽了神色緩和了些,見他急得臉色漲紅百口莫辯的模樣忍不住又笑起來。這一笑花枝亂顫,平添了三分姿色,看得王五閃了神。
瞧見他呆頭鵝的模樣,綠萼狠狠瞪了他一眼,「你的心意我會轉達,姑娘不會要你的東西趁早送給你相好的吧。」說完扭身就走。
「姐姐慢走!」他在後面喊著。
綠萼聽了直皺眉,這裡雖說僻靜卻也不是沒人經過,這般喊叫生怕人聽不見!再說自個年紀比他小,張口閉口的姐姐倒把她生生叫老了。
「喊什麼?你還有什麼話快說,我還有事呢。」她趕忙站住。
王五大步追過來,手死死捏住玉簪,瞥了她一眼又飛快的錯開。他支吾了片刻沒說出什麼,臉臊得像大紅布。
「你這人怎麼回事?喊了人不說話。」她罵著,「男子漢頂天立地說話嘎崩利索,瞧瞧你這畏手畏腳的模樣,真是讓人見了心裡氣惱!」
「這梨花樣式的玉簪是送給你的,上次我見姐姐戴過一個這樣花樣的簪子,上面有了裂紋看著也舊了。第一次買這種東西送姑娘家,我也不知道哪個好。反正是我的心意,戴不戴都隨姐姐高興。若是姐姐不想收就等我走了扔了,反正除了姐姐我也沒第二個人送!」他望著天把這一通話說完,然後把簪子塞到她手裡扭身便跑了。
綠萼看著手裡的玉簪,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生平第一次覺得不知所措。留下?這可是男人送的東西,讓旁人知道還不嚼舌根?扔了?好歹是他的一番心意,難免有些傷人!
她攥著玉簪回了清風堂,一路之上腦子裡都是王五說的話。那舊的梨花樣式的玉簪是她母親臨死前留下來的。這麼多年她一直戴在頭上,即便是壞了也捨不得扔掉,這是對母親的一點念想。
前一段那玉簪徹底折了,她只好裝在盒子裡收著,心裡好一陣不自在。沒想到王五看著粗獷卻是個極細心之人,買了這玉簪送過來,讓綠萼心生暖意倒有些捨不得扔掉了。
「灑金紙呢?」青玉見她空著手回來問道。
她這才想到自己根本就沒去花廳,忙回說庫裡也沒了。別人倒沒覺出什麼,若溪卻感覺出她不對勁,卻礙於屋子裡人多沒問什麼。
等到晚上跟前無人,綠萼把兩支玉簪全都拿出來,說道:「姑娘,白日裡奴婢去花廳遇見王五。他讓奴婢把這個拿進來,說是孝敬姑娘的。」
若溪搭眼看過去,見了梨花樣式那支笑了一下。綠萼見狀心裡發虛臉色微紅,抬眼瞧見她打趣的目光竟不敢對視。
「他倒是會做人,順便給奴婢帶了一支,可能是生怕奴婢不幫他捎進來。」
「呵呵。」若溪聽見她欲蓋彌彰的解釋也不戳破,只笑著說,「那小子看著是個愣頭青,其實心裡可有數!」
「奴婢本不想拿他東西,可他丟下便走奴婢只好拿回來。」綠萼假裝聽不懂她話裡的深意,「誰稀罕這些破玩意兒,姑娘若是不喜歡奴婢就扔出去算了。」
「人家的一片心意怎麼能扔?再說你那支舊玉簪壞的不成樣子,這支雖質地不是上成卻也能湊合戴。最難得是我瞧著跟你那支的花樣差不多,你就拿去用吧。剩下那支海棠花的就替我收起來,另外把糯米糕送到二門,勞煩李婆子給王五送過去,就說是我賞賜的。」若溪笑著說道。
綠萼聞言只覺得臉發燒,低頭答應了一聲忙出去了,若溪見狀不由得輕笑起來。
自打綠萼跟王五第一次見面,若溪就覺得她的反應不對勁。每次回來都氣嘟嘟說王五這不好那不好,完全不符合她一貫謹言慎行的處事原則。可能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自己的不對勁,若溪冷眼旁觀卻看得清楚。
如今王五竟借口孝敬她送玉簪給綠萼,看來他對綠萼是動了情。以他略顯木訥的個性,在鍾情姑娘面前不敢說話的樣子,能走出這樣一步實屬不容易。
若溪心裡對王五印象很好,想著幫襯他一把,至於他最終能不能打動綠萼就要看她們的緣分了。
過幾天就到了三十晚上,韓昊連家宴都沒能參加,被關在祖宗牌位前反省。老太太已經決定過完年讓他跟著二老爺去海州,讓他老子好好管教一番。
老太太見二奶奶等人一直站著侍候,笑著說道:「今個兒過年都好好享用一回,你們也不用在我跟前立規矩都坐了吧。」
二奶奶等人這才告罪坐了,挨著她們又放了一桌,坐著幾個姨娘和得臉的丫頭。
小丫頭端了一盤紅燒鯉魚過來,剛好就放在靈芝跟前。她聞到腥味只覺得一陣反胃,想要吐少不得強忍住。
她抬頭瞧見韓暄正在跟幾個兄弟喝酒,突然意識到什麼心裡忽閃一下。
「妹妹吃魚。」檸檬知道她最喜歡吃魚眼睛,便用筷子挑了給她夾過去。
她頓時忍不住噁心,忙用手摀住嘴巴閃到一旁嘔起來。檸檬見狀眼神一閃,端了一杯茶水追過去。
「好點了沒?快漱漱口。」檸檬輕撫著她的後背,把茶水遞了過去。
她把肚子裡的吃食全都吐了出來便覺得舒服多了,接過茶水漱漱口掏出錦帕擦擦嘴,朝著檸檬說了聲謝謝。
「靈芝妹妹,你莫不是……」檸檬壓低聲音問著。
她的臉色難看起來,瞧見四下無人回道:「我也不知道,反正那事過了十多天不見影子。」
「八成就是了!」檸檬聽了語氣卻越發的擔心起來,「你這剛滑胎幾個月?怎麼不多加些小心,聽說女人流產最好將養一年才免得做病!」
「我哪裡能做主,大爺的脾氣……況且上次我滑胎之後大奶奶很傷心,補藥見天的給我吃。」她咬著嘴唇說著。
檸檬聽罷臉色變得難看,壓低聲音說道:「上次你好好的怎麼就突然滑了胎?我看你還是別動聲色,等過三個月孩子穩定再說!」
「姐姐別胡說,奶奶可不是草菅人命的狠毒之人!旁人只見到她殺伐決斷,卻不知她心裡最脆弱,孩子一直是她的傷痛。我是奶奶的陪嫁丫頭,奶奶好我才能過的舒坦,所以我對奶奶忠心不二。眼下奶奶沒有孩子,我若真是懷了身孕,不管男女都要交給奶奶撫養!她怎麼能做出那等惡毒之事?」上次懷孕全府上下都很高興,她也滿心歡喜。可不知道怎麼回事,快到三個月的時候一覺醒來就流了產。
「你真捨得把孩子讓出去?」檸檬問著。
「捨不得又能怎麼樣!」靈芝不傻,成為姨娘的那一天她就預料到了眼下的結果。雖然心裡早有準備,可真到了這一步還是覺得難受。
她預感到肚子裡有個小生命在孕育,可又不希望預感成真!
檸檬聽罷歎口氣,「姐姐既然想的明白就接受吧,我們做丫頭的還能怎麼樣呢?妹妹跟著二奶奶嫁到韓府幾年,咱們姐妹一見如故無話不談。說心裡話,我是慶幸能在老太太身邊侍候的。
若是在少爺房裡少不得成了通房丫頭,即便僥倖保住清白,日後奶奶嫁進來也會成為眼中釘般排擠。隨便配個小廝,死活好壞誰管!侍候姑娘倒是能過幾年的好日子,可日後陪嫁到姑爺府上,難逃妹妹的命運。既要顧忌主子姑娘的情分,還要想著侍候好爺,真真是受夾板氣!好了得些臉面,不好就說咱們賣主求榮。主不主奴不奴,怎一個『尬尷』二字能說得完?」
靈芝聽了眼淚汪汪,這番話說到了她的心裡,拉住檸檬的手苦笑著說道:「只有姐姐明白我的心,旁人還羨慕的不得了呢!不過咱們做丫頭的還有什麼念想,只能抱怨上輩子沒做善事投錯了胎!
姐姐想得明白,清清白白不曾受冤枉氣,可姐姐也要想想將來。趁著老太太說話還管用,趕緊給自己找個能托付終身的人才是,難不成你要自個兒過一輩子?即便你心裡這樣想,也是不能夠的。老太太一沒,隨便哪個主子都能決定姐姐的下半輩子,還不如早做打算!」
「我何曾沒想過?不過你放眼瞧瞧,哪個是能托付終身的男人?我實話告訴你,老太太有意把我給了五爺做姨娘,我死活不願意才罷了。二奶奶是你主子姑娘尚且如此,我成了五爺的姨娘又該如何?
我倒想求老太太尋個忠厚本分的小廝嫁了,好歹是正室不用看旁人的臉色。可是自打香玉出了事,我這個念頭也打消了。女人這輩子就是苦,不遭這個罪就遭那個罪。老太太時常看佛書,我也知道些。佛曰:愛別離,怨憎會,撒手西歸,全無是類。不過是滿眼空花,一片虛幻。
哪裡是淨土,唯有我佛懷抱!我想好了,等老太太西去我便找個清淨地,清清白白一輩子豈不最好?」
靈芝聞言臉色一變,香玉也是她們的好姐妹,原來在大太太身邊侍候。後來大太太做主把她配了府中的小廝,那小廝倒是忠厚老實,可是家裡有個厲害不講理的母親。香玉進門第一天便尋了個小事在新房外面罵罵咧咧,嚇得香玉戰戰兢兢在婆婆跟前不敢大聲喘氣。
此後,婆婆便三天兩頭的尋事,開始只是罵後來漸漸動了手。香玉嫁過去不到半年便做了一身的毛病,懷孕也沒能保住孩子。婆婆見了越發的跺著腳罵,她受不住便喝藥死了。
「遇到那樣的婆婆畢竟是百里挑一!」她勸慰道,「姐姐平日在老太太跟前侍候看多了佛書,就有了了斷紅塵的想法。卻不知青燈古佛最是寂寞難耐,姐姐還是趕緊斷了那念頭。你別光看旁人不如意的地方,怎麼都強過吃齋念佛。
我雖不能事事如意,卻也吃香的喝辣的滿身綾羅綢緞,在這韓府多少人眼紅羨慕!別說咱們,就算是主子們誰又能事事順心?」
檸檬聽罷冷笑了一聲不言語,心裡的主意卻一點沒改變。
「這裡冷咱們還是回去,出來時間長了也恐人生疑。正月裡不好請大夫,妹妹好歹加些小心,這畢竟是大爺的第一個孩子。」說著她拉著靈芝走了。
兩個人走遠,從一旁的假山後面出來一個人,正是綠萼。她本不是成心偷聽她們說話,只是幫若溪取披風回來經過。聽見她們說到懷孕,若是出來反倒讓二人不自在,索性就躲起來了。
她想著二人說得話,心裡波瀾起伏。同樣身為丫頭,她們的話讓她深深的認同。一想到自個姑娘馬上就要嫁到侯府,她心裡就忐忑不安。
按照規矩,若溪只能帶過去兩個大丫頭、兩個二等丫頭、四個小丫頭,一個管事媽媽、兩個教引婆子,另外還有陪嫁田莊上的人等。可當初若溪打田莊上回來,身邊帶著青玉和綠萼,老太太又賞賜了一個桂園。
她暗自在心裡揣度,桂園是老太太賞的必定要帶走,青玉和她打小在姑娘身邊侍候扔不下。
她們三個勢必要下來一個做二等丫頭,雖說她不在乎什麼一等、二等的,可侯府規矩大,若是做了二等丫頭只能在外間侍候。日後姑娘若是有事,她恐怕幫不上大忙。
今個聽了靈芝和檸檬的話,她又有了其他的擔憂。她今年已經十七,早就到了該配人的年紀,相信過不了多久就得談婚論嫁。姑娘早就說過會給她們找個好婆家,必定不要她們做小委屈了。
可是香玉的遭遇她不是不知道,現在想起來都心驚肉跳。唉,即便連姑娘都左右不了自己的親事,何況是她一個丫頭?也難怪檸檬生出了遁入空門的念頭!
她悵然的歎口氣,抱著披風往宴會那邊走,全然沒了過年的喜氣勁。
宴會之後眾人各自散去,丫頭們生了火盆聚在一起守歲。若溪不想大除夕的拘著她們,便命人把花生、核桃等物擺了一桌子,讓丫頭、婆子都圍攏著坐。
「你們儘管說笑,摸牌,今個過年破例樂呵樂呵。」若溪笑著吩咐道。
眾人都很高興,三三兩兩邊吃邊說,幾個平日裡活潑的丫頭還猜拳摸牌。綠萼只在一旁瞧著,偶爾走神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剛過子時眾人就都熬不住,紛紛散去睡了。綠萼在外間上夜,若溪喊她進裡面睡。
「外面到底是冷,你過來睡,咱們也說說話。」
綠萼聽了把被子搬到裡面床上,躺上去笑著說道:「姑娘馬上就要嫁人,往後奴婢就是想跟姑娘同睡也是不可能了。」
「呸!你怎麼也學青玉那丫頭不正經起來?」若溪罵著。
綠萼聞言回著,「奴婢哪裡有不正經?姑娘大了自然要嫁人,嫁了人哪裡有跟丫頭睡一張床上的道理?侯府規矩大,人多事雜,姑娘嫁過去人生地不熟萬事都要小心。以後奴婢不能再陪姑娘這樣說話,姑娘也不能再這般隨心所欲。」
「你有心事?」若溪聽她說話不似往常,再想到她奇怪的表現便問道,「晚上你抱著披風回來,我就覺得你不對勁。」
「奴婢打小就跟在姑娘身邊,從來就沒想過會離開姑娘。可是侯府不是一般地方,奴婢跟在姑娘身邊唯恐幫不上姑娘什麼忙,姑娘就讓奴婢做些體力活吧。」綠萼說得不是違心話,她唯恐若溪為難,便主動提出來。
若溪聽了笑了一下,「你不說我也是這樣決定的,而且從來就不曾為難猶豫過!要想把你們三個全都帶過去,勢必要有一個降等。桂園是祖母賞得不能動,青玉性子毛躁我要帶在身邊調教。唯有把你放在外間我才能放心啊!」
「姑娘!」綠萼聞言心中汗顏,「奴婢自覺對姑娘死心塌地的侍候,不想卻辜負了姑娘的情意。姑娘對奴婢『不曾為難猶豫』,就憑這句話,奴婢願肝腦塗地!」
「誰要你的肝啊腦啊的?怪噁心的!」若溪打趣著回道,「你放心,我都算計好了。張媽媽年事已高,用不了兩三年就得回家安享晚年。到時候我幫你找了好人家,你就綰了頭髮在我跟前做管事媽媽。」
綠萼聽了倒臉紅起來,破天荒的扭捏著,若溪見了笑著說道:「剛剛你還嫁人、睡覺的長在嘴上,怎麼到了你身上便成了鋸了嘴的葫蘆?」
「姑娘快別取笑奴婢了,快點睡吧。明天老太太要去普濟寺進香,都說初一的香火最靈驗。」
主僕二人又閒聊了兩句便睡去,第二天起來收拾妥當用罷飯就去了榮善堂。三太太早就到了,正陪著老太太說笑,不一會兒大太太等人也來了。
外面馬車已經備好,丫頭進來回稟,老太太便帶著眾人出府上車。主子們挨個上車,綠萼長個心眼尋摸了一圈靈芝並不見她的影子。
幾輛馬車陸續出發直奔普濟寺,今個是初一進香的人特別多,其中不乏有熟人竟還遇見了親戚。原來是翰林院內閣侍讀學士王夫人,也就是七姑娘若婷的婆婆。
她見了老太太分外的親熱,尤其是見了若溪還熱情的拉住她的手,又是漂亮,又是大方可人的一通誇讚。若溪見狀心裡冷笑,想起在劉府相見時她冷淡的眼神。這人虛偽善變到這種境地,倒也算得上是一份本事!
上完香她們一同往後面廂房歇息,王夫人笑著說道:「若婷那丫頭過年沒胃口,月信也有快兩個月沒來。可這正月裡看大夫犯忌諱,我便到這廟裡求個簽。剛剛大師給解了,倒是上上卦,看來這是要有喜事啊!」
老太太聽了十分高興,倒是大奶奶聞言眼神一閃。大奶奶的月信日子跟靈芝差不多,可上個月似乎沒見到她來事,大爺還在她屋裡住了。今個兒早上她就說胃不舒服,臉色看著是有些不對勁,所以才沒跟著來,難不成……大奶奶心裡忽閃一下,立即有些坐不住了。
「哦?這事還能打卦上看出來?」大奶奶笑著問道。
「添人進口是大事情,自然能算出來。」老太太笑著回道,「想當年我嫁進韓家一年多沒有動靜,後來婆婆找了個人掐算了一下,說是要等到猴年。我那時候年輕,只當他胡亂說,沒曾想剛進猴年就發現有了大老爺,你們說靈不靈?」
大奶奶聽了心中有了算計,找了個由子出去搖卦,找解卦的人一看竟是上上卦,也是求什麼得什麼。
她這心裡是又歡喜又難過,一時之間複雜的無法用語言形容。喜得是大爺終於有了孩子,而且懷孕的人是靈芝,再怎麼也是她的人好拿捏;難過的是懷孕的人始終不是她,女人不能生養是大忌,光憑這一條就夠休妻!
雖說有老太太給她做主,以她娘家的勢力,韓暄還不敢動這個念頭,可是她這般要強的人怎麼能過得去自己這一關?
大初一的不能在外面住,老太太等人過了晌午簡單用了齋飯便下山。若溪坐的馬車在最後,行至山下不遠竟壞了不能行動。
若溪吩咐車伕騎著馬去前面回稟老太太,另外派馬車接她們。她和綠萼就在車裡等著。
這邊車伕剛走,那邊就疾馳過來一匹馬,馬上坐著個著黑衣的男子。他到了馬車近前突然停住,手中的馬鞭朝著車簾猛地打下去。
只聽見「啪」一聲,車簾生生被從中間打裂開,綠萼慘白的臉露出來。她護在若溪身前,驚恐的看著騎在高頭大馬上一臉陰鷙的男人。
「你是什麼人?你要做什麼?」她發抖的聲音出賣了她。
「世子安好!」若溪安撫的攥住綠萼的手,淡淡的迎上他犀利的眼神,「沒想到世子每次出場都是這般讓人驚訝,都是這般無禮!」
綠萼這才怔過神來,眼前這個男人不就是南寧候世子嗎?上次在定伯侯府還見過,難怪她瞧著眼熟。
「哼!你還是一如既往的伶牙俐齒!」他盯著若溪。
片刻,他見若溪毫無畏懼的跟自己對視,心裡頓時起了怒火。手中的鞭子猛地抽過去,嚇得綠萼抱住若溪大叫起來。
馬車被掀歪,若溪主僕打馬車裡翻出來。他驅馬過去,彎腰撈起若溪,把她橫放在馬背上飛馳而去。
綠萼從地上爬起來,見到他帶著若溪揚長而去,忙拚命跑著追過去。
若溪從馬車裡滾出來,又被放在馬背上顛簸,她只覺得胃裡翻江倒海難受極了。等到她快要吐出來的時候,疾馳的馬終於停下來。
她被拎下來扔在地上,渾身摔得酸痛。她忍住疼痛站起來,心裡不由得直罵娘,怎麼遇到這個變態!
若溪瞧了四週一眼,不遠處是高山,面前一條小河,她就站在河邊的草地上。侯靜康抱肩站在她對面,馬兒悠閒的在河邊吃著草,除此之外再無他人。
這地方夠僻靜,是個殺人埋屍的好地方!想到這裡若溪打了一個冷戰,防備的退後了一步。
「你終於知道什麼是害怕了?」他見了嘴角噙著一絲冷笑。
若溪稍微冷靜了一下,估計這地方輕易不會有人來。眼下她不能激怒侯靜康,不然會出大事!
「一個弱女子在荒郊野嶺對著一個手持利器的男人,但凡有腦子都應該害怕吧!」她淡淡的說著,沒有求饒。
面前的侯靜康脾氣古怪,她相信即便自己求饒也不會有效果。既然如此,還不如保留最起碼的自尊。
「既然害怕就求饒,爺會考慮把你送回去!」他饒有興趣的盯著若溪,那眼神就好像看見了感興趣的獵物。
若溪頓時一皺眉,他的眼神讓她渾身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