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是過了午膳時辰,蝶院的大廳裡才陸陸續續擺出了一桌佳餚酒菜。
穆子寒和瑤瑤自是還未用膳,而端木賜和端木王爺本就是用過膳才來的。
端木賜方才一句話,逼得趙管家不得不急匆匆準備一顫宴席。
此時,四人依舊入座,瑤瑤看著一桌的飯菜,嘴饞不已,畢竟依舊很久沒有享受過大餐了。
端木賜和端木王爺皆沒有動筷的意思。
餐桌是長方形的,穆子寒是主人,自然坐首位,瑤瑤是夫人,坐他右側。
端木王爺則坐在穆子寒左側,奈何端木賜故意挑了位置,坐在要身旁。
似乎,位置有一次體現了身份和個人立場。
瑤瑤只得等著穆子寒開口了。
「請吧。」穆子寒很有禮貌,伸手示意。
「嘿嘿,都動筷吧,也不是什麼外人,客氣什麼呢!」端木賜也開了口,做樣地夾了顆大白菜。
瑤瑤心下大喜,開始埋頭苦吃。
她在穆府三年的生活,完全沿襲了端木瑤瑤舉手投足的優雅和尊貴,唯有一點,這吃飯的樣子還是沒有辦,一旦餓起來,才不管那麼多,簡直就是大口饕餮。
「吃慢點,先喝湯。」穆子寒親自盛了一碗湯送到瑤瑤面前。
「嗯,你也吃吧,都大半日沒吃東西了,連水都沒喝。」瑤瑤說著,有些心疼,忙起來就總忘記要照顧他,日後還得多提個醒,說著,急急也替穆子寒盛了碗湯。
穆子寒欣然接受,好不滿足,端著熱湯,逕自喝著。
端木賜有了那顆大白菜,埋頭啃著,也不再說話了。
這時候,就只有端木王府一動不動。
端木賜一眼就看出這老爹還有意刁難,心下無奈又不耐煩,也懶得多理睬,裝模作樣把那顆大白菜啃得有滋有味,和瑤瑤一樣埋頭不看任何人。
穆子寒的吃相無疑是優雅的,時不時替瑤瑤夾菜盛湯羹,樂在其中。
不一會兒,整個形勢便十分明顯了,端木王爺被孤立了。
他還是這麼端坐著,嚴肅著臉,看著瑤瑤和端木賜。
奈何這兩人根本就鐵了心,不知趟這趟渾水了,看都不看他一眼。
「賜,你最喜歡的翡翠羹。」穆子寒開了口,一句話又把置身事外的端木賜揪了進來。
桌下,瑤瑤忍不住踩了穆子寒一腳,這傢伙明顯是打算挑起事端。
穆子寒也忽視她的提醒,親自替端木賜盛了一份翠色雨滴的翡翠羹,道:「這翡色取自山林裡的野菜,同在城裡喝的不一樣,帶著山林氣息,可能會有點生。」
「哦。」端木賜接過,也沒多說話。
聽得這聲「哦」,瑤瑤想笑,卻還是忍了下來。
「你也喝點吧,姐弟倆都是一個樣,自小錦衣玉食,身子骨卻不比普通人好。」穆子寒說著,也給瑤瑤盛了一碗。
瑤瑤接過,又踩了他一腳,真不知道這傢伙接下來還要說什麼。
穆子寒這才看向端木王爺,道:「王爺,你也來一碗?」
此話一出,端木賜和瑤瑤齊齊抬頭,有些驚詫地看著穆子寒,顯然,他們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這傢伙確實是誠意合好的。
「我爹天天在洛城裡,都是些大魚大肉,很少能吃到野菜的,趁著機會,好好嘗嘗!」端木賜連忙說道。
「是呀,爹,你嘗嘗,味道不一樣哦!」瑤瑤笑著開了口。
端木王爺這才點了點頭,穆子寒一笑,又親自盛了一碗送到他面前,道:「一不一樣,嘗嘗便知道。」
端木王爺看了他一眼,明顯沒有先前那嚴肅的表情,先小小嘗了一口,隨即便是接連幾湯匙。
「不錯把,爹!」端木賜見狀,連忙問道。
「嗯,還行,很鮮美。」端木王爺淡淡說道。
「長在野外的,自由自在,無拘無束,自然好過長的城裡的,長在城裡的,農夫總盼著收穫,添加的肥料太多太多了,多到,甚至都長不大。」穆子寒就這麼不經意開了口,說罷,端起酒盞閒適地抿了一口。
只是,此話一出,最先明白過來的是瑤瑤,隨即是端木賜,最後才是正準備動筷的端木王爺。
他這是什麼意思?
這是什麼比喻?
瑤瑤不由得蹙眉,看像穆子寒,這廝把自己比喻成野菜,把端木賜也端木瑤瑤比喻成城裡的菜,把端木王爺比喻成種地的了!
此時,端木王爺那持筷的手停在了半空,差那麼一點點就觸到了盤裡的紅燒魚尾……
似乎週遭的一切都靜止了,只剩下從他們之間緩緩流過的時間。
還有,穆子寒。
依舊是那麼優雅,不管是動筷給瑤瑤夾菜,還是端酒品飲,彷彿不知道自己方才冷不防地丟出的一個炸彈炸得端木王爺的臉要有多難看就有多難看。
瑤瑤和端木賜十分默契地低下了頭,繼續一個啃大白菜,一個扒飯。
「吃慢點,一會噎著。」穆子寒說著,又給瑤瑤夾了一紅燒魚尾巴。
誰都沒有看端木王爺,也不知道他的手是怎麼縮回去的,此時正把筷子死死按在桌上,那老手都浮出了青筋。
「王爺,嘗嘗,山澗裡魚兒,只取了魚尾,這山澗裡魚兒沒日沒夜都在游動,尾巴上的肉最是鮮美。」穆子寒還十分熱情,說著,給端木王爺也夾了一條魚尾。
端木王爺如此老狐狸之人,被穆子寒如此斯文辦法諷刺,自然是不會一怒爆發。
嘗了一口那魚尾,笑了笑,道:「一直沒動筷,就等著那醉蝦了,也快上了吧。」
一旁一直靜靜侯著的趙管家聽了這話,心下驟然大驚,沒想到這事情還真被當真了。
這時候,端木賜依舊埋頭,抬起頭來的是瑤瑤,第一反映便是看向端木賜。
「嗯,快了,這是王爺最喜歡的菜,自然要壓軸。」穆子寒還是那麼淡然,根本就沒有考慮到蝶院根本就沒有蝦這種生物。
話音一落,只見趙管家立馬退了下去。
「好,本王就等著。」端木王爺亦是笑著說道,方才一上菜就看出蝶院沒有蝦了。
聽了端木王爺這話,瑤瑤剛剛要埋下的頭又抬起來了,心下有不好的預感,端木王爺又上當了。
穆子寒又夾了菜給瑤瑤,道:「多遲點,這陣子瘦了。」
「飽了,不吃了。」瑤瑤說道。
「那坐一會,起來走走。」穆子寒寵溺地說道,照顧得無微不至。
「嗯。」瑤瑤點了點頭,也懶得去管這傢伙究竟想做什麼了,反正對他放心。
「我也吃飽了,姐,我陪你到院子裡走走吧!」端木賜立馬說道,碗裡仍舊一顆大白菜靜靜地躺著。
「走吧!你們慢慢吃,爹,你跟子寒說說話,商量商量開陵的事情。」瑤瑤說著便起身,同端木賜皆是快步離開。
大堂裡,就剩下穆子寒和端木王爺了。
穆子寒沒說話,剛才都沒吃多少,現在才開始真正用膳,逕自用著,不再理睬端木王爺。
「我帶了史官來,見證這陵墓的整個修建過程,蝶兒的身份……」端木王爺開了口。
話未說完,穆子寒卻道:「我也帶了史官,軒皇親自指派的。」
端木王爺不僅是手上,就連額頭的青筋頭浮了出來,怒意強壓著,道:「怎麼說,這陵墓也是在百納境內。」
「西南大山何時成了百納的領土了?」穆子寒蹙眉,認真問道。
「先前月國和鍾離大戰,百納從西南出兵,軒皇當時不是默認了嗎?」端木王爺反問道。這西南大山的所有權原本就存在爭議的。
「默認不默認草民是不知道了,王爺若是哪日得閒,還是親自同軒皇求證,這同蝶兒的名字載入月國史冊,沒有多大的關係。」穆子寒淡淡說道。
「至少,她是我端木王爺的外孫女!」端木王爺終是怒聲。
「王爺,我並沒有阻止你把蝶兒載入百納史冊,至於該怎麼寫,史官也自由判定,你同我爭,不如去同史官爭。」穆子寒還是那波瀾不驚的語氣。
這端木瑤瑤是皇室嫁出的人,穆婉蝶更是姓穆,出現在百納的史冊裡,定也只是寥寥幾筆而已,佔不了大篇幅的,因為對於百納史書。
而對月國,穆婉蝶是唯一的郡主,同她母親同階,亦是曾經叛變過的大王爺的孫女,身份特殊,自然筆墨會多。
穆子寒幾句話便堵得端木王爺無話可說,然而,穆子寒說的還全是事實。
端木王爺索性不談此事,冷冷道:「那道醉蝦何時上呢?難不成你還想讓本王嘗嘗山澗野蝦的味道?」
「正是。」穆子寒瞇眼一笑,又道:「王爺,你也沒吃多少,慢用吧,還得過會兒,趙管家才能把醉蝦送上來,想要嘗到野味,還真得慢慢等,我雜事纏身,就不多奉陪了。」
說罷,起身,逕自往門外去。
穆子寒剛到門口,見端木賜和瑤瑤都還在門外守著。
突然!
「彭」地一聲,似乎是屋內打破了什麼東西。
「穆子寒,這就是你許諾我的,讓我姐和我爹爹關係復合如初?」端木賜不悅說道。
「賜,你該知道,他們本來就這樣的關係。」穆子寒淡淡說道,牽起了瑤瑤的手。
有些原則,他永遠不會違背。
有些人,他永遠不會去示好。
……
給讀者的話:一直在想怎麼修復穆子寒和王府的關係,端木賜是貓要疼的孩子,堯瑤終究不是端木瑤瑤,穆子寒是一個恨過討厭過,就不可能再合好上的人,於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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