頎長的身影漸漸消失在獸園東大門外。
這平日裡緊鎖著的大門,並沒有被關上,或許,再過不久,那躁動不安著的困獸便會紛紛出逃了。
靜靜地一步一步往中央那別墅而去,一直的沉默。
終於,蝶兒怯怯開了口,「北月哥哥,你到底想做什麼?」
「不是說了嗎?你該叫我教練的。」玄北月淡淡說道。
「北月哥哥比教練好聽。」蝶兒說道。
「會嗎?」玄北月挑眉問道。
「會的,你到底想做什麼,離開這裡?」蝶兒又問道。
「帶你到外頭看看。」玄北月笑著說道。
「外頭是世界是什麼樣子的?你們這裡的人都喜歡這樣打打殺殺嗎?」蝶兒又問道,難不成這是一個叫做「江湖」的世界?
「去了你就知道了,問這麼多幹嘛?」玄北月說道。
「哦。」蝶兒應了一聲。
兩人原本還吵架著呢,也不知道怎麼著就給合好了。
「這鑰匙是做什麼的?」蝶兒又開了口。
「你的問題怎麼這麼多,以後跟著我,不該問的就別問。」玄北月不悅說道。
「我還沒決定要不要跟著你呢!」蝶兒很是誠實。
「不跟著我,你活得下去嗎?」玄北月反問道。
「可以的,我跟我爹爹兩個人在山林裡流浪過十多日的,沒吃沒喝的,身上有銀子也買不到東西。」蝶兒連忙說道。
「外頭的世界,你也可以活下來,要不被騙去乞討,要麼自己去乞討。」玄北月冷笑地說道,或者這滿是陷阱滿是機關,一年內便死傷無數的孤島比起外頭的世界來說,才是最安全的。
有什麼東西是危險地過人的呢?
蝶兒驟然蹙眉,看著他,一臉不解。
究竟,那是一個怎樣的世界呢?
是不是也同島上的房間一樣,都是一棟一棟的,藍頂白牆?
玄北月顯然不打算多廢話了,加快了腳步往前走。
然而,就在這時候,突然從林子裡竄出了一個人來,手持一把衝鋒鎗!
不是別人,正是這孤島大老闆獨孤梟的兒子,獨孤傑!
「玄北月,你吃了熊心豹子膽了嗎?居然敢帶陌生人上孤島!」獨孤傑大聲問道,一臉猖獗。
「北月哥哥,他那是什麼槍?」蝶兒低聲問道,心動不已。
「喜歡?」玄北月亦是低聲。
「有點。」蝶兒一如既往很誠實。
「喜歡就自己去搶。」玄北月說罷,放下了蝶兒,看都沒看獨孤傑一眼,輕輕躍上了一旁橫生的大樹幹,支起一腳,懶懶坐著。
「玄北月,你這什麼意思!我爹就要來了!那批殺手呢?」獨孤傑又問道,不經意瞥了一眼步步朝他而去的蝶兒。
這娃娃好生奇怪,怎麼穿著一身戲服,那麼長的頭髮,怕是假的吧!
「是嗎?一會會如實交貨的。」玄北月笑著說道,一臉無害。
獨孤傑見玄北月似乎沒有惡意,這才放心下來,方才亦不過是嚇唬嚇唬他的,收起衝鋒鎗,開始打量蝶兒,道:「這娃娃哪裡來的,還挺好玩的,你送給我吧,我就不告發你了!」
「你問問她願不願意跟你走。」玄北月還是耐著性子回答。
「呵呵,小娃娃,跟著玄北月只會吃苦頭,跟本少爺走吧!」獨孤傑笑得猥瑣,只要是女的,他什麼沒玩過?
何況這孩子這張臉像是七八歲的,這身段可不像,尤其是這一頭及腰的長髮,真真漂亮。
蝶兒心下卻是戒備無比,似乎隱隱察覺到了這腦滿腸肥的傢伙手中那衝鋒鎗的厲害,亦是隱隱猜測著,這又是北月哥哥對她的一次考驗。
沒有多少表情,一步一步靠近獨孤傑。
「你說話呀!」獨孤傑還是耐性哄騙著。
只是,蝶兒依舊不說話!
「丫頭,說話,本少爺耐心有限!」獨孤傑終是不耐煩了,大步上前要抱蝶兒。
只是,還未觸碰到,蝶兒便是驟然凌空而起,越過他肥大的身軀,隨即旋身,一腳狠狠朝他脖頸處踹了過去,這才開了口,樂呵呵笑道:「跟你走,北月會讓我吃更多的苦頭的!」
北月?
玄北月看了過來,眸中一絲複雜一掠而過。
已經很久很久沒有人這麼喚他的名字了,那麼熟悉的叫喚,彷彿跟他認識了十多年一樣。
「彭……」
還不待蝶兒真正動手,玄北月便開了搶。
獨孤傑應聲倒底,一臉不可思議,似乎還未從詫異中緩過神來。
蝶兒亦是詫異,落了下來,看玄北月,怒聲:「你又殺人,一定要殺人嗎?」
「你最後跟你說一次,叫我教練,不要叫我的名字。」玄北月冷冷說罷,大步超前而走,根本不再理睬蝶兒。
北月……北月……
這名字是他的禁忌嗎?
蝶兒根本沒有再同他爭論什麼,良久才緩過神來,方纔那傢伙的眼神是那麼的可怕!
怎麼了嗎?
前方的背影都消失不見了,蝶兒一急,連忙追出,只是,卻被拌了腳,險些摔倒。
蹙眉一看,竟然是一個鐵盒子。
不是是從獨孤傑身上掉出來的,還是原本就在這裡的。
蝶兒不經意看了一眼,起身便走。
然而,都已經追出好幾步了,卻驟然止步,整個人彷彿被雷擊中了一樣,瞬間怔住!
那盒子!
那花紋!
穆府的東西!
是她家的東西!
急急轉身,滿臉的惶恐,腿都顫了,跑都跑不快。
也不知道是怎麼著,眼淚就這麼流了下來,止都止不住!
終於回到了原地,顫著小手將那鐵盒子拾起來,一股親切感驟然湧上心頭,「爹爹」二字脫口而出。
這是一定是離城穆家的東西,這鐵盒上的花紋同她那匕首上的一模一樣,是百蝶翩躚圖,是爹爹專門請瑤城的工匠設計出來的。
小手都顫地拿不走那盒子了,想看又不敢看。
這蝴蝶裡定有一隻是刻上她的名字的!
爹爹說了,婉蝶婉蝶,宛若彩蝶,自在翩躚。
她的名字雖小家子氣了點,取的卻是自由之意。
就這麼抱著那盒子,愣愣地站著,淚流滿面,怎麼都不敢察看。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突然,林子往傳來了一陣爆破之聲,似乎什麼被炸開了,隨即又是接連好幾聲,往西邊蔓延而去。
蝶兒還是無動於衷,抱著那盒子蹲了下來,除了哭還是哭。
爹爹現在在哪裡呀?
在做什麼呀?
是不是找她找得快瘋了。
他一定會難過好久好久的吧。
一聲聲的爆破聲越來越震耳欲聾,而整個小島都震動了。
除了身後那獸園的方向,其他地方皆是濃煙滾滾,大火沖天,爆炸連連。
玄北月做了什麼事?
很快,爆炸便波及到了這裡,被炸斷的大樹,樹枝樹葉亂飛,不少朝蝶兒當頭砸來。
蝶兒還是無動於衷,任由這枝葉打落,小手緊緊地抱著那鐵盒子,緊地手背上都浮出了青筋。
「彭……」
也不知道是什麼被炸飛了,直直朝這邊而來,似乎是塊大石頭!
蝶兒根據就沒有察覺,完全的沉浸在悲傷和欣喜的交織中。
突然,一道黑影掠過,就這麼將她帶走了。
速度極快,在寂靜被炸毀的林子裡身影乍隱乍現,漸漸遠去。
這個懷抱有些熟悉,有些溫暖,有些安全。
她還在哭,卻還是無聲無息地。
玄北月抱著她,一臉的沉色,進了獸園,速度便更快了,他的私人潛水艇就停在獸園外的海底。
一怒之下,也沒再慢慢玩,想必獨孤梟才剛剛上島吧。
沒把他炸死,日後麻煩估計不少。
對獸園的熟悉程度讓他在十五分鐘內便抵達了海邊,而這時候,那巨大的潛水艇猶如一頭龐大的海底怪獸,正緩緩浮出水面,驟然無數浪花翻湧而起。
艙門大開,兩名持槍保鏢連忙迎出,見了玄北月懷中的孩子,皆是驚詫,只是,誰也不敢多問。
「主人,獨孤梟的船在西邊,已經撤了。」一保鏢低聲稟道。
玄北月點了點頭,沒說話,抱著蝶兒低頭入艙。
很快艙門關閉,浩大的潛水艇又漸漸地沉了下去,水聲轟隆,卻被島上的爆炸聲掩蓋了。
不過二十多分鐘罷了,整個海平面變安靜留下了。
任何一絲痕跡都沒有留下,彷彿什麼都不曾發生過一般,風平浪靜……
這潛水艇裡,佈置絲毫不遜色於豪華的游輪。
玄北月抱著蝶兒,慢悠悠走在長廊裡,兩旁僕人見了皆是詫異。
主子的好友不少,卻從來不會帶到這裡來,這孩子是誰呢?
難不成是私生女?
只是,又不太像!
年紀相差,還不至於。
那孩子似乎睡著了,一動不動,而主子還是那一貫的冰塊臉,一點都不和善。
玄北月終於到了長廊盡頭,房門一開,迎面可見的便是一度透明的玻璃牆,藉著潛水艇的燈光,海底的游魚水草清晰可見!
這房間明亮不已,所有的裝飾都是白色的,就連那厚厚的地毯都是純白的。
玄北月小心翼翼將蝶兒放在床上,眉頭微蹙,放下她,這才察覺到自己胸口前全都濕了,這孩子哭了?
緊抱在手中的那鐵盒子怎麼來的?
上面的花紋十分詭異,完全無規則,像是古老的圖騰,而唯一能看懂的便是那翩躚的蝴蝶,栩栩如生。
玄北月小心翼翼想取下那鐵盒子,只是蝶兒拽的可緊,他一用勁,蝶兒便驟然醒來,條件翻身一般,抽出匕首,狠狠朝他刺來!
(cq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