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晚上要去給太太請安。」桂園見若溪不甚明白府中的規矩,少不得出言提醒,「老太太晚上睡得早,就只剩下早上請安。不過太太那裡其他兩位姑娘倒是早晚不落,剛剛奴婢就瞧見八姑娘帶著丫頭去前面了。」
若溪聽了吩咐青玉更衣,青玉就把蜜合色棉襖那套拿出來。她見了很滿意吩咐不需要披大氅,前後總共沒有多遠穿穿脫脫也麻煩。
「桂園陪我過去,你們就留下來吧。」她穿戴整齊只帶著桂園一個人,剛一出門就瞧見六姑娘從西廂房出來。
她笑盈盈的站住,等若靈走進行了一禮,「六姐姐可是去給太太請安,一起吧?」
「嗯。」若靈也笑了笑並沒有更多的話,不過卻上下快速的打量了一下她的穿著,眼中有一絲驚艷。
穿上漂亮衣服,梳著精緻的髮髻,再配上幾樣首飾,若溪雖沒有貴氣逼人卻也端莊素雅,比白日裡更多了幾分風韻。
她錯後若靈半步,二人一同去往前面正房給三太太請安。剛到廊下猶未走進,便聽見若影說話的聲音和太太的輕笑。
「六姑娘,九姑娘來了。」小丫頭打起簾子請她們進去。
二人走進去,只見炕上鋪著猩紅洋氈,上面橫放一張炕桌,桌上磊著書籍茶具。靠東邊設著半舊的青緞靠背引枕,三太太攜著若影坐在上面。
她們給太太見禮,太太賜座。若溪瞧見六姐姐坐在挨炕的一溜三張椅子上,便挨著她坐下了。
「屋子住得怎麼樣?飯菜可還可口?丫頭們若是不順手就跟我說。」太太朝著她笑著說道。
若溪聽了忙站起來回話,「一切都很好,讓太太勞心了。」
「不過是一家人說話,你就坐著吧。」太太臉上一直帶笑,眼底卻有一絲寒意,「你父親還沒有回來,今個晚上周大人家裡娶小妾喝喜酒去了。不過早晚都能見到,不急在今天。」
還不等若溪答應,就聽門外小丫頭趕著喊「五爺」,緊接著簾櫳一響外面進來個翩翩少年,正是三房的嫡長子韓暐,今年剛滿十五歲。
只見他髮束白玉冠額飾墨玉月,身著寶藍色寬錦袍腰圍白璧玲瓏帶,面色略顯蒼白唇若塗脂,一雙桃花眼帶著稚嫩的風情。
他進來直奔炕上,滾到太太懷裡撒嬌。太太見了他眼睛笑彎了,摩挲著他的臉親切地問道:「可是從老太太那裡吃過飯來的?外面天冷怎麼不披個大氅,你身子受不得風寒!誰跟在你身邊侍候呢?」
「本來穿著,剛剛在房間裡脫了。」他一回頭瞧見若溪,「這就是九妹妹?」
若溪忙又站起來行禮,「見過五哥哥。」
「妹妹若是缺什麼短什麼儘管張口,我那裡什麼都不缺。」他盯了若溪幾眼不倫不類的說著,聽著讓人感覺彆扭。
若溪心裡冷笑,這哪裡像讀過書的大家少爺的做派?一看就是個被慣壞了的小白臉,肚子裡還沒有幾兩香油。
「父親沒回來?」他似乎對若溪並不在意,擔憂的問自個母親。
三太太把三老爺出府喝喜酒的事又說了一遍,他聽了立即眉飛色舞起來,「太好了!早上父親說要考我背書,我正犯愁不敢回來。」
「躲過初一躲不過十五!你還是把心思放在書本上的好,快別在我這裡磨蹭,趕緊回去唸書,仔細你父親明日考你。」太太點著他的額頭,假裝發狠說著。
他聽了登時就蔫了,起身告退回去唸書。太太見了點點頭,又把跟在他身邊的丫頭喊進來吩咐。
「你是個極穩妥的丫頭,跟在暐兒身邊我放心。暐兒搬到水木軒才一個月,我總是不放心,你要時常規勸他多用功唸書,不要總是和丫頭們胡鬧!他好了自然是你們奴婢的幸事,他不聽你便來告訴我,若是為了討好一味隱瞞小心打板子!」她眉眼間帶著威嚴,那丫頭忙低頭答應著。
她又派了一個婆子送兒子回水木軒,等婆子回來覆命才算是安下心來。若溪冷眼瞧著不禁暗自搖頭,這是典型的慈母多敗兒!
八姑娘見天色不早起身告退,若靈和若溪也跟著站起來。三個人魚貫著回了後院,若溪剛想要回房,卻被若影喊住。
她往西邊瞥了一眼,餘光瞧見六丫頭進了西廂,這才笑著掏出一個物件,「這是我自己繡的,雖說不好看卻是我的心意。家裡的姐妹都有,如今你回來就權當是姐姐給的見面禮吧。」
「多謝姐姐厚愛。倒是妹妹不好意思,沒有什麼能拿得出手的東西。」若溪收下有些不好意思的回道。
「你剛從田莊上回來手裡空,咱們姐妹以後的日子長著呢。」她沒了在長輩跟前的活潑撒嬌,反而多了些懂事體貼的姐姐味道,「快點回去歇著吧,外面冷。瞧瞧你的手冰冷,也不讓丫頭裝個手爐拿著。」
「姐姐走好。」若溪笑著說道,看著她娉娉搖搖進了上房這才扭身回去。一扭頭的功夫,她似乎瞥見西廂那邊有人在窗口閃了一下。
進了屋子,她換了常服歇著。青玉在茶壺裡添了熱水端上來,她把剛剛若影塞過來的荷包展開。
枚紅色的的底,上面用鵝黃、淺藍兩種絲線混合繡著君子蘭,樣式大方做工卻略顯粗糙,不過用料講究摸著手感很好。
「八姑娘對姑娘很親近,奴婢知道十姑娘、六姑娘和十一少爺就沒收到過。」桂園見了笑著說道。
若溪聞言眼神一閃,這丫頭是在提醒自己,看來她對自己倒是有幾分真心。這十一少爺也是她同父異母的弟弟,生母是於姨娘已經死了。想當年趙姨娘非常得寵,後來於姨娘進府生下韓晹就跟她平分秋色。
這韓晹生下來身體不好,三天有兩天鬧毛病,後來太太找了個高人一掐算原來是和人相沖。可想而知,跟他相沖的那個人就是趙姨娘,所以趙姨娘被順理成章送至田莊,這韓晹竟好了。剛開始三老爺還念著舊情,得空就去瞧瞧她們母女,留下些銀子等物。後來就漸漸遺忘,最後趙姨娘死了他也沒去送一程。
若溪不由得感慨男人的好色和無情,從那時起便對男人存著十分的抗拒和不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